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體後的四老闆還是四老闆,笑眯眯的表情和和氣氣的臉,還是那麼好吃愛餓,坐起來半個身子便忙着從倉庫裡掏東西出來啃。
“可把我餓壞了。十三、血衣,要不要來點?還有你,你叫......”
啃一口蹄髈,四老闆揉揉腦袋凝神細想,片刻後笑呵呵說道:“有點暈,你叫婉君,對不對?”
對面五大一小六人,兩個躺着四個站着,能動的幾乎個個戒備;尤其被指着的那名侍女,神色慘淡剛烈,隨時準備搏命。
十三郎都拿不準發生什麼事,皺眉問道:“你是......”
“蘇四啊!多大會兒功夫,這就不認識我了?”
“哪個蘇四?”
“哪個?啊對了,蘇四有好幾個,我是管吃的......”
“他騙人!”
稚嫩童音,粉嫩手指,小不點跨步跳出,指着四老闆的肚皮大叫:“是肚子在說話,他在肚子裡!”
“別過去!”
程血衣出乎意料站出來,橫身擋在小不點身前,血錐嗚嗚如臨大敵。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他以劫境看蘇四,輕易便能感受到那具身軀內的強大力量,足以讓全盛的他警懼。
“沒事兒,他騙不了我,我......”小不點扭着身子想超前,幾次不成,急得想要施展神通。
“丫頭不乖,幹嗎說出來啊!”
自料瞞不過空間大能的眼,四老闆哭喪着臉作怪,身形微晃。
嗬!
整齊驚呼,衆人齊齊瞪大雙眼,看到一隻老鼠吞掉大象......從內部。
對面。四老闆肚皮進半透明,丹田端坐尺餘長的小老頭,面色疲憊得彷彿隨時都要睡過去,但其表情笑呵呵歡喜非常,絲毫不掩飾得意。此時再看外表,誰都能看出那具肉身只是個空殼。可又......
哪有這樣的殼呵!
如果是奪舍,內裡蘇四當只有元神,佔據身體後便是自己;如今這樣內外都有肉身法體,便如把外面那具身體當成衣物、寶甲一樣看待。問題是那具身軀是活的,五臟運轉,血脈流通,吃東西還能消化,甚至還可以修煉。
傀儡?
衆人腦海均閃過這個念頭,隨即搖頭。
驅使活人爲傀儡。修真界這樣的例子不少,但與眼下這種情況區別明顯。首先傀儡依舊是獨立個體,神智被毀或被操縱,而不是這樣把自個兒扔進去。其次傀儡生死與主人無關,縱有神魄交接也不會太嚴重,否則等於把命交給傀儡......傻子纔會那麼幹。
此刻的四老闆,內外雖然是兩個,給大家的感覺分明命理相接一體。生系蘇四激活了吃系蘇四的記憶,而不是通過搜魂獲取。
證據明擺着。如果是搜魂,吃系蘇四斷無可能如此健全,非遭損害不可。
換言之,吃系蘇四是活的,記憶完整思維健全,只是換了意志。
兩個人。一個意志,到底是吃系吃掉生系,還是生系征服吃系?
一筆糊塗賬。
“這都怪十三,太狠了。”
展示真相看來很吃力,蘇老闆合掌關閉屏幕。仍由四老闆開口。
“你把他,不,把我打的不成樣子,非如此不能活。”
“十六蘇原本是同一人......同個生命。”
內心不太願意接受,蘇老闆的腔調滿是憤懣,緩緩言道:“吃系與我都不是第一代,時間流逝生死演變,估計還有什麼封印之類,而且合體需要很長過程,現在只能這樣......總之一句話,我知道不多。”
沒頭沒尾幾句話,內裡必定隱藏着驚天之秘,任由大家腦補。
遙遠當初,狂靈之地某種生命誕生,被人強行分成十六份,成爲仙靈殿鎮守此地的十六蘇。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十六蘇以自己不瞭解的方式“繁衍”,或者叫存活,慢慢地,除了靈魂深處不可磨滅的融合執念外,其餘盡數忘卻。
中間念頭太過久遠,具體發生了什麼沒人知曉,及至當前,十六各自鎮守一地,忠實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畫圖,學畫!
通過飛昇修士收集而來的資料,將狂靈遺骸的形貌統計出來,仿其形,研其意,並且上報。
上報之後如何?蘇老闆不知道,十六蘇中別人是否知道,他還是不知道。
今日之變,兩位四老闆合二爲一,那種被切斷的聯繫被接上,可正如他所列舉的那樣,除意識到最根本的東西,具體過程如何、由誰執行、目的怎樣依舊沒頭緒。唯一能肯定是,這種情況會隨着融合完整慢慢改善,再有就是四老闆的實力,直線拔高到不可思議......
“我還不是劫修,原因可能出在這具身體上。他把自己吃成怪胎,暫時弄不清究竟。”
講到這裡蘇老闆停下來,沉吟說道:“其實,我有個猜測......”
後面沒了,十三郎想了想,試探道:“是不是沒有生劫涅之別,需要十六蘇完全合一才能來一次大改變?”
蘇老闆默默點頭,哀嘆聲聲:“難啊!”
這是廢話中的廢話。十六蘇合一,可不是吃吃喝喝打打殺殺就能解決,而是與仙靈殿正面對抗,與幕後之人直接面對!
“幸好有朋友......”新生的蘇老闆望着十三郎,一往情深。
“天氣真好啊!”十三郎仰頭望天,對着寥寥幾顆星辰發表感慨。
“呵呵。”蘇老闆去看程睿。
血衣殺者反應稍慢,楞了一下與蘇老闆對望,忽感覺到一股強橫無匹的力量拖住自己,死命朝那張大嘴裡拉。
被拉住的不止身體,還有靈魂與思想,那一刻。程血衣的感覺彷彿回到家裡,見到彼時純情夥伴,忍不住想與之想抱,大哭一場。
“嗚!”一聲尖銳呼嘯,血錐無端現身撲面,直指蘇老闆的那張嘴。
“吼!”
多少年積累的危險感覺。血衣殺者咆哮飛身,血光爆射。
“你找死!”
“我投降!”
蘇四老闆一聲大叫,高舉雙手連連大叫:“殺人啦!十三快幫忙。”
“我操!”十三郎險些氣歪了臉,幫忙鼓譟。
“殺了他。”
“好!”程血衣斷然催力,血錐疾送。
“別啊!開玩笑的,別啊別呀!”
尖叫淒厲,四老闆猛地縮回脖子,腦袋居然像烏龜一樣鑽進脖子裡。
當!
一聲巨響。血錐與腦殼之間的碰撞,血衣殺者倒退三步。蘇老闆變成滾地葫蘆,一路大喊。
“疼死啦,殺人啦!玩笑啦,別打啦......”
原地衆人面面相覷,就連早有所料的十三郎等人也不禁駭然,半響無言。
這還是人嗎!
天絕劍究竟什麼品質,老實講十三郎至今都不太清楚;但他能斷定的是,血衣殺者纔是正正宗宗的生境大能。且已突破劫境關口,持絕不遜色於天絕的上品靈寶含怒出擊。其力超出自己多矣。
別忘了,血錐攻一點,天絕爲一線,根本差別。
當年初見,血衣殺者千里外一擊,十三郎連出五法才告破解。其中便包括天絕。那時的十三郎不如現在,現在的程睿又何嘗不是突飛猛進,整體而言,程血衣與十三郎之間的差距非但沒有縮小,相反比那時更大。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竟然奈何不了蘇老闆的頭!
想着想着實在難以置信,十三郎忍不住去看程睿,問了句。
“放水了吧?”
“狀態不好。”血衣殺者赫然迴應。
“那倒是。”
十三郎點頭,耳邊聽到蘇老闆聒噪,皺眉補充。
“他也是啊!”
“那我再試試。”程血衣眼露兇光,抖錐再上。
“不要啊!”
滾地葫蘆滾回當面,蘇四老闆小心翼翼探出頭,用手扒開頭皮讓大家看。
“裂了裂了,再打得碎掉。”
還真是。其頭顱正中一坑明顯,周圍縱橫幾條裂紋,別人覺得那像乾旱的田地,十三郎覺得像被錘子砸過的車玻璃。
自討苦吃?還是別有所圖?十三郎稍稍皺眉。
“爲什麼?”
“玩笑,好好......是試探,是試探。”
“試什麼?”
“看他死了沒有,還有我領悟的這重法術,威力有沒有想的那麼大。”
“他?”
“就是那個吃貨。”
神情訕訕,蘇老闆支吾說道:“若他還有殘靈留下,必定隱藏在頭頂。”
道理明顯,那兒最難攻破,被四老闆當成不滅之根本。
十三郎冷笑說道:“確定了沒有,要不要補幾下。”
蘇老闆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用,現在我能肯定他死透了,只剩下我。”
十三郎沒再說什麼,遞一個詢問眼神給陳睿。
血衣殺者心領神會,坦坦蕩蕩說道:“待我破境,殺之不難。”
也就是現在未必殺得了......十三郎心裡有了數,暗想合體後的蘇老闆當真很強。
“合體還能領悟神通?”
蘇老闆宣稱四老闆已死,除了他自己,別人可都抱有三分疑慮,萬一弄到最後變成四老闆、大家懵然不知且沒有能夠制衡的力量,麻煩不是一般的大。此前蘇老闆施法,十三郎及時醒悟扭頭不看,那時因爲他有靈犀法目,心有靈犀眼破法,若非修爲相差太多,一眼過去便能讓蘇老闆吃不了兜着走。若換成別人,看看程睿的反應便能知道,劫修以下,恐沒幾個人吃得消。
“不是針對你們啊!這是替其他蘇老闆準備,我是可憐人,沒個合適的練手對象,就......”
“算了算了,說正事。”
當時當下這種情況,實無精力、也無好辦法對付蘇老闆,十三郎收起雜念,問道:“接下去,你打算怎麼辦?”
“拖時間啊!不是剛說好的嗎。”
儼然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蘇老闆振振言道。
“我回仙靈殿繼續做老闆,使勁兒給他們下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