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突變,這一連串的變故顯然讓衆人有些應接不暇。
原本還以爲是諸派向吳良齊發難,沒想到好戲還沒開始宗派居然就內訌了起來,劍宗瞬間就成了棄子。
就當衆人以爲這就是結果的時候,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劍宗宗主先是大怒,緊接着卻是淡定了下來,臉色從緊張與憤怒緩緩變成了淡然。
眼看着黑色令牌即將破碎,還在攻擊的吳良竟也停手,負手而立站在一旁,彷彿剛剛口口聲聲要殺劍宗宗主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這下衆人是真的有些發愣了,連帶着其他幾宗的宗主也面色變換起來,這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然而吳良卻沒有給衆人解釋,淡淡掃了一眼劍宗宗主,眯着眼緩緩道:“剛剛和宗主開個玩笑,宗主莫怪。”
“哈哈,天尊見外了,老頭子剛剛也是爲了試試天尊的肚量,看來天尊果然是大肚能容。”兩人彷彿瞬間從仇敵變成了多年好友,笑眯眯地恭維起對方來。
不過劍宗宗主顯然也知道過猶不及,畢竟今日是吳家逝去子弟的葬禮,老頭子乾笑兩聲臉色漸漸肅然起來,上前一步爲吳家幾人敬了支香。
這才走到吳家衆人身前,肅然道:“諸位吳家英傑英年早逝,不單是吳家之難,更是武林之遺憾,諸位節哀。”
吳家衆人用仇視與莫名的眼光看着他,卻是不發一言。
吳良沒有再看,沙啞着嗓子沉聲道:“起棺!”
到現在他還沒想明白,先前明明劍拔弩張的兩人爲何會忽然平靜下來,不說吳良的睚眥必報,劍老鬼也不是那種輕易認慫之人。
黃三沒有再說,乾澀地咧了咧嘴,搖頭嘆息了一聲就繼續悶頭跟了上去。
這一日住在華遠到雲市之間的民衆看到了格外詭異的一幕,數十人擡着八具巨大的棺木行走在道路上,身後跟着數百位奇裝怪服的異人。
劍宗宗主微微沉吟了片刻,直到感受到一股陰冷的足以讓人窒息的目光掃視着自己,這才咬牙傳話道:“你們不知道,剛剛天水王出面了!”
剛剛諸宗宗主說的話他們都聽清楚了。當日襲擊吳家衆人的正是劍宗武者。
衆人眼中異色一閃,這剛祭拜完難道就要入葬,好像也太快了。
……
……
話音落下,早已在八具棺木前半跪的吳家子弟紛紛起身,一具具棺木被高高擡起。
劍宗宗主抹了抹額頭上光津津的汗液,皺眉掃了一眼身後的幾位宗主,傳音冷哼道:“你們莫不是以爲吳良真能放過你們,咱們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幾位宗主不出聲,其他人更不會出聲。此刻拜祭也拜祭完了。衆人都將視線投向吳良,難道這期待已久的大戲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別人倒不倒胃口吳良懶得管。神色平靜地一一掃過場上諸人,凡是被吳良那冷厲的跟刀子似的眼神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寒。
楊靖宇滿臉苦澀,喘息了一聲才低聲道:“陳書記,現如今誰還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等結果,多事之秋啊,京都的那幾位恐怕也愁白了頭髮,依我看還是風暴中心最安寧了。”
“王者現身了,怎麼可能?”
最後視線落到劍宗宗主身上。這個剛剛還牛氣沖天的老者也不由得心中一冷,下意識地避過吳良的視線。
一直沉默的五爺輕喝一聲,板着臉喝道:“這些話就不用說了,天快黑了,入土!”
這一句撩撥顯然沒人當回事,王者是王者,關他們鳥事。
說罷,冷喝道:“上路!”
而對其他武者來說,這百來裡地雖然不近,不過也不算太遠,忍忍也就過去了。
……
雖說衆人都是愛好和平的天使,可正卯着一股勁準備看大戲呢,就這麼結束了豈不是讓人大失所望。
“入土?”吳良眼神閃爍一下,陰冷道:“俗話說入土爲安,如今大仇未報,未能殺盡仇寇,就這麼讓諸位叔伯兄弟入土,他們豈能安息!”
若不是青天白日,恐怕所有人都要將這夥人當成行走在陽間的鬼吏了。
“若是如此,爲何不直接斬殺了吳良?”
前面的吳良終於停了下來,看着這荒蕪的場地,良久才呢喃道:“回家了,我帶着你們出去,卻沒能帶着你們回來,我心難安啊!”
吳家衆人齊聲大喝,語氣中悲慼之意傳的老遠,那語氣中的森然與殺意足以讓場上所有人動容。
“良子!”
陳金武苦笑,擡頭看了一眼一直走在前方從未回頭的吳良,低聲道:“黃老弟,我們還是再送一程。”
華遠到雲市將近百多裡的行程,然而這些人卻是速度極快,哪怕是其中的一些政要累的滿頭大汗也咬牙不敢掉隊,吳家這一出還不知道賣的什麼關子,誰敢輕易得罪吳家。
律宗宗主眼神閃爍了一下,沉默片刻才傳音回話道:“劍老鬼,先前是怎麼回事?”
這充滿殺機與陰冷的話語傳出老遠,人羣中的幾位宗主臉色不斷變換,最後更是變成了極度忐忑與驚懼。
若不是吳良在吳家擁有無上的權威,恐怕此刻吳家諸人就要造反了。不過就算如此,此刻衆人的臉色也是陰沉無比。
“不會?”
一聲聲蘊含着詫異和不解的聲音在劍宗宗主腦海中迴盪,勉強擋住衆人的喝問,劍宗宗主連忙喝道:“都不用問了,今日有王者坐鎮,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緊接着伴隨衆人腳步的不是敲鑼打鼓,而是一路沉默,衆人旁若無人地擡着棺木就出了吳家大院。
就跟你面前擺着個**裸的美人似的,前戲已經做足了,眼看着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時候,忽然有人跟你說這女的其實是個冒牌貨,你說倒不倒胃口。
然而這數百人卻是鴉雀無聲,行走間絲毫異聲不露,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就這麼沉默地走在大道上。
其他賓客面面相覷,頗有些進退兩難,按理說現在他們該撤退了,可吳良不說話誰敢走人。
這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單沒能借吳良這把刀剷除一個競爭對手,反倒是徹底和劍宗撕破了臉皮,這個悶虧是吃定了。
一直到吳家衆人擡着棺木再度降臨故土,衆人看到那化身百里湖泊的地方,這才感覺到先前的勞累算不得什麼,這湖泊代表的是吳良的無上威嚴,是一位蓋世強者的戰績,如今能陪着這創造奇蹟的至尊強者走上百來里路,是他們的榮幸纔是。
不過畢竟是吳家的家事,其他人也懶得去管,大不了跟着湊湊熱鬧就是,吳良總不至於對他們這些前來祭拜的客人如何,吳家人又不是他們殺的。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各宗宗主卻是不發一言,臉色的陰沉也隱藏到眼底深處,幾人聯決上前敬了一炷香就緩緩在一旁站住。
連六宗宗主也是神色各異,猶豫了片刻卻是步步緊隨跟了上去。
就這麼一連走了三十多裡地,陳金武這幾位政要真的扛不住了,默默跟在身後的黃三輕輕走到幾人身邊,低聲道:“幾位心意到了即可,現在回去,吳爺也不會怪罪的。”
說着好像想到了什麼,楊靖宇嘆了嘆氣,沒和陳金武繼續說,邁着兩條沉重的大腿悶頭繼續朝前走。
然而讓他們不明白的是吳良爲何忽然罷手,這血海深仇難道就真的這麼算了?
衆人怎麼想吳良不在意,見八具棺木離地,吳良眼神陰翳,仰頭看天,沉默了片刻才喃喃道:“落葉歸根,魂歸故里!不能爲你們安家保命,只好送你們最後一程!”
路途依舊,半路上幾位老輩政要終究是頂不住了,最後在黃三的勸慰下雖然沒有離開,不過卻是低調地坐了一輛白色靈車跟在了衆人身後。
按理說吳良知道當日襲擊吳家的人是劍宗之人,不管如何肯定會大開殺戒纔是,怎麼會就這麼無疾而終呢?
而今吳良忽然又鬧出這一遭,看樣子是準備拿劍老鬼開刀了,這情形實在是太詭異了。
“上路!送諸位兄弟!”
陳金武揉了揉痠軟的大腿,等前面的人走遠了,這纔對身後的楊靖宇道:“楊老弟,如今天下不太平,你不在京都待着怎麼也來趟這趟渾水?”
劍宗宗主面色訕訕地走到了一邊,其他幾宗宗主卻是臉色晦暗下來,這局面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心裡也弄不明白。
如今王者不出面斬殺吳良那妖孽,反倒是要他們出面,衆人也不是傻子,誰願意被人當刀耍。
更重要的是既然劍宗身後的王者出現了,爲何不對付吳良,這其中蘊含的一些消息與秘密足以讓他們警惕。
若是吳良連對抗王者的底牌都有,那他們現在出手就是白白送死,誰願意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傻事。
所以在劍宗宗主幾聲吆喝下,其他五宗宗主依舊是緊緊抿着嘴巴,沒人願意多發一言。
眼下這當口還是明哲保身的好,和劍宗繼續牽扯下去,那纔是取死的節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