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十萬大山,在經歷過長達整整一夜的血腥洗禮後。
翌日天都還沒完全大亮時,就有兩千多號來自各寨的族人,被鐵鉤穿過琵琶骨,一個個排好隊跟串糖葫蘆似的,在青山苗寨族人的押送下,來到山脈深處那所有寨子都公認爲聖地禁地的山洞外面。
不論男女老幼,都是如出一轍跟畜生般的待遇。
同行的,還有三架老一輩農村人運送糧草的獨輪推車,被三個青山苗寨族人推着,車上堆放着的,全是各大寨子凝神老祖宗的屍體。
生前還是一寨主事人,堂堂凝神高手的煊赫族長們,死後就跟論斤販賣的豬肉似的,被隨隨便便堆放在一起。
獨輪車的木製車板縫隙裡,一路上都在滲血,十幾個凝神高手的鮮血摻雜在一起,沿着來時的方向,在山路上拉開了一條長到遙不可及的血線。
有生以來頭一次來這裡的蠱師們,心情都是有些情不由衷的忐忑。
除了青山苗寨外,基本上其他寨子的人,大多數都已經徹底忘了這山洞裡究竟有什麼存在,這裡又爲何被他們苗族蠱師視作禁地。
在場的大多蠱師,都只是因爲從小就耳濡目染,被直系長輩反覆強調這裡的危險與神聖等神秘面紗,潛移默化中,自然而然也就對此處產生了敬畏之心。
衆人被押送着到這山洞外面,都是有些茫然無措。
他們不明白,青山苗寨這幫瘋子,昨晚在大舉入侵擊殺了他們各大寨子裡坐鎮的凝神高手後,如今又搞這麼大陣仗,把所有寨子的蠱師都聚集在這裡,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自覺的投向龍石和努查這兩個昨晚殺人出力最多的王八蛋。
對於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怨恨目光,努查全然視而不見,甚至於在他的心目中,這些跟自己一脈相承,只是分屬不同派系的族人們,早就已經是一具具冰涼的屍體了。
努查尚且有如此心性,就更別提老而不死是爲賊的龍石了。
周圍那兩千多雙怨恨的目光,對這老傢伙兒而言,還不頂蚊子在他身上叮了一口呢,完全不痛也不癢,在意那些幹嘛?
當下只見這老東西,頂着那些化成潮水都能把人淹死的怨恨目光,就那麼老神在在的盤膝坐在山洞之外。
幹什麼?放血!
放誰的血?放他自己的血!
所有人都眼睜睜看着老傢伙直接挑開自己兩條手腕上的動脈,之後那精血就跟不要錢的山間泉水似的,呲呲往外冒。
兩千多人都以爲和老東西該不會是瘋了,還是腦子進水了,否則怎麼能一把年紀,淨幹些他們理解不了的怪事?
不過龍石自然不會在意旁人的看法,只見這老傢伙在瘋狂給自己放血的同時,眉宇間竟是還涌現出了幾分常人更加難以理解的欣喜和狂熱。
不大會兒功夫,就有人眼尖瞧出了些許端倪,那些個從龍石老鬼兩條手腕動脈裡淌出的精血,竟是在滴落之後,並沒有不規矩的散成一灘,而是依稀在這老傢伙附近,勾勒繪製出了一個玄妙晦澀的陣法!
以自身精血佈陣,並且不是一兩滴,而是直接幾百毫升幾百毫升的放血,這事兒要不是腦子進水了,誰能幹得出來?
然而龍石這老傢伙,還真就這麼幹了……
浩大的工程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等到老傢伙已經放血放到自己乍一看就跟個皮包骨頭的木乃伊似的,這才肯罷休收手。
不過以法力使得傷口結痂後,老傢伙第一件事,竟然不是趕緊找地兒躺着讓人擡他回去好生休養,而是就那麼跪在以自身精血爲符繪製的陣法中間,朝着山洞的方向行了個五體投地的跪拜大禮。
距離稍近些的,比如努查等人,就能夠清楚聽見龍石在跪拜的同時,口中還在振振有詞的以上古苗族方言唸叨些就連他們也只能聽個一知半解的咒語。
這老傢伙神神叨叨的一開始唸叨,就是長達半個多小時,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口乾舌燥。
只是在唸完了亢長繁雜的咒語後,只見龍石直接一頭砸在身前地面上,力道之大,竟是磕頭直接給自己磕了個頭破血流,之後又扯開嗓子大喊一聲。
“請老祖宗出關!”
一股莫名其妙的陰風,自山洞裡狂涌而出,吹散了洞外常年積累的沙石落葉,吹起了兩千多號苗族蠱師的衣角髮絲。
所有人被這股陰風席捲時,都是不由自主的渾身打了個哆嗦,饒是在場修爲最高的努查也是本能的在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畏懼的念頭。
這陣陰風,似乎像是山洞中的某個存在,在對龍石的呼喚做出迴應。
得到迴應後,龍石便猛的擡起頭來,神態陰鷙的朝努查遞了個眼色,而後努查便是對身後族人招呼一聲,“讓他們進去!”
兩千多個來自各大寨子的苗族蠱師們,都是一臉不解,但本能還是告訴他們,這個山洞裡有着莫名的危險,進去了唯有一死。
不過很快的,那些青山苗寨的族人們,就從人羣當中抓出了一些老幼婦孺,毫不留情的以苗疆.獨有彎刀抵在他們的脖子上。
一時間女人和老人們,眼裡都無助的涌出了兩行清淚,至於年紀稍微小點的孩童,更是被嚇得直接嚎啕大哭。
這招不可謂不陰險狠辣至極,當下其他寨子裡,就有不少成年男性們,或是憤怒的對青山苗寨族人咆哮嘶吼,或是直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聲淚俱下。
那些個反應激烈的男人們,就算不是被人用刀抵着脖子的老弱婦孺的家人,也是跟他們有關係的親朋好友了。
努查看到這般場景後,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旋即隨手抓住一個跪在地上的男人衣領,將他整個人跟拎小雞似的拖了起來。
“你是想親眼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被送進去,還是選擇乖乖聽話?”
“你們……你們不能這麼做!”那男人滿臉悲憤的看着努查,滾滾熱淚奪眶而出,“那山洞裡到底有什麼?這是咱們十萬大山苗疆後裔公認的禁地啊!”
“呵呵,對你們這幫傻子來說是禁地,對我青山苗寨而言,可是聖地。”
努查不屑的嗤笑一聲,目光陰鷙的直視着那傢伙的眼睛,“至於裡面有什麼,這就不是你們有資格知道的了,再問你最後一遍,是自己進去,還是跟你的家人孩子一起,被我們扔進去?”
就在努查說話的功夫,青山苗寨的族人,已經粗暴的拖着一個成年女性跟一個五歲大小嚎啕大哭的孩子,將母子二人直接推倒在那人面前。
雖說不是一個寨子的,但畢竟都生長在十萬大山,這些人彼此之間早就相互知根知底。
青山苗寨的人,要找出其他寨子某人的家人親戚,根本不用打聽,自己一眼就能在人羣裡分辨出來。
那男人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頓時撲通一聲跪在努查面前,雙手死死扯着他的褲腿,“我……我進去,我進去還不行嗎!只是我進去之後,你們能放過我的家人嗎?”
努查挑起半邊眉頭,似笑非笑的俯視着那傢伙,“可以。”
雖然不知道這個答案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對於一個走投無路的人而言,即便在這個時候有人願意騙騙他,他也是能夠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答案的。
當下那男人便是最後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妻兒一眼,旋即便眼角含淚,義無反顧的轉身衝進龍石身前正對面那陰風呼嘯的山洞裡。
“啊!”
人剛衝進去沒多久,山洞外面的所有人,就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一聲慘叫自洞口處傳來。
緊跟着,就是刺鼻的血腥味兒,自那山洞裡快速瀰漫開來,在場的可都是蠱師,他們對毒藥和血腥味這些氣息,與生俱來就有種異於常人的敏銳感知。
所以雖然山洞深邃,但那股熟悉的氣息,卻是無法瞞過任何一人。
哪怕是從出生開始,還不會說話時就被家裡長輩將蠱蟲植入體內的嬰兒,也都莫名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聽到那個慘叫聲後,本就不願意進入山洞的兩千多號人,這下更是齊刷刷往後退了幾步。
“他媽的,青山苗寨這是要徹底滅了我們寨子的香火啊!”
“去他媽的青山苗寨,我們這裡有這麼多人,他們不過五十幾人而已,跟他們拼了!”
“不錯,那個山洞誰進去誰他媽就是傻逼!”
當下兩千多人裡,就有不少正當壯年,並且自恃修爲不俗的傢伙,開始嚷嚷着反抗的言語。
青山苗寨的五十幾人,很快就有些要控制不住場面的架勢,不過面對耳邊的聒噪聲,龍石卻是從頭到尾連眼皮子都沒睜開一下。
努查的嘴角,浮現出幾分不易察覺的猙獰淺笑。
伴隨着他的笑容愈發濃郁,一條五丈多長,擁有着尋常筒子樓一般粗壯身軀的獨角白蛟,在那兩千多人身後,悄然佇立起高昂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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