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成,十六蘇意外、蕭十三郎發揮的作用最大;如便能證明氣運所指,進而證明他就是本座要找的人。只有那樣,本座才能掌握方向,下界捉拿所有與之有關的女人。”
“若不然,此方星空一百零八座下界,無數傑出修士,你讓本座怎麼個找法,找到什麼時候!”
蘇老闆想說你找不着人管我屁事,這事本來就不正常,不屬於仙靈殿老闆的工作範圍。
奈何對方掛有上使身份,蘇老闆有疑只能放在心裡,不敢開口。
“再說你的事情,鎖天大陣快要撐不下去了,一旦降臨通道打開,與六族之間聯絡恢復,蘇老準備等到什麼時候?”
看出蘇大老闆有顧慮,銀袍青年放緩語氣說道:“放心吧蘇老闆,萬事俱備,出不了岔子。”
蘇大老闆忍不住說道:“萬一六族再如當年那樣?”
“那種事不是說發生就發生,除非他們百年之前就有準備。你覺得可能麼?”
“萬一呢?”
“萬一......狂靈之地,本座自打來到這裡,感覺一直不舒服,忍的很辛苦。”
銀袍青年嘆了口氣,眼裡流露出厭憎難耐的神情,隨意擺了擺手。
“殺幾個人,感覺或許好些。”
星漏淵,萬里玉帶平攤在荒原大地,黑夜中越發醒目。彎曲而平滑的弧線,閃爍帶着誘惑的星輝,再有無數生命誕生時纔會有的濃郁生機,無一不在宣寫着這裡的特別。
迷離自古與悽豔相隨,桀驁從來與勇莽結伴,慈祥歷來不喜殺戮,狂放總能隔開哀傷,自然也好,天生也罷,世界上總有些東西無法共存,就好像人分男女,地有東西,天意不可違背。
凡事總有例外,星漏淵將這句話體現的淋漓盡致,身在其中,輕易能夠感受到各種彼此矛盾的意境,混亂中透着別樣和諧,絲毫不讓人覺得心煩。或許就因爲這個,它才能被那些即將產仔的妖獸青睞,因爲無論喜歡哪種氛圍,都能找到合適地方安居。
九天之上如有目光,且能留意到此處風景的話,當會奇怪在那個散發着與世界格格不入氣息的地方,怎會有那麼美的一隻眼。
心藏萬物,有容乃大!
人只道大海廣博浩蕩,星空玄奧深幽,卻不知一地一山,一方一土,皆能包容千萬。
人呢?
下界凡修,能否也像這塊地方那樣包納四方,構築出完全屬於自己、由自己主導的那塊天?
揣着這種念想,十三郎來到舊時舊地,來不及打算沒開始策劃,當先一聲真誠感慨。
“還在啊!”
一開一合,一隱一現,當年開鑿出來的洞府依稀在望。
多麼神奇的事情!
雖未親眼目睹星漏淵閉合時什麼樣,但能想象得出,兩側山崖對撞合攏會有多大聲勢,又是何其劇烈。此後重新開啓,大地生隙隆隆浩蕩,據說十萬乃至百萬裡外皆能聽聞。因爲來的早,十三郎一路行來,處處斷崖隨時絕壁,又豈是鬼斧神工所能形容。
除當初滄浪外域合攏,什麼樣的天災能與這裡相比?誰有能想到,在這種堪比滅世的劫難下,百年前的洞府居然還在,看着沒什麼變化。
詭異麼?當然。
反過來想想,這是多麼溫馨的感受!人非浮萍,飄蕩天涯多數無奈,心裡永遠存在一份安居念想。對修士而言,永恆安居幾近於等死,奢望難求、只能靠一些偶爾溫情得到慰藉。
舊地舊居,周圍面目全非,唯獨自己留下足跡的那塊地方原封未動......不管對人還是仙來說,這是多麼難得的享受,與快樂。
“噢耶!”
“汪汪!”
“呱呱!”
小不點縱聲歡呼,帶着三殿下與胖胖、還有七八條妖獸疾衝向洞府;百年前在這裡玩了一年,身邊玩伴大多得自此地,不說小不點感情深厚,那些出生在這裡的妖獸個個驚喜,居然都能記得。
最高興的不是它們,而是三殿下與胖胖。上次駐留,殿下與天心的狀態、可用半夢半醒形容,除了戰鬥心裡裝的全是修煉,哪有功夫戲耍玩鬧。許是路上聽小不點吹噓過多,此次前來,兩大獸寵憋着勁肆虐一番,務必讓那些喜歡來這裡產仔的妖獸記得自己,留下“美名”纔好。
連球球都與往日不同,吱吱叫着飛奔......到底謹慎之心不改,速度最快的它落在最後,還不時回頭、警惕的目光看看十三郎。
“沒良心的小東西。”
十三郎讀懂了球球的眼神,那是妖獸宣告領地時纔有的警告意味。很明顯,它也喜歡這個地方,卻不感謝、甚至拒絕這個帶自己來的人。
“小心點,先看看有沒有什麼狀況。”
無視憤怒的球球,十三郎自己不着急進入洞府,而是放飛一羣厭靈蟻散步四周,同時不忘提醒女兒,並把不怎麼情願的三殿下叫回來。
“幫個忙。”商量的話,語氣不容置疑,十三郎指指遠方。
“汪汪!”
面對黑心的主人,三殿下生氣叫喚兩聲,委委屈屈低頭擺尾,用力一搖。
一根根白毛離體而出,根根拉長化實爲虛,三尺長毛如厲矢遠遁,每根附上一隻飛蟻。與此同時,環內蟻后開口低吼,神識無風暴乍起,千萬股分識緊隨毛髮,一根不漏。
總算百年沒白忙,三殿下雖然本事單一,天賦衍變卻無極限,體毛億萬便如億萬只隔空之手,與蟻后的強悍操控力結合,堪稱無敵。
這是最大的收穫,也是星漏淵立足的最大底牌。剛來十三郎便發現,此次星漏淵的風暴比百年前更劇烈,沒有殿下與蟻后相助,真會給他帶來不少麻煩。自己不提,胖胖多半受些影響,還有小不點......雖說狂靈意志不排斥妖獸,但那畢竟是猜測,小心爲上。
唯一麻煩的是,這樣施展對三殿下是負累,每每不怎麼情願;好比現在,爲了覆蓋面積足夠大,三殿下一身蓬鬆雪亮的毛髮去掉小半,雖說將來能夠收回,但那需要飛蟻無恙纔有保證。
再說了,人家好不容易攢起來這身冒,一下子變得稀稀拉拉,多難看啊。
“自家人,相互幫忙應該的。瞧你那小氣樣。”
安慰、或者叫罵,十三郎把嗚嗚叫的嘲風從身邊推開,邁步準備進入洞府,擡腳剛纔絆在球球的身體上,險些摔個跟頭。
“我靠!”
不用太多心眼,只要球球把那種“使身體如漂浮”的本事收斂起來,單憑體重便足以構成陷阱。別說十三郎這身板,便是一頭蠻荒巨象經過,也別想把球球當成球一樣踢開。話說回來,誰走路都不會時刻運足力氣,不吃虧才叫怪事。
“我打你個小東西!”
“汪汪!”
大怒之下十三郎揮手,運足,準備教訓這個被慣壞了的傢伙,三殿下又蹦出來,啥也不幹一竄竄到球球身上,以身體做盾牌,視死如歸。
“講義氣是吧,好,那就一塊兒收拾。”
左邊臉寫着棍棒孝子,右邊臉寫着封建主義,十三郎擡腿便是一腳。
壞了。
運足力氣,踢出去發覺輕飄飄地渾不受勁兒,身體再一個後仰。
“呀!”
三殿下像雲彩一樣飛出去,下面球球早沒了影子,此刻正躲在角落裡吱吱歡叫,半蹲着揮舞兩個小爪子、拍的啪啪響。與球球相比,三殿下儼然另個極端,一個體型像兔子重比山嶽,一個體型像頭牛輕似羽毛,輕重搭配都是那麼狡詐,速度更是快如閃電。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兩個傢伙全速奔馳,尋常人拿視線去追都覺得吃力,哪有那麼容易被人踢。
簡陋陷阱,以機敏狡詐著稱的十三郎連續上當,怒發如狂。
“找死!”
喝聲中,風雷起,對面球球一下子緊張起來,全身鱗片根根倒立;不等其做出下步反應,嘲風如風一樣飛過來,汪汪兩聲呼嘯捲走......球球主動配合,半點不見吃力。
身後原地,沒了發泄對象的十三先生舞風聚雷轟轟作響,嘴裡大喊大叫......
“別跑!”
“站住!”
“再跑打死你!”
忙了好一會兒,時間足夠球球它們兩個跑出去百多力,十三郎這才停下來,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神情。
“陪它玩慢慢增加感情,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別是這兩個傢伙商量好的使壞......變着法子折騰我?”
普天之下,有本事讓十三先生如此狼狽、且樂此不疲者,絕無第三個。
不然怎麼辦呢?守着金山挖不得寶,這種事情十三郎絕難忍受;妖獸是感情動物來着,球球的敵意來自天生,用狠肯定解決不了,非得便着法子討好不可。就這招數,那還是集大家智慧、經過艱苦溝通得三殿下認可的門路。
等閒人等,三殿下真不樂意陪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