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道!”白水看着橋前立着的石碑驚呼道。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巫真也望向那裡。
“她果然和我們都廣之野有關,在通往我們那裡的途中也有一條名叫扶風道的橋。”白水直到看到這三個字,心中才總算確定了這次所行無誤了。3
次日一早,孟蘭鬼節的時間一到,這裡形形色色的人們就朝海邊涌去。無數人都已經面朝大海跪地開始禱告着。1
在這海邊只有一座巨大的無頭橋延伸向海中,此刻巫真與白水也已在橋前等候多時。
海邊人們的禱告,像是無數只翻沙蟹在窸窸窣窣的忙碌着。直到巳時海中伴隨着一陣巨浪劃過,從裡面竟然憑空出現在了一座木質大橋,大橋從海中而來,逐漸變長後與扶風道的斷頭連在了一起。1
看到踏浪而生的仙橋,海邊的人們都開始激動的歡呼起來。不過人們倒也沒有立刻蜂擁而至,而是有規有矩地排起隊來。1
最先走入仙橋的人們,基本上有兩種情況。一是邁入橋的盡頭後就消失不見,二是無論在橋前怎麼徘徊都走不進去。1
聽身後的人們有些議論道“那些進不去的,是心不誠。聖母是不會給他們贖罪機會的…”
白水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們,心裡難免動容。暗歎一聲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犯錯的人呢,爲什麼人們只有犯了錯才知道懺悔。”1
“人性本惡,孰能無過。犯錯不重要,重要的還有機會贖過。最可悲的是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巫真說罷,朝着橋端的海面繼續道:“這是法陣結界,橋不是憑空從海里出現的,而是把法陣的範圍縮小後露出來的。”2
“法陣結界?我只聽說過法陣,它可以阻擋和外界的一切聯繫,是不是這個意思。”白水也立刻朝水面望去。
“嗯,差不多吧。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的人之所有要找木曰一,很有可能就是因爲這種法陣。”巫真的目光始終都在橋頭的海面上觀望着,就像他肉眼真的能看到一樣。
幾盞茶的功夫過後,巫真與白水終於來到了橋的盡頭。
兩人相互示意後,便一同伸腳朝盡頭踏去。
白水與巫真只用一步,就與外面世界完全分割開來。
原本的大山大海以及身後源源不斷的人羣都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二人所立之處竟然是在一面平如鏡的水面上,水深剛剛淹到鞋底。1
猶如置身在混沌空間,沒有天地沒有風雨沒有了萬物,有的只剩腳下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水面。
“這是哪裡…”白水問了出來。
“這應該就是一個陣法而已。”巫真說着就提腳在水中邁出一步。
隨着他的腳步,萬物的平靜終於被打破,平靜的水面輕飄飄地綻放出無數的漣漪。
還未等到水波消失,巫真面前的水面下就有新的水波一涌而出。就在二人的注視下一塊墨色的半人高石碑就冒了出來。
“黃泉渚磯”
“這是什麼,黃泉渚磯?”白水說着也站在了這面刻着黃泉渚磯四個大字的石碑前。
還未等巫真開口,遠處就飄來一句:“再往前一步,就是黃泉。你們還要走嗎?”1
二人立刻循聲望去,一個人形逐漸從水中化出。
當清水從他身上完全退去,一位黑色短髮,頭生四隻白色鹿角,白麪如粉,紅脣如柿的男子朝他們望了過來。1
“我們並不去黃泉,來這裡只是爲了尋找一位故人。”巫真打量着男子回道。
“來這裡的,都是尋找故人……”男子的聲音宛如腳下平靜之水,柔軟中又夾帶着一絲涼意。
“您誤會了,敢問閣下是……“巫真看他白麪赤脣,頭頂四角,這身打扮心中總感覺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一樣。
“我乃山神薰池,這裡是我的鏡花臺,如果你們找人,你報上他的名字吧…其它與我無關。”說罷,男子就有些不耐煩到。1
“原來您就是神薰池,久仰大名。我身邊這位是來自都廣之野的素女白水,在下巫族巫真。我們特意前來是爲了尋找木曰一大師。”巫真聽罷心中暗自詫異,此人竟然是傳聞已久的三靈神之一的神薰池。1
可逆陰陽的神薰池,守護軒轅地下行宮的神武羅,知盡天下事的神泰逢。這個被稱爲傳說中的三靈神之一的神薰池,讓見識不薄的巫真還是有些意外。
“素女一族?”薰池聽後眼角就打量着白水。
“薰池你好!”白水被他看得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順口就問了聲好。1
“跟我來吧…”薰池說罷身體剎那間就化成萬千水珠消散在水面上。
巫真與白水還未做出任何反應,這個世界就又消失無蹤,眼前取而代之的就是傳說中能遮天蔽日的鳥籠城堡。
龐然巨大的鳥籠內,依靠籠架竟然有座峰巒雄偉的大山佇立在內,山勢奇峰聳立,雲霧纏繞,幾道瀑布似從天而降奔流於籠外海內。山上幾處猶如世外桃源的建築若隱若現。
他們此刻剛好站於這一圈籠條其中的一根下,擡頭望去這根檀色木柱直徑寬約百丈,頂端直插雲霄。目力所及之處,這樣的籠條約有十八根之多。所有的籠條最後在天際向中心彙集而成一個籠頂。
“我原本覺着這只是個傳說,即使有也不會像傳聞中那樣誇張。可如今親眼所見後,才覺傳聞連它的一半都沒展現出來。”巫真自認算是踏遍整個山海大陸見識不薄,可此刻站在這裡才真正領略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1
“這也太壯觀了……這比我們都廣之野可美多了。就是難以想象這種地方到底是怎麼建出來的。”早已看傻眼的白水仍舊只是呆站着。
“你們還走嗎…”已經站在山下一處臺階處的薰池轉身問道。
聽到呼喊,二人才略顯尷尬的立刻跟了上去。
置身於這樣的盤山小路中,頭頂是仙霧繚繞的鳥籠峰頂,身下是籠外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彷彿是走在了山市蜃景裡。
他們在山中會時不時看到有些着白衣剃光頭之人從身旁路過,也有三五成對的坐于山中一偶像是在談生論道。他們的衣着打扮都是一模一樣,各個盡顯仙風俠骨。
“大神,這些人都是木曰一的學生嗎?”白水實在沒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學生……”薰池慢悠悠重複了句,就在這時剛好又有一名白衣男子與他們迎面而來。
薰池就朝那人問道:“你稍停片刻,你告訴他們你是因何在此。”
那人約四十出頭,慈眉善目,對着二人淺笑道:“我曾好色成性,在外奸 淫擄掠過千名女子。後來自悟罪孽深重,就在此贖罪。”說罷,對着他們又是一笑後就匆匆離去。1
對於這個答案,白水久久不能釋懷,她實在不能理解那人說起自己那些罪孽竟然能面不改色神態自如。
“這裡沒有誰是老師,也沒有誰是學生,不過能在這裡的,都是曾經惡貫滿盈罪孽深重之人。”薰池步伐輕盈邊上邊說。
“那他說起這些,怎麼還能談笑風生呢?”白水心中最不解的正是這個。
“那你覺着什麼是贖罪?去承受各種懲罰嗎…”薰池不以爲意。
“如果贖罪不是接受懲罰,那難道就是像這樣悠閒自在的談天說地嗎?”白水現在再看到那些人心中完全沒了剛纔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絲氣憤他們的麻木不仁。1
“最大的罪,哪有什麼能贖的…最大的過,哪有什麼能補的…贖罪不是爲了彌補別人,而是讓自己能真正的面對自己罷了……”說話間,薰池就突然停了下來。1
“你們去吧,她就在那裡…”巫真朝薰池所指方向望去,一條曲折的小路盡頭處有座精緻的小亭。亭子上面掛着一副“各安天命”牌匾。
“大師……”兩人進入亭子後,就看到一位身着素紗襌衣的女子,此人長髮披肩,肩頭掛着一條長綠色絲巾。她現在是背對他們,像是在欣賞着亭下遠處的飛瀑。
“我曾答應普賢,若都廣之野有難,即可派人尋我。一轉眼,竟已過去這麼多年。”說罷,女子就起身轉身。
當看到女人面容,巫真與白水心中皆是一驚。
女子體態端莊,風姿卓越。臉前幾縷長髮用素帕束起。年齡看着雖然已經有些年長,但身材端正骨肉均稱,一口粉花雪白的細齒更讓無數佳人自愧不如。
可就是這樣一位風韻猶存,風華絕代之人,臉上竟然少了一雙眼睛。她的鼻上就像從未生過眼睛般,只是空空如也。1
“讓你們見笑了,我的眼睛曾經因爲意外失去了。不過,時間久了,我也都習慣了。”女子說着就神情自若朝白水走來。
“聽說你是素女一族,那素女晴天是你何人啊?”女人雖無雙眼,卻似乎能打量到一般,直面於她。
“你認識我奶奶?她很早就不在了。”白水沒想到竟會在她口中聽到自己的親人的名字。
“噢…”女子聽後意味深長應聲道。
過了片刻後,女子才重新說道:“在這裡沒有什麼長幼尊碑之分,你們直接喚我名字就行。那白水你把這次前來的目的給我講講吧。”1
隨後,三人便坐向一旁的八角桌開始娓娓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