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喬遷的東西,蔬菜是之前溫室裡種的剩下來的。肉,則是開荒時打的野物。這肉和菜都不需要花銀子了,糧食自家有。因而二郎就自己前去鎮上買了一些小賣鋪所沒有的白麪回來,想了想,順道又去殺豬王那邊要了半扇豬肉。這些加起來,倒也沒有花太多的銀子。
劉家村的人很自覺,女人前來帶着籃子,男人則是搬桌子,小孩拿凳子。至於碗筷,也都是和各家各戶借的。
劉家這次宴請,是請的全村的人,自然還有隔壁幾個村,都是之前來幫忙蓋房的。女人們紛紛在廚房和院子裡,幫忙洗洗切切,只聽院子裡一陣咄咄咄咄,很有規律的聲音傳來。廚房裡也散發出濃郁的肉香,這讓許久未成吃到肉的人,忍不住深呼吸一下,隨即嚥了咽口水。
“老爺,快點。杜姑娘今日喬遷,咱們怎麼也得過去一趟!”鎮上何記酒肆裡,何曹氏對着還在酒窖裡的何超道。
自打去年臘月開始,何記酒肆因爲有新鮮蔬菜的事情,生意在鎮上一直屬於遙遙領先的地位。而杜伊也信守承諾,沒有將蔬菜賣給鎮上的任意一家。得了不少好處的何曹氏,在杜伊叫喬遷之日,必然要有所表示一番。
“就好了,我再拎兩罈好酒馬上就過去。”何超心裡還唸叨着杜伊的葡萄酒,聽到幾年她打算多釀一些葡萄酒,心裡就美開了。
午時不到,劉家還算空曠的院子裡,桌子已經齊齊擺開了。院子裡不夠擺,連帶着大門外還擺着幾桌。
好在天氣回暖,也不算冷,在外頭吃,也不怕會菜會冷着。劉家村的人爲了這一頓,早餐皆是沒吃。聞着越來越濃郁的肉香味,肚子咕嚕嚕作響。
劉氏在杜伊的房間裡擺了一桌,外頭該有的,她這裡全有。這屋子裡就桃花,杜伊和麗娘三人。
杜伊和麗娘是爲了避免碰撞,而桃花因爲及笄又未定親,需要避嫌纔到了這裡,就連原本要到外頭幫忙的招弟,最後也被劉氏趕到這個屋子裡了。最後這個屋子裡,就杜伊他們四個。
菜餚已經一一上桌,就等劉大柱和劉氏這兩個夫妻開口就能開吃了。這時候門外傳來馬蹄聲,門外村長怕有貴人前來,專門安排了一個識字的人在那唱響。
只聽馬蹄聲頓,門外傳來:“何記酒肆前來祝賀,送有上好女兒紅兩壇。碧色織暗花竹葉錦緞六匹,方格朵花蜀錦六匹。老君眉一盒,玫瑰糕五盒,藕粉桂花糖糕五盒!”
何記酒肆夫妻倆送的東西,讓在場的人皆是倒吸一口氣。這些東西,他們可是前所未聽,也前所未見。果然和劉家往來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何大哥,何大嫂,快快裡邊請!”二郎上前,忙將人迎了進去。劉旺跟在二郎的身後,對於何記酒肆的夫婦,也算是熟悉的很,看到那麼多的東西,叫了熟人,將禮單和東西,讓人搬到杜伊的房間去,順便告知一聲。
何超夫妻兩人剛落座,門外又再次傳來馬蹄聲。兩人環視一圈,沒有看到於子恆,這纔會然一笑。
“於府前來祝賀喬遷之喜,送有八寶簇珠白玉釵一個,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花耳墜一對,碧璽香珠手串一竄,景泰藍鑲紅珊瑚如意金簪一根,纏絲嵌三色寶石赤金戒指一枚。
品紅妝蟒緙金絲提花紋錦八匹,牡丹穿花的杭綢八匹,素色薄棉緞八匹。君山銀針三盒,香片茶三盒。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一副,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一個。胭脂有沉水香和沉水香各三盒。”
等人唱完,自己都倒吸一口氣,更別說是劉家村這些目瞪口呆的人了。
他們總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富貴人家,什麼叫做大手筆。這些東西,雖然不用指名道姓是給予何人,但衆人心中皆有數,只是他們都不明白,杜伊只是個未婚失節的女子,怎滴就能讓這些富貴人家瞧上眼。
二郎在於子恆的面前,難免會有些怯場,倒是劉氏聽到這些,親自迎上前:“於老闆人快快有請,今兒還道於老闆這是不來了。”
於子恆自馬車內下來,身着靚藍色綾鍛袍子,頭上插着一根黃楊木的簪子,手裡搖着一把扇子漫步踱進新宅。
“今日於某是代我家主人前來送禮,東西有點多,路上慢了點,還望勿見怪!”於子恆的嘴角揚着一絲笑容,目光掃過周圍一圈,沒有見到杜伊,皺了皺眉。
“於老闆裡邊請,馬上就要開席了!”劉氏說着,讓二郎和劉旺過來招呼人,自己轉而去了廚房。
杜伊的房裡,四人剛吃了兩口飯,就見喬氏在門口敲了一下,之後便搬着一堆的東西過來。待看清楚東西之後,又得知是何超夫妻送來的,便點點頭,讓堆放在一旁,準備到時候記賬的時候用。
東西剛擺放好,門外又有人送來東西。當然,還有禮單相隨。待看清楚東西后,杜伊忍不住一頭黑線。這些東西,是不是太貴重了?
就算鎮上那些富戶的人家嫁閨女,也未必能送這麼多東西吧!
“伊伊,這些布好漂亮。還有這個簪子,真美!還有還有,這個是胭脂嗎?我還從未見過,真香!”
桃花一臉的興奮,就連麗娘和招弟兩人都在那感嘆,這讓杜伊感到極其的無語。不過當她們看到杜伊的時候,不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乖乖的坐回來吃飯。
麗娘和杜伊一人吃,兩人補,飯量自然是大。招弟每天要做的活多,又在長身體,飯量自然也大。而桃花,儘管比起招弟要小了一半,但也吃了一碗半。四個人將一桌的飯菜,全都吃光了。
招弟撤掉桌子,麗娘回屋去了。杜伊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美名其曰,飯後消食。門外傳來何曹氏的聲音:“杜姑娘,我能進來嗎?”
杜伊對着桃花點點頭,桃花便把門打開,將人迎了進來。
“老闆娘好久不見,今日可還好?”杜伊收到人家的禮物,加之與何記酒肆合作的關係,難免要客套一番。有時候有些事,是二郎和劉旺代替不了的。
就如在於子恆和何超夫妻的眼裡,杜伊纔是主子,其他的人,都是幫忙做事的。
“還好,這肚子都已經這麼大了,什麼時候生產?”女人之間拉近距離最好的辦法,就是談孩子。
如今杜伊的肚子已經不小了,看着也即將生產,何曹氏自然是要問一番。到時候孩子的賀禮還得準備。
她自然不怕出銀子,就怕到時候杜伊這邊有新的,好的東西都不他們合作。去年那葡萄酒,他們夫妻最後都送人了。當然,他們離衙門近,那裡面打點斷然是少不了。
也正是因爲有這關係在,從臘月開始到現在,即便她的生意很是紅火,讓人看了嫉妒,也沒有人敢來鬧事的原因。
聽說,衙門的那位,很是喜愛那葡萄酒。不,正確來說,是他的夫人和小妾。聽說喝了一段時間,皮膚好了不少,最後還遣人前來問,可否還有賣的。今年無論如何,這葡萄酒,她都得多要一點,價格自然不是問題。
杜伊自然是不知道何超夫妻心裡的打算,她只是明白,官商都是綁在一塊的,有互相的利益存在。官要有人經商,才能夠帶動地方的經濟,商要有人庇護,纔會順利經營下去。
她不管這些人的背後都是些什麼人,她只管老老實實的與他們合作,利潤大頭都留給了這些人就成。
聞得何曹氏的話,連帶笑容道:“預計是在六月份!”
“這也快了。到時候若是生了娃,可要派個人來給我送個信。我沒年長你幾歲,若是不嫌棄的話,以後我就叫你妹妹,你就叫我何嫂子可好?”
杜伊點點頭,在她看來,能夠拉近距離自然是好。
“我瞧着妹妹家人少,若是不嫌棄的話,改日嫂子送個人過來給你用。”何曹氏是做生意的,來的時候,自然是瞭解清楚了這劉家如今可是有兩個孕婦,且兩人的生產日期極近。
“說到這個,妹妹有事想讓姐姐幫忙一番!”杜伊想起要買個婆子和丫頭的事情。以後家裡只會越來越忙,她的孩子也得有人幫忙看着才行。
“妹妹只管說,只要嫂子能做到的,一定爲你辦到。”何曹氏正愁找不到機會,讓杜伊欠她一個人情。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嫂子有沒有認識好一點的人牙子,我想買個丫鬟和婆子。”
何曹氏聽到這話,眼裡閃過一絲的失望,但很快就略去了。杜伊看見了不作聲色,等着她回答。
“有倒是有,只是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那銀子想必也不會便宜到哪去。”
“不妨,只要人好,靠譜就成。”
杜伊的話剛落,門外就傳來於子恆的聲音:“姑娘若是要買人,於某這邊有合適的人選!”
由於房門是大開的,已經吃完飯的於子恆想着有段時間沒看到杜伊,主子那邊雖未明說,可這送來的東西便知,主子心裡還惦記着這姑娘,這纔想要過來看看情況。
杜伊聽到聲音,知道是於子恆,心裡莫名的信任他。或者說想起那個叫弈城的男人,就莫名的信任。
“於老闆若是有合適的人選,那是再好不過!”
於子恆一隻腳剛踏進門內,一隻腳還在門外,視線看向杜伊的肚子,愣生生的踉蹌了一步,險些摔倒。
“伊伊姑娘,你的肚子這是……”於子恆完全呆住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距離上次見到,也不過是四個月前。那會兒看着明明還未有孕,現在的肚子是什麼個情況?
莫非是主子的子嗣?可是不對啊,主子之前就算是被救,距離現在也不過是半年的功夫,可那肚子,明顯不止半年了?難道鳳城的傳言是真的,這杜府的嫡女本就珠胎暗結?
於子恆完全矇住了,猜不出個所以然來。看到杜伊的肚子,整個人呈現呆傻狀態。
心裡只想着,若是主子知道,自己心心念唸的姑娘是這種人,該有何作想?可是根據他接觸的杜伊,明明就不是這種人。然而眼前的那個肚子,到底該做何解釋?
算了,不算怎麼樣,到時候少在主子面前提起她,該合作還是繼續合作。
杜伊自然是不知道於子恆的心思,聽到這話,笑笑不作回答。何曹氏看到於子恆進來,倒也沒說話,可也沒走。
於子恆尷尬一笑,桃花找了根凳子,他就坐在門口處,對着杜伊道:“伊伊姑娘要買人的話,我那倒是有好的。若是不嫌棄的話,明兒我讓人連着賣身契一起送過來。”
不用自己花銀子,又能有下人,杜伊琢磨一番,心裡認定是那個叫弈城的人送的,也就理所當然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何就那麼的信任他,總之心底認定那個人不會傷害她就是了。
“那就多謝於老闆了!”
杜伊笑笑,身旁的何曹氏看到杜伊與於子恆有話要說的樣子,便起身道:“妹妹,嫂子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到時候若是生了孩子,一定要讓人捎個口信過來。”
“一定,招弟,幫我送一下何嫂子!”杜伊臉上笑容不變,因爲身體不便,只能讓招弟替她送人。
待何曹氏的身影不見之後,這才轉頭看向門口的於子恆。
“不知於老闆是否來送銀子的?”桃花在屋內,杜伊也不怕人家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況且說房門還大開的。
從年初三開始,劉家村這邊的人,杜伊都已經送到於府那邊去了。在年前,杜伊給的那圖紙,想必也是蓋好了房子,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不知道於子恆到底賺了多少,而她又有多少的分成。
於子恆看到杜伊的性子,隨即搖搖頭。雖然未婚先孕,但看起來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也許是他想太多了,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罷了。
只是不管是什麼苦衷,既然都已經失貞,也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這樣的女人,斷然是配不上主子的。
“銀子自然是有的,只是時間相對短,今年是又是第一年,銀子也不多。銀子和賬目都在這,你覈算一下。”
於子恆說着,遞上兩本賬冊,另外還有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和幾錠銀子。
“零頭我已經抹去了,給了你一個整數,這裡總共有二百六十兩。”於子恆這段時間就是忙於這個溫室種菜的事情,加上又是過年,才一直沒有時間前來,因而也不知道杜伊懷有身孕的事情。
杜伊翻看了一下賬本,臉上的笑容極其的燦爛:“於老闆果然好本事,短短時間內,在兩個地方開了兩家,面積還不小。如果我預計不錯的話,來年肯定過多。現在少的也不要緊,我倒是期待來年的分紅。”
於子恆這三家溫室還沒開到京城去,只是在鳳城郊外開了一家,其中賺的銀子,是以鳳城的爲主。這距離杜伊給他圖紙,到年初三也沒幾天的功夫,就能有兩家,這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我也期待伊伊姑娘你的那座山,能給我驚喜!”於子恆已經可以看出,在溫室上,他能夠賺多少的銀子,短短時間內,僅是兩家,他能夠賺得兩千多兩,相信來年一定會更好。這是的十倍,百倍。
“呵呵,希望到時候於老闆不會失望。我也想給於老闆一個驚喜!”
杜伊的話,讓於子恆將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心裡暗附一句:還真是有驚無喜!看來以後不能再讓主子那得到她的消息了。
緊接着,於子恆面色一變道:“伊伊姑娘,你的身份,於某就不說了。年前開始,不斷的有人前往月牙鎮來,詢問的是鳳城杜府嫡女的事情。”
桃花原本坐在一旁,認真的聽着杜伊和於子恆的對話。這會兒猛然聽到這話,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
劉氏原本在門外招呼村裡人,看到招弟送何曹氏出來,眼眸一轉,招手讓招弟替她招呼送客,自己則是回杜伊的房間。這纔剛到門口,就聽到於子恆的話,面色一變,進房,反手將門關上。
“娘!”桃花一臉的擔憂。杜伊是杜府嫡女的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於老闆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於老闆,不知道你這話是何意?”劉氏一臉的戒備姿態。
“劉嬤嬤不必擔心我是何意,於某人做生意,自然是與鳳城那邊有往來。這杜府嫡女的事情,鳳城人人都知道。只是於某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杜家大小姐和劉嬤嬤,更是沒有想過堂堂杜府的嫡出小姐會身居鄉野。”
“於某人沒有惡意,我既然能與你們生意往來,我家主子定然也是知道杜小姐的身份。我今日將事情告訴你們,也是想讓你們知道,進而有所防備。年前有兩波人前來月牙鎮,暗中在打聽杜小姐的事情。不過你們別擔心,那些人已經解決了。”
“這事想來是劉嬤嬤你的身份戶籍轉良的緣故,畢竟你的身份敏感,可是杜小姐的奶孃。當初你回來之後,帶着一個新認的幹閨女,這要有心人查的話,想必也知道這閨女是誰。”
“只是如今鳳城人人口口相傳,杜府嫡出大小姐,未婚失節,珠胎暗結。原本於某也只是覺得是大宅裡的那些齷齪事,有心人想要霸佔產業,趕盡殺絕罷了。如今看來,其實也不然!”
於子恆這話,說的很有意思。一是擺明了,他是幫杜伊的,在那些人找到這邊的之前,先給解決了。然而這話鋒一轉,意思變成原他是相信你杜伊被杜淩氏所欺壓,趕出來的緣故。現在發現杜伊有了身孕,也許事情就變得沒有那麼簡單了。
劉氏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抿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杜伊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於子恆,不是很確定他的用意,最後在他意味莫名的眼光下道:“想來於老闆也是個聰明人,杜伊能夠得到你的信任和幫助,這是三生有幸。只是還望於老闆三緘其口,替杜伊守着這個秘密,杜伊感激不盡。”
“至於這個孩子,呵呵,說實話,杜伊也不知道是誰的。我雖是嫡女,那終究不過是個孩子,宅子在姨母的手裡管着,叔父常年不在家,他們要對我動手,易如反掌。相信於老闆是個明白人,知道箇中意思。”
“杜伊如今也不要求什麼,於老闆若是願意與我們繼續往來,那就當做什麼事都未發生。若是不願意,那便作罷,杜伊也不好勉強。”
杜伊在賭,賭對了,以後兩人的合作,就會順利很多,不會再有那麼多的顧慮。鳳城杜府的消息,他會幫忙傳遞過來。
若是賭輸了,相信以於子恆的性格,也不至於將消息外放,頂多也就兩人不再繼續合作便是。
於子恆目光復雜的看着杜伊,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再看到她的奶孃劉嬤嬤在那邊抹淚,心中也已瞭然。並不是杜伊的作風有問題,而是那個姨母太過歹毒,霸佔人家產業,還要想盡辦法趕盡殺絕,找人毀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只是他不是很明白,杜伊既然連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那爲何還要留着?
杜伊看到於子恆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然後又帶着疑問,便清楚他想要問什麼。瞬而苦笑一聲:“我在杜家被逼上吊,尋死未果,姨母聯合外人,毀我閨譽,捉我沉潭。是劉嬤嬤帶着我連夜逃出來,只是當時身體虛弱,昏迷不醒。”
“待醒來,已經到了這裡,原先身體弱,自是也未想那麼多。待發現時,孩子已有了兩個月。如今我孤苦伶仃,無父無母,就剩下肚子裡的孩子,縱使明白他是個父不詳之人,但說到底,還是我的孩兒。這輩子,我也沒打算嫁人,這是我杜府的孩子,我杜府的血脈,我必須留下來。”
杜伊知道,只有這樣說,才能博取同情。然而在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感情在作祟,說着說着,就淚流滿面。
一旁的桃花泣不成聲,劉氏更是直接抱着杜伊,失聲痛哭道:“小姐,都是老奴害了你。若不是爲了老奴能夠在村裡堂堂正正的做人,也不用消去戶籍,更是不會被那毒婦的人盯上。”
聽到這的於子恆,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縱使心裡明白,杜伊這是被迫的。可要他以後再將杜伊的消息傳遞給紫弈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事已至此,於某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以後杜姑娘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只管說一聲。只要於某人做得到,絕對不會推脫。”
聽到這話,杜伊從懷裡掏出繡帕,拭了拭眼角,微微頷首點頭。於子恆這話,正是她需要的。
“杜伊在此多謝於老闆,只是不知道於老闆能不能將杜府的消息告知一二?”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說到這個,倒是有兩個消息,你們可以知道。一個是那杜淩氏有了身孕,如今具體幾個月,倒是沒太注意。這老蚌懷珠的事,在鳳城還是相對少見。另外一個,就是你原先的未婚夫婿,哦,不對,應該是你堂哥纔是,他和凌國公府的二小姐已經定親了,只等他高中後,便娶進門。”
杜伊對杜志高一家的消息很是奇怪。只要有杜衡在場的時候,都稱之爲嬸孃,堂哥堂妹。但只要杜衡不在,杜淩氏便不准她這麼叫。見到人,她必須得叫姨母,表哥,表妹這樣稱呼。
如今杜伊沒有原主的記憶,只是知道她穿越過來的時候,那個狠毒的女人,叫她表姐。後來經過劉氏的解釋,才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
原主懦弱,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只是她佔據了這個身體,就必須得爲原主報仇。不止是這個,她剛穿越過來,身體病弱的時候,那叫杜紫琳的臭丫頭,趁她病,要她命這個仇,如論如何她都得爲自己報。
原主和她自己,這個仇都已經結下來了,沒有人能夠在欺負了她杜伊,還能夠安然無事的。前世因爲媽媽的遺言,她忍氣吞聲,成了豪門聯姻的犧牲品。如今已經沒所顧忌了,沒道理,還要繼續委屈受氣纔是。
“多謝於老闆告知的有用消息,這賬目沒什麼問題。等過段時間,若是杜伊這邊還有其他的買賣需要合作,到時候定然讓人過去告知一聲。”
杜伊說着,將銀子收好,並將手裡的賬本遞迴給於子恆。截至目前爲止,他確實是個相當不錯的合作伙伴。
現在她要在這個月牙鎮繼續住下去,就要有人庇護着。而眼前的這個人,雖然不知道具體的身份是什麼,但只要能夠保護到她,對方是鬼是人,又有何妨?
原本心裡還在遺憾的於子恆,聽到這話,點點頭。有些話,不用說明白,也清楚是怎麼回事。這杜伊,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相信若是杜府在她的手裡,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每一次她的想法,都能讓人感到驚喜。譬如,釀那個葡萄酒,再如,那個山竹,又如,那溫室種菜。
只希望,這次的山上種田,也能有驚喜。若是山能開發出來,以後紫陽國只會越來越富裕,相信這應該是主子最願意見到的。
“如若無事,於某人先行一步。孩子生的時候,捎人告知一聲!”於子恆臨走之前的話,和何曹氏一樣。
待踏出房門後,突然又伸出頭道了句:“杜姑娘只管在這裡安心住着。只要有我於某人的一天,就定能護着姑娘。切記,若是要回鳳城,提前找人告知一聲,於某人會給予安排妥當。”
劉氏此時已經不哭了,只是那臉色變幻莫名。杜伊和桃花都有些好奇,這到底是怎麼了?
“桃花,你先下去,娘和伊伊有話說。”
桃花心裡雖然疑惑,不過今天帶給她的消息,實在太過於震撼了。這會兒她還沒緩過神來,聽到劉氏的話,也就點點頭,出去了。
劉氏先是打開門,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纔將門關好。對着杜伊道:“伊伊,今日這事,你怎麼看?”
杜伊不明白劉氏這話是何意?不是都已經說好了,於子恆會護着她們嗎?現在她的看法也不重要,又不能馬上回去報仇。
“伊伊,孃的意思是那杜淩氏和那杜志高的事情,你怎麼看?”
“娘,那杜淩氏和我沒什麼關係。自打她要我命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是我的姨母。以前是我太傻,纔會被她騙去了我爹孃留給我的地契。我不管她生幾個孩子,和我都沒有關係。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的。至於那個杜志高,他愛娶誰和我有什麼關係?”
劉氏點點頭,聽到杜伊這話,終於鬆了一口氣。原本心裡還略微有些擔憂,但在看到杜伊的表情後,知道她說的是心裡話。
“既然如此,娘也不瞞你。你叔父常年不在家,娘懷疑那孩子不是你叔父的。”杜淩氏和杜坤的事情,劉氏還是知道的。這個事情,府裡知道的人甚少,她是杜府裡的老人,有些事可以瞞得過其他人,但瞞不過她。
杜伊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好玩了到時候。
“娘,那你知道杜淩氏的那個人是誰嗎?”
“那毒婦與杜坤往來密切。不過他是那毒婦的心腹之一,爲人陰狠狡詐,現在杜府的大管事應該還是他。”
杜伊沒有見過杜坤這個人,自然也不清楚長什麼模樣。不過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問道:“大管事?那是管家?”
如果是管家,那就更好玩了,這頂綠帽可真夠大的。杜伊一點都不同情杜衡,一個男人常年不着家,不關心府邸,將一切的權利都交到女人的手裡。這樣不出事,那纔怪。戴綠帽子,那是預料中的事情。
劉氏不知道自從她們走了以後,杜坤已經被杜淩氏提拔爲管家了,便道:“是也不是,只是咱們杜府的管家老了,已經回鄉下養老去了。杜府裡沒有管家,只有大管事。自從他和杜淩氏勾搭到一起之後,府裡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說了算。”
杜伊瞭然的點點頭,呵呵,這樣的家,可實在是有意思。就不知道那杜紫琳和杜志高知道他們的娘是這樣的人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劉氏看到杜伊的嘴角揚起一抹含着算計的笑容,搖搖頭,吩咐她去休息後,便出門去了。
劉家村的人,今日吃的滿嘴流油。他們從未吃過這樣好的東西,更別說只是一個暖房的宴席罷了。
桌上有白菜炒肉,回鍋肉,土豆燜肉,豆角燒肉,剁椒雞蛋,青椒炒肉,梅菜扣肉,紅燒茄子,水煮肉,鹽煎肉等十道菜。
至於湯這塊,有香菇肉末豆腐湯和蘿蔔排骨湯這兩個,都是含有一些肉在裡頭。飯桌上的這十道菜裡,幾乎每一樣都有肉,而且分量十足,不僅有豬肉,還有一些野味的肉混在一起。
劉家村有一個習慣,就是酒宴上吃不完的東西,可以自行帶回去。劉家這次宴請,菜得分量着實大,這讓劉家村的村民心裡樂開了花。人還沒吃完,就紛紛拿出自家帶來的碗,將剩餘的東西,全都分了。
又是吃又是拿的村民,原本對於今日那兩家送的賀禮,心存八卦,但看到手裡的碗,也就將那點心思緩下了。他們怎好意思,在承了人家的情之後,還要說人主家的事情?
鐵牛是跟着於子恆的馬車回來的,他是在來劉家的半路上下的車,待看到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之後,將便包袱放下,也往劉家而來。
劉家村的人,多數都端着碗,往門外走的時候,鐵牛來了。而二郎看到鐵牛難免寒暄一番,看得出來,鐵牛出去幾個月後,回來後,感覺變了不少,好似比以前更爲穩重了。
剛吃完飯的銀牛,看到弟弟回來了。想起他走之前與他說的事,當下便看了看周圍,隨即低聲對二郎道:“不知道你家桃花想要什麼樣的人?你看鐵牛是否可以?你也知道,一直以來,鐵牛對你家桃花的心思。”
二郎沒有想過,銀牛會在這樣的場合,當着鐵牛的面前問這樣的事情。聽到這話後,第一反應看向鐵牛。就見他原本黝黑的臉頰,此時顏色更深了一層。
對於二郎半天不說話,銀牛和鐵牛難免有些着急:“二郎,我真的不可以嗎?我是真心喜歡桃花的。這麼多年來,我只喜歡她一個人!”
鐵牛一着急,聲音不免大了起來,碰巧又讓從杜伊房裡出來的桃花給聽到了。
桃花是個女孩子,臉皮薄,聽到這話,原本就偏白皙的臉,此時火辣辣的羞紅了。
鐵牛看到桃花都聽到了,周圍還未走的人,都駐足觀看。所幸也就大着膽子上前:“桃花,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娘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說服她的,我已經喜歡你好多年了,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是那麼的需要人疼愛。看到你難受的時候,我的心也像被人掐住一般,難以呼吸……”
桃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鐵牛還在繼續表白,這讓她一個未婚的姑娘不知如何是好,心裡暗暗祈禱,她娘能快點出來。
劉大柱原本還喝的有些微醺,反應遲鈍的他,聽到有人當衆像桃花表白,瞬間就就醒了。邁着有些虛浮的腳步過來,黝黑的面容上帶着一絲的怒意:“鐵牛,你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