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曉波坐的車在前,碧若波他們坐的車在後,兩輛的士相跟着飛一般駛上了沿海路。碧若波他們這一輛車的司機見前面那輛的士拐進了觀濤花園,不由得失聲說了一句:“呀,不好!”
碧若波和舒一欣都吃了一驚,愣愣地看着司機,不明白他爲什麼說不好。
司機沒作解釋,只是加大油門跟着將車開了進去。
觀濤花園是傍海開發出的一大片高檔住宅區,有近百幢宿舍樓,東南西北四面都可進出車輛。裡面有人造的山,山上有竹木花草,有鳥雀飛鳴;裡面有人造的湖,湖裡綠荷掩映,有魚兒戲水;裡面還有人造的河,河邊有白楊垂柳,有石橋連接。不熟悉的人到了這花園裡面,就如同進了迷宮一樣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碧若波他們的車進了花園後,開始還望見碧曉波坐的那輛車就在前面,可七彎八拐之後就失去了目標。轉了兩個來回也再沒找着。司機不得不將車停了下來,搖搖頭,抱歉地說:
“對不起,這裡面的路實在太多。”
碧若波和舒一欣都很失望。碧若波說:
“師傅,還能再轉轉,再找找嗎?”
“沒用啦,沒用啦,再找也是大海撈針啦。”司機說到這裡,忽然問碧若波:“這麼較勁,要追的是什麼人啊?”
“是我妹妹。”
“是你妹妹啊,追她幹什麼?”司機好不奇怪。
“我怕她一時糊塗,跟錯了人,吃虧!”
司機彷彿一下明白了,說:“那你妹妹是不是就住在這花園裡了?如果是,那她一定是找了個大老闆——這好啊,她可享福啦,好多女孩子想找也找不上呢!”
不知道這司機是取笑呢,還是在說心裡話。碧若波不好與他再說什麼了。的士是打表計費的。她一看,表上顯示的數字是47.8元,她給了司機48元。
“人沒給你追上,不好意思啦!”司機接過錢,又說了聲“謝謝”,開車走了。
碧若波和舒一欣站在花園裡的水泥馬路上,不知所措。
有好幾個人從他們身邊經過,也許是他們的表情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這些人經過的時候都用詫異的目光看了看他們。
舒一欣痛苦地說:“曉波只要住在這裡面,就會找到她的。”
這顯然是傻話。這麼大的一個花園,近百幢宿舍,住着幾千戶人家,你到哪裡找去?
“真氣死人了!”碧若波又惱又恨地說。
雖然早已到了秋天,可中午的陽光還是挺厲害的。馬路邊儘管有高大的樹木遮擋着陽光,他們也是滿身汗水了。除了不時有小車駛過的聲音,整個花園顯得異樣的安靜。
他們既着急,又焦慮,但是一籌莫展。
突然,舒一欣扯開嗓門疾呼:
“曉——波!你在哪……裡……哇?”
呼聲悽愴而絕望,讓人肝膽欲裂。
這疾猛的呼聲嚇了碧若波一跳。她一看舒一欣,舒一欣低垂了腦袋,雙手緊抱着路邊的一棵椰樹。
碧若波對碧曉波的惱恨,這會變成了對舒一欣的同情。她走到舒一欣跟前,連說帶勸道:
“舒一欣,曉波真不懂事,真不聽話!她對我們是這種態度,我們還找她幹什麼呀?”
舒一欣沒有迴應。
碧若波又說:“她要是這樣,我以後就不認她這個妹妹了。”
舒一欣突然擡起頭來,眼含淚水說:
“若波姐,我,我對不起曉波。”
“別說傻話,你有什麼對不起她的?”碧若波說。
“我不該說要她還錢的。”
碧若波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麼錢,可她說道:“借錢當然是要還的嘛!”
舒一欣搖搖頭,又把頭垂下了。
碧若波知道,舒一欣今天沒上班,是特地請假與她一起來找曉波的。沒想到很不容易和曉波見上面,曉波卻是那麼個態度。在她看來,這就不是舒一欣對不起曉波,而完全是曉波對不起舒一欣了。
儘管碧若波對妹妹仍然感到很氣憤,但情緒已經冷靜下來了。她對舒一欣說:
“我們走吧,舒一欣!回我那裡去。”
可舒一欣說:“我想在這裡等着曉波出來!”
“你這就是說傻話了。”碧若波用大姐的口吻說,“在這裡等,不是捕風捉影嗎?要等,我們明天還到學校裡去等她!反正她總是要去上課的。”
見碧若波說得有道理,舒一欣也就沒再說什麼。於是,兩人便乘公共汽車回到了民樂村。
晚上,等許世良開了一天車回來後,碧若波就把他們去找曉波的情況詳詳細細地告訴了他。許世良聽完後,好久沒有說話。
“你怎麼不哼聲呀?我都急死人啦!”碧若波用手推了許世良一下。
許世良說:“你急,急有屁用!急,曉波就回心轉意了?”
“那你說怎麼辦?”碧若波問。
“怎麼辦?由她去!你們千萬千萬再別去學校找她了!”
“這又爲什麼?”碧若波不懂。
舒一欣也奇怪地望着許世良。
許世良說:“不管怎麼樣,曉波總還在那裡上大學,這總是好事吧。你們三番兩次地去那裡找她,鬧得學校裡滿城風雨的,她還能在那裡讀下去嗎?這不是更害了她?”
他這樣一說,碧若波和舒一欣都不作聲了。
三個人沉默了許久,碧若波又這樣勸慰舒一欣:“舒一欣,你別理曉波了,是她不好,她值不得你理的……”
舒一欣眼裡含着淚,搖搖頭,喃喃地:“不不,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曉波,我要找她解釋,向她道歉……”
彷彿要印證許世良的話似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碧若波拿起話筒,剛“喂喂”了兩聲,電話裡就傳來了碧曉波的聲音。碧曉波說:
“姐!你三番兩次的到學校去找我,是想害我呀?我求你,求你以後別再別去找我了好不好?你再去找,就真害死我了,就別怪我真不認你這個姐了!”
碧曉波的話讓碧若波目瞪口呆。許世良說: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可惜,許世良和碧曉波說這些話,都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