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0章 第2770 心言意語2
一聲暴喝，在身後響起。
與此同時，身後飛來一枚舍利子，打在了道風后背上。
道風本已就是強弩之末，元神既然渙散，重重地捱了這一下之後, 再也抵擋不住，元神加速渙散，甚至無力控制自己，在空中漂浮起來，身影越來越淡。
原來死亡的感覺……是這樣的。
道風僅存的一絲殘念，低頭看着自己的元神軀體，一點點分解、融化。
他死過兩次，第一次是斬卻肉身，是人類意義上的死亡，第二次是在死寂迷林，斬去靈根魂魄，兩次死亡，都給他帶去了不一樣的體驗，讓他開了悟。
然而，這兩次都不是真正的死亡，簡單說就是, 在兩次死亡的瞬間，他雖然有瀕死體驗, 但也清楚這只是證道的過程，並不是真正的死亡。
而這一次，則完全不同。
縱然堅強如他, 在元神寂滅的最後一刻，他依然感到了恐懼和迷茫，甚至有點絕望。
我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到底值不值得？
“你一直在這站着幹啥呢？”青雲子問。
他看到了芸芸衆生，吃喝拉撒，生老病死。
他看到了少陽，看到青雲子，師徒三人，大冬天在房間裡吃着火鍋唱着歌。
“風兒……”
只是……師父，在這一刻，我多想再見你一面，還有少陽，
道風一直站在懸崖邊上，望着遠處的羣山、那掩映在羣山中間的星星點點的燈光和鬼火，讓年少的他內心充滿了嚮往。
曾經的榮耀，風之谷，葉少陽，楊宮梓, 陳露……這一切, 都逐漸遠去了。
…………
最後這兩幕又融合在一起，他神識深處，彷彿突然開悟一般，明白了一些道理。
“黑夜。”道風說道。無盡的黑夜。
他感到自己在向上飛，飛出了修所，一直飛到半空中去，他看到了那幾個大佬，站在北斗觀的院子裡，仰頭看着他。
道風不理他，繼續淡定地望着遠處。
青雲子揹着手走過來，站到他邊上，小屁孩少陽也跟過來，好奇地站在一邊。
這差不多是青雲子一生中爲數不多的說話最有水平的一次。
青雲子微微一笑，又問道風：“黑夜便是天，無窮無盡，不受任何約束，但黑夜也代表着寒冷和孤獨……少陽這孩子，將來貴不可言，能夠站到最高那座山上，但他心性天真，率性而爲，但世上之事，哪裡什麼都能由着你的性子？想讓他突破天際，還得他自己開悟，自己找到理由，到那時，沒人能攔得住他。
（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一個出手給了自己最後一下，不過這一點也不重要了）
曾經屬於自己的專屬法器。
而你，道風，你如同黑夜，無邊無際，不受約束，但你終究是黑暗的孤獨的，你，不害怕？”
他看到了自己前世，彷彿就在面前，又彷彿很遙遠，終究還是走馬觀花地一幕幕翻過去了。
入魔十年，歸來之後，開宗立派，三分鬼域，以一己之力對抗陰司和太陰山。
他看到了前世的記憶、穿梭而成的歷史的演變。
十五歲，遊歷天下，降妖除魔；
十八歲，戰遍天下同輩弟子，無一敗績。
青雲子點點頭，摸着葉少陽的腦袋（把手上的黑灰全蹭到他腦袋上），道：“你看到山，那就去爬山，山頂的風景，總是要比山下的好，但山外有山，你永遠爬不到最高的那一座山上，就算你爬上去，比你高的還有天，你會當凌絕頂，天下人仰視，到那一步，你該怎樣？”
我懷念玄清山的那段日子。
青雲子和當時還只有幾歲的葉少陽，這兩個二逼正在草叢裡抓蛇，打算烤了吃。
十三歲，持三尺法劍，獨斬屍王；
一生之中, 兜兜轉轉，縱橫三界，橫掃天下，又如何呢？
他看到了酆都大帝，端坐朝堂，虛懷若谷，法度森嚴。
葉少陽忽閃忽閃地眨着眼睛，隨口說道：“爬山是爲了好玩啊，爬到最高的山上，就行了啊，爲什麼要上天去？”
“從這看過去，能看到什麼？”青雲子問。
這一老一小忙活半天沒抓到蛇，抓了一些秋後的蝗蟲，青雲子也湊合烤着吃了。
十幾歲的他，站在玄清山一處懸崖邊上，肅殺的秋日夜晚，星光斑斕。
（日光之下，永無新事）
終歸沒有白走一場。
一切都在規則之下，時間，空間，生靈。亙古不變的規則。所謂的天地大道，原來就是這樣。
“道風你站那裝什麼呢，趕緊過來幫忙！”青雲子罵。
“師父，而今十年不止，我當年所說，如今可都做到了。”
道風手裡提着一串螞蚱，指着遠處，說道：“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下山？”
當年的往事，依然歷歷在目。
耳邊突然傳來青雲子的聲音，把他帶到了一個新的天地。
他看到地藏菩薩，在煉獄之中，手持經卷，拈花不語，悲天憫人。
“山，到處都是山，燈光啊就這些了。”少陽啃着烤焦的蝗蟲，吃得滿嘴都是黑灰。
道風轉頭俯瞰懸崖，微微笑道：“師父，我從來都不害怕什麼，也不期望什麼，不過，十年之後，天下人皆知我名，縱然不齒，亦對我無可奈何。‘道風’這兩個名字，必將震動天下，攪翻三界！”
只是，我得到了我要的一切，卻感覺不到幸福。
二十二歲，單劍斬殺十二陰神、三大巫魔、闖六道輪迴……名動天下，受封“人間道神”。
他看到了飛奔而來的清長風，清長風也發現了他，在半山腰猛然站住，擡頭凝視着自己。他的手中，拿着打神鞭和番天印。
我這一生，何其榮耀，何其孤獨，何其不被人理解，但是……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
什麼都沒帶走, 什麼也都沒留下。
我在不斷地得到也在不斷地失去。
我一生作爲，只是爲了不當別人的棋子。
終歸劫歷盡，塵世也成空。
在元神泯滅的最後一刻，道風想到了酆都城北門外那塊石碑上亙古不變的那行字：
（今天有比賽，大家可以看看，我是沒這個福分，最近頸椎有問題，頭暈想吐，堅持寫了一章，大家不要急，不可能說大道風死了就死了，繼續往後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