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爲止,劉長生都沒有想好要不要跟劉懷東坦白自己的身份。
他怕,這是劉長生這二十多年來,頭一次感受到恐懼的味道,他怕劉懷東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結局就會變成自己不想看到的那樣。
他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面對最壞的結局的心理準備……
可以說在面對DìDū軍區那幾個老將軍,或是ZhōngNánHǎi那幾個湊一桌開個會就能拍板國家未來趨勢的大佬時,劉長生都不會有現在這麼緊張的心態。
如果是外人看到這對父子的反應,指不定會以爲是劉懷東這個老子在訓劉長生這個兒子呢。
兩眼通紅的盯着劉長生看了許久,劉懷東見他只是一臉糾結而沒有絲毫反應,便不禁再次開口,“回答我剛纔的問題,當年爲什麼離開我媽一去不回?你能不能再見到我媽,就取決於你的答案是不是能讓我滿意!”
“如果你是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我絕對不會讓她再傷心一次的!”
這番話從劉懷東嘴裡蹦出來,字字鏗鏘。
每一個字音,都像是一陣晴天霹靂般炸響在劉長生的心頭。
那個二十多年前在雨夜中救下自己的女人,那個自己曾經許諾要娶的女人,那個牽動着自己心絃二十多年的女人,音容笑貌此刻都浮現在劉長生的腦海中。
曾經無數次夢見過的畫面,一幕幕在劉長生眼前閃過,猶如走馬燈般轉瞬即逝。
是把真實情況告訴劉懷東,還是編造出一個善意的謊言?
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困擾着劉長生,不過有一點劉長生卻是無比肯定,那就是他想見劉淑珍,哪怕只有一面,哪怕只能說一句臺詞!
他是真的很想跟那個苦等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說聲對不起……
劉長生知道,自己不一定非要把真實身份亮出來跟劉懷東攤牌,他想讓劉懷東相信,自己心裡是有他們母子二人的,相見劉淑珍一面,其實有很多種方法。
編造出一個善意的謊言,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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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思前想後一番,劉長生最終神態堅毅的下定了什麼決心般,毅然決然的對上了劉懷東咄咄逼人的目光,“好,你想聽真話,那我就告訴你真話……”
話音落下時,劉長生還將手伸進西裝貼身的兜裡,摸索了幾下後掏出一個小玩意兒擺在劉懷東面前,開始訴說起關於這個小玩意兒跟自己之間的故事。
這個漫長而又曲折的故事,足足講了將近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後,茶几上那個看着挺值錢的水晶菸灰缸裡,和天下的菸頭和古巴雪茄的屁股已經快堆成一座小山了,羅家的廚子也在羅冰和林瑤瑤二女的親自監督下,嘔心瀝血的整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劉懷東解開羅剛被封上的啞穴後,衆人紛紛入座。
沒有人知道剛剛父子二人都聊了些什麼,不過起筷之前,在劉長生充滿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劉懷東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吃完飯帶你去見我媽,不過要是她不原諒你的話,就請你哪來的回哪去,以後在這個世界上,你我之間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交集就最好。”
劉長生有些失落的低垂着腦袋,不過半晌後還是擡起頭來,神色肅穆的望着劉懷東說了兩個字,“謝謝……”
這頓飯吃的大體來說還算和諧,儘管劉懷東對劉長生還是不冷不熱的,不過再看向他這個二十來年沒見的親爹時,眼底原有的那抹恨意已經淡化了許多。
再加上有羅冰和林瑤瑤二女非常懂事的從中調解氣氛,總而言之還是沒把這頓家宴吃出鴻門宴的效果。
吃完飯後,劉懷東果真像之前承諾的那樣,開着羅剛的蘭博基尼,載着劉長生徑自回到了紫荊花園,至於羅冰和林瑤瑤二女,則是依舊住在羅家。
畢竟在劉懷東忙的抽不開身時,羅家還有那麼多給他們人手配備一套單兵作戰裝備,都有資格跟市級警局火併一下的護院,二女的基本安全還是非常有保障的。
蘭博尼基一路風馳電掣,駛入紫荊花園後,劉懷東默默的坐在車上點了根菸,打電話告訴劉淑珍,等會兒要讓她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事先給母親打好心理預防針後,直到那根菸被抽完,劉懷東這才扭頭衝劉長生說道:“下車吧,我媽就在這棟樓裡。”
“呵呵,紫荊花園好像算是花都市最有名的住宅區了吧?聽說這裡隨便一套房都得九位數起步,能讓你媽住進這裡,看來你現在的確是很有出息啊!”
“九位數在你眼裡還算錢?”劉懷東斜楞着眼睛,相當揶揄的問了一句。
劉長生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不置可否的回了句,“那不一樣,其實我在DìDū住的房子,也只是跟這裡的標準差不多而已。”
“差不多是差多少?還差一個九位數唄?”
劉懷東還是不依不饒的追問着,看到劉長生似乎有些愕然,也沒等他回答就直接再次開口,“別把我想的那麼偉大,這套房跟我自己住的那套,都是朋友送的,以我目前的能力連紫荊花園的一個廁所都買不起。”
“呵呵,那在我看來,有人能在這裡送你兩套房,或許比你自己買兩套還要牛逼呢。”
劉長生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扭頭看向劉懷東時,那雙盡顯滄桑的眸子裡,竟是不自覺的泛起了幾分長者看到晚輩出人頭地的欣慰。
畢竟劉懷東要真是努力奮鬥個幾年,纔在紫荊花園買了兩套房子的話,那也就只能說明他這幾年的努力,跟這兩套房子是等價的。
而如果有人甘願白送劉懷東兩套房子,那可就說明在某個大人物的眼裡,與劉懷東交好能帶給自己的好處是遠遠大於這兩套房子的!
孰輕孰重,活了幾十年的劉長生心裡能沒有一杆秤麼?
聽了劉長生那句挺中肯的評價,劉懷東倒也沒再搭理這茬,徑自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劉長生見狀也趕緊跟在後面。
剛剛那幾句不鹹不淡的對話,算是調節了一下兩人的心態,讓劉懷東想好了等會兒自己該扮演一個什麼角色,也讓劉長生做好了跟相愛的女人久別重逢的思想準備。
下車後兩人便先後走進單元樓,不大會兒功夫就站在了302房間的門口。
劉懷東正兒八經的躊躇了片刻,才伸手輕輕按下門鈴。
“誰啊?”
屋裡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時,劉長生便是情不自禁的虎軀一震,古井不波的臉上充滿了期待和激動的神色。
劉懷東稍微清了清嗓子,扭頭看看劉長生的反應,這才站在門口嚎了一嗓子,“媽,是我!”
“懷東啊,來了……”
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從屋裡傳來,與此同時,門外的劉懷東和劉長生二人還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隔着一道門由遠而近。
腳步聲越來越近時,劉懷東還稍微好些,劉長生則是因爲緊張的緣故,不自覺攥緊的雙拳裡,已經被汗水給浸溼了整個掌心。
吱呀一聲,房門被緩緩打開。
劉懷東一眼便看到劉淑珍那張慈祥的笑臉,此時劉淑珍手裡還端着個水果籃子,大概是開門之前正在忙着洗水果吧。
“你這孩子,要讓媽見什麼意想不到的人啊?真是的,都這麼大了,還跟媽玩什麼驚喜。”
劉淑珍一邊開門一邊磨叨着,臉上那抹慈愛的笑容裡,還帶着些許的無奈。
看到母親的那一瞬間,劉懷東便不自覺的低下腦袋,默不作聲的往旁邊退了兩步。
站在他身後的劉長生腳下似乎千斤重,舉步維艱的上前一步,滿目深情的望着那個站在門口,端着果籃的女人,“淑珍……”
“啪!”
怔怔的盯着劉長生看了半晌,認出了那張二十幾年來,始終印在自己腦海裡揮之不去的臉時,劉淑珍手裡的果籃突然掉在地上。
蘋果和甜瓜滾落一地,其中一個滾到了劉懷東腳下。
“你,你是……長生!”
劉淑珍顫抖着指向劉長生,張大嘴巴一副瞠目結舌的震驚姿態,兩行在心裡積蓄了二十多年的熱淚忍不住涌出眼眶。
兩人四目相對之際,時光彷彿在他們身邊飛速倒退着,頃刻間退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時她還是個扎着馬尾辮,相貌清秀不經人事的小姑娘,那時,他還是個空有一身知識和抱負,卻因生不逢時而鬱郁不得志的青年。
二十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寶林軒門口的一個雨夜裡。
二十年後,兩人再次相見,是在紫荊花園,劉懷東給母親安置的豪宅門外。
噗通一聲。
在DìDū聲名鵲起,乃至於在國際上都舉足輕重的劉長生,竟是直接跪倒在了這個苦等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面前。
劉淑珍徹底淚如泉涌。
劉懷東掏了掏褲兜,摸出一個已經空了的煙盒,把煙盒揉成一團攥在手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對一切都裝作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