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百年變化這麼大,必有其根。”
十三郎凌空一抓,招來一把沙粒、或者屍體,仔細觀察後說道:“銳金之氣,死靈之氣,應該就是源頭。”
稍頓,十三郎目光微閃,說道:“或許還有別的。”
銳金之氣令魔蚊身體更強悍,攻擊更猛更強,死靈之氣增其兇悍,且更加冷漠無情。
僧道兩人均想到這點,一時沉默。
片刻,不凡猶豫說道:“選出王者,是什麼樣的王?”
十三郎回答道:“銀級隨處可見,蚊羣廝殺不停,金色魔蚊必定不止一隻。”
僧道兩人目光微凜。
十三郎繼續說道:“以我上次的經驗,紫級蚊王子孫便可過億,這裡隨便看看就能發現銀級,且幾乎沒有最初級別魔蚊,說明它們的數量達到空間所能承受的極限,只能選擇淘汰。”
無奈嘆了口氣,十三郎說道:“換個說法,整個二層空間,無處不是魔蚊。”
嘶!
僧道面面相覷,無言之餘,揮灑神通的姿態不能像剛纔那樣“豪邁”。
十三郎又說道:“那些鬼物來歷不明,似乎也在篩選。”
這句話有點多餘。有了前面提醒,僧道兩人怎會留意不到,那些鬼物同樣不好招惹。
“怎麼辦?”
僧道大拿的感覺很是奇妙,就像獨自一人漂流到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央,心裡空蕩蕩的格外孤寂。
萬軍叢中斬將奪旗,必須具備的條件是:個體實力超出對方主將不止一籌,否則就只能靠運氣。一旦發生糾纏,與送死沒有區別。
金色魔蚊隱沒蚊海,數量未知實力不明,再有冥界惡鬼交織。還想衝殺斬將?
“不用太擔心。”
十三郎聲音依舊平穩,淡淡說道:“首先,魔蚊雖強。我們也很強,比金蚊強得多。其次。我們身處不敗之地,有條件換班休息穩固陣營,進而有時間、機會逐步摸清狀況,之後再決定是否前進。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魔蚊正在內亂,此次滅蚊的隊伍,不止我們一支。”
罩得住就是罩得住。關鍵時刻,幾句話可以讓一支隊伍失去戰志,反之也能穩固軍心,再生豪情。
聽了十三郎的話。不凡神情微動,有些驚疑問道:“摸清底細再做決斷,先生是要......”
十三郎平靜點頭,說道:“慢慢殺,輪流殺。殺光它們!”
出言震撼,不待僧道兩人緩過神,忽與十三郎一道擡起目光。
片刻對話,凌亂魔蚊初顯法度,真正攻勢隨之而來。遠端一道煌煌大柱。沿途“收撿”蚊海鬼影,呼嘯而來。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考驗的時候到了,誰來?”
“我!”
清冽斷喝,火姑娘覺得胸膛快要炸開,身形如箭。
一根指頭粗的棍子翻滾,其力連螻蟻都碾壓不死;其圍與拳頭相當,便有資格讓普通人不敢輕易出腳;再粗一些,即能讓大軍行動減緩。如增至如象腿那般粗壯,一旦加速翻滾,非止能夠攔腰折馬,催林拔寨亦不在話下。
十丈高大柱,通體皆由體型細小的蚊蟲構成,之後如山丘般沿途滾動,威勢怎樣,威力如何?
排山倒海,鋪天蓋地,類似詞彙通常僅存在於想象,聽起來可怕,實則找不到能與之匹配的場景。如今,當那根天魔觸手般的大柱翻滾而來的時候,所有看到的人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橫掃!
橫掃着天,橫掃着地,大柱形狀並非平直,如生長着無數利刺的蚯蚓蜿蜒扭動身體,蠻橫掃平所遇到的一切。讓人驚恐且無法理解的是,所有被捲入之後加入柱子的魔蚊口器一律像外,億萬針眼般的目光隨大柱一同翻動,就好像億萬根刺穿虛空的刺。
魔蚊當中就是鬼,虛幻的身體好似粘膠一樣,將億萬本不能凝聚成形的魔蚊緊密粘結起來,變成一條前所未有的狼牙大棒。
直到這個時候,衆人才真正明白鬼物與魔蚊的配合方式。沒有人蠢到認爲那些鬼物會真正固定到底,若試圖躲避,大柱或會分散如鞭子猛抽,掀動颶風將衆人切割分離,各個擊破。
大棒橫掃,看似起自天邊,耳邊只聽到呼的一聲響,千萬利刺與千萬道目光近在眼前。與此同時,遠處正有下一道巨棍漸漸成型,準備施展下一次攻擊。這樣看起來,整個魔蚊空間就像一頭無比龐大的章魚怪,此刻察覺到有人類進入其領地,於是揮舞着太大、顯得不是太靈便的觸手,將這些膽大妄爲的傢伙們進行撲殺。
很明顯,闖進來的幾個人已被某個強大存在所發現,且給予了足夠重視,攻勢連綿,不死不休。
“歐昂!”
雷霆巨響轟轟入耳,單單鼓盪而起的狂風便不亞於大修全力一擊,目睹大柱翻滾而來,視線與那億萬雙冷漠、且時刻交替的目光相遇,大灰昂然一聲咆哮,全身毛髮盡皆直豎。
對敵的不是大灰,但其煞意不受控制,就好像被刀尖指着咽喉的時候一定會覺得冷,火焰圍身時一定會焦灼一樣;神驢臉上再無一絲嬉笑,望着那個火紅的身影撲向那個長滿利刺的柱子,神情很是擔憂。
“她行嗎?要不要幫忙?”
“不行也要行。”
十三郎神情淡漠依舊,聲音平靜中透着一股冷酷意味。
“也對。”不凡大師明白他的意思,默默嘆了口氣。
要在此地立足長久,衆人非得輪換施法不可;假如人人得不到喘息,很快就會因爲魔蚊消耗皆無餘力,非但談不上殺光磨光,自身尚且難保。事實上,火玲瓏迎接最強一擊的時候,這邊幾個人並非能夠完全輕鬆;僧道兩人都已收了神通。暗自調息回覆法力,十三郎清掃周邊,大灰與天心負責補漏。人人不得清閒。
別忘了,除十三郎一家外。三位大拿都是靈脩,在這裡只能靠靈石補充法力,受到的制約更大。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條,無論金色魔蚊還是幕後鬼王,至今連影子都沒有漏出來過,現在猛衝猛打,等若自掘墳墓。
穩固防守。衆人輪流對抗蚊柱,之後才能談得上步步深入,這是戰略。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吼!”
頂着狂風。嗅着腥臭、且有濃重血腥的氣息,火姑娘如蠻漢發出狂吼。
頭上髮髻早已被吹散,齊腰長髮隨風飄擺,其前衝之勢過於猛烈,紅衣死死貼住身體。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曼妙曲線。
與那根蚊柱相比,火姑娘就像一隻螞蟻般微不足道,但其氣焰似乎不墜,不,似比對方更加囂狂。從身後看去。她就像一條直鋪出去的火帶,一路燃燒一路張狂,行螻蟻破山之壯舉。
柱自天邊起,人自腳下來,雙方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
萬米,三千米,千米,長路轉瞬即過......百米處突聞沖天怒吼,魔蚊咆哮,惡鬼嘶鳴,武尊同時出拳。
“三重浪,崩!”
蓬蓬蓬,三聲巨響先後傳出,於漫天聲浪中顯得格外有穿透力。火玲瓏雙拳分襲左右十米處,中門大開迎頭一撞,彪悍,囂張,霸道,倔狠,如來自蠻荒的野戰。
如擂三通鼓。
雙拳打出,可看到兩條清晰的痕跡,初始如劍芒閃爍,之後好似槍頭明銳,下一刻變成巨錐穿透,迎面將不只多少魔蚊擊爛,撞碎多少堅硬口器。
魔蚊能夠鑽透火姑娘的皮,不代表它們有資格挑戰她的拳頭,不,連其拳風都沒資格面對。錐子刺穿蚊柱,旋即化身三面分開,如兩百交疊的鐮刀周邊攪動,掀起漫天灰雨。
如果說,魔蚊是一根靠自身滾動碾殺對手的柱子,火姑娘的拳就是一根帶有動力的刀槳,讓十三郎形容的話,就是功率開啓到最大的鑽頭,前端還綁着三把刀。
絞殺如浪,浪後還有磅礴崩意,崩字落音時,三重刀槳深入蚊柱最中央,如自爆法陣般轟然四方,釋放出最最狂野的一次強殺。
滿天銀光。
見過禮花最後的璀璨?又或流星拖出的尾焰?千萬魔蚊身體炸裂,散發着幽冷光芒的口器射向四面八方,構成一幅極其暴烈、偏給人極度美豔之感的畫。
畫面中,綿延不知多長的蚊柱好似惡蛟被斬成兩截,有根的那端潰散成雲,末尾被剪下來的一截翻滾崩裂,彼此衝撞、刺透、死傷、潰不成軍。
正當中,空出一段足有三十米長的豁口,火姑娘一身紅衣好像篩子,不少地方被撕裂,露出大片雪白、且有無數紅點的肌膚。其額頭之上,鮮血粘稠塗滿臉頰,還有一截銀光跳躍......
“孽障!”
喝聲中,擡起腳,火姑娘將那隻猶自掙扎銀蚊踩破肚皮,用手胡亂抹一把臉,驕傲回頭。
“是誰說的我不行,站出來!”
“我靠!”
目睹如此彪悍模樣,神驢忍不住打個哆嗦,低頭惡狠狠罵着。
“瘋婆娘,沒點女人樣。”
“嗷!”
一聲吶喊般的悶哼撞入耳膜,僧、道、十三郎三人同時擡起目光,顧不上欣賞火姑娘的英姿。
“那邊,可戰。”不凡以目光指示方位。
“太遠,太快。”污道搖了搖頭,神情稍有些遺憾。
“不着急,跑不了。”
十三郎隨口接了句,第一個轉回視線,笑着朝火姑娘招手。
“走光了,醜死了。”
“走光.......”
火姑娘微愣低頭,茫然片刻,之後一把捂住臉。
“哎呀!”
“叫你浪!”狂笑聲中,大灰趕緊又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