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律師進去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纔出來。
“怎麼樣張律師?見到齊麗虹了嗎?”
他一出來,劉文虎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問道。
張律師點了點頭,笑着道,“見到了,像這位小兄弟說的那樣,一開始她不肯見我,尤其是聽說我是小劉兄弟找的律師就更不肯見了。”
劉文虎聞言一愣,隨即臉上有些不自然。
只聽張律師又道,“不過後來我讓警察把江小兄弟說的那些話帶給她,小姑娘沒多大會就鬆口了。她跟我說,她爸從不把她和她媽當人看,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下手從來不顧忌。她到家的時候她媽的腦袋已經被她爸砸破了,後來是因爲她爸打她並想把她賣給老光棍,這才把她激怒了。不過齊麗虹說殺死她爸的碎酒瓶是她砸碎的,第一下也是她捅的,後來被她媽給奪了過去,又往她爸肚子捅了三下。她不清楚她爸的死因是不是這三下,但120到後檢查已經沒有呼吸了。”
“這就是當時事情發展的具體經過,她講的時候警察也記錄下來了,跟現場的調查基本一致。我也要求了讓法醫重新檢查齊麗虹父親的屍體,結果估計需要等一會。”幾人都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齊麗虹就能被保釋,也沒有具體的刑事責任了。畢竟人不是她殺的,她只是出於自衛反抗了幾下而已,這一點從她臉上和身上的傷也能看出來。
“那,張律師,齊麗虹什麼時候可以放出來?”劉文虎問道。
“還要再等一下,畢竟跟她一開始自首時說的不一樣,派出所這邊也需要走流程。”
直到現在牛叔才搞明白進派出所自首的京大女生跟他這位大侄子的真正關係,好傢伙,這小子一開始還不告訴他,說是他同學怎麼樣怎麼樣。
他本來就對劉文虎很稀罕,再一聽說是他京大的同學,還有老師和班長也都過來了,哪還有不盡心的道理?趕緊找了經常合作的律師事務所的老大趕過來。
不過同學是真的,女朋友也是真的。
“好了好了,咱們先去吃飯吧,等吃完飯小齊同學說不定就能出來了。”
幾人也沒走遠,就在附近找了家飯店隨便吃了點。到下午三點,派出所那邊屍檢結果率先出來,隨後齊麗虹也無罪釋放。
牛叔當時也只是靈機一動那麼一說,他是生意人,以他的想法,這種畜生即便不是心梗腦梗死亡的,也可以讓他這麼死。
說實話,這麼死了都是便宜他,怎麼還能讓他再連累被他欺負了一輩子的女人和孩子?
但沒想到屍檢結果得到的致死原因還真的是心梗!
齊勝東,也就是齊麗虹的父親,他的腿是幼時小兒麻痹症落下的殘疾。他一直覺得家裡虧欠他,因爲父母要照顧比他小兩歲的弟弟,就忽略了他,導致他得了小兒麻痹症,讓他的腿落下了一輩子的殘疾。
後來初中考高中,齊勝東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考上的市一中,但他父母卻跪地求他把讀高中的機會讓給他弟弟。他們的理由也直接,他是個殘疾,即便是讀了高中,大學也不一定有人要,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讓他弟弟頂替他的名去高中。他能怎麼辦?
沒有父母的支持,拖着個殘缺的身體,他也沒辦法繼續讀下去。
只是讓出名額可以,但是他要求他父母把家裡的房子轉到他名下。
後來很多人都以爲他父母把樓房給他是爲了給他娶媳婦,並不是,那是他用自己讀書的機會換來的。
那時候的齊勝東即便是殘疾,但脾氣也是溫和的,遠沒有現在的怪癖和殘暴。可能是他的心理本來就有問題,也可能是這一樁樁一件件不公平的事都落到了他身上,還有出門別人對他異樣的眼神,使得他內心的承受能力到了一個爆發點,導致他婚後性情大變,並且發現在對妻子大打出手後,他心裡竟奇異的舒坦了。
對於妻子他也是多有不滿,他知道他自己聰明,初中時就有老師誇他智力超羣,如果身體正常,他這樣的人以後勢必會大有作爲的。
所以爲什麼要給他找個啞巴呢?
還是說,像他這樣的瘸子,只有啞巴才能配的上?
可他是個天才,天才啊,爲什麼要過這樣的日子?要落得這樣的下場?
齊勝東的心理就是這樣漸漸變得扭曲的,在家裡打妻女,逢年過節去父母家也要鬧一場。特別是見到之前頂着他的名上學,後來又頂着他的名上班的弟弟,更是諷刺難聽的話一籮筐,導致他弟弟主動將工作調去了外地,如今已經幾年都沒有回來了。
即便回來也避着他,能不見面就不見面。
他父母也怕他,一邊怕還一邊安慰齊麗虹母女,說他只是這幾年才這樣,等年紀大點就好了,你是妻子你得包容他,你是女兒你得照顧他
他們自己一邊推卸責任跟他少見面,卻還要將齊麗虹母女洗腦綁在他身邊。
常年酗酒加心理變態,齊勝東的身體其實早千瘡百孔了,三高和心梗這些病他都有,但他不在乎,就抱着得過且過,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對齊麗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從來不放在眼裡,甚至在她考上京大時還嫉妒的差點想掐死她,他都沒能上大學,爲什麼她可以上?
什麼女兒給的榮譽面子,他自己都活的跟狗一樣,要那些有什麼用?
在齊麗虹拿着碎玻璃瓶扎進他後背時,雖然疼的他啊啊叫,但心裡卻感覺非常爽。疼?他竟然還能感覺到疼?
真好啊!
後來碎玻璃瓶被他的啞巴媳婦拿在手裡捅向他肚子時,他不僅是感覺到疼,還感覺很諷刺。
看看,看看,現在連一個啞巴都要反抗他想要弄死他,他真的活的連個狗都不如啊?
雙手掐住啞巴媳婦的脖子時,雖然肚子疼,有血流出來,但心臟更難受,一抽一抽的疼的厲害,甚至眼前冒金星
他的生命在流逝,他想,他應該快死了吧。
這操蛋的人生,終於結束了。
齊麗虹報警並等着警察檢查齊勝東身體時,曾聽到法醫很奇怪的小聲嘀咕,“奇怪,怎麼感覺臉上的表情很釋然,沒有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