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簡單易懂且朗朗上口的貓貓教口號瞬間刮遍了整座主城,喵喵聲此起彼伏,不知道的還以爲進了什麼大型貓咖。
甚至連人們打招呼的方式都變了,從“今天你吃飯了嗎”變成了“今天你喵喵了嗎”?
看得出來,這是聖火貓貓教的信衆越來越多的體現——甚至因爲擴張的速度太快,還導致了王室不得不提前了興建其他教堂的計劃。
負責建築的部門自然也沒有磨洋工,效率異常的高,不到一週時間,就平地起高樓建好了新的分會,而且質量相當過硬,堪稱建築史上一大奇蹟。
廢話,牽扯到風頭正盛的國教,他們要還在裡面吃拿卡要暗箱操作豈不是找死?別說王室那邊會發多大的雷霆,普通民衆的熱情他們都未必抵抗的住。
所以說,有時候不被逼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能量有多大……當然了,這也是因爲這個世界存在升格者,或者說「神選者」的關係,否則就算再怎麼努力,在這個大型機械還未普及的地方,想要做到這樣的事情也不太可能。
但無論如何,結果是令人皆大歡喜的,大家都願意自發的替聖火貓貓教做些宣傳。
首先當然要把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都拉進來,甭管你見沒見識過貓貓教的廣大神通,至少也先填表報個名。
原因很簡單,每天的免費物資是按人頭髮放的,這樣做可以多領一份雞蛋,貓貓教也不在意大家到底是不是沾親帶故,來就有。
當然了也有心懷不軌的,利用主城廣大的特點,開始尋找對貓貓教尚且不熟悉的人羣,並開出“我介紹你去領錢,事成之後返我三成”這樣的條件。
很明顯,這和當時在海神石交易中投機獲利的那些人高度重疊,都是想盡一切辦法鑽空子賺錢的主。
不過這次他們算是一頭撞上了鐵板——補償虧損的事情非常正規,幾個網點都有專人負責解答大家的各種問題,再加上貓貓教傳播的速度飛快,這樣的小把戲自然不攻自破。
城防軍也毫不留情,逮了幾個投機典型,以詐騙罪對其公開進行重罰,沒收所得的同時,有幾個還判了死刑,算是讓大衆免費看了一場打土豪的好戲。
大家對此喜聞樂見,畢竟海神石事件中虧損的是大多數,自然更見不得投機分子在其中大賺特賺,巴不得往他們臉上啐一口再走。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公爺,您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古劍大公府內,有人對此不免擔憂,小心詢問着程古劍的意見。
“怎麼看?用眼睛看。”
程古劍倒是不緊不慢,甚至難得說了點俏皮話,“這難道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他說的一點沒錯,爲什麼聖火貓貓教能這麼快民衆中普及開來,說到底還是因爲願意下本錢。
畢竟,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吃好穿好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是最大的追求,許時的做法雖然簡單粗暴,但的確很好的擊中了這枚靶心。
而光是這一點,可能就已經超越了十成甚至九成的領導者。
至於利國嘛,也很好理解,之前海神石事件鬧得大家人心惶惶,如今民心安定,本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王室的口碑也得到了很好的提升——經此一事,之前因爲海神石交易而下降的民調也開始回暖了,加上討伐海神時沒怎麼受到影響,一來一去還比以前好了一些。
“這個屬下自然知道,屬下只是擔心您的……”
陳管家,也就是王室那位陳騎士長的親兄長自然也明白這些道理,但他擔心的本來也不是這些,而是程古劍本人的地位,如今看來稍微有些鬆動。
這也是難免的,畢竟貓貓教的事情都是東方曉出面在做,反而他古劍大公成了吉祥物了——說是吉祥物真的不算錯,畢竟在這件事裡,他最大的作用就是表態。
有他在這裡鎮着,再有多少反對意見也不敢冒頭出來了。
但與之相對的則是大家對其的一些懷疑,因爲這和他一貫的作風不符,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不親歷親爲?
有了這個苗頭,什麼負傷啊,架空啊,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命不久矣的風言風語都開始流傳了,要不是他昔日那些鐵腕手段,如今絕不會僅僅是聲望鬆動這麼簡單。
更不要說這裡面還有許時這個外鄉人的事情——王室的補償款是通過貓貓教作爲渠道的,這就不免會讓由此帶來的口碑和民心被分走一部分,甚至是很大一部分。
雖說錢貌似的確是人家出了大頭,但讓一個外來者逐漸走上華蘭帝國的政治舞臺絕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他們當然也心知肚明,這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把戲,說是空手套白狼也不爲過了。
重重因素之下,他們當然不會眼睜睜看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聽到他這麼說,程古劍卻擡起了頭,饒有興趣的看向了他。
“這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麼?”他這樣問。
古劍大公的語氣依舊平淡,但卻讓陳管家不寒而慄。
作爲服侍對方多年的近臣,他能很好的分辨出程古劍語調中的細微變化。
而現在,很明顯對方是有些不悅的,而這份不悅自然來自於他的問話。
程古劍給出的回答,也有在提醒他是否有些越俎代庖?
如此情況,陳管家自然不敢再多言,但他心裡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自己明明是出於擔憂才做出了提醒,爲什麼反而引起了公爺的不悅?
這些年他說話做事一向小心翼翼,但這一次是真的有些摸不着頭腦。
“……如果你真有這份閒心,就去關注一下教廷的動向。”
程古劍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起身吩咐道,“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壓,誰知道那羣混賬會做出什麼……有情況及時告訴我。”
“是。”
陳管家如獲大赦,深深一揖後匆匆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古劍大公只是搖頭,旋即不自覺用手指叩着桌面,輕聲唸叨着許時的名字。
“許老弟啊……呵。”
……
程古劍的話一點沒錯,教廷內部現在真的亂成了一鍋粥。
“他媽的,我們被騙了!”
五大三粗的季伯常滿臉憤怒,“這卑鄙的外鄉人好大的狗膽,他怎麼敢?!”“也難怪他那天對我們的態度那麼奇怪了……看來當時他就已經打算要和我們撕破臉了?”
樸國昌附和了一句,面色也比往日更加陰沉,“更不要說王室居然也表示支持……他們到底什麼打算?”
這倆人本來就不是親和派,如今面對這樣的局面自然淡定不了。
又或者說就算真的是親和派,被人如此戲弄後也沒法再往許時那邊倒了——正如許時自己說的那樣,這是威脅到他們地位甚至生存空間的事情,不可調和的底線問題自然沒得商量。
別說教廷家大業大影響力大,事實是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有得到過“國教”這樣的地位,至少沒有官方敕封是真的,如今聖火貓貓教頂了上去,名義上來說,他們反而成了民間組織。
壞了,我成替身了?
如果他們的地位還和以前相同,其實也沒有人會在乎什麼官方不官方——教廷出來的人往那一站怕是就要高人一等,官方與否壓根就不需要王室來承認。
而王室也的確沒有這麼做過……現在想想,這或許就是歷任君主心照不宣留給自己的後門?如果真的有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出現,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方便許多。
唯一官方的反而是聖殿騎士團,這個組織纔是王室親自敕封,用來“和教廷建立聯繫”的紐帶。
但很可惜,騎士團的人似乎自己都沒有這樣的覺悟,屁股早都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
目前他們只覺得忍不了,根本忍不了,拳頭也跟着一併硬了起來。
當然了,還是有相對理性的聲音出現,就比如眯眯眼陸白巖。
“大概就是因爲這樣,他纔沒有答應我們的合作要求吧?”
他的臉上也是苦笑,“這麼看來其實他還挺坦誠?至少沒有虛與委蛇,不然的話我們更難受……”
“去你媽,陸白巖你哪頭的?”
季伯常怒吼道,“平時你小子就一肚子壞水,現在說這話什麼意思?”
“該不會你當時接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有其他打算了吧?給自己找好後路了是麼?”
“我只是單純就事論事而已……”
陸白巖兩手一攤,“如果你們真懷疑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好了,不要吵了。”
秦一言冷臉喝止住了他們的爭吵,“光是自己亂成一團有什麼用?倒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麼做纔好。”
身爲這夥人的頭,她現在同樣也煩躁到了極致——從小到大她都效忠於教廷,面對這樣的局面當然不會好受。
誰能想到短短几個月時間,一個外鄉人就能把這裡攪得天翻地覆?偏偏她自己並不擅謀,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
本來打算叫來其他人集思廣益,誰曾想他們自己倒是先內訌了起來,這就讓她更是頭疼,忍住沒打人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說話還是很管用的,與會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依我看,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樸國昌眉頭緊鎖,“事實證明我們一味退讓只會讓外鄉蠻夷更加放肆……倒不如干脆一點。”
“沒錯,殺了那幾個人,這事情也就一了百了!”
這回輪到季伯常附和他了,“他們那個領頭的許時也就腦子活泛,真打起來誰的對手都不是……不如我去?”
“剩下那些人的話……我們聖殿騎士全體出動,難道還會怕他們不成?”
“問題不在這裡好嗎?”
陸白巖無奈扶額,爲這倆活寶的智商感到堪憂,“問題在於王室現在選擇了他們,而且我們在民衆心裡的地位也一直在下滑。”
在他看來,許時能起來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得,不僅手上有更先進的技術,更重要也在於他抓準了時機。
當時討伐海神歸來後,其實就有一些有關“教廷冒功”這樣的聲音出現,加上後來海神石事件他們也有參與進來,一套組合拳下來,說不受到影響纔是假的。
說到底還是之前的處理方式有些問題吧,否則就憑教廷這麼多年的經營,民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轉投到對面去呢……眯眯眼忍不住這樣想着,不過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否則又要被羣起而攻之。
他纔不碰這個黴頭。
而且他心裡也很清楚,這些事情背後本來就是許時在操作,一步一步就將他們放在了這個尷尬的位置上。
只是現在糾結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之前沒反應現在找後賬能幹什麼呢?
至於王室,那很顯然也是嗅到了這股敏感的氣息,所以纔會破釜沉舟,一改往日的態度,直接和許時掛上了鉤,聯起手來開始打壓他們。
這是根本上的變化——以前王室面對教廷的一些出格行爲,比如說嚴厲打擊非法集會什麼的,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去做,如今卻是直接帶頭跳臉,這樣的情況下,先不說能不能除掉許時,就算真的除掉他,誰又能保證王室會不會如法炮製?
反正套路已經擺在這裡了,相比之下王室纔是癥結,那他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說句不好聽的,解決東方曉,或者說直接推翻王室恐怕纔有用。
但這哪裡是容易事情?且不說程古劍這個重量級擺在面前,王室本身的底蘊也雄厚的很,真要走到那一步上,只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這樣想着,陸白岩心裡愈發苦澀,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他是真的想和許時深入探討一下,畢竟直到現在,他依舊對對方所帶來的新奇玩意很感興趣。
可他又偏偏是教廷的人,這種被夾在中間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恍惚間,他的耳畔又響起了許時的話。
“既然你對我們的城邦那麼感興趣,不如來我這邊……你也可以是其中之一。”
做出改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