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執念兩條路,一是擊敗或乾脆滅殺帶給自己執念的那個人,再就是承認失敗,徹底不要去想。”
“你們把大比的結果看得比天還大,比命還重,我不會。不先把她治好,我就不和你打。”
這是十三郎表達的意思,方式猥瑣且帶着邪惡,但被夜蓮所認同。
夜蓮不是天下無敵,有太多人有能力給她羞辱,但十三郎不行,絕對不行!
她是五雷的學生,卻不是事事都要聽從五雷的安排,尤其是關係到自己的道業,更加不能輕忽。
她也做不到像十三郎那樣決絕,不敢去賭對方是不是真的肯爲一名關係不深的女子放棄大比。
她唯有答應。
……
……
諸般事了後,十三郎沒有繼續賣弄無恥,在全場的目光注視下登臺。
站臺上,兩隻輪椅遙遙相對,四道目光平靜對視,彷彿兩名獻藝的戲子,準備好奉獻一場精彩演出。
“我不會讓你輕易的死。”夜蓮極爲認真地說。
“我會盡量殺死你。”十三郎給予誠懇的迴應。
兩個強大的人各自說出心中所想,戰事驟起。
……
……
紫粉青紅四蓮齊現,構成四道明暗交錯的殺着。重重殺機鎖定十三郎的氣息,縱於千里之外,空間外層,也將如影隨形。
九扇空間之門封鎖天地,迷離的粉意屏蔽了天光。同時也鎖死了天與天之間的橋樑。
七枚紫葉三三兩兩,爲那個嬌軀提供最嚴密防護,同時還像影子一樣嫋嫋徐行。
橙紅之火八方席捲,盪滌一切不屬於這片天地的氣息,無物可以遁形。
一條青龍在火海里穿行,體型嬌小,卻擁有無堅不摧之狠霸與張狂。
昨天。夜蓮遭受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羞辱,卻不是毫無所獲。很重要的一條便是,她比之前更加清醒的認識到。決不能給十三郎可乘之機。
戰鬥的時候,那個人幾乎不像是一個擁有情感的正常的人,任何輕微的漏洞。一點點疏忽乃至遲疑,在他面前都會被捕獲,進而無限放大,最後便唯有飲恨。
夜蓮不認爲自己弱於十三郎,但她明白自己遠沒有強大到可以碾壓對手的程度,因此她對這一戰的態度是謹慎。
夜蓮搶先出手,出手便是全力。
紫爲詭麗,粉顯嬌豔,紫粉合一,即爲脂粉。
脂粉是女子的最愛。把美變得更美,將柔變成更柔;美到極致與柔到深處,皆不可入眼。
見之則死。
青光冷厲,紅蓮火灼,青紅相間。也稱青虹。
青虹是劍的名字,同時也是一種象徵,用以形容至堅至銳,堅銳到極致,皆不可扛。
扛則必死。
旗陣內,四朵蓮花構築出一個世界。其內彩色琉璃,繽紛光影馳騁交錯,如一副絕美的畫。
天空卻變得陰暗下來,老天彷彿看花了眼,融與陽光的視線有些混沌,進而不忍不能親睹。
畫卷中,一條人影在跳躍,掠出一抹黑沉沉的光。
卻將陰暗照明。
……
……
四蓮合力鎖封天地,十三郎只略作感受便放棄了瞬移的念頭,將身縱起。
他跳躍着前進,帶着輪椅一起騰身到空中。
空中有劍,他手中亦有劍,劍與劍相擊,沒有發出應有的轟響,只聞一聲清鳴。
清鳴中,青光小劍斜飛數十丈,彷彿被一隻大手拍出的石頭。小劍發出不甘憤怒的鳴嘯,反身再次疾衝,又一次被磕飛。
與普通修士御劍不同,十三郎對劍道談不上精通,便秉承着以力降法的念頭,揮劍平拍。
好像用的是一根棍子,或者一把刀。
姿態笨拙,樣子醜陋,但是管用。
小劍的速度太快,十三郎便像拍球一樣用劍面去拍;他的劍很大,揮舞在手中彷彿一塊門板,無論小劍的角度如何刁鑽,總逃不過橫掃一側身體的夯擊。
叮叮噹噹,僅僅是十三郎身形縱起到到空中的片刻時光,大小兩把劍便發生不知多少次碰撞;撞擊的聲音過於密集,小劍的速度又太快,以至於人們眼中所看到的,是一條青光圍着十三郎的身體旋轉狂舞,織出一圈青影。
“嗤!”
接下青光小劍一次比一次凌厲的攻擊之後,十三郎終於能夠準確把握其軌跡,轉面爲刃,重重揮出。
亮麗的光華在空中閃過,人們的眼睛被一片晶白所佔據,再無一絲雜色。
兩強終有直面時。
轟鳴也終起,哀鳴也隨之響起。
大劍發出一聲咆哮似的清嘯,如一隻雄雞憤怒高歌;青光小劍翻騰倒卷,一路潑灑靈輝與怨憤,並有一絲驚恐。
十三郎的劍,不是普通飛劍。
本爲佛門至寶,受萬民萬年祭拜,融無上真力,乃大修士輕易不可染指之物。經鬼道之手,參有千年劍之精髓,再經九鍛之法,心血祭煉,豈是劉煥之刀可以比。
以鬼道的眼光,也對此劍讚賞有加;以大先生的閱歷,都要生出幾分羨慕;這樣的劍,雖不能與天絕這樣的神兵相比,差得也不算太遠。
如果不是十三郎祭煉的時間太短,如果不是他尚未真正修行劍道,對劍意的理解也談不上深邃,這一擊,便會將小劍斬成兩段。
便會要它的命!
飛劍有靈,這把被內定爲子午劍陣主劍、但尚未命名的大劍在十三郎手中,就像一把沒有遇到明主的良將,空有平天之志。卻只能如屠夫一樣狂砍亂舞,平添不少憤懣。
一擊退敵,大劍好似捆住雙手的絕世武者,在被一個孩子屢屢挑釁後終於掙出手指,終於彈出憤怒的一指。
暢快!
……
……
小劍飆射之後飆退,十三郎的身形也來到最高點。
頂着洶洶火海,忍受着全身上下傳來的酥麻昏沉欲眠的感覺。無視那片飄忽而至即將臨體的紫葉,他的身體旋轉半周,甩臂再次揮刀。
是揮劍。
以他此時的境界。在普通對手面前還可以冒充瀟灑,暫頂一回劍修風采。然而此時的對手是夜蓮,十三郎便只能迴歸本色。重操莽夫舊業。
大劍發出憤怒鄙夷的咆哮,至上而下斜劈劃過,以無比殘暴橫蠻的姿態從一片粉顏中穿行。
粉蓮的嗚咽淹沒在劍嘯中,好似牙牀上的一卷幔紗,一分爲二。
目睹此景,女兒爲之神傷,莽夫爲是惋憐,書生爲之撫額。
全場響起一聲不忍的嘆息。
嘆息聲中,餘下八片粉葉齊齊悲訴,夜蓮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痛色。轉瞬即爲寒冽所替。
嘆息聲中,籠罩全場的粉意爲之一振,好似無法承受狂暴的嬌娘,發出一聲輕吟。
嘆息聲中,紫葉漫展。如遮天之幕將十三郎的身體裹攏,再徐徐收緊。
嘆息聲中,有一絲陽光從陰霾中射入,於十三郎腳下投射一抹暗影。
濃濃的影子在蠕動。
十三郎在跳動。
紫色幔布在顫動。
……
……
巨劍斬下時,十三郎好似用力過了頭的醉漢,身體在空中倒豎起來。紫幔隨之撫上他的身體。如無數條靈蛇攀爬粘繞,於瞬間將其上半身縛成了糉子。
卻沒有困住十三郎的腿。
不知道爲什麼,可將巨鍾法寶揉成銅棍的紫葉,竟奈何不了那把醜陋陰沉的輪椅!
輪椅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壓力,扶手悄悄彈出;它的靠背也隨之延出,連兩隻車輪都由直立變成平展,好似一條甦醒的蛇。
車輪、扶手、靠背,幾樣簡單的事物在紫幔內躁動,生生撐起一片天空。
雙臂被死死捆縛,十三郎法力掙了兩下竟不得脫,心中大起凜意。
以他現在的力量,別說一塊布,就算是一根鐵棍,一把飛劍,一座銅樁也無法承受。如今全力之下,竟然撕不開這塊蓮瓣化成的布!
不僅如此,他體內的法力竟也有凝固的跡象,好似水入玄冰,即將爲之同化爲晶瑩一般。
論品質,這片蓮葉已不輸給大多數上品法寶,甚至有過之。這還只是夜蓮的一道普通神通而已,哪怕用腳去想也知道,她定有更凌厲也更加難以抗拒的寶物手段,等着十三郎去享用。
“幸虧還有腳。”
警惕中,十三郎心裡安慰着自己,悍然出腳。
出腳如風,出腳帶着風,無數絞刀般的風漩在盤繞在腳尖,十三郎頭下腳上,雙腳在紫幔中交替而出,捲起陣陣風潮。
勾畫,蹬踏,抽扇,掄砸!
他的腳就像手一樣,甚至比常人的雙手更加靈便,在輪椅散開露出縫隙中,在方寸間展開騰挪。
與縱橫!
不妨做個假設,被捆住雙手的十三郎只餘下一半實力,被那隻醜陋的椅子撐開的紫蓮也只能發揮一半威力,一半對一半……
也就是全力。
如果他連一件法寶都對付不了,還談什麼與夜蓮決戰。
……
……
空中呈現一幕奇詭的景象,十三郎頭朝下腳在上,身後拖着一團紫色的雲自空中掉落。紫雲不斷涌動,不斷起伏,彷彿包着無數兇獸,還有無數把刀。悶雷般的轟鳴與凌厲的呼嘯交錯到一起,形成一股可引起胸腔共鳴的回聲。人們癡呆的目光望着那個不斷加速的身影,心想他這樣用頭去砸下去,會不會在地上鑽個窟窿?
會不會活活摔死?
“帥死啦!”
剛剛醒轉的嚴萌置蠻尊命其打坐養神的指令與不顧,跳着腳揮着手大叫。
與她的歡呼相呼應,隨着一聲氣球被吹爆聲音炸響,漫天風雲起。
無數碎片在空中飛舞,舞出一聲悽怨哭泣般的呻吟。
邪惡的一幕。
……
……
一氣呵成,應該不賴,沒查錯別字,您老將就着看。
真的會晚。
老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