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小黑,這是咱們最初的地方。”
許久,連白玉自己也沒想到,當他們落於地面時,竟然會在鉤月城仙草桃山的附近。
幾句話的時間,白玉便帶着小黑走到了他們當初師徒四人遇到綠幽龜與金嘴黑鳶的老地方。
“原來那時候真好…”黑夜,滿天星辰。白玉靠在小黑圓滾滾的肚子上,不由自言道。
這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最初的師徒四人,小天直到現在仍是下落不明,書賢老師也是在這裡離開了他們,而木槿……如今已是兵刃相見。
是開始的地方,也是失去一切的開始。
上一次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書賢老師還在他的身旁。
白玉說:感覺睡在這裡一定會有好夢……
書賢說:那我願意天天睡在這裡……
就像老師還躺在他身邊,那些話一下子突然清晰地出現在白玉的腦海中。
不知不覺中,滿天星辰帶着疲憊的白玉便進入了夢中。
“白玉,如果你再看到綠幽龜與金嘴黑鳶,還會管嗎?”書賢的身影突然果真出現在他身旁。
“老師…”好像也沒有多意外,白玉側身小聲喊道。
“救或不救,我都支持你,誰讓你是我的學生呢。”許久不見的書賢仍是笑容和藹。
“對啊,救了就救了唄,一隻臭鳥而已。全包給我就行了!”突然,在他的另一側,又一道熟悉的聲音出來。
“小天…”好像也沒有多意外,白玉側身小聲喊道。
看着兩個熟悉的面容,白玉遲疑着,救還是不救,不救,或許他們等天一亮就平平安安的回到了鉤月城。書賢不會死,小天不會消失不見,木槿也不會以後形同陌路……
“不救了。老師。”許久,像是下定決心,白玉艱難地扭過頭看向了另一側。只不過…另一側早就空無一人。
白玉睜開眼,看到的只有空寂的夜色與微微搖曳的碎草。
從夢中醒來,白玉便再也無心睡眠,眼睜睜望着星辰流動,魚肚泛白。一天、兩天、三天……
原本想思考出個結果的白玉,三天的不眠不休轉瞬即逝。
自然,也是沒有想到任何關於人生、關於對與錯的結果……
“小黑,我救出清風雪,就還你自由,也還我自己一個自由……”許久許久,白玉才突然朝着天空說出這麼一句。
等他說罷,小小與小白瞬間變得有些躁動。
小小再也沒有往日裡的靈巧,而是緩慢地朝着他的臉頰貼去。小白更是趴在他的胸口,溫柔的像是安撫着……
……
盾皇城,三危山。
曾經,白玉與喜樂初相識,跟隨貫月槎到至盾皇城三危山。也是在那裡後來暴露行蹤,惹來了三苗圪圪木,並且將清風雪身世曝光的開始。
許久未在山海大陸游走的白玉,思來想去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尋找應龍與鯀,於是便想起尋着這少許的線索落於盾皇城之上。
因爲在海外時,白玉也記着,自從六品有了鯀與應龍的坐鎮,山海大陸上幾個城池已經完全被他們佔有。
如果清風雪被應龍抓走,那麼就得先找到應龍才行。
而盾皇城如果是應龍的領地,那找到應龍的線索應該不難。
若是換做從前,白玉或許一定會悄悄打探,可…如今已經心如死灰的他,駕馭着一隻由十萬蜂鳥幻化組成的黑鳳凰便降於整個盾皇城的上空。
“一盞茶的時間,讓你們城主出來。若不然,我將讓你們整座城消失。”覆手間能摧毀一座城的人,早就在山海大陸的每個角落已經傳開了。如今,這個惡魔般的人竟然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城上,所有人都開始瘋狂逃竄起來。
“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能讓你這麼隨意踐踏蒼生。”一個額頭生有兩角的怪人,站於城池之上面不改色迴應着。
“我不管你是不是好人,我只問你。應龍在哪?”覆手之間,半座城池的上空,再次升起萬丈黃沙。
“應龍?我確實不知。”那人看着遮天蔽日的黃沙,喉嚨還是忍不住吞吐了兩下。
“鯀,在哪?”白玉面無表情,似乎那人的回答與他無關。
“我、我也真的不知。我是真的不知,他們二人行蹤隱秘,很少有人知道。”那人立刻解釋起來。
“我已經問了你兩個問題,如果第三個問題你還回答不出來,盾皇城這半座城池便將化爲烏有。”白玉仍是沒有表情。
“你、你問。”看着稀稀疏疏飄揚着的黃沙,那人額頭通紅,不由就緊張起來。
“清風雪,就是六品抓走的那個女孩,在哪?”白玉說罷,瞳孔不由也放大一圈。
“那個白虎化身的女孩?”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像是犯錯了的小孩,那人猶豫間吞吐道:“她……我只聽說她被關在了緡淵三層下。”
“緡淵在哪?”白玉皺眉。
“緡淵……在山海大陸的東北方,朝着東北方一直走,就能看到了。”說罷,不知道是解脫還是更加焦急,那人不覺間握緊了雙拳。
聽了那人的回答,白玉卻許久沒有反應。像是在思考着這個回答的對錯。
隨着白玉的沉默,滿城生靈也都將心提到了喉嚨眼。
“你的選擇是對的。”說罷,白玉再次大手一揮,那久久懸於半空的半城黃沙,便洋洋灑灑消失在天際盡頭。
……
當初看着白玉離開,大家皆都沉默不語。因爲,這羣人中的每個人都是最懂他的人,對於親手殺死至親這個結果,誰也難以接受。
正是因爲誰都明白,所以才理解他選擇獨自離開的決定。
隨着白玉的離開,沒多久貫月槎便重回到了盤觚。
衆人剛剛回到盤觚,竟然碰到了等待他們多時的巫真。
對於久未露面的巫真,衆人皆是極其意外。尤其是委蛇與奢比。
巫真只是告知,這裡發生的一切他都已經知道,並且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做停留。
“白玉哥哥屠殺滿城是因我而起。我和大家做個告別就準備離開了。”白水從容宣佈着。
“你說什麼?白水,你要離開?你要去哪啊。”最先慌張起來的還是神茶。
“我還回鳥籠山,我不能讓滿城亡魂把這份仇恨都記在白玉哥哥身上。”白水平靜如水答道。
“她要把自己封印在陰陽臺中,爲白玉求得滿城亡魂的原諒。一日得不到所有亡魂的原諒,她就一日不離陰陽臺。”神薰池替她宣佈道。
“這怎麼可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誰的事都不能讓一個人承擔。你要去可以,我願意陪你一起替白玉贖罪。”神茶說着就紅了眼睛。
“傻子,你以爲這是誰都可以乾的啊。或許只是時間久點而已,我一定會替白玉哥哥得到所有亡魂的原諒。”看到衆人還想勸阻,白水立刻繼續:“你們都不用說了,這個決定我是不會改變的。我離開以後,只希望你們都能平安無事。早日幫白玉哥哥救出清風雪姐姐吧。這估計是他還……還活着的最後一個理由了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