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揚怔怔的看往那個方向,依然是她所熟悉的脣角若燦,她所惦念的墨玉深幽眸瞳。耀眼陽光的籠罩下,他左手拿着手機墨鏡,右手很自然的垂搭至半開的車門上,以一種極其休閒散漫的姿勢斜靠在黑色車體上,映入她眸中的身影竟有一股天神般的翩然與從容。焦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停在那兒一動不動,直到她的手機突然在手中震動,她終於邁向他的方向。
有一瞬間,她以爲他們回到了從前。那樣的燦然的弧度,那樣明爍的目光,那樣沉穩中透出些許不羈和灑脫的神態,分明是以前他面對她的慣有表情。可是越是靠近,他的表情越發透出一種明媚的殘酷與冰洌,脣角仍是上揚,勾勒出的卻是再戲謔不過的一聲問候,“剛纔看焦總與程總表現出的狀態,真是讓人欽羨。”
那一刻,焦揚的心重重的墜至原處,彷彿是砸到了小腹上,生出一種刻骨深邃的痛意,她仰頭看着他,笑容流連脣角,“與易總在這兒相見了,真是沒有想到。”
“我原本以爲易總看向那裡,總得過來打個招呼,但是看易總的樣子,彷彿是在等待他人,那就不叨擾了。她話盡笑卻未止,就那樣機械的轉身離開。
只是剛剛側身,右臂就被他緊緊抓住,“我有話和你說。”
她一怔,回頭看他。視線撞入他眸光的霎那,他倏然加大氣力。將她猛地扯進車子裡。
她的肘彎依然被他拉地疼,車子已經開動,焦揚轉頭看着坐在一旁的易明,“去哪兒?”
“嘉辰酒店。”
“去那兒幹什麼?”她抱着自己的包,細細的袋子纏繞在手腕上面。勾勒出極其糾繞的曲線。他瞄了一眼她已經被包帶勒地發紅的手心,不由笑道,“難道還怕我拐了你?”
“那倒不是。”她心裡一驚,卻強迫自己用理智備戰他的對話,“我是想說,去我家吧。”
看着他似是投來的不可思議目光,她定定的看着他答道,“以你現在的情境。若是住酒店,被那些眼尖的記者發現就不好了。我家還隱秘些。”
他看了她一會兒,粲如星辰的黑眸微微顫動,最後凝爲脣角別有深意地淺勾,“好,就去你家。”
焦揚嗯了一聲,端坐身子,“師傅,海關路169號上城小區。”
眼看着已經拐入了他們小區的門,焦揚一邊告訴司機具體方向。一邊暗暗自嘲。她也不知道剛纔自己怎麼想的,竟稀裡糊塗的把這個男人帶到了自己家中。是因爲分手之後積壓的思念刻骨嗎?還是因爲想要告訴她她有孕的消息?
時間根本不容許她多做思量,已經來到了她家樓下。司機先下車爲焦揚拿下行李,欲要將行李爲她帶上樓去。焦揚連連婉拒,“我家很近的,就在一樓,所以不用麻煩您。”
那司機示意性的看了看易明,直到他說了一聲,“你在下面等着。”方纔悻悻縮手,焦揚已經打開房間,快走兩步將行李往客廳的角落一放。轉身看身後微微環顧四周的易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頭髮整理至耳後,“當時忙着走,房間便亂了些。”
易明習慣性的勾起脣角,在那個單人沙發上一坐,然後看她徑直走向冰箱。“啊。不好意思,冰箱沒果汁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看着她走向廚房。砰的一聲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然後又是一陣清脆的聲響,隨即便見她有些懊惱地探出頭來,“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忘記家裡沒水了。”
“不用。”他看着她,一把將她扯到對面坐下,“我也不是來做客的,你只需聽我話就很好。”
焦揚呆愣一秒,脣邊擠出一彎淺弧,“好,你說吧。”
“焦揚,我來是向你要一個等價代換。”他淺淺呼氣,墨眸微眯成半月形狀,卻依然透着他所擅長的弛魂宕魄,“我們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不涉感情,就得事事講究公準。”
“什麼意思?”
“你前段時間讓我離婚,說一旦我做到了,隨即便和我結婚。”他笑,“你還記得吧?”
熟悉的危險慢慢自他眸中騰涌起來,焦揚有一種毛骨悚然的觸動,脣角的弧度卻更加加深,“當然記得了。不過現在這個樣子,我倒覺得沒有了那種可能性。”
“對。”易明脣弧笑意幽然,“我也是那樣覺得,但是事情已經做了那般承諾,總不能就此爲理由不履行下去。今天我來,就是詳細談一下這個替代承諾問題。”
“我不覺得我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易總爭取。”
“當然有。”他把玩着手機,似是無意的揚眉看她,又再次垂下,“過去你有吸引我的地方,而今依然有,只是換了個性質而已。”
“什麼?”
“你手中地資料。”他啪的一聲將手機蓋關閉,黑眸中的戲謔轉眼幻化成了銳利的刀刃,定定的迎向她的驚詫,“我母親告訴我,你手裡應該掌握着我們毓泰地資料。而那些資料將對毓泰十分不利。”
“敢情易總兩次屈尊找我來便是要尋那些東西……”她強迫自己穩定漸生紊亂地呼吸,笑迎他的威懾,“這是變相威脅原告地行爲,可是觸犯了法律的。”
“那你當時的做法呢?用所謂的感情欺騙我離婚,搞垮我的家族。”他脣間微啓,生出最不屑的冷意,“那是用不正當手段欺騙被告的行爲,亦不受法律保護。”
她忘記了面前這個男人一向能言善譏,乾脆生出三個字的回絕,“我沒有。”
“你沒有?”威脅氣息濃郁的反問中,他的呼吸漸漸與她靠近,粗重急促的喘息如同幻化成了一根根細針,毫不留情的刺向她的五臟六腑,“你若是沒有,怎麼會認定你能推翻我們毓泰?怎麼會在那日峰會上便宣告我們以後還有糾葛?怎麼會在投標那日就說毓泰的N市項目會不戰而落?”
他用力的板正她的身子,“焦揚,你別告訴我你預先打的就是用車禍案子摧垮我家的主意。那事情的告發有了太多的機會巧合因素,而且年代久遠,若不是有人指導,你甚至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所以你手裡必定掌握的是那些資料,那纔是實在不過的東西,想自那裡入手來個恩斷義絕。”
“那又怎麼?”她看着他笑,“你一向聰明,告訴我那又怎麼?”
“你沒想到從車禍竟能更快的雪了舊日仇怨,要說仇人,我母親彥嘉凌已經進了牢獄,已經受到了懲罰。所以你沒理由再做下去,”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睛裡的火焰似是要將她一瞬間潰於無形,“我要的,只是讓你收手。我覺得不公平,我要你給我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