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世界存在一種名爲“守食”的現象,當發現一種半成靈物,有些妖獸會選擇直接吞掉,有些則會選擇守護,在此期間,妖獸會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精心,非但不準別人侵犯,還會憑本能尋來那種靈物所需。
沒有強大外力干擾,這種情形會一隻持續下去,直到靈物徹底長成、或達到對守護妖獸而言的“成品”,它纔會將其吞入腹中,享受自己成果。
今日金時,十三郎情形與之類似,普通人只看到天道賜福,紅衣大漢看到的是危機,和天一樣大的危機。
道鼓三催,千里華蓋,仙靈洗煉,傳聞中,只有當天道發現與己有緣的修家,纔會在其渡劫時先行賜福,主動幫其洗經煉體,盪滌靈臺,並以遠超靈石所能比的仙液爲其塑魂。這裡所講的緣,與善惡無關,與心性品格也無關聯,未必就是天道所喜。天道無情,無情真道,賜福與否關鍵在與它判斷值不值;即便大非大惡,即便這個人是天道所厭憎,只要它覺得其身上有某種獨到之處值得動心,便會降福與劫前。
一句話說透此間真諦,天道眼裡的人、就好比人類眼裡的一顆菜、一朵花、一隻蟲、一條狗類似;人常種糧食瓜果,但也會培養毒物飼養害蟲,但都只是過程的一部分,最後是要用來吃、或者殺。如何選擇,歸根結底在於兩個字:價值。
紅衣大漢爲金烏所化,金烏難比天道但已觸及道中真意,因此纔會在三種被人間普遍認爲是吉瑞之兆出現時,驚呼一聲。
“糟糕!”
天道是喜是厭無法確定,但有一條毋庸置疑,此三種情形。個個都是修真世界萬年難遇的奇蹟,如今三者相加同施於一身,便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接下去的劫同樣亙古未見,嚴厲到無以復加。
十三郎能否渡劫?
連賜福給他的天都不知道。
金烏在場無人得知。三大祥瑞疊加出現。傳功崖下過萬修家被震撼到無法形容,只能大張着嘴巴瞪圓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思維都爲之停滯。
他們羨慕、或者嫉妒十三郎,殊不知下面的劫難尚未降臨,十三郎已經到了危急關頭,正面臨着今日之劫的第一重考驗。
不要撐死。
雷動鼓響。鼓便是雷,頭一道雷柱當頭灌落,十三郎原本就需要壓制的修爲轟然暴漲,化神瓶頸應聲而破。
太簡單。
他甚至沒有釋放意境,根本沒有如尋常修士那樣激發修爲,引動天人變。
量變可以引發質變,這是天資不夠好的修士們所追求的另一種道。將力量累計到天道所不能壓的地步,同樣可以衝關破境。童子沒能做成的事情,十三郎僅用百年、不,應該說在片刻間完成。當然,是在天道的主動幫助下。
“嗷!”
眼前一片嶄新的世界,十三郎來不及體會登階美景,便險些被無可形容的痛苦摧毀。身體好似變大十倍,每頓需要飽餐五碗的漢子連餓三天,空蕩蕩的胸腹前心貼住後心,放聲長嘯。
十萬八千個毛孔通通炸開,十三郎貪婪地吸收着雷柱內包含的力量,仍由那股精純到無可形容的巨力衝蕩全身所餘不多的經脈,淬鍊每一分血肉。
化神化神,歷劫之後吸收天賜,具體能吸收多少,即看天道大方與否,同樣也要看修士自己的胃口、還有吸收的速度夠不夠強。爲何目睹修士化神會帶來好處?一來天道開啓可供人感悟法則,再就是那種力量不可能被一人全部吸收,總會有所遺漏。
十三郎不允許那種情形發生,他要獨享這頓大餐!
“開!”
磅礴巨力浩蕩無邊,來不及過多思考,十三郎敞開心神的同時調集修爲,朝胸腹間歷次衝而不破的經脈發起衝擊。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每破除一條經脈,他的身體就會像瓶子一樣放大,當然能夠容納更多。
雷柱轟鳴,轟鳴聲中伴隨着狼嚎般的狂嘯,身體內,爆竹聲聲噼啪亂響,身體外,一顆顆血珠從皮下滲出,染透重衣。
雷柱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十三郎看似無恙,內裡實已變成血人。以他剛剛破境、遠遠超過普通化神的容納能力,居然不能將天雷之力完全吸收,需藉助碎經才能不令其外漏。
換個說法,第二道雷柱臨頭的時候,他已經要飽了。
擡起不可思議的目光,第二道雷柱越發粗大,來勢也更急,十三郎迎頭向上疾衝,內心已有些不安。
太多了,確實太多了;假如不是曾經經歷過一次,十三郎幾乎要認爲這就是天劫殺人的方式,硬生生撐爆!
灌溉可以讓乾涸的大地煥發生機,但如果灌得太多太猛,結果就只能衝跨一切,變成一片汪洋。此刻的十三郎又發現,那種灌溉不是他想不要就能不要,彷如捏住一個人的鼻子朝嘴裡灌水,明明肚子快要炸掉,還是會不停的吞。
剩下的選擇已經不多,若不能讓肚子繼續變大,就只能另外增加一副肚皮。
十三郎的選擇是,兩者同時進行。
“吼!”
仰天一聲咆哮,當中伴隨一聲嘹亮嘶鳴,胭脂火鳥煌煌現身,與十三郎一樣大口猛吞。
天賜福瑞,原本沒有人捨得被分享、也不可能被分享。比如此刻如有人衝上來,試圖與十三郎爭搶巨力,雷柱馬上會轉爲劫殺,誓會將其轟碎成渣。就算十三郎主動允許,比如大灰、胖胖甚至小不點也算在內,都不能在雷柱有意志支撐的時候分享其效。
胭脂鳥不一樣,他是十三郎親自喚醒,以生死之術“催生”出來的妖禽魂魄,宛如他的一隻手,某種程度上。它甚至比分身更來得可靠。最明顯的區別,十三郎本尊如因意外身亡,分身可以照常無礙,胭脂鳥卻非死不可。絕無第二種可能。
放出胭脂鳥的同時。十三郎體內碎經繼續,修爲也在急速攀升。徑直朝着化神中境而去。
對他而言,化神中境只是一個概念上的東西,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隔膜或者瓶頸,但在實際修行的過程中。十三郎知道那種“容納”區別依舊存在,只要達到某種程度,身體的承受能力還是會提高。
尊者臺上,分身輕晃原地消失,下一刻與本尊融合在一起,隨時準備共“抗”天福。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只要有一絲可能,十三郎都會把精力集中給主尊一人。這就好比一隻拳頭比五根手指的力量強大。分享雖能齊頭並進,但其結果未必會是最好。再有十三郎明白,分身可以像正常修士那樣慢慢修行,主尊卻非得四處尋常機緣不可。且必須是大機緣。
除了這些,十三郎還做了另外一件事,其胸口處星光微微閃爍,如同一隻隱藏在體內的第三隻口。
但它沒有動,確切地講是沒有分享這難得的機緣,一丁點都沒有。
或許是本能,此次破境,那顆星印的表現格外警惕,對,就是警惕;隱約中十三郎感覺到,它似乎很害怕天上的那個門,老老實實蜷在體內,半點聲息不肯泄露。
十三郎不知道這其中包含着什麼,但他心裡明白,此時不吸,並非是它不想、或者不喜歡;如無意外,今日之後自己會有一個相當長的修爲停滯階段,所有修行而來的法力都要供養給這個比自己肚量大得多的傢伙,直到它追上自己的進度、甚至超出。
那還有什麼可想。
無論爲了接下去的戰鬥,還是將來面臨的其它強敵,十三郎必須抓住這個千載難逢、危機重重的機會,儘量將修爲拔高。
雷柱轟然二度降臨,本已收斂的火海瞬間大放,胭脂鳥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由十丈變爲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直到百丈......
還在長!
不斷變大的體型,帶來的不僅僅是強大與力量,還有能讓人死去活來的劇痛;雷光之中,胭脂鳥瘋狂扭動、掙扎、翻騰咆哮,其身體內似乎隱藏着無數怪獸,左衝右突橫衝直撞,一個個鼓包不停隆起,撫平一處又起一處,按下一方再來三方,片刻不肯停歇。
精魂之體,那分明是要從內部崩潰的兆頭,其痛根本無可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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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昂!”
掙扎的火鳥咆哮驚天,與它的主人一道、一樣承受着、忍耐着、堅持着、憤怒着,原本齊整有序的火海掀翻大浪,火苗四面八方亂飛,惹來陣陣驚呼。
“散開!”
下方的人終於清醒,幾名大佬聯手施法,各門領袖紛紛傳令,將人羣驅散。待將這一切做完,人們再度擡頭看向空中,神情非但沒能變得輕鬆,反被接下來的一幕再度震驚。
彷彿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一萬年,隨着一聲高亢不屈的清啼聲響起,胭脂火鳥猛地一收再猛地擴張,絢麗雙翅忽然披上一層水銀般的光,身形也爲之定格。
頭尾三百丈,撲面威壓帶有天意,這隻妖魂破境重生。
無論妖獸還是妖魂,七、八之間都是一個巨大的坎兒,胭脂鳥進階等於爲十三郎提供一個巨大倉庫,壓力頓爲之一鬆。
“呼......嗯?”
剛剛準備舒緩心神,頭頂第三聲轟鳴入耳,擡頭看,第三道雷柱泰山壓頂,比之第一、二兩道加起來還要粗壯......十倍餘。
看到這一幕,十三郎身體好似變得重了,呆了下,險險一頭摔倒。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