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範疇的思維,的確很奇葩。
他膽子也的確很大,竟然敢當着這些人的面,質問觀音菩薩爲什麼不來滅火。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頓時沒人說話了。
因爲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觀音菩薩爲啥不來滅火,這問題實在是離經叛道,已經是質問指責的語氣了,菩薩爲啥不來滅火,這他孃的誰能知道啊?
崔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看看諦聽神君的臉色,又把嘴閉上了。其實他是想說:觀音菩薩不來滅火,你去問她啊,幹我們鳥事......
但這話他可不敢真的說出來,那是對菩薩的大不敬,何況諦聽又在旁邊,這可是佛界在地府的耳目,搞不好這話傳到菩薩耳朵裡,他可就倒黴了。於是,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範疇的目光從這些人臉上一一劃過,最後定格在諦聽神君臉上,開口道:“來來來,神君大人,您老人家在這裡官最大,你給說說,這個事,到底應該誰負責?”
諦聽神君忽然笑了,看着他說:“那依你說,應該誰負責呢?”
範疇一攤手:“誰愛負責誰負責,反正不是我,這火又不是我放的,憑什麼我就該死,憑什麼我就得是那個跳入火海拯救世界的狗屁天命之人?我說,這火到底誰放的?”
衆人絕倒,這範疇還真是奇葩,如此關鍵時刻,他居然追究起究竟是誰放的火這個問題了。
崔命瞪大了眼珠子,被逼的都說髒話了:“我靠,你居然問這火是誰放的,你居然問這火是誰放的?你居然問這火是誰放的!”
“崔哥。我知道你記性不好,不過我記性還行,你說一遍就可以了,不用說三遍吧?”
“我......拜託你長點腦子好不好。這是地底之火。天地造化生成的,哪裡有什麼人放火。你不會以爲這是太上老君丹爐裡的一塊磚掉下來了吧?”
“喲,崔哥,你也看西遊記啊?我跟你說,如果說沒人放火。這火是天地生成,那就反而好辦了,天有天庭,地有地府,天地間的事,都應該歸他們管,憑什麼要我一個凡人來管?你說是不是......”
崔命一愣:“是啊。你說的也有道理......”
何瀟瀟在旁聽不下去了,瞪着範疇插口道:“範疇!拜託你用腦子想想,事情如果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還用費這麼大勁麼?現在的情況。正是天庭不管,地府也管不了的狀態,所以才找你幫忙的啊。”
範疇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哈,真是可笑,哦,天庭不管,地府也不管,所以就讓我來管?開什麼玩笑,連菩薩都不管的事,我又不是如來佛祖,憑什麼來找我管,我該你們的呀?”
範疇擺出了一副無賴的架勢,指着崔命開始數落起來。
“你說說啊,自從你第一次把我抓到地府開始,一直到現在,我哪一次不是隨時按你的指示辦事?不說別的,啊,就這什麼如意金鉢裡頭,少說也裝了一千多個鬼了吧?哪一個不是我玩了命的抓回來的?還有你送來那幾個客戶,哪一個不是養的白白胖胖的,還有那些大惡鬼,哪一次我不是豁出命去跟他們死磕?不說別的,就說那個無名老鬼......咦,無名老鬼呢?”
範疇這才發現,無名老鬼怎麼不見了?記得剛纔還在旁邊站着了。
諦聽神君道:“哦,他已經走了。”
“走了?爲什麼讓他走啊,難道你不知道他是這幾次幕後的罪魁禍首麼?好不容易咱們這次佔了上風,你怎麼......算了算了,這也跟我沒關係,剛纔我說到哪了?對了,我就是想跟你們說,我範疇不是自私,也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不想拯救人間,我是覺得,這個事本來就跟我沒關係,我就不應該去做這個替死鬼,到時候我稀裡糊塗的死了,人世間誰能記得我?我樂顛顛的拯救世界,回頭報紙上連個豆腐塊大的地方都沒有我的,若干年後戶口本註銷的時候都得寫上此人失蹤......哦對了,我又錯了,我們家本來就我一個人,死了也就絕後了,哪來的人給我註銷戶口本啊......”
範疇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最後總結性地一攤手,說:“反正我就是這意思,誰愛死誰死,反正我不死,這火誰能滅誰滅,反正我滅不了,我跳下去是死,人間毀滅我也是死,那還不如多活幾天的好!萬一我要是不死,搞不好還能就着這次實踐機會,寫個科幻末世類的小說呢......”
其實範疇說了這麼多話,連他自己都一句沒記住,他說這些,只是爲了掩飾心中的慌亂而已,因爲說實話,他不想死,更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死。
總得,有個人出來,說出個前因後果,死個轟轟烈烈才行吧?當然,轟轟烈烈他也不想死......
誰知他說完之後,還是沒人說話,地府那邊的人一個個的都低着頭,土地爺更是插不上話,袖手旁觀,只有竇娥呂布泰山他們,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是關心和不忍。
見沒人說話了,竇娥也忍不住走上前,站在範疇身前,望着地府衆人深深施禮,隨後堅定的語氣說道:“範先生說的沒錯,天道輪迴,講究的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人間如果當真道德敗壞,人性泯滅,已經到了應當毀滅的地步,那就是天意,誰也阻攔不得,範先生也根本不用犧牲。可要是人間不該毀滅,那就應該去找惡意製造出這場劫難之人,由他來負責,那麼,範先生更加不用犧牲。小女子本是戴罪之身,蒙範先生收留照應,深知他的爲人,絕對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如果說這一場災難一定要降臨,也絕不應該由他來承擔,難道要讓一個好人犧牲,來救一羣壞人,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衆人被她的話問的啞口無言,土地爺在旁邊嘆氣自語道:“姑娘,你說的對,可是又不對,你且想一想,自古以來,都是好人才會犧牲自己,拯救別人,哪裡會有壞人願意犧牲呢?所以,正是因爲範疇是好人,纔會有這樣的天命給他啊。”
竇娥斬釘截鐵地說:“土地公公,我竇娥從來不信天命!當年我無辜受冤,六月飛雪,叫天不靈,叫地不應,那時候,天命到哪裡去了?我被押刑場,血濺白綾,天也不公,地也不平,那時候,天命又到哪裡去了?爲什麼受到傷害的總是好人,難道這天下就沒有能勇於承擔責任的神靈了麼,這一切的一切,難道就應該由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來承擔麼?你們當真不覺得臉紅!”
竇娥這一番話,可謂一針見血,罵的地府衆人一個個無言以對,呂布也跳出來叫道:“竇娥妹子說的對,俗話說,雞抱窩鴨下蛋,誰的活誰去幹,你們那麼多神仙怕承擔責任,都不肯出頭,硬把天命的屎盆子往一個凡人腦袋上扣,我呂布一直覺得我就夠不要臉的了,沒想到你們這些神仙比我還不要臉!”
呂布這話,更是一劍封喉,就連泰山都在旁邊直點頭:“就是就是......”
範疇感激地看着他們,心中不由一陣激動,看來自己這幾個月沒白處,關鍵時刻,還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竇竇,呂哥,你們不用替我說話了,我知道你們的心意就夠了,他們都是地府的人,日後你們還要回去,犯不上得罪他們......”
他指着諦聽神君大聲道:“神君,他們都不說話,你總該說句話吧,在這裡你的官兒最大,我明明白白跟你說,讓我做這個替死鬼,我不幹,你要是逼我也沒用,反正你也說了,這個仙露只有我能用,我倒也不是就不管這事了,但你得想出個兩全之策,好歹也算給我個交代,否則,那咱們就只能這麼耗着......”
他話音未落,崔命在旁邊小聲嘀咕:“你說錯了,他不是這裡官兒最大的......”
“你說什麼?”範疇訝然道。
崔命話也沒說完,就被何瀟瀟敲了一下腦袋,範疇正要說什麼,忽然就見郭瘸子緩緩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搖搖頭說:“他說的沒錯,諦聽神君並不是這裡官兒最大的,他也說了不算......”
“啊?那誰是這裡官兒最大的,總不會是你吧?”範疇懵了,這郭瘸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老特派員還知道些什麼別的隱秘?
郭瘸子嘆了口氣,擡頭看着範疇說:“唉,跟你說實話吧,其實這個人,就是......”
郭瘸子一句話也沒說完,整個地穴忽然猛的震動起來,緊接着地下火焰之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咆哮之聲。
“不好,黃泉惡獸掙脫束縛,衝上來了!”諦聽神君勃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