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一名學子說道:“如今形勢,仙子的話沒什麼意思。”
夜蓮說道:“你說的對,哪怕是恥笑爾等,本座也覺得浪費時間。”
那名學子隨手一抓,扣住身旁忽閃跳躍的火團,在掌心閃了幾閃,便鑽進身體之中。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他說道:“仙子應該清楚,縱使恢復大比時的狀態,也難與我等在此地抗衡。”
夜蓮冷漠的目光望着這一幕,點頭說道:“此地是重點,若不然,你們根本沒有站在這裡的膽量。”
另一名學子譏諷說道:“既然是這樣,仙子就該識時務,須知你不是他,沒有一對九的本事。”
又一名學子說道:“一對五也不行。”
夜蓮眼角微微跳動,平靜說道:“你們沒有資格與他相比。”
不知爲何,兩邊都不願提及蕭十三郎的名字,好似那幾個字含有某種魔力或是忌諱,很不吉利。且雙方明明是在彼此嘲笑,卻都生不出憤怒,或是不服的念頭。
夜蓮明白這種感覺由何而來,在她不能重新將他擊敗前,他已經取代她,成爲鎮壓在一衆學子頭上的那座大山,只能仰望,不可褻瀆冒犯。
她說道:“既然這麼有把握,爲何不與本座動手。是不是沒有商量好誰死誰活,誰爲他人做嫁衣。”
五人不約而同都沉默下來,眼神躍躍欲試。
萬世之花既然存着離間的念頭,足以證明她的確認爲自己不再擁有壓倒衆人的實力。換句話說,她沒有信心。
藍靈又朝前移了兩步,輕聲嘆息說道:“我們五人加在一起,足以在與其它人的抗衡中佔得優勢,若於此時有了損傷,實力便會打折扣。不過仙子更清楚一點,我們既然來了。終歸不會就此罷手。”
夜蓮望着她說道:“我以爲你還會再等一等。”
“等什麼?”
“等我的實力再消耗一些,正如你們所料的那樣,每靠近山頂一步。本座受到影響便更大。”
夜蓮說道:“是不是別人相等,你卻已經等不及?你害怕再等下來,連自己也要成爲魚肉。被同類所食?”
藍靈神情微變,說道:“我不明白仙子的話。”
夜蓮不再看她,目光好似穿透空間看向遙遠的某處,嘴裡淡淡問道:“對付我之後,你們打算以嚴萌爲籌碼,要挾蕭十三郎就範。”
“我……我寧可返程也不讓……”
嚴萌大聲叫出來,回頭看一眼遠方的須彌山,好生嚮往與無奈。
“呵呵,仙子打的難道不是同樣的主意麼?以我看,仙子想的還不僅僅如此。須知蠻尊門下最擅獸魂之道,嚴萌師妹若與我等同行,總比和你這個原本的仇家在一起好。”
藍靈朝周圍揮手示意,然後柔聲說道:“萌師妹不要擔心,姐姐知道你對蕭兄的情誼。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姐姐保證,一定讓你如願。”
“閉嘴!”
嚴萌尖聲厲喝,雙頰情不自禁飛起紅雲,煞是嫵媚,又煞是惹人憐惜。
藍靈絲毫不以爲忤。輕笑着說道:“師妹臉薄,是姐姐過於唐突了。不過師妹要記住一條,蕭兄與仙子乃大仇,若是見到你與她走在一起,怕是不會心喜。”
“閉嘴!你閉嘴!”
嚴萌哪裡是她的對手,三言兩語便被擠兌到無法開口,話語中已經帶着顫音。她從懷裡拿出玉盤,幾次想要就此離開,又幾次將目光投向須彌山,終究無法決斷。
成爲包袱的感覺不會好過,然而若要她就此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緣,又如何能夠狠得下心?且正如藍靈所說的那樣,蠻尊門下所長正在於收服獸魂,行前她便被蠻尊多方叮囑與教導,抱着極大的希望而來。
蠻尊的計劃很簡單,但也極爲實用,嚴萌上有師兄,又與十三郎等人結爲莫逆,以他對十三郎的瞭解,只要度過五靈之地,學子中便沒有人可以威脅到她。至於獸魂之爭,蠻尊相信,除非學子中真有天命所歸,斷然沒有人能與自己門下弟子相比。須彌執行,是一次實實在在的機緣。
誰能想到,安排了那麼多相熟的人,嚴萌偏偏就是孤身行走,非但碰上最強的夜蓮,還要走這條僅能從一條道路穿過的火靈之地,種種巧合加在一起,非人心所能算及。
“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絕不!”
左思右想前思後想,萌妹子覺得自己的命實在太苦了,眼裡不自禁便涌出水汽,好生孤獨可憐。
一隻柔荑輕輕撫上她的頭頂,夜蓮輕柔的語氣安慰道:“沒事的,他們不會得逞。”
“你也一樣!”
嚴萌憤怒大叫,全然忘記了此時她的生死已在夜蓮手中,又哪裡還有激發玉盤的時間。
“我不會害你,也不需要。”
夜蓮輕輕笑了笑,轉過身,神情慢慢變冷。身後,嚴萌第一次見到夜蓮綻放容顏,禁不住有些失神。
“賊婆娘,笑起來還蠻好看的。”
……
……
夜蓮說道:“知道本座爲何與你們說這麼多話?”
藍靈回答道:“你想拖延時間,還想離間我們的關係,找出脫身之道。”
“你錯了,本座要想明白一些事情,等你們便得更強一些。如此,本座此行纔會圓滿,纔會不留遺憾。”
“是嗎?現在可滿意了?”
“差不多了,屠魔證道,獲仙緣,如今正是時候。”
目光望着三名臉色越發紅潤越發激動也越發難以控制的火修,夜蓮冷漠說道:“爾等。就是本座的第一批祭品。”
隨着她的話音,其身體霍然神輝大放,一股股光暈噴涌而出,轉瞬間便將諸人淹沒其中。夜蓮的身體隨之冉冉升空,腳下憑空浮現出一面八葉蓮臺,蓮瓣徐徐展開再輕輕合攏,如同八隻溫柔之手。將她圈在中央。
乳白色的蓮葉上泛着晶瑩的光,顯得柔嫩顯出聖潔,蓮瓣尖尖觸在其粉頸。好似不忍給予傷害般翻卷,如託舉般呈現一顆絕美的頭,輝光涌動撫其面。裹其發,於頂部形成一個高達丈餘的虛影。
看不清摸樣,好似一副美人的臉。
更高的高空上,密雲涌動又徐徐平復,幾絲彎曲冷厲的紫色閃電跳躍着,最終卻平靜下來,彷彿天空被遮蔽了眼,看不到有人冒犯威儀。
萬世之花本有些擔憂的臉色漸漸平靜,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與寒意,露出蓮葉之外的左手輕輕揮動。微微啓脣。
“白蓮降世,普度衆生。”
更多神輝從蓮臺中涌出,映照出幾張震撼驚恐的臉。
“這不可能!”
……
……
禁空,是須彌山的根本禁法,假如修士可以隨意飛行。萬里之遙瞬間而過,所謂登山之旅豈非成了笑話。夜蓮有手段可以讓空禁失效,這場戰鬥還怎麼打?
眼前的形勢容不得幾名學子多想,隨着神輝噴涌,周圍的散發着灼熱火意的山石像被一股清冽寒泉當頭澆下,轉瞬間變得冰寒刺骨。原本無處不在的一隻只火靈彷彿遇到天敵一樣狼奔豕突,發出陣陣哀鳴。
三名火修最先感受到異常,咆哮一聲後各施手段試圖化解,紅芒隨之炸起,如同三朵絢麗火紅的花。
萬世之花面前,豈容他花爭豔。
始一接觸,幾名火修便紛紛發出慘嚎,體內的修爲好似暴動的匪民,全然不如平日那樣得心應手,不,應該說是通通造反纔對。
一人剛剛釋放出幾圈火焰,尚未凝穩成爲護盾便破裂並炸開,發出劇烈轟鳴。他施法的手臂瞬間化作血霧,連帶半邊身體一起飛到空中,再被瞬間凍結。乍一看,好似他施展了什麼厲害的變身法術,身體陡然擴大十倍,且不停扭曲與哀嚎。
兩外兩名修士妄圖以攻代守,施展的神通卻連身體都不願離開,直接于丹田內腑爆發開來,其結果……可想而知。
被視爲主力也是被當成此行後半程王牌的三大修士,瞬間便被清除,雖未身死,卻已經成爲刀下魚肉,沒有半點反抗的資格。
“你們說的不算錯,假如公平一戰,本座雖然同樣會獲勝,多少也要費些力氣,但是在這裡,你們根本沒有出手的資格。”
夜蓮的目光淡漠,透着些許失望的聲音說道:“連血煞之氣都不懂,也敢貪婪無度吸取火靈,本座實在太高估了你們。”
三名火修聽着他的話,絕望的神情中透出憤恨,艱難地將頭顱轉想藍靈。
“原來是這樣。”
夜蓮眼中露出恍然,說道:“不是他們不知道後患,而是你悄悄施展入夢之法迷惑其心志,這才導致其喪心病狂。也對,他們遲早都需要死,正好物盡其用。”
藍靈已徹底失去顏色,端莊的臉上寫滿驚恐與絕望,嘶聲尖叫道:“我師尊與五雷有約,你不能殺我!”
她和藍夢一樣,長處不在戰鬥廝殺,而是於無形之中操縱人心志,此時她全身均被神輝所籠罩,連施數件法寶神通均不能破路而出,內心已然無望。
她想不通,爲何事情與師尊的預料全然不符,夜蓮的實力不降反增,給她的壓力比月餘前更強。尤其讓她不解的是,夜蓮憑什麼能夠“隱匿”得如此只好,身在空中而不爲空禁所察,簡直是逆天之舉。
“你不能殺我,我可以幫你,我願意認你爲主,仙子……”
“殺你者自有其人,何須污我的手。”夜蓮打斷了她的氣球,擡手輕輕一點。
神輝逐浪翻涌,自動閃出三條通道,恰好鏈接着藍靈與那三名處在垂死邊緣的火修。
三人身體陡然一鬆,六道火紅如野獸的目光齊齊投向藍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