獰獸是魔域的一種常見魔獸,與靈域的夜狼相仿,個體實力相差極大,羣居爲主。
通常來說,只有那些在頭領爭奪中失敗的獰獸,又或者實力遠超同類、已不屑於依靠羣體力量者纔會獨行;因其獨行,覓食變得艱難,性情更加狡猾殘忍。
這隻獰獸實力在二級左右,多半屬於前者。其身軀如虎豹相仿,卻長着一隻狼首,看上去兇猛矯健,還有着狼族特有的冷酷。
不過此時它的情形不太好,油光錚亮的皮毛塊塊焦黑,有幾處還帶着外傷,血肉翻卷中透出胡臭,如同被烤焦的肉。從傷勢推斷,與這隻獰獸相鬥者至少有兩人,一爲魔修一爲煉體。而從遠處追來的聲音判斷,追殺者怕還要超出這個數字。
受傷讓獰獸痛苦虛弱,也激發了它的兇性。此時的獰獸進入狂暴狀態,強壯的四肢在地面一按,身體在十餘米之外躍起,竟要躍過那隻被嚇癱的叫驢,凌空撲向後方馭者。
獰獸瘋狂之中並未失去理智,它本能的認爲這個看似瘦弱的少年更有威脅,力圖將他先行剷除。
十三郎微微皺眉。
他無從猜測對方是爲了生擒還是滅殺,不想因這件小事生出事端。剛剛來到魔域,不論對方是什麼人,他都不想與之結怨,哪怕是出於好意。
這樣想着,十三郎冷哼一聲,身體一晃從車駕上消失,再出現時,赫然在半空中與獰獸相遇。隨即輕揮一掌,按在獰獸的額頭。
區區二級魔獸,十三郎有太多手段可以使用。最終,他決定不動用法力,而是以常見的煉體手段,與獰獸正面對抗。
“小心!”
“哼!”
“啊!”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追逐獰獸而來的幾名大漢從疾奔驟然停頓,目光爲之凝滯。
他們震驚於十三郎的速度,卻又不禁爲他擔心;隨後的結果讓他們目瞪口呆,幾乎無法置信。
獰獸的嘶吼只發出一半,身體彷彿迎面撞上牆壁一樣定格,然後重重地落在地面,再不能移動分毫。
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一位不及弱冠的翩翩少年。此時的他已經落地,在那頭叫驢身體裡輸入一道安慰的氣息,隨後擡起了頭。
“車上有女眷,爲防有所驚擾,出手重了些。”
十三郎的話語很溫和,態度彬彬有禮,解釋得也很清楚。幾名大漢看看十三郎,再看看躺在地上的獰獸,面面相覷。
正中那名衣着相對考究的年輕修士首先清醒過來,揚手說道:“這位道友,可是前往穆家寨?”
另外兩名大漢聽了,目光同時彙集在十三郎身上,竟然流露出一絲敵意。
十三郎微楞,想不出有何不對,只能老實回答道:“正是如此,幾位可是寨子中的人?”
年輕人面色微寒,繼續問道:“道友可是燃靈特使?”
沒等十三郎回答,他好似又看出些什麼,冷聲道:“你不是特使,到底從何而來,說!”
如此嚴厲的語氣,不要說十三郎,連他身邊的兩名同伴也覺得異樣。不過青年顯然地位在他們之上,既然已經亮明態度,兩人同時緊張起來。
十三郎微微皺眉,心知是起了某種誤會,耐心解釋道:“道友弄錯了,在下對穆家寨沒有敵意,是陪舍妹探親而來……”
此地離穆家寨不過十餘里,實在沒理由遇到寨子的敵人。如此說法,自然是上上之選。
“探親!”
不拉關係還好,聽到探親兩字,年輕人連連冷笑,譏諷道:“穆家寨從來就沒有什麼外親,道友這樣說未免太可笑。奉勸你一句,最好實話實說;否則的話,只怕沒什麼好處。”
說着話,年輕人擡手一揮,兩名大漢身形閃動到兩側,隱隱將馬車包圍起來。
雖不想惹是生非,十三郎也不禁被青年的態度感到恙怒,心裡暗想這傢伙未免太沒腦子,你見過有敵人這副打扮找上門嗎?如果真有人這麼幹,又哪裡是你們幾個所能對付。
正想說點什麼,一道清脆如泉水叮咚的聲音突然響起,毫不客氣的教訓道。
“穆元朗,你好大的威風啊!”
隨着話音,粗陋的車窗掀開一角,叮噹那張鴛鴦臉出現在幾人面前。雙眼帶着不加掩飾的輕蔑,叮噹嘲笑着說道:“我看你還沒接替族長之位吧,現在就這麼跋扈,將來成了族長,尾巴不得翹上天!”
從叮噹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青年與兩名大漢就陷入呆滯之中。此刻見到她的面容,幾人更是瞠目結舌,直愣愣的目光投在那張小臉上,挪不開一絲一毫。
“你……您……您是仙姑!”
“咳……咳咳……”
原本愕然卻不失得意的十三郎陡然呆住,劇烈咳嗽起來。
…
…
直到幾人相認並解除誤會,十三郎還沒能完全清醒,頻頻搖頭感慨,大嘆世事無常。
無論如他也想不到,小叮噹在穆家寨竟擁有如此莫大的名頭。那名叫做穆元朗的青年已經快要築基,比叮噹差不了多少,起碼錶面上是如此。然而從態度上,他簡直如對待授業恩師一樣尊敬,甚至猶有過之。
更讓他覺得荒唐的是,此人竟然以“仙姑”這種名號稱呼一位魔修。
“魔修也稱仙?這個實在是……”
找不出合適的詞彙形容,十三郎只能安慰自己說仙姑總比蘑菇好,別的不說,起碼自己也跟着沾光。打從認出叮噹的那一刻起,尤其是看到叮噹對十三郎的態度之後,幾名大漢包括那名年輕人在內,反覆爲之前的無禮向他致歉。初始他還受之坦然,心想這等魯莽之人,是應該好好受些教訓。可是到後來,眼看幾人對自己一臉恭敬生怕被記恨的表情,十三郎反倒不自在起來。
看得出來,這位名叫穆元朗的未來族長,是那種直心腸且不擅長掩飾之人。有敵意的時候恨不得馬上拔刀相向;一旦解了誤會,又如多年至交一樣,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人看看,以證明自己的一片坦誠。只是不知道他是因爲對叮噹的恭敬才如此,還是對別人也這樣。
假如是後者……
“族長的眼光可不怎麼好啊!”
十三郎從叮噹那裡知道,穆家寨的族長並非世襲,而是頗爲民主的方式,由族人集體選拔而生。當然了,通常都會選擇實力強大的人。對一個數千人的寨子來說,穆元朗的實力或許不錯,可是這樣的心性,後果着實堪憂。
一陣胡思亂想,馬車在穆元朗等人的帶領下直奔穆家寨,那頭奄奄一息的獰獸也被其中叫穆鐵的大漢扛了回來。由此十三郎看出,魔域這裡的空間寶物很是稀缺,要不就是穆家寨本身太過貧苦,穆元朗堂堂少族長身份,竟連個儲物袋都沒有。
幾人與十三郎分說幾句,注意力都回到小叮噹身上。對他這位一看就不是親生的大哥,穆少族長雖然恭敬,倒也沒有真正放在心裡。再說小叮噹形象大變,而且一看就受了傷,他們心裡都有些疑問。
“仙姑一去數月,阿公他們都想念得緊。此番前來,可得多住些日子……”
與穆鐵兩名大漢相比,穆元朗明顯讀過書,很有點文化人摸樣。可惜他閱歷世情太過匱乏,說話只會直來直去;偶爾想要側面探尋,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拐彎又拐不過來的摸樣,外人都替他覺得難受。
“不許叫我仙姑!叫我叮噹姐就好。早就和你們說過,小狼你咋就記不住呢!”
小叮噹對他毫不客氣,劈頭教訓了一句,說道:“老公公身體還好吧?”
“好好……”
穆元朗一縮脖子,全然一副被大姐教訓的小弟弟摸樣,哪有半點族長的威勢。十三郎在一旁大搖其頭,心想要這孩子成長起來,那位族長還有老公公公之類得花不少功夫。
聽出他言語中的未盡之意,小叮噹面色微寒,顧不得教訓他的畏怯,說道:“還想瞞着我!說,老公公到底怎麼了?”
“呃……”
穆元朗呆了一下,囁嚅着想說又說不出口。一旁穆鐵的性子急,嗆聲說道:“叮噹姐有所不知,還是因爲秋獵的事情。而且……”
他也說不完整。
秋獵是什麼十三郎不知道,不過他聽得出,讓小叮噹頗爲記掛的那位老公公煩心的事情不止一件。正尋思是不是因爲這位少族長,小叮噹已經開口道:“秋獵先不說,還有什麼事情。”
穆鐵看看穆元朗,沒有做聲。穆元朗本不想說,發現叮噹有發火的跡象,態度頓時老實下來,澀聲道:“仙……叮噹姐離開之後,這裡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跑來一頭裂風獸。阿公與之交過手,還受了點傷……”
“裂風獸!”
小叮噹驚呼一聲,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隨後又轉爲憂慮,急忙追問道:“老公公傷勢如何?還有那隻裂風獸,有沒有被斬殺。”
“哪有那麼容易啊!”
幾個人同時哀嘆,穆元朗說道:“那隻裂風獸已經臨近四階,阿公與族長雙雙受傷,如果不是仙姑所賜,恐怕……”
沒等小叮噹再追問,他又繼續說道:“不過您放心,阿公的性命無礙。不瞞叮噹姐,我這次出來,就是爲了找那隻裂風獸,好替阿公報仇!”
望着小狼那副憤怒且鬥志昂揚的表情,叮噹與十三郎爲之一愣,同聲喝罵。
“不自量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