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可畏,真是後生可畏啊!”
楊文正目光復雜的盯着劉懷東看了半天,這才發出兩句感慨,而後又拍了拍身旁楊博霖的肩頭,“博霖,聽說上次去西南遺蹟時,那小兄弟的實力也就跟你差不多,可你看看現在呢?這纔過去多久?”
“爺爺,不是博霖不努力,只是那傢伙實在是……太變態了啊!”楊博霖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上次我們離開遺蹟後,壓根就沒人覺得那傢伙還能活着出來。”
“唉,都是命吶!以後跟他多多親近吧。”楊文正再次感慨一聲,最後看了眼孫子,便把目光轉向弟弟身上,“你有什麼打算?”
“呵呵,我能有什麼打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反正……二十五年前,楊家就已經恨我不死了不是嗎?”
“文忠……”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幹什麼都磨磨唧唧的廢話那麼多啊。”
楊文忠盤膝坐在地上,也不調理氣機恢復傷勢,只是不屑的發出一聲嗤笑,“事情都到現在這份上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往我天靈蓋上來一巴掌的事麼?”
“虧我當年還想着能夠報復楊家,可沒想到二十幾年過去,楊家在你手上發展的越來越好,我的修爲卻一直止步於凝神五品,就連心性能夠到達地師境界,還是上次跟那小子交手被斬了一條胳膊纔有所感悟的。”
說話間,楊文忠的小眼神兒還不自覺的撇了撇劉懷東躺着的方向,之後他那歷經滄桑的渾濁眸子裡,便是涌現出了幾分對往事的追憶和緬懷。
有些事情,已經被楊文忠封存在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那片淨土裡,整整二十多年了……
“報復楊家,多麼可笑的想法……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年我跟她一起走就好了,不過現在也不晚,她沒我跑的快,我要是一路跑着去,應該用不了幾年就能追上她吧!”
話音都還沒落下,楊文忠便是速度飛快的單手掐了個晦澀的法訣,頃刻間,這片山林裡已經被消耗的無比稀薄的那點天地靈力,便是彷彿被他那法訣牽引着一般,快速凝聚在一起。
而後,天地靈力竟是幻化成了數百口三寸短劍,劍尖恰好在四面八方齊刷刷對準了楊文忠,而後那些短劍便是躍過重重人羣,噌的朝楊文忠飛射而來。
這一刻,楊文忠緩緩閉上了雙眼,臉上的神色是二十多年來從而有過的安詳。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楊文忠這是一心求死了……
“二爺爺!”
楊博霖大喊一聲,剛要準備出手,楊文正就已經直接雙手掐訣合十,而後張開,掌心裡頃刻間便是浮現出一個法力勾勒出的陣法符文。
“開!”
伴隨着楊文正的一聲大喝,他掌心間那常人根本認不得的符文,頓時變成了個十米長短通體散發着熒光的巨大符文。
由法力幻化而成,匯聚了楊文正畢生風水感悟的符文,瞬間將楊文忠和楊文正,以及他們的晚輩楊博霖籠罩起來。
那些被楊文忠招來的靈力短劍,如傾盆大雨般轟砸在楊文正的符文上後,竟是爆發出陣陣鏗鏘的金鐵交鳴聲,不光如此,還有大片大片的火花在而這額交鋒時迸發出來,那畫面就跟電工的工作現場似的。
幾百把三寸短劍猶如潮水來襲般,一波又一波的轟砸在楊文正的法力符文上,整整轟了十幾秒鐘才漸漸平息。
風波平息,塵埃消散後,確定周圍再也沒有靈力短劍後,楊文正這才大手一揮,他的法力符文也是隨之散去。
盤膝坐地的楊文忠睜開眼睛眉頭一皺,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麼,楊文正就第一時間搶先開口,“還是跟二十多年前一樣衝動啊,做事不計後果,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知道穩重點?”
“穩重?老爺子當年穩重了嗎!”
想死沒死成的楊文忠噌的從地上站起來,面紅耳赤的咆哮一聲,“家主之位傳給你我沒意見,可他當年但凡通點人性,也就不會拆散我們,不會逼死她,不會逼的我離開楊家了!”
劉懷東這會兒雖然在調理氣機,但他閉着眼睛可不代表睡着了,再加上不遠處的動靜也挺大,所以他就順帶着聽了那麼三言兩語。
人生來就對八卦有種極其強烈的敏銳嗅覺,好奇心,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哪怕再怎麼一本正經的人,骨子裡也不可能對八卦完全免疫的。
更何況這還是華夏扛鼎的風水世家,楊公風水的八卦了!
當下劉懷東便是悄無聲息的將一丁點法力運轉至耳朵上,屏息凝神不動聲色的聆聽着。
如果有細心的人在他身邊,就不難發現此刻劉懷東那對耳朵,正在跟兩個蒲扇似的,時不時晃動幾下,以便捕捉周邊那微乎其微的聲波。
就在楊文忠竭嘶底裡的咆哮着,幾乎已經快要失去理智時,楊文正僅僅只是一句雲淡風輕的話,就立馬讓他平復下來。
“她……還活着。”
“你說什麼?”險些要跟自己哥哥掰命的楊文忠聽到這話,頓時猶如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似的,頃刻間熄滅了他心裡所有的怒火。
“她,還活着,文芳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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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正雙手死死扣着弟弟的肩膀,情緒似乎有些激動,“當年文芳自斷經脈,你離家出走後,爹也非常後悔,痛定思痛後襬下了九轉改命陣,把自己剩下的陽壽硬生生轉移到表妹身上,而他自己卻……”
“老爺子,他……”
楊文忠眼裡瞳孔驟然渙散幾分,如遭雷擊般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二十五年前,楊家名震華夏的兩兄弟,楊文正和楊文忠,都才只有二十來歲,正是年少輕狂的歲數。
不過兄弟倆都很爭氣,在二十多歲這個年紀,楊文正就已經是凝神六品高手,距離小合道之差一線,而楊文忠因爲醉心於研究風水陣法,與大哥相比稍微懈怠了修行,但也有了凝神七品的修爲!
那時候楊文正還不是楊家家主,楊文忠也還不是絕命堂的執事陪審員。
兩兄弟的感情從小就很好,但在他們二十七歲那年,也就是二十五年前,卻是發生了一場意外,這場意外讓楊家雙龍徹底分道揚鑣,讓楊文忠爲了報復楊家,不惜叛逃加入絕命堂做了陪審員,這一做就是二十五年!
那年……楊公風水的家主,也就是楊家雙龍的父親楊天雄自覺大限將至,便把家主之位傳給了性子相對成熟穩重的楊文正。
對此楊文忠也沒什麼意見,他本就對掌權這些事兒不感興趣,畢生只想着參透風水之道的真正精髓,再現當年楊筠鬆的輝煌。
但楊天雄接下來的一個決定,卻是讓楊文忠徹底動了真火,甚至不惜跟哥哥和父親,乃至於跟整個家族翻臉!
那就是楊天雄將當時楊家女眷裡,最爲出類拔萃的楊文芳許配給了楊文正,即便他知道二子楊文忠已經與楊文芳相愛多年,距離談婚論嫁也之差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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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這些名門世家,爲了保持血脈的純正,都是嚴禁直系子弟與外族通婚的,並且這個傳統直到現在,也依舊在少數世家中盛行着。
爲了保證本族血脈的純正,那些名門望族的女眷,從小就會挑選出一批天賦較高根骨清奇的,當做家主夫人來培養,從小她們就會被逼着學習琴棋書畫、禮儀女紅。
而最終當本屆家主定下了繼承人的人選後,同輩女子中最優秀的,就會被許配給家主繼承人,這也是爲了讓家族有個真正撐得起門臉的家主夫人。
這種做法在現代的很多人看來,都非常迂腐,甚至是愚蠢。
然而現實就是,當年那些真正的名門望族,甚至包括一些門派都是這麼幹的。
對於那個年代,思想還較爲保守的人來說,規矩就是規矩,除了國法,那就屬老祖宗訂下的家規最大了。
所以楊天雄也根本沒有理會次子楊文忠的反抗,態度非常強硬的指定了這門婚事,在他看來,楊文忠這個心結最多用不了兩年,就會被時間給沖淡的。
然而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楊文芳那丫頭的剛烈,比起當衆跟自己翻臉的楊文忠,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指派婚事的消息剛傳出去,不到半小時,大堂之上的楊天雄就收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被他許配給楊文正的女孩,竟然自斷經脈,自殺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當時在場的每個人都是極度震驚,在他們看來,只是一門婚事而已,實在是不理解楊文芳爲什麼能做到這個地步?
而就在每個人都想不明白其中緣由時,楊文忠也是跟瘋了似的,直接出手毀了楊家的鎮宅陣法四象大陣!
那個時候,整個楊家也只有他一人掌握了家族傳承了數百年的上古秘書四象大陣,甚至包括楊天雄,都沒能悟出這陣法裡的奧秘。
那一天,楊文忠瘋了一樣在整個楊家大鬧一番,把堂堂的楊公世家幾乎鬧了個雞犬不寧。
那一天,楊文忠在癲狂中修爲暴漲,把楊家拆了大半後,他的修爲也是直接從凝神七品直接跳了兩個品階擢升到五品的小合道境界!
那一天……楊文忠帶着對家族的怨恨離家出走,直到今天,整整二十五年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