“不能再等下去。..?”
大先生的話尚未落音,逍遙王耐不住性子說道:“亂象已現,應及時着人入內加強封印。”
銀髮老者不以爲然,說道:“龍老弟稍安勿躁,眼下不過剛剛開始,不值得大驚小怪。”
逍遙王寒聲道:“三大封靈之地,戰盟道盟兩處,劇變已經得到證實,道院爲三地之首,又怎麼能例外。”
銀髮老者溫然說道:“老夫不是說道院沒有變化,而是這種變化尚不足以大動干戈。須知我等能力有限,每增加一道封印,潛在的危機反倒更大一層。若能維持,還是儘量維持原狀的好。”
逍遙王說道:“說得輕巧,不稱現在及時補救,非要等到人都死光、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纔出手不成!”
他的話實在,卻沒有顧及到落在別人耳中何等不中聽,大先生面色微沉,說道:“逍遙王請慎言,道院學子不會那麼容易死光。”
銀髮老者贊同說道:“大先生言之有理,單就老夫所知,此次登須彌的學子中不乏才智縱橫之人;別的不說,連姥姥傳人也在其中,又何必過於擔憂呢?老夫以爲,或許這就是我等機緣,親眼見證落靈之秘就此揭開,也未可知。”
一問一答,逍遙王本有的一絲愧疚頓時被拋去,怒道:“老靈子,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別以爲龍某不知道,此次道盟損失慘重。巴不得別人也……”
“龍老弟!”
一直陷入沉默的院長終於開口,將已陷入爭執的兩人安撫下來,回過頭說道:“可有人抵達山腳?”
大先生猶豫了一下,說道:“目前僅有六人。”
逍遙王立即說道:“看看,這麼久纔到六個,接下來還不定怎麼樣;再不及時出手,恐怕道院精英損傷殆盡……”
他總算留意到大先生神情不對。略有尷尬說道:“龍某說的是實情,此事宜早不宜遲,道院若是不方便。龍某可以代勞。”
大先生冷漠說道:“出不出手,輪不到戰盟指手畫腳。即便出手,也自有道院之人負責。無須逍遙王掛懷。”
逍遙王頓時上了火氣,說道:“那就利索點,婆婆媽媽,怎麼能把事情做好。”
“……”
大先生神情漸趨冷冽,卻又找不出合適的話反駁,好生憤懣。
“一個大比弄這麼複雜,踏須彌又弄成這樣,道院實在讓人……”
逍遙王越發來勁,忽然瞥見銀髮老者目光曖昧,忙對院長說道:“咳咳。我不是有意說您……”
院長神情如常,說道:“老弟不用在意,老夫近來的確不夠果斷。”
語氣微轉,他說道:“但在這件事情上,老夫仍堅持原來的看法。再等一等。”
院長權威不容置疑,外人更加插不上嘴,逍遙王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再開口。
大先生問道:“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
院長頓了頓,忽而顧左右而言他,說道:“這裡的事情交給眉丫頭。你和五雷去看看魔使,不要出什麼亂子。”
“他敢!”雖驚詫於老師爲何提及五雷,大先生還是立即答應下來。
“沒錯,他敢!”逍遙王罕見地與其保持一致,同聲道。
……
……
須彌山下有石臺,形狀寬闊與陣法之外的那個圓臺相仿,臺子周圍五座色澤各異光門持續閃爍,漸漸有人自不同的門內走出,仰望山頂。
從這裡看上去,須彌山並不像遠處所見的那樣高大,也不似陣法外所見的那樣玄奇,就是一座普通的山。
真相往往叫人失望,望着眼前這座如一個巨大饅頭一樣坐在地面的山包,狼狽的學子們表情更加狼狽,且有幾分失望。
除半山腰一層浮雲略顯迷離,他們怎麼都看不出這座小山有何奇異之處,更別說如傳聞中那樣飄渺神異,蘊含無數機緣寶藏了。
圓臺平整,盡頭處有石階通往山頂,甚是寬闊。臺階兩側山石嶙峋且光滑如鏡,沒有雜草藤苔於其上生存。
臺階並非筆直而上,而是分成幾段,從這裡看,抵達雲霧之前有兩處轉折,彎角處似乎有些東西,因景象太過模糊難以看得清晰。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普通的山,普通的臺,普通的臺階普通的雲,經歷千辛萬苦才抵達此地的學子們大眼瞪小眼,均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又是假象?”
樂笙用力揉揉眼睛,說道:“買來的消息再怎麼不靠譜,總不能連山高都弄錯啊!”
其它人的表現與他差不多,紛紛在心裡暗罵奸商可恨,缺乏最起碼的職業操守。他們得到的消息大同小異,均言及須彌山高達萬仞,壁峭如刀寒冽襲人,怎麼會如現在這樣,非但矮小普通,還散發着一股濃濃暖意,如四月早夏一般。
“要麼是雲層之上有問題,要麼就是這座山沉了。”
十三郎以兩條均顯得匪夷所思的推論安慰他們,說道:“你們現在上山,還是……”
樂笙苦澀回答道:“不論後面有沒有兇險,我都不想現在就上山。”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先走先得,仙緣可只有一個。”
樂笙連聲說道:“取笑了取笑了,老實講若不是傳聞踏上石階者多少都有點收穫,我現在就想回去。什麼神獸,什麼仙緣,我是不會去想了。”
紫煙跟着說道:“樂師兄說的是,我等實力貧弱,跟隨蕭兄徒落累贅,既然不能幫忙。就在此處打坐調養,靜候蕭兄平安歸來。”
其道侶說道:“沒錯,有了這次經歷,我夫婦已心滿意足,再不敢多做奢想。蕭兄既然着急救人,便抓緊時機爲好。”
最後那名學子眼神閃爍,沒有作何表示。
樂笙瞥向石臺一側。眼中閃過一絲兇光,說道:“蕭兄要走哪條路?還有,那邊的……”
在那裡。冉不驚龐大的體型佔據一角,正靜靜打坐調息。
除了他們幾個,趕到圓臺的暫時只有冉不驚一人。幾名學子發現這位體型如山的胖子竟比他們還提前一步時,臉上的表情着實有些精彩,難以置信,且透出幾分忌憚。
要知道,因爲魚王被滅殺,他們這行人後面的行程一路坦途,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阻礙;加之十三郎着急趕路,速度着實不慢。對比起來,冉不驚孤身一人,竟然第一個趕到這裡。可謂不驚而驚人。
強者永遠受人尊重,冉不驚一直都很低調,大比戰績雖可圈點,幾大主將仍未太放在心裡。此時見他如此表現,且神情平淡好似沒怎麼耗費力氣的摸樣。都不禁心中暗暗震驚,重新做着猜估。
“難道變的只有水靈之地?這運氣!”樂笙心裡泛起小九九,一通暗罵。
與樂笙相比,紫煙想到的更多,說道:“學子若在一地,雖說神念受阻不變。總還能想出辦法聯絡;他既然在這裡,那位萬世之花……”
她的話沒有說話,大家都聽出其中的味道,心頭略感沉重。
假如夜蓮沒有和冉不驚同路,再假如十三郎不能從冉不驚這裡得到幾名同伴的消息的話,她們與夜蓮相遇的機會就大大增加。而且幾人都認爲,她們遇到冉不驚或許無礙,但是面對夜蓮……
想到十三郎與這兩人的過節,加之夜蓮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幾人不禁升出一個念頭,猜想十三郎會不會悍然出手,直接把冉不驚做掉!
大家都在自問,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該怎麼做?
關於倉雲的傳聞,早已在學子中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清楚十三郎與冉家有過仇怨,幾可形容爲生死大敵,只是他臉皮厚,死不承認罷了。此時在這樣的地方相遇,十三郎佔盡先機地利與大勢,以他陰狠冷絕的性子,誰都不知會發生什麼。
十三郎自然也留意到了冉不驚,心裡不知在想什麼,一時沒有回答樂笙的話。
見他沉默,紫煙與其道侶對視一眼,說道:“蕭兄的意思……是不是要……”
她做了個抹喉的手勢,溫婉的臉上顯現一縷決絕。
“什麼?呃,亂想什麼呢!”
十三郎淡淡笑了笑,朝遠處抱拳說道:“不驚兄。”
冉不驚神態依舊從容,平靜回禮說道:“蕭兄。”
處變不驚,臨危而不亂,冉不驚可謂人如其名,令衆學子更高看其一層,同時在心裡猜測,十三郎打的什麼主意。
十三郎說道:“師兄從厚土之地來?”
有幾人合力介紹,十三郎已不像剛入陣時候那樣茫然無知,察覺到冉不驚面有風塵,且衣衫帶有揮之不去的黃褐煙土,便隨口猜測了一下。
冉不驚老實回答道:“蕭兄慧眼如炬,不知有何見教。”
十三郎說道:“師兄言重了,我想問問師兄路上可曾見過幾個人?其情形又如何?”
將嚴萌等人的名字報了一遍,他說道:“若能相告,我很感激。”
想救人,首先要弄明白人在哪裡,十三郎縱然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挨個搜過去。再說從時間上考慮,早一刻便早一分生還的機會,因此他早就想好從趕到的學子中打探消息,縮小範圍。
戰術沒錯,只是沒想到,出來的只有冉不驚一人。大夥兒望着十三郎的摸樣,心頭不禁嘆息,暗想他隨便胡謅幾句,你又能怎麼辦。
冉不驚認真想了想,說道:“厚土之地情形險惡,若是謹慎些,保命或許不難,平安通過卻不容易。”
“然後?”
“至於他們幾位,就我沿途所見,多半不在其中。”
冉不驚的態度極其鄭重,衆人聞之面面相覷,心裡想的都是:“瞧見沒,禍害來了。”
問題很複雜,結果很簡單,信不信,去不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