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風劍吩咐衆弟子清點人數,折損十八人,重傷十餘人,輕傷至少有三四十個,當下詳細報與唐天時,唐天時氣得口鼻生煙,“殺我門人,定不輕饒!”大聲叫道,“剛纔作亂的頭領是誰?”
武洛陽道,“是星月城守將周勝手下的兩員戰將吳進、孫成。”
唐天時怒叫道,“他們在哪裡?”
武洛陽道,“已經被擒殺於谷口了。”
唐天時不由怔住,“爲何不留活口?”
武洛陽看了看雲和,欲言又止。
雲和忙道,“唐掌門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武洛陽這才坦然稟告,“實不相瞞,此前皇上已有吩咐,如果有人敢在落虎口偷襲,一律殺光,不留任何活口。”
雲和深黑的眼睛轉到唐天時臉上,“唐掌門,想必你也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吧。”看到唐天時滿臉迷茫之色,又轉到風語臉上,“風語姑娘,你知道麼?”
風語也顯得有些茫然。
雲和提示道,“其實我只是不想讓某些人難堪而已。”
“某些人?”風語吟哦一聲,心神一動,恍然大悟,“原來你是不想讓……”
雲和微笑着衝她點點頭,“偷襲我們的人都是周勝手下的精兵,如果不殺光,豈非要將周勝牽扯進來?”
唐天時頓時明白,原來皇上此時此刻還不想對周勝下手,而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就只有將所有的偷襲罪名歸結到他手下人吳進孫成身上。至於其中的原因,多半是雲和認爲時機未到,還不能與薛天河公開鬧翻。
籍於這個原因,當然也還不能對他的侄兒周勝下手。
看來雲和與薛天河之間的矛盾,還沒有達到白熱化的地步。
雲和吩咐立刻起程,武洛陽率着一幫高手在前開路,直衝谷外。雲和及唐天時這幫人安穩地坐入車中,走在中間,後面兵馬浩浩蕩蕩地開進谷來。
不過這一回再也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大家有驚無險地出了落虎口。
風語一路留心觀察,只見落虎口兩端向天敞開,估計也就一里地的樣子,中間只餘一線天的那條遂道卻至少有兩里路長。雖說可以躲避峰頂及兩端谷口的飛箭掃射,但若是被逼入了遂道之內,端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果再在兩邊峽谷推下柴禾潑下硫磺之物放起火來,火勢沖天而起,被困在遂道之內的衆人,必被濃煙烈火燒死薰死。
就算不放火,只要困個十天半月,也會不戰自亂。
雲和明知兇險,卻敢明目張膽地選擇這樣的地方行軍,委實令人心悸。
風語突然發現,越是瞭解雲和這個人,對他的恐懼也就隨着增加幾分。
眼前一片大亮,已經出了落虎口,馬車在一個寬敞的平地上停了下來。
風語跳出車外,望了一眼,嚇得目瞪口呆,只見眼前一片平原延伸前去,滿山遍野都是黑壓壓的士兵。回顧落虎口兩邊山峰,但見鱗甲閃閃,旌旗遮日。
雲和放着輕鬆的步子,踱到她的身邊,自笑着說道,“風語姑娘,你看,雲和只是想走一條到達星月城的捷徑,沒想到卻弄成這樣,呵呵,實在可笑。”
風語正色道,“可是風語覺得一點也不可笑。”
雲和仍然神態悠閒地笑着問,“風語姑娘爲什麼會有這種覺得呢?”
風語哼了一聲,“你當我不知道啊,其實這些兵你是用來對付星月城的。”
雲和訝然失笑,“對付區區一個星月城,用得着這麼多兵馬嗎?”
風語不冷不熱地道,“你別哄自己了。連雲公子你自己都說了,星月城中肯定有很多高手在爲周勝助陣,難道這麼快就忘記乾淨了?”面容一肅,“如果你沒有這些兵在,有什麼能力肅清星月城那股勢力?”
雲和哈哈大笑,“風語姑娘果然不同凡響,不僅貌似天仙,更是心智過人,雲和真乃佩服。”
風語道,“小女子怎敢得雲和大俠佩服,但是劍國倒真有那麼一個人,不僅風貌無雙,而且智謀蓋世,堪稱劍國第一人,令小女子佩服得緊。”
雲和大訝,“哦,竟有這樣的人,但不知他是誰?風語姑娘如果方便,請道其名,若有機會,雲和定當親自登門拜會。”心裡卻想道,“奇怪,劍國居然有哪位能得風語如此動容的高人,我怎麼沒聽說過?她說的不會是香草谷的谷主楊錄吧?”
在劍國,除了楊錄,雲和還沒將別人放在眼裡,所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哪知風語一笑,綿裡含針地應對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上!”
雲和一聽頓時跌倒,不免乾笑了兩聲。
風語故意又道,“雲和大俠若是什麼時候見到皇上了,還請幫風語美言幾句,風語不勝感激!”
雲和被她一陣反刺,只覺得渾身不安起來,一眼看見北斗風清侍立一側,連忙大聲地對他們說道,“北斗,雲和現在令你與風清傳令於蕭將軍、冷將軍,讓他們集中所有兵馬,強兵壓境,直逼星月城前門,近城之際放出綠色信子,配合後門丁影笑武洛陽兩位將軍迅速包圍星月城,之後傳言有人刺駕,奉旨入城緝查行刺元兇,帶上幾隊精兵入城,重重布控,發現非本城住戶可疑者立刻逮捕,阻攔者格殺無論!”
北斗風清齊聲應答,“是!”
雲和自腰間取下一牌,遞與北斗,“火速行事,今日下午之前必須趕到星月城。”
北斗再應一聲,辭過唐天時等人,立刻與風清風風火火地去了。
雲和又將目光轉到武洛陽丁影笑臉上,“武將軍丁將軍,你們兩個立刻率軍繞道,迂迴到星月城後,切斷通往天朝的大路,封鎖交通。一見星月城前方升起綠色信子號令,立刻兩面合圍,配合前方蕭將軍冷將軍人馬,將星月城團團圍住,一隻蚊子都不要放過!”
兩**聲答應着,分路而去。
令旗到處,不一會兒,漫山遍野的軍隊分流開來,分成東西兩股向前滾滾而去。
後邊,大隊的人馬仍從落虎口中源源不斷地開進來。
風語見雲和調兵遣將,運籌帷幄,再度生出刺殺雲和的念頭。
當是時,雲和距她不過數步,而且風語留心過,自始至終,對方都對她未加提防,的的確確是下手的良機。
然而每次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又總是同時有另一個念頭來阻止着她,讓她下不了手。
換句話說,也不是下不了手,而是時機未到。
殺了他,也會毀了唐門,這樣的事風語當然不會去做。
雖然她也知道,一旦進了天朝,這樣的機會會更少,但是卻不得不等。
唯一能夠利用的,就是雲和對她的好感。
她走到哪裡,雲和幾乎就跟到哪裡,雲和走到哪,採氣宮那些高手又是衆星拱月般的隨着雲和,三者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默契,因此唐門衆人及採氣宮衆人,總是不遠不近地聚集在一起。
雲和調派已定,意興大發,忍不住呼嘯一聲,仰天長吟道,“天地風雲出我輩,英雄滔滔各自悲;他日喚取王者到,萬里江山一劍飛。”
風語聽出他的詩中暗含他日喚出王者之劍,擊落天下英雄的滿腔豪情,也不禁爲之心動。
唐門多年修煉,只有到了唐天穹唐天時這一代,才一下子出了十個劍靈。
與其說是何其幸運,不如說是英雄多難。
唐門十劍出世之後,先是雲戰風卓出山,再是北斗風清入朝,之後因爲唐門高人——包括唐天穹唐天時在內,捲入逆天戰魔與順天戰神的廝殺旋渦之中,結果導致衆高手體能消耗,一下子由劍靈級別直線下降,唐天穹唐天時等降至劍聖,風語風柔降至劍奴,風燦更不用說,連性命都搭了進去。
不久前還是十個劍靈,一晃變成了五個。
而唐門感應之法,只有在修煉至劍靈境界的時候才能對同級別高手產生比較明顯的感知,唐天穹唐天時由此而失去了感知其他高手的某些預測能力,相形之下,自然而然的掉了一個檔次。
更可怕的是,以他們目前的修爲,已經不足以對抗神飛揚、楊錄那樣的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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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風劍還算得一個劍靈。
然而由於他自小性格木訥等原因,加上經驗不豐富,應對緊急事件的處理能力明顯不行,比起雲和來,差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幻想讓他來對付雲和,那當然是笑談。
幸好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北斗和風清。
一開始風語的確很高興,以爲至少又多了兩個劍靈級別的高手暗中助陣了。直到看到雲和一句話就將北斗風清調派得團團轉,她纔想到,北斗風清已經是皇室護衛,在唐門沒有跟當今皇帝公然決裂之前,他們只能聽任雲和的調派,在很多事件之上是無法自由行動的。
悄思一番,風語得出一個結論,如果要除掉皇帝,不能靠任何人,只有靠她自己。
而且還必須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將雲和除去纔不會產生不良後果。
正想道,雲和又走近過來,笑眯眯地問,“風語姑娘,怎麼,又有心事啊?”
風語聞言暗暗一驚,立刻露出個笑臉,“沒啊,只是因你的詩而有所感觸罷了。”
雲和笑眯眯地道,“風語姑娘有何感觸,何不以詩誦出,好讓雲和也開開眼界。”
風語擡頭望望天,低頭看看地,心中一動,還真想出一首詩來,笑道,“風語獻醜,你可不能見笑。”說完漫聲吟道,“忽聽豪歌從天落,狂風漫亂起心波,羞與日月說心事,誰遣風語向雲和?”詩中暗含風語欲向雲和訴說心事之意,寓意暗中喜歡,只是不敢明說。風語暗想,雲和如果真對我有非份之念,必爲詩情所動,以後也會對我更加留心,只求有那麼一日,有那樣一個機會,只有雲和和我,趁他不防,我一刀將他殺了,也算爲唐門的新國夢想出過力了。
說來說去,還是想幹掉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