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把劉老師老婆來礦的消息告訴師姐。
六一兒童節,是小朋友的節日,礦里布置這次的節日要辦得隆重,劉主任和唐主任還專門到學校招開了會議部署工作,楊潤是這次節目的主要編導了.
我完成了礦部門前的宣傳欄,又排我給楊潤打下手。
劉主任特意安排我每天晚上陪她到學校排練,讓我和楊潤做個伴不用來回跑。
我給她的節目內容作道具,畫舞臺佈景,再就是化妝了。
我幾乎和楊潤成了形影不離,朝夕相伴了。
這是楊潤最忙,最開心的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楊潤展示才能的最好的機會。
楊潤首先選好節目歌曲,然後在每個班選出少男少女三十多個長得俊俏的男孩女孩子來表演。
我想,要我整治這麼大的場合,我就像狗咬刺蝟無從下手了。
第一次經歷這種場合,楊潤有點兒膽怯,她以前在學校是文藝骨幹,對排舞很在行,又有劉主任給楊潤鼓勵,還有我給她出主意,她也就信心十足了。
終於不用每天到礦部去了,我也能輕鬆輕鬆了。
總以爲學校離礦區比較遠,劉主任的妻還在礦裡;他和楊潤可以分開一段時間了。
沒有想到,他還是來了,而且來得讓我更尷尬、難堪。
第一天晚上很熱,我到禮堂看潤排節目一段後,感覺有點累,我早早就回到楊潤的寢室去了。
我打開風扇,拉了一把椅子放在牀前,把腿架在一把椅子上,翹着二郎腿,躺在她的牀上;正想拿起一本書看看,就聽到敲門的聲音,我以爲是楊潤,就對她說:“就排完了,學生回去了嗎”
“是我”一個很低沉的、很熟悉的男人聲音輕輕回答着。
我聽到這個聲音,屁股像紮了一根刺一般,一躍而起。
這麼晚了他還過來?。我心裡嘀咕劉主任也對楊潤這般迷戀?幾乎到了回寢忘食的地步了。
我打開門,劉主任朝我笑笑對我說:“小夕,你沒有去看排練?”
“我剛回來,”我回答。
劉主任的語氣還是那麼有磁力,不管你是否生氣,只要你和他說話,他那特有的聲音,一聽就會使你不由自主的使你的內心所有的陰霾釋然。
我在這個夜裡,單獨和劉獨處,覺得有點羞澀和膽怯。我很慌忙地對劉說:“劉主任,我去叫楊潤去”
“不用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哦”,我一聽這話,我停下腳步,坐了下來,心裡忐忑不安想找個話題。
“小夕,你不用緊張,你,我不是外人了,你和楊潤如同姐妹,我也把你當做最知己的妹妹了。我和楊潤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我也不瞞你,我也非常喜歡楊潤,”他說這些話時,取下他那深度的眼鏡,用手擦試着鏡片,好像有灰塵一樣。他那深陷的眼睛裡,在此時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很真,很誠的那種眼神。
我沒有回答劉主任所說的話,他見我默不做聲,又對我說:“以前,我們很少這樣談過,沒有機會,你也許不會相信我對楊潤的
愛戀,因爲我有妻子和孩子,”說着他的語氣透出一種幽幽的悲悲的聲調,我的心裡隨着他的語氣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憐憫。
我很想告訴他,我認識他的老婆和孩子,她是一個很不錯的女人,你的孩子好聰明,但我覺得此時說這些話不適合,強壓着吞到肚子裡沒有說出來。
我木訥地對劉主任說:“劉主任,”
他聽就馬上打斷我的話,幽默地說:“沒有人的時候你叫我姐夫吧,”說這話時他笑得很開心的那種,我也被他的情緒所感動也笑了。
他很會調節氣氛的人,一句話,馬上把我所有的壓抑一掃而光,我瞬間就覺得我們的距離速短了。我也灰諧地說:“姐夫,你和楊潤之間的事情我不懂,但我不會出賣你們的,你放心吧,我還要靠姐夫發達呢”我順着劉的話討好地說。
乘這個機會,我想聽聽他對自己的婚姻是什麼樣理念,我遲疑地,有點口吃的問:“姐,姐,姐夫”
劉主任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對我說:“小夕,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問了,你別生氣呀”
他呵呵地笑了對我說:“我可愛的妹妹,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你問吧”
“你以前的愛人你愛她嗎”我用很坦然的語氣問。
他聽後眼睛瀰漫着一種失意的神情,淡淡的,眉頭很自然地鄒起了一個川字,本來沒有抽菸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口袋裡,掏出一隻煙含在嘴裡;劃了一根火柴,火光照亮了他那俊美的臉。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縷煙霧,煙霧籠罩他那一張很迷茫的臉,停了一會兒對我說:“我以前愛她,但我遇到潤以後,我就覺得那不是愛,”
他看出我的疑問,又接着說:“愛一個人,是一種牽掛,是一種璀璨的心動,是一種渴望,我對潤就是這種感覺”他停下話頭,用手指彈了一下煙,菸灰掉落下來,菸頭又閃現出亮亮的火光。
我坐在牀沿上,目光隨着他的舉動,思維隨着他的話語,目視着他,“我的妻子,是我一個村的,又是童年的玩伴,同學,她的父親是支部書記,掌管所有人的命脈,我高中畢業以後,一直在家裡務農,我喜歡讀書,很想從農村出去,但那時都是靠推薦,像我祖祖輩輩都是農村務農的人,要想走出農村談何容易?秋蘭(就是我的妻子)”他解釋說
“在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我,每天追逐着我,我知道,她愛我,勝過任何人,在畢業後第二年春節過後,她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說:“她的爸爸給她搞了一個讀大學的指標,下半年就可以去讀書了,我一聽這話,我的心就如同掉進了冰窟窿一般,我哆嗦着只對她說了一句話,恭喜你,我就把她推出門外;我一連好多天沒有出門,痛苦得快要崩潰,我那時感嘆人生,感嘆人生的權的重要性;我不比其他人差,爲何命運怎麼對我這麼不公?秋蘭一連幾天到我家去找我,我都拒之不理,我不配她了,也不需要她憐憫我。
我的父母看到我很傷心,就對我說:“孩子,我們只有這個命,也只怪我們沒有用,我見父親一直怪責自己,我也只好默自己的
命運了”。劉主任娓娓訴說了已久的過去。
“過了很多天,差不多有半個月的光景,就有媒婆上門給我說親了,我的父母當然很高興。我父母一問是誰家的女兒,媒婆說:老劉根(我父親的小名),”
劉停頓了一下解釋說,“你是那一輩修來的福,村裡的一枝花看上你家小子了”。
我父親一聽就知道是誰家的女兒了。我父親抽着旱菸悶着頭不做聲,半晌才說一句話:“她不是要上大學嗎,我家玉明怎麼能陪上她呢”我知道我的父親在說推脫之詞,媒婆呵呵地笑了說:“只要玉明願意做招郎女婿,那還不好說嗎”我一直躲在裡屋,聆聽着外面的話,我聽媒婆這個話,趕緊出來對媒婆說:“我不想找對象,更不想招郎。”我朝媒婆沒聲好氣地說.
媒婆興致勃勃地對我說:“小子呢,你前世修來的好福氣,如果你和秋蘭結婚多好,誰不羨慕秋蘭的品行,美貌呀,多好的一個媳婦,你在整個村子裡,除了她還有誰和她相比呀”的確,秋蘭是個好姑娘,是個很溫柔賢惠勤勞的好女孩,很多男孩子追求她,我不一樣,我的地位和條件不允許我高攀秋蘭,所以,我一直對秋蘭是一種尊重的態度,從不在她面前說一句過份的話,追求她我從未想過。
“我不配她”一句話我推脫了媒婆的說辭,媒婆臨走的時候我要媒婆轉告秋蘭,“祝福她一生幸福”
劉玉明吧嗒着那根快要吸完的煙,眼前彷彿又涌現了當時的情景。
他又猛吸一口,煙霧渺渺從他鼻孔升起,看了我一眼對我說:“你懂一種叫飢渴嗎”
我搖搖頭。
“就是那種想要,又得不到的心境”他說。
又停了停說:“是一種,人特別口渴的時候,就是想喝水的感覺”他怕我聽不懂,打了一個淺顯的比喻。
我點點頭。
“我對盼望讀大學,就是那種感覺,那個願望一直憋在我的心裡,每天撕咬着我的靈魂,使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聽到劉玉明的坦言訴說,我感到他有真實的一面,並不是我所懷疑的那種虛情假意,對楊潤是真真的感情吧。
“媒婆走後第二天”劉玉明接着說。
“一大早,我扛着鋤頭到地裡去除草,還沒有走到山崗,秋蘭就把我堵在路上,我一看她的眼睛紅紅的,像哭過,我問她怎麼了,快要上大學了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她一聽這話,馬上就質問我“昨天媒婆上你家去做媒,你怎麼拒絕了我?”
我沉默了,半晌才說:“你知道我爲什麼不同意,”我轉過頭來看着那一旺旺被風吹起波浪的莊稼。
秋蘭一改往日的溫柔,奪過我扛着的鋤頭,拉着我說:“你跟我來”我從未見秋蘭這樣潑辣過,情不自禁地跟着秋蘭到了她家。
“秋蘭的家是我們村裡最好的房子,三進三退的房子,土牆,全被混刷得雪白,青瓦,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她的母親也是非常能幹的,父親是支書,能力就不用說了。”
劉玉明丟掉剛吸完的菸頭,用腳踩了一下還閃着火星的菸頭,重拾起來輕輕開門,丟到門外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