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息霞院,天遠正在忙與兩個夥計上菜。
八個採氣宮的高手則已經在一張桌邊坐定,見到衆人進來,只是衝唐天時略一點頭,以示招呼。
他們一向都是如此的,別人也沒在意。
雲戰部下那些將士們坐了兩桌,唐天時的家人則全部坐在大桌上。
唐天時、倪紅裳、雲羞、雲戰、風語、風鈴、唐鬥、風柔、風燦、風劍,一一落坐。
薛魂龍和寒星準時地從來了,坐在風劍旁邊。
大家相互招呼一聲,開始用餐。
這一夜山高水遠,風清月白。
星河在上,月光在地,如流淌着一層銀色的河水。
就餐之後,兩個夥計將殘羹剩飯收走。
衆人誰也沒有立即離開,都散坐在院子裡,有的坐亭外的石凳子上,有的仍坐在亭中,談話聲都暫時住了,一切沉浸在皎潔的月華之中。
一陣曲音悠悠揚揚的傳了過來,那是天遠在拉二胡。
唐鬥今天晚上也不嬉鬧了,與風鈴手拉着手在亭邊橫欄上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
不知幾時,風語和雲戰也坐到他們身邊來。
風語輕輕地道,“天遠師兄拉的是鬥雲曲。”
雲戰輕輕答道,“也許今晚天遠也有心事。”
兩人說過話之後,亭中又陷入了寂靜。
一盤圓圓的月亮,已經升起在東山。
那種細細脆脆賞心悅耳的聲音又從雲戰和風鈴的身上相互合鳴着,也像月華似的流淌開來。
天遠那邊的二胡聲頓時住了。
於是整個息霞院都浸入了合鳴音中。
採氣宮的高手相互看了一眼,皆望向了天心亭的方向。
唐鬥風鈴也都在望着風語和雲戰。
原來多情環有個小小的環口,可以打開,也可以關閉。
打開的時候,哪怕只有微微的風,也能發出這樣美妙的合鳴來。
這樣美好的夜晚,雲戰與風語坐地一起看月的時候,心有所觸,無意識地打開了多情環。
風語的多情環則是隨時開啓着的,於是這聲音就發了出來。
唐鬥輕輕地感嘆一聲,擡眼望着風語,心裡升起一種奇特的感覺。
那麼溫柔細膩、那樣體貼大方的風語,想不到也曾與他有過一段樂事。
可恨這時候,他心裡感覺到的不是後悔和難受,反而是一種無法言述的快樂。
風語當然不會想到他的心事,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雲戰身上。
當她明亮的眼眸,深深地注視着雲戰的時候,比天上最亮的星星還要美麗得多。
薛魂龍和寒星縮在一個角落裡,一個盯着風語,一個盯着雲戰,也不知在暗想什麼。
突然,一道美麗絕倫的光流從安寧院的方向傳了過來,尤如一層美麗無窮的雲煙霧氣,飄入亭中。
衆人忍不住失聲驚呼,紛紛站了起來。
對此罕見的幻影,唐天時驚得目瞪口呆。
唐鬥都驚得跳了起來。
更爲古怪地還在後邊,那道光流飄進亭中之後,衆人正在莫名驚愕之中,又從雲戰和風語身上各自透出一道流光,跟那飄來的光流同樣驚豔,兩人身上頓時奇光流轉,而且,他們兩人身上的光流瞬間飄來的光流交匯融合在了一起,形成更驚豔更奇詭的光,美麗得不可想象無法形容。
雲戰失聲驚呼,“這是什麼東西?”伸手摸了摸,自然是摸不着的。
之後,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尋找光源,結果,居然發現自身的奇光,乃是多情環所發。
多情環能夠合鳴,這事在劍國知道的人不真不少。
多情環本來是皇室之物,落在風語和雲戰身上,這事知道的人就少了。
至於多情環還能發光這樣的奇事,別說在劍國,就是整個天底下,知道的人恐怕也都沒有幾個。
很顯然息霞院中的衆人,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其中內情的,在同一時刻,他們只做出了同一幅表情,一個個都將嘴巴張得大大的,像在看不懂的怪物一樣,滿是驚疑滿是迷茫、如驚如呆如醉如癡地望着風語和雲戰。
光流仍然在交匯着,越變越美,簡直就是百變無窮美麗無盡。
已經過度驚愕的唐天時和雲戰,幸而又稍稍回過一些神來。
唐天時吃驚道,“那道光流是安寧院方向流出來的,不知是在哪裡,我們去查查。”
話音一落,唐鬥衝上前去,“爹,我去查。”
採氣宮的人馬上有一個答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也去看看。”
遇上這樣天大的奇事,誰不想看個稀奇。
再說發生了這樣的事,就是你想隱瞞也瞞不住啊。
唐天時沒有說話,向着雲戰和風語道,“你們兩個先走,看看那道光來源於何處。”
雲戰和風語也感到奇怪得不得了,遂在前面引路。
安寧院飄來的那道光流,仍然與他們交融着,他們走到哪裡,那道光流也跟到哪裡,交織成一幅不可思議的奇幻畫圖。
衆人急忙跟在後面,連暗角里的薛魂龍和寒星都打足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
唐鬥跑得最快,一頭衝進安寧院,他就發現那道光流是從唐天時住宿的那個房間的樓下發出來的。那個房間唐鬥記得很清楚,是空房子,什麼都沒有。就是不久前,他與風鈴以影子穿遊法還到過那裡的。
沒有任何東西卻能發光,當然是無法理解的。
打前的唐鬥哪管那麼多,衝到近前只一腳就將門踢開,衝入屋內。
現在,他看清楚了,光源不在空房子內,而是穿過了這個房間壁門。
緊跟而至的風鈴立刻意識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低聲叫道,“不好了,那道光流是從密室飄出來的。”
密室當然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情急之中,唐鬥企圖想找個辦法將那道光流立即斬斷,但是哪裡還來得及,辦法尚未想出,衆人已經一窩蜂的進了院子,來到了空房外。
帶頭的是風語和雲戰,這陣子他們兩個站在門外沒有進屋,其他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只緊緊地跟在他們身後。但是那些人的眼睛,已經全部盯進屋內光源飄出的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