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疇的目光最後在所有人的臉龐上掠過,流露出不捨,他多想跟每個人都說說話,交代叮囑一番,可嘴脣微顫,最後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嘆口氣,對八戒說:“麻煩你讓上官轉告我妹妹,就說他哥被美洲土著公主相中,抓回去當駙馬了,十年八年的,估計都回不來了,讓她好好過日子,如果花小鑫真的不再花心的話,就考慮考慮吧,那小子,其實也還不錯......”
八戒表情凝重地深深點頭,隨後雙手合十,唸誦道:“阿彌陀佛,師兄此去,必定成就大功果,八戒深爲羨慕。”
範疇苦笑道:“羨慕個屁,你羨慕你來,甭他孃的廢話了,二十年後,老子......算了,說好不投胎的,嗯,就這樣吧,再見......”
他不再猶豫,一聲再見後,隨即轉身,取出仙露,迎着鋪天蓋地的火海,心中默誦從範城隍處傳承來的口訣,就見那仙露緩緩發出冰魄般的寒光來,在他的掌心漸漸變大,很快,就籠罩了他的全身。
這寒光就像波浪般繼續擴大,在空中蕩起陣陣漣漪,片刻間就已經覆蓋了十數米的範圍,崔命在後驚呼道:“這仙露果然是好寶貝,這麼下去,很快就覆蓋整個深淵火海了啊。”
諦聽趴伏在地,聞言緩緩擡頭,看着身在仙露寒光中的範疇,緩緩點頭,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竇娥滿面悲色,數次想要跑過去,卻都被呂布攔住了,泰山嘆息道:“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爲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呂布瞪了他一眼:“你倚天屠龍記看多了吧?我說竇竇,其實泰山大哥說的對。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咱們本身就是鬼魂,又何必排斥死亡呢,人生百年。誰無一死,但能轟轟烈烈,也算不白此人世走一遭,範疇這一死,雖然悄無聲息,也不能名垂青史,但是天庭地府。諸天神佛,都必將記住他的名字,唉,好生羨慕......”
竇娥不說話。只是流淚,她緊咬着嘴脣,望着範疇的背影,心中如刀絞一般。
範疇卻對身後的一切都不在意了,但他的心中,又何嘗不是難受無比?只是此時此刻,情勢卻逼的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寒光越來越盛,周圍的火焰觸到這寒光,就如同爐火遇到極度冰寒,火勢頓時就小了,眼看着,在範疇周圍的一片區域內,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退卻了。
崔命等人大喜,都是一副緊張的樣子,緊盯着範疇。而範疇也在心中暗暗想到,這仙露果然是剋制火焰的絕佳法寶,看來天地間自有定數,觀音菩薩也早有預備,果然稱得上大慈大悲,雖然她並沒有親自露面,而是假手於人,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人間事,本就應該人去管,如果什麼都指望着神仙佛祖拯救,那麼,想必人類也無法成爲萬物之靈了,也無法在這漫長的進化繁衍中生存下來,也無法在數千年後的今天,建立起如此強大的文明社會。
人,本就應該靠自己,才能進步和發展,神仙佛祖,是永遠都指望不上的。
寒光愈盛,火焰消退,衆人大喜,範疇卻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寒光範圍終究有限,滅得了上面一層火焰,但下面那地底深處的火焰之源,還真得跳下去才成。
好吧,原來是這樣,範疇暗暗點頭,看看上面一層火焰幾乎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好吧,這回是真得跳了,只是不知道,我最後是燒死的,還是摔死的呢?”
範疇最後冷幽默了一把,臉上露出苦笑,隨即屈膝躬身,作勢起跳,整個人高高躍起,學着剛纔諦聽神君的樣子,從這萬丈深淵之上,縱身跳下!
身後傳來一連串的驚呼和嘆息,同時還有悲泣,卻一瞬間就消失了,範疇只覺耳邊風聲呼嘯,自己如同投身火海烘爐,周圍滿眼都是火焰,但所幸手中仙露,發出威力來,自己的身體墜到哪裡,哪裡的一片火焰就隨之消退,真個是比消防隊還管用,就像是一座冰山砸下來一樣,任它再大的火焰,也是抵擋不住。
範疇暗暗高興,這樣下去,很快這些火焰就會全部滅掉了,只是不知道,這深淵究竟會有多深,自己這麼墜落下去,頭昏腦漲的倒是沒什麼,可是,如果這樣一直下墜,一直下墜,怕是自己不等摔死,就得活活餓死了啊......
範疇又腦洞大開,開始胡思亂想,一時間竟忘記了害怕,也忘記了即將要面臨的死亡,只是忽然對深淵之下開始好奇,又想,會不會直接跌入地獄黃泉呢?如果自己能以肉身入地府,我勒個去,那可牛逼大發了,人家楊戩哪吒是肉身成神,我是肉身成鬼,估計這要是傳出去,也能成爲一段佳話,傳頌萬世呀......
“呼......”
身邊火焰風聲不絕與耳,冰魄寒光奪目耀眼,範疇在冰與火之間徜徉,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忍不住大呼道:“他奶奶的,過癮,這他孃的才叫冰火九重天啊,啊啊啊啊......”
一連串的迴響在深淵中迴盪,竇娥在上面聽着,忍不住動容道:“你們聽,他、他在喊什麼?”
呂布搖頭笑道:“那小子真是不老實,跳懸崖都能跳爽了,他在喊冰火九重天呢,唉,這份淡定從容,纔是裝逼的最高境界啊,呂某服了......”
他話音剛落,竇娥卻又說:“咦,你們聽,下面又是什麼聲音?”
呂布側耳聽了聽,臉上忽然變色道:“不好了,好像是剛纔那個怪獸,又要上來了,這回小范估計是要更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