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到小鎮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了。在這裡轉了一圈之後,太陽很快就落山了。
這時候是傍晚,天陽雖然不見了,但是天還沒有全黑。
盲人停了下來,指着一間小廟說:“就是這了。”
我打量了一下這座小廟。紅磚綠瓦。好像很新的樣子。我猶豫着說:“依我看,這座廟似乎是剛剛蓋成的,你是不是記錯了?”
盲人搖了搖頭:“我不可能記錯。當年那座小廟就在這裡。也許……這裡是重新翻修之後的。”
我擡頭看了看,發現廟門上掛着一塊牌匾,上面寫着三個大字:“藥王廟。”
我奇怪的對道士說:“藥王廟不是道家的嗎?怎麼裡面住着和尚?”
道士苦笑了一聲:“這世道,羣魔亂舞。佛道早就分不清了。”
我們說話的時候,時不時有一兩個人,走到藥王廟當中去。我看見這些人都滿臉病容,分明是來求醫問藥的。
道士指着藥王廟說:“咱們也進去吧。”
我們走到小廟當中之後,看見那些信衆正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頭。磕完頭之後,就從懷裡面拿出一張黃紙來。上面寫着生辰八字。
這些人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生辰八字上面,然後在神像前燒了。當火光起來的時候。信衆就死死地盯着黃紙,眼看黃紙變成了紙灰,燒得一點都不剩。他們就垂頭喪氣的走出來了,似乎很失望一樣。柏渡億下潶演歌館砍嘴新章l節
道士攔住了一個信衆,好奇的問:“你們爲什麼要燒黃紙?”
信衆看了道士一眼,漫不經心的說:“當然是爲了求醫問藥了。”
道士又問:“爲什麼要求醫問藥?”
信衆奇怪的上下打量了我們幾眼,然後說:“你們是從外地來的?”
我們都點了點頭。信衆苦笑了一聲:“怪不得你們不知道我們這裡的風俗。這一間藥王廟。裡面可是住着神仙的。”
他回頭指了指神像:“你們看見了嗎?這神像不是用泥捏起來的,是一個活人。”
我們吃了一驚:“活人?”
信徒擺了擺手:“以前是活人,不過現在死了。哎,不知道多少年前,我們這裡出現了一位神醫。救人無數,堪稱藥王啊。他老人家死後,凡是受過他恩惠的人,全都來給他送葬。最後大夥一合計,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老人家救了這麼多命,恐怕早就做神仙了。乾脆,我們就給他蓋一座廟吧。”
“於是把他的屍首扶起來,抹上金漆,供奉起來了。”
道士笑眯眯地說:“看樣子,他這個神仙不是修來的,是被老百姓封的啊。”
道士衝我笑了笑:“你發現沒有?老百姓特別有意思。先封你做神仙,然後再跪拜你。也不知道到底誰官大。還是誰官小。”
我衝道士說:“那麼寫道德經的老子,被尊稱爲太上老君,這是不是凡人封他做神仙的?”
道士看了我兩眼,故作嚴肅的說:“你這是妄議神仙啊,太褻瀆了,實在是太褻瀆了。小心上邊把你收走。”
我還沒有說話。剛纔的信衆就對道士說:“您老人家別說別人了,你自己剛纔就在妄議神仙。”
他回頭指了指藥王神像說:“藥王做了神仙之後,比活着的時候更靈驗了。不過,他老人家多了一個怪毛病,就是有的病肯看,有的病不肯看,肯看的病,絕對能治癒,不肯看的病,任由你磕破了頭,他老人家也不搭理。”
信衆嘆了口氣。嘟囔着說:“人們都傳啊,說藥王死了之後,和閻王爺變成了好朋友,要不要給你看病,得看你陽壽是不是到了。平時是不是積德行善了。所以,咱們來求藥的時候,得拿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給藥王看看。”
道士笑着說:“有點意思,看你剛纔愁眉苦臉的,怎麼?藥王不看病?”
信衆點了點頭:“如果黃紙燒到一半就熄滅了。那說明藥王答應了看病。如果燒完了,那就是沒答應。剛纔我的黃紙燒得很旺,看樣子是沒有機會了。”
他嘆了口氣,小聲的嘟囔着:“看來我做的好事還不夠多,我得繼續積德行善啊,積德行善。”他搖頭晃腦,唸唸有詞的走了。
姚東摸索着說:“藥王像在哪呢?咱們也去看看吧。”
我們扶着姚東,讓他跪在蒲團上了。道士拿出來一張黃紙,替姚東寫上了生辰八字,然後笑着說:“你把血滴上去吧。”
姚東咬破了手指,把血滴在了黃紙上面。
道士把黃紙扔到火盆中,那張紙轟然一聲,燃燒起來了,但是這火光不是黃色的,反而是青色的,火光極微弱,很快就熄滅了。火盆裡面剩下了大半張還沒有燒完的黃紙。
周圍的信徒全都羨慕又嫉妒的說:“這位小兄弟真是好運氣啊,估計是一個難得的大善人吧。”
姚東得意洋洋的笑了:“要說善,我這心地是挺善良的。不過……一會我去哪看病?”
那些信徒紛紛說:“現在不行,得等到三更半夜十二點,悄悄地進來,跪在神像面前等着,到時候,藥王就會親自接待你了。”
姚東站了起來,摸索着退到了一邊。而道士衝信徒們說:“我們是來找一個和尚的。藥王廟有和尚住着嗎?”
衆人都搖了搖頭:“沒有和尚。”
忽然有個人指了指神像,笑着說:“這不是和尚嗎?”
我看見神像穿着袈裟,剃着光頭,確實是一副和尚的打扮。我奇怪的看着盲人:“當年那個道士,指的和尚就是他?”
盲人也很疑惑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還小的時候,這裡就有一座藥王廟了,按道理說,藥王早就死了纔對啊。怎麼道士還會來指點我,到這裡求助呢?”
李老道看着神像,淡淡的說:“也許,這裡真的有神仙顯靈也說不定。”
我們正在商量,偷車賊忽然小聲的說:“這黃紙,能不能讓我也燒一張啊?”
我們都詫異的看着他。而姚東直接說:“老兄,你是賊,專門偷別人東西,日復一日,風雨無阻的幹壞事,藥王能替你這種人治病嗎?”
偷車賊乾笑了一聲:“我身上疼得難受,好容易遇見一個顯靈的廟,總得拜一下是不是?他老人家不給我治病就算了,我不能缺了禮數。”
道士點了點頭:“難得,這話難得從一個賊的嘴裡面說出來,也罷,我們就讓你燒一張黃紙吧。”
偷車賊說:“你們能不能別總叫我賊了?我已經痛改前非了。”
石警官笑了笑:“你拉倒吧。你們這種慣偷,每一次被抓住之後,都說自己痛改前非了。可是你們改什麼了?改的只有偷盜技術,越改越難抓。”
道士拿出來一張黃紙,問清楚了偷車賊的生辰八字,筆走龍蛇的寫上了。然後又讓他滴了一滴血。
黃紙扔在火盆裡之後,大家都驚訝的叫了一聲。因爲這黃紙和姚東的情況一樣,燒了一小半之後,就熄滅了。
我們都忍不住說:“簡直沒天理啊,怎麼偷車賊都成了大善人了?”
道士笑了笑:“我明白了,這裡面,自有一番道理。”
我問道士:“這有什麼道理?無論怎麼解釋,偷車賊也不是好人啊。”
道士笑了笑:“因爲這根本就不是用好壞評定的,而是用病得種類評定的。如果是死的病,藥王束手無策,就不會管。如果是活的病,就是姚東和偷車賊身上帶的這種,藥王就有把握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