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杯壺,墨硯紙筆,淡淡墨香於空中飄蕩,令人精神爲之一爽,平添許多清幽心淨意。尋常人很難想象,九尊之一的五雷尊者,居所會如一間凡人的書房。
然而居所是死物,身在其中的人若不同,氣質自然迥異。因案前站的是五雷,簡單到顯得粗陋的書房爲之一變,化作王者居。
門前候着的是冉不驚,山一樣的他站在比他大不了兩圈的門前,竟給人一種螻蟻匐于山下,流民立在軍前的感覺。
依然沉穩,只見渺小。
此次踏須彌執行,冉不驚是走得最遠的那批人之一,差幾步便可面窺山君,實力之強,底蘊之深,堪稱之首。因五雷尚未離去,他便暫時第四十七章:起承轉合留了下來,只待諸般事情瞭解,便會進入內院,自此走上與普通修士截然不同的道。
老遠便發現十郎的身影,冉不驚搶上幾步拱手,說道:“蕭兄來了,家師正在寫一副字,可否稍候。”
家師是他對五雷的最新稱謂,十郎溫和回禮說道:“恭喜冉師兄。”
冉不驚客氣道:“慚愧慚愧,託蕭兄的福,不驚本該拜謝纔是。”
十郎好奇說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冉不驚神情略顯羞愧,說道:“大比一戰,不驚目睹蕭兄風采,深以爲撼,後得師尊指點,靜思後方能有所得益,正是蕭兄的功勞。”
假如別人說這種話,不但不顯得動聽,反讓人覺得有挑釁譏諷的味道,然而從冉不驚嘴裡講出來,就顯得格外真誠有,讓人沒由來的便覺得親近。十郎望着這個看起來溫厚純善的胖,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誠懇說道:“日後在內院,冉兄若是方便的話,麻煩照顧一下童埀。”
冉不驚微楞,隨即低呼道:“蕭兄不進內院?”
“不了。”
十郎點頭第四十七章:起承轉合,說道:“我這個人散漫隨性,哪裡受得了拘束。”
冉不驚看怪物一樣的目光望着他,終流露幾分驚容。
十郎說道:“先前所請……”
“呃……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冉不驚清醒過來,連聲說道:“同爲外院,理當同氣連枝,這個……”
許是過震撼,冉不驚尚沒有完全消化其中的味道,說話不覺便出了錯。便在這時候,屋內傳出五雷威嚴的聲音。聲音不大不小,不重不輕,平平淡淡,然而不容置疑。
“進來吧。”
聲音不大不小,不重不輕,平平淡淡,不容置疑。
十郎聽到他的話,微微挑起眉,隨後便與冉不驚平靜作別,又拍了拍衣衫,這才邁步走入房中。
……
Wωω⊙ тTk Λn⊙ c○
……
雷尊有王者相,這是所有見過他的人一致的共識,龍背闊兄,沉眉重目,神情不怒自威,舉手投足皆如雷動,一舉一動隱帶天威,遠遠看着便覺得雙腿負荷難承,需仰視俯首方能表達尊崇。
近距離接觸,十郎覺得自己好似面對着一面千年古城,目光略一凝聚便生出碰撞般的感受,時間再長些,手心便不自覺地滲出汗水。尤其是在聽到他開口說的話之後,他的心裡猛的一沉,險些當成變了顏色。
“從你看到本座的那一刻起,本座就知道……”五雷停頓了一下,拉出最後一筆,將狼毫仔細地收好,回頭望着十郎,薄脣微啓說道。
“你想殺我。”
……
……
有想殺尊者,這樣的話如果傳出去,不知多少人會跌落下巴,又有多少人大笑“開懷”,非是震驚,而是覺得無聊。
五雷絲毫不覺得無聊,神情正,目光威嚴,聲音雖然平淡,卻帶有不容任何反駁辯解的意味。
君王所言,言即出,法必隨。
十郎微微低頭,說道:“生不明白,請尊者明示。”
五雷略掃了一眼便不再看他,淡淡說道:“不動聲色是個好習慣,因爲不管是不是裝,別人都無法猜測其內心所想。”
薄脣略有彎曲,他帶點自嘲說道:“本尊便擅長此道。”
十郎默默低頭,無法開口也不知該說點什麼纔好。
“當初聽到你的名字,本尊曾收集一些消息,還着蓮兒問你,可有意成爲本尊弟,結果被你所拒絕。事後,本尊曾想過幾種可能,均無法解釋得通,直到大比時看到你的那一刻,本尊才真正明白緣由。”
“不用擔心,本尊不打算追究。”
五雷冷漠說道:“等你成長到有能力殺死本尊的時候,本尊要麼重入輪迴,要麼便已經踏上仙,不屬此界中人,所以……”
有意或無意,停頓片刻後,他才繼續說道:“不管你因何仇恨本尊到此種程,都沒有意義。”
……
……
十郎身形微顫,沒有開口迴應他的話,五雷並不在乎他的迴應,又或是否迴應,自顧望着桌面上的字,神情略有自得。
“本尊不日將離開紫雲,聽說你擅長墨寶,恰好我也有此喜好,所以特地讓你來看一看,本尊這副字寫得如何。”
十郎心頭微凜,暗想他連這種閒暇之好都能查得出,還有什麼事情是其所不知。壓着震驚掃目看去,只見五個力透紙背、如雷霆般濃烈的大字。
“山高我爲峰!”
觀看良久,十郎誠懇讚歎道:“好字!”
“未修道的時候,本尊便常以墨法會友暢飲,如今想來,那時候的日,其實比現在逍得多。開始修道後,本尊千年未沾杯中物,這寫字的嗜好卻拉不下,一直留道現在。”
聲音微有感慨,五雷示意十郎上前來,罕見微笑着說道:“寫字與修爲無關,你若有興,不妨顯露一二,或可稍解心中所鬱,日後不無益處。”
聽了他話,十郎沉默片刻後擡起頭,抱拳說道:“敢不從命。”
他走到書案前,望着桌上的那幾個如山巒般沉重的字,沉吟半響後提筆,於下方一揮而就。
書罷,十郎退後說道:“生尚有功課在身,尊者若無訓誡,生便請辭。”
五雷刀眉微蹙,目光落在紙面上,竟沒有回答他的話。
直到十郎又說了一遍,他才醒悟過來,淡淡揮手道:“去吧。”
十郎恭敬施禮,走到門邊,忽然開口道:“夜蓮拿了生的坐騎,將來生當親自向其討回。”
五雷周皺眉說道:“是那頭驢麼……”
十郎回答道:“正是。”
五雷想了想,說道:“不用了,本尊會着她還給你。”
“何時?”
“合適的時候。”
不知爲何,五雷的聲音有些寥寥,說了一句便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望着桌面,沉吟良久不語。
桌面上多出幾個字,字跡靈動飄渺,無論那山如何沉重,都不能鎮其意;看起來,好似要將那座山脈頂至空中,頂到天宮一般。
“天上無山!”
……
……
寫出點味道了,再求一次難道還不能破第一次?
拜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