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到她是他的女人,等他也是應該的。更是不能離開他,或者嫁給其他人。然而,目前各種情況不允許,他能自私嗎?一旦說出來,那她真的毀了。
紫弈城到底還是走了,雖然他走之前說的話,讓杜伊莫名其妙了一把。看着他走的時候,心中又微微有些失落了下下,可轉而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如今杜伊的手裡有一百六十兩,心情歡快了不少。她這A來的銀子,就是她發家的本錢。
隨着天氣漸漸變冷,山竹已經熟透了,這日杜伊和桃花等人正在商量,和村裡人購買那山竹的事情之時,家裡便有了來客。人還未到,那聲音就先傳進來了。
“麗娘,麗娘你出來,娘來看你了。”
原本正在商量購買山竹的劉家人,聽到這聲音,一臉的不愉。劉大柱沉默不說話,二郎眼中略顯無奈,桃花則是毫不避諱的露出厭惡的表情,只有劉氏一臉平靜地站起來,往門口迎去。
“親家母怎麼來了?快快請進,桃花,去燒壺熱茶過來。”
杜伊感受的出來,劉家人貌似很是不喜麗孃的母親。知道事情談不下去了,又瞧見來人除了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婦人之外,還有一男一女,當下便轉身進了桃花的屋子。
“哎喲,親家母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回來了?莫不是主子厚德,給了賞賜回來了?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好東西,能否借妹子我瞧瞧,見一見世面?”
陳方氏是聽到了風言風語,說是那劉氏得了主子的厚德,回來了。聽說賞賜了不少的東西,可值不少的銀子。
正琢磨着怎麼上門來要點的時候,就聽說女兒懷了身孕,又受了傷。當下便帶着一雙兒女,急匆匆的過來了。
“不知道親家母這話是哪裡傳來的?主子念我年紀大了,思鄉心切,便厚德的放我回來,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要說那賞賜,也就主子聽說我們這邊吃鹽困難,便賞賜了一些。如今因爲家裡賦稅重,又總吃不飽飯。之前便買了一大部分,如今餘下的已經不多了。如若親家母家裡缺少,倒是可以勻上一兩斤。”
劉氏雖不怎麼回家,當初二郎成親的時候,她倒是回來過。那陳方氏雖說沒怎麼接觸,可也聽說過爲人。若不是麗孃的人品不錯,這門親事,她斷然是不會同意的。
陳方氏一聽沒有賞賜,沒有她認爲珍貴的東西,當下便很是不滿意。可那鹽也是屬於貴物,雖然少,只有區區的一兩斤。可折算成銀子,也要好幾十文。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那敢情好,我這就厚着臉皮謝謝了。”陳方氏坐在廳堂裡,一點起身去看麗孃的心思都沒有,只是不斷的用眼神示意女兒。
“美珍見過親家伯母。”得到母親暗示的陳美珍,心中不以爲然。假裝看不懂,瞬而起身對着劉氏行了個虛禮。
“這就是珍娘吧?幾年不見,出落的越發的標誌了,不知道定了人家了沒有?”
麗孃的這個妹妹是不錯的,可惜那個弟弟陳文是個不成器的。自打進了這個門之後,那眼睛就沒安份過。
這個陳家嬌寵的厲害,以至於都已經十七歲了,愣是沒有人家願意將女兒嫁給他。
美珍臉上一紅,可不知道想到什麼,眼裡閃過一絲的懊惱。
“我們家窮的響叮噹,飯都吃不飽,出不起聘禮,自然就沒有人要了。不過這樣也好,在家還能幫我多幹幾年的活。到時候若是實在沒人要,就找個鰥夫嫁了算了。橫豎現在也年輕,纔剛及笄,也不是很着急。再說了,他大哥還沒成親,也輪不到她。”
陳方氏是個典型重男輕女的人,在她的眼裡,兒子就是寶,女兒是根草。兒子將來是要給家裡傳宗接代,給她養老送終的人。女兒一出生就是別人家的,是賠錢貨。
當初麗娘嫁給劉家的時候,她獅子大開口的要了五兩的聘禮,可除了麗娘身上穿的一身紅衫外,沒有任何的嫁妝。
如今家裡就剩下一個女兒了,而且長得比麗娘還要標誌。她的意思,這個女兒的嫁妝,至少需要六兩到八兩。有了銀子,也好給兒子娶媳婦。
縱然大家都知道美珍是個好的,可也因爲銀子要的太高,又有這樣的孃親和弟弟,都退縮了。這一來二去的,以至於美珍都及笄了,還沒有一個人上門來提親。
而她又想,若是美珍出嫁,家裡的活就沒人幹了,到時候苦得還是她,也就不着急了。
劉氏一聽這話,面色不顯,也沒再接下話。這時桃花手裡拎着一壺熱水,另外又拿了幾個碗進了廳堂。
陳文原本很是無聊的,表情中略顯不耐。當看到桃花那婀娜的身子走進廳堂的時候,雙眼便發亮。整個人很是激動的站了起來,朝着桃花走去。
桃花閃過一過,將碗擺到衆人的面前,又一一倒滿了七分。
“親家嬸子,請喝茶!”桃花說完這話,也行了一個虛禮。不等陳方氏說話,在轉身走之前,給了美珍一個暗示。
“娘,親家伯母,我去找桃花妹妹請教刺繡的問題。”
等美珍一走,陳文便按耐不住了。他也想去,桃花是越來越漂亮了,若是這樣的姑娘能做他的媳婦,也不錯。
這劉氏原先是在大戶人家裡做奶孃的,這次回來,一定帶了不少的銀子。若是桃花能夠嫁給他的話,到時候那陪嫁的東西,就算沒有二十兩,那也有十兩。
心裡算盤打的啪啦響的他,當下就對劉氏道:“親家伯母,桃花還未定親的話,不如給我吧。正好我心儀桃花妹妹,咱們兩家就來個親上加親如何?”
這話,他還沒有與那陳方氏說過,只是臨時起意的。陳方氏一聽,自然是不滿。那桃花可是出了名的藥罐子,若是娶了這樣的兒媳婦,那他們陳家的香火恐怕就要斷了。
“阿文,你說什麼呢。你那桃花妹妹一看就是個富貴命,以後要嫁給大富大貴之人的。就咱們家這樣,定然是委屈了桃花。這樣的話,你切莫在提了。”
陳方氏一聽,心裡一緊,深怕劉氏答應。那他們家,是真的騎虎難下了。
“親家伯母不用招待我們,我與娘去看看姐姐。”陳文說完,直接拉着陳方氏走了。有些事,他必須得和陳方氏說明白才行。
這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等娶了桃花了,有了銀子,還怕會沒有女人?
等從廳堂走出來的時候,陳文拉着陳方氏小聲的嘀咕開了:“娘,我知道你的顧慮。可你想桃花他們家不錯,那身上的衣衫都比咱們要好。到時候嫁妝自然是多,等有了銀子,還怕會沒有女人?有了女人,還會怕沒有銀子?咱們也不用怕劉家到時候會鬧。她若是鬧的話,休了不就得了。她若是爲難我姐的話,那爲難去。大不了到時候姐姐被休回來,我們再另外給她嫁了就是,回頭還能多得一份聘禮呢。”
陳文的話,讓陳方氏的心,也活泛開了。若是這樣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可那劉氏會同意嗎?剛纔她可是拒絕了的。
珍娘先是去看了麗娘,看到她沒什麼大礙之後,也就放心不少。
“小妹,你的親事不能再拖了。娘不同意,你就讓爹給你做主就好了。若是等阿文成親,你都不知道多大了。到時候想要一門好姻緣,是難了。趁着現在還年輕,趕緊定下。那聘禮的事情,不要管那麼多。娘不就是想賣了你了,給阿文成親嗎?可你也知道阿文那樣,有哪個人家敢嫁的?”
麗娘這會兒靠在牀上,拉着美珍的手,苦口婆心的勸說。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她娘和弟弟回來,當初可以算是將她賣給劉家的。
這些年,她就算是回孃家,都要被冷嘲熱諷一番,只因爲自家婆婆是賣身爲奴之人,她在孃家裡就要被衆人嘲笑。
她孃家的那些叔叔嬸嬸,沒有一個不是瞧不起她的。如今她娘突然登門,準是沒好事。
“姐,你說的我都清楚。可你也清楚咱們家,爹說話根本就不算。若是爹真的答應了,回頭娘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的。算了,我先與你說,今日不管娘和哥哥提什麼要求,你們都不能答應。她難得好心的帶我來,是想着多一個人,能多要一點回去的。她不知道從誰那裡聽說,你家婆婆回來了,得了主家不少的賞賜來着。剛一進門,就和你家婆婆說,把東西拿出來,讓她看看眼界。”
珍娘心裡很是無奈,有這樣的娘,真是丟臉。有這樣的哥哥,她都沒好意思出門。至於她的婚事,就當是命運弄人。
“外面那些竟是瞎扯,我婆婆能夠回來,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還哪裡來的那些東西?算了,這個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心裡有數。我婆婆是個聰慧的,也知道該怎麼做。”
姐妹倆說了一些話,看到麗娘有些困累了,美珍這才往桃花的房間走去。
當進門的時候,看到杜伊,她心裡是狠狠一震。她的容貌比桃花要標誌三份,在她們的村裡算是頂尖的姑娘了。可在眼前這姑娘的面前,頓時黯然失色。
“桃花妹妹,這位姑娘……”
“呵呵,美珍姐姐快過來坐。這是我孃的乾女兒,我的乾妹妹,你叫她伊伊就好了。怎麼樣,我家伊伊漂亮吧?”
美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伊,呆傻的點點頭。當看到杜伊麪上的微笑之時,突然緩過神來,面露羞紅之色。
“伊伊,這是嫂子的妹妹,比我大,叫美珍。”桃花雖然很少見到美珍,但對她的印象不錯。加上從嫂子那瞭解到,這美珍是個好姑娘,因而兩人的關係也算是良好。
“美珍,過來坐!”杜伊沒有習慣叫人姐之類的。看到眼前面色羞紅的姑娘,臉上帶着笑意,伸手拍了拍跟牀沿的位置。
“噯!”美珍渾渾然的做在牀沿上,半晌後,才道:“伊伊,你真美!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姑娘了,就和天上的仙女似的。恐怕那些千金小姐,也沒有你來的貌美吧!”
桃花心裡咯噔一下,眼眸閃了閃。杜伊麪上帶笑,未發一句。
“美珍,伊伊的刺繡可是比我還好,你看,這就是她繡的。”桃花爲了轉移話題,將之前杜伊繡好的,拿了出來。
麗孃的身子不好,又有身孕,不能動針,杜伊和桃花只好將她之前接的繡活拿過來做了。原本杜伊以爲自己不會這些的,可不知道爲何,拿起針線的時候,手就好像有知覺一般,繡出來的東西,可比桃花都要好上三分。
她知道,這是原主潛在的意思在作祟。原主畢竟是個大家閨秀,在閨閣的時候,那些琴棋書畫,樣樣都會。到了她這,雖然沒有記憶,但原本她以爲不會的東西,其實都會。
就如她現在寫出來的毛筆字,那秀氣的字體,就是在她現代的基礎之上,屬於兩者相結合的產物。
“伊伊,你可得教教我!”美珍看着精美的牡丹花,心中羨慕不已。這樣的一條繡帕,恐怕有個兩三文吧!
相對於桃花閨房裡的和樂融融,劉大柱和劉氏則是略感不耐。麗娘已經睡着了,那陳文和陳方氏便一直跟在劉氏的身後。
“親家伯母,我是真心實意的稀罕桃花的,你就同意了吧。”
爲了銀子,也爲了桃花那婀娜的身姿,陳文此時就如一個跟屁蟲似的,跟在劉氏的身後。而陳方氏爲了能夠娶到桃花這個兒媳婦,看到劉氏在做什麼,她都上前搭一把手。
“阿文,我不想害了你。你也知道我們家桃花的身子不好,每年的光是看病吃藥這塊,就要花不少的銀子。如今我又回來了,家裡沒有任何的收入,大夫那還欠着好幾兩的銀子都沒還。我知道你們家也是不容易,可情況都這樣了,我還怎能將桃花嫁給你?”
劉氏這算是正兒八經的拒絕了陳文,還提出了家裡欠着不少的藥錢。可陳文怎麼都不會相信,家裡若是窮的話,那穿着又怎能好的起來?
可今日看到他們家人穿的,沒有一個是打着補丁的。衣衫一看就是今年新做的,想要忽悠他?沒門!
“親家伯母,我不在乎。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給桃花幸福的!”
劉氏無奈了,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陳文還這樣,真是煩人。這要是把桃花嫁給他,那桃花這輩子,算是毀了。這種事情,打死她,都不願意。
如今兩家是親家的關係,若是把話說的難聽了,回頭別說兩家的親家沒得做了,麗娘也會尷尬的。若是話被傳出去了,到時候桃花的親事又不好說了。
劉氏的心裡正左右爲難,身後的陳文又一直在保證,令她心煩意燥。
此時已經到了做飯的時間,原本杜伊和桃花應該出來做飯的,可想到陳文那猥瑣的樣子,心裡便有些不樂意了。
不知何時,房間裡一片安靜,門外陳文那咄咄逼人的聲音,不斷的傳進杜伊的耳朵裡。她擡頭,就看到桃花臉上的惱怒之色,又看到了美珍的尷尬之意。
“伊伊,你要去哪?”桃花看到杜伊放下手中的針線,朝門外走去,也跟着走了出來。她不想讓那陳文,看到杜伊的樣貌。
杜伊不管不顧,她知道有些話,劉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方便說出口。這個壞人,就由她來當。
出了房門,就見到陳文這個跟屁蟲還在那不斷的保證,而劉氏的眼底不耐之色,已經顯現出來了。
“我們家桃花,斷然是不可能嫁給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杜伊麪色冰冷,聲音中帶着一絲的冷厲,雙眼不屑的看着那個身高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人。
在她眼裡,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屬於那種矮矬窮類型。矮矬窮不要緊,關鍵是不要臉,還自我感覺良好,又一門歪心思的。這樣的人,她打從心眼裡瞧不起。
一直未得到劉氏滿意回答的陳文,聽到這聲音,還沒看到人,面色猙獰地說道:“親家伯母都沒說不同意,是誰不同意了?”
“是我不同意。我們家桃花,是不可能嫁給你這種矮矬窮的人。就你這樣的人,給桃花提鞋都不配,還想娶她?做你的青天白日夢!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娘生的,怎麼男女差別就那樣的大。”
杜伊的話很是不客氣,還帶着濃重的侮辱之意。
陳方氏聽到這話,當下就甩臉色了:“你這小蹄子,說的叫什麼話?這劉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一臉狐媚樣,是那勾欄院裡出來的吧?”
陳文看到杜伊的模樣,就和丟了魂似的。就連杜伊說了他什麼,都沒反應。整個人帶傻傻的盯着杜伊,嘴角依稀可見的淌着一絲的口水,時不時的能見到他吞嚥口水。
他的這個模樣,讓杜伊更加的鄙夷他。這樣的人,真是噁心到了極點。
“呵呵,敢情你是從那裡出來的?如若不然,又怎會知道那裡的人都怎麼樣?想想也是,也只有你這樣的人,纔會將兒子教成這樣。幸虧兩個女兒和你不像,否則那陳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都說嫁錯郎毀一生,娶錯媳婦,毀三代。如今看來,這還真是有事實根據的。就你這樣,你的兒子,將來你的孫子,應該都這樣吧,就你還在自我感覺良好。”
杜伊的嘴巴很毒,說起損人的話,那是一堆一堆的。那陳方氏被說的面色漲紅。氣得手指着杜伊抖啊抖,半天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哎喲,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好端端的上門來看女兒,就要這樣被人看不起,就要這樣挨人罵。嗚嗚嗚,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陳方氏突然坐在地上,手拍着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模樣好不可憐。不多時,門外就圍了不少的人,在那指指點點的。
劉氏早在杜伊來的時候,就已經閃人去廚房了。她走的時候,杜伊給過她眼色,就已經將這一對母子交給杜伊來打發了。
此時門外鬧哄哄的,她就當做聽不見。而麗娘那邊,美珍已經去安撫了。劉大柱也早就出門去了,二郎因爲不想見到這個丈母孃和妻舅,在他們來的時候,就帶着小虎子出門了。因而這會兒就杜伊和桃花站在院中,看着那陳方氏唱戲。
“夠了,要嗷喪,回你家去。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要那五兩聘禮的時候,可是說了,將麗娘嫂子賣與劉家對吧?如今你這上門來,是鬧哪樣?說的好聽,是來看嫂子的,都進門這麼久也,也沒見你去看我嫂子一眼。倒是不停在逼我娘,把桃花嫁給你們。真真是好笑,你這是在癡人說夢呢?你仔細回頭看看你兒子的模樣,在看看我們家桃花。你兒子哪裡配得上我們家桃花了?你要是不想活也成,回你家去,你要上吊還是割腕,隨你的便。”
杜伊的話,很是毒辣。讓門外圍觀的人,倒吸一口氣。她是沒想過,要在這鄉下之地,找人嫁人,因而她也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名聲。
本身在現代的時候,她就對男人沒什麼好感,穿越過來,又碰上了人渣未婚夫,心早已寒透了。如若可以,她是打算一輩子就一個人這麼過。
“鄉親們,你們可睜大眼睛看看啊,這劉家欺人太甚。這是活活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不活了。我活了三十幾年,還從未受過這種侮辱,嗚嗚嗚。你個黑心腸,爛心肝的,不尊重長輩,你也不怕遭報應,天打雷劈。”
陳方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指着杜伊的手直顫抖。
“長輩?你算是誰的長輩?我要逼死你,那你不是要逼死桃花嗎?我還沒見過像你們母子這般不要臉的,做賊的喊抓賊。說我嘴巴毒,那你的嘴巴就不毒?我只是說不同意罷了,你就說我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你毀我閨譽,我沒一紙將你狀告到衙門去坐牢就不錯了,做人別太絕,不知道什麼叫做知足。”
杜伊再看到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就使了個眼色,讓桃花避開了。
“麗娘,麗娘你這個不孝的,給我滾出來。你娘在你婆家被人侮辱,你在在屋裡當縮頭烏龜。你給我滾出來,你個不孝的。”
陳方氏看到門外衆人指指點點,眼前的姑娘完全不在乎。劉家的人,沒有一個出面的,當下就扯開嗓子,要麗娘出來給她撐腰。
這會兒丟了魂的陳文,聽到陳方氏淒厲的聲音,這纔回過神來。只是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杜伊,嘴裡卻對那不依不撓的自家親孃道:“娘,你別鬧了!”
原本打算將事情鬧大,讓劉家賠錢的陳方氏,這會兒是真的傷心了。她做夢都沒有想過,這個時候,兒子不站在自己的身邊,反倒說是讓自己別鬧。
她之所以這麼說,這麼鬧,還不是想從劉家要點東西,還不是爲了他好?
杜伊看到她的表情是真的傷心了,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明顯。這鄉下的女人,果然極品多,各個都是演戲好手。
陳文被杜伊的笑容再次驚豔到了,之前雖說失了神,可這會兒只有一個念頭。唯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桃花,早已讓他拋之腦後了。
他念過一年書,因實在不是那塊料,便再也不願意去了。此時又很慶幸,自己去過學堂,知道的要比常人多一點點。
正擺出自認爲最好的姿勢,對着杜伊行了一個自認爲是風度不凡的禮:“敢問姑娘芳名?”
“陳公子好生只怕唸書不多吧?不知道姑娘的閨名,是不能隨意問的?”杜伊嘴角的笑意漸漸的收斂,臉上的冷意,越發的明顯。
可杜伊的這個表情,正是種了陳文的下懷。他覺得杜伊的容貌,氣質,就應該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就連杜伊那不屑的眼神,都令他心中激盪不已。
“是在下唐突冒昧了,給姑娘賠個不是。還請姑娘,莫要見怪。”
陳方氏是徹底的傻眼了,若是兒子想要娶這樣的姑娘,她是斷然不會同意了。這女的是這樣的厲害,若是進了她的家門,那家裡豈不是沒安生的日子過了?
她還想着娶個好拿捏的兒媳婦,回頭好伺候自己呢。可兒子若是要娶這女的進來,那以後的角色一定是對換,自己得伺候她才行?
這麼一想,她就冷不住的打個哆嗦。
“阿文,你這是幹什麼?娘被人欺負了,你也不管。你還在這給她賠不是。你的腦子進水了是不?”
原本還想娶得杜伊好感的陳文,聽到自家親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有杜伊的眼前,說他的腦子進水,這般的不給他面子。
當下臉也黑了下來:“娘,本來就是你在無理取鬧,我賠不是有什麼錯?再說了,親家伯母不願意將桃花嫁給我,那咱們也不能強求不是?親家伯母這是爲了咱們家好,你也別不知足了。姐姐還是人家的兒媳婦呢,娘,你至少也得爲姐姐着想吧?當初已經是我們家對不起姐姐了,如今你還在她婆家鬧,你這不是存了心的讓姐姐爲難嗎?”
爲了能夠在杜伊麪前表現一把,陳文瞬間好像變了一個人。說起話來,條條是理,一副極其爲麗娘着想的模樣。
等他說完這話,又轉身對着門外的衆人鞠了一躬,大聲道:“各位,實在不好意思,家母今日身子不爽利,情緒波動比較大。剛纔是與這位姑娘開玩笑來着,若是沒事的話,大家散了吧!”
屋內的麗娘和美珍聽到陳文的話,心中都忍不住詫異。不過轉而一想,也可以理解。那杜伊是個強悍的,而陳文又是個色胚。見到貌美的姑娘,都走不動路。如今想來也是要在杜伊麪前表現一把,企圖博得她的好感吧?
杜伊冷冷的看了一眼,轉身進了廚房去幫劉氏做飯。陳文看了左右沒人,這才拉着一臉怨恨又傷心的陳方氏道:“娘,你別給我鬧了。你難道沒看清楚嗎,那姑娘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瞧那細皮嫩肉的,一身的氣勢不凡。若是我能夠博得她的好感,讓她下嫁給我。以後我們家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丫鬟伺候?”
陳方氏氣得雙手顫抖,伸手想要搓搓兒子的腦子,罵罵他。可最後都強忍住了,低着聲音,惡狠狠地道:“呸,你當你娘我眼瞎了嗎?若是個有銀子的,豈會穿得這般普通?若是家裡有銀子,非富即貴的,又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還有丫鬟伺候呢?我看是我伺候她纔是。你別給我做這種夢了,總之我是不會同意的。還什麼細皮嫩肉,一看就是懶的。呸!”
陳方氏雖然沒什麼見識,但吃過的鹽都比陳文吃過的米還多,瞭解的自然是比陳文透徹。她纔不相信,出現在這裡的人,會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千金。
就瞧她剛纔那潑辣樣,就是一千一萬個否定。這樣的人若是進了家門,到時候必定是家宅不寧。若是一個不高興,以後還不會給她養老送終。她纔不會那麼傻傻的讓這樣的人進門。
“總之我是看上她了,她若是不嫁給我,我這輩子就不娶了。娘,你看着辦吧!”陳文說完,氣呼呼的走了。
陳方氏跺了跺腳,扯開嗓子,破口大罵:“我這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就生出你這樣一個逆子出來。你這是要活活氣死我不成?我告訴你,不行就是不行。走,咱們現在就回來,這裡以後再也不來了。”
在廚房的杜伊,聽到這話,都想放鞭炮了。要走趕緊走,這樣的黴神,誰願意讓她待在家裡。瞧這纔沒來多久,就已經狠狠得鬧了一回了。
“不,我不走,我要陪姐夫和外甥吃個飯。難道娘你要我餓着肚子,走兩個時辰嗎?”陳文還想與杜伊多處處,好讓杜伊加深對自己的印象呢。
這個娘就是個拎不清的,怎麼就不懂得要幫自己的兒子,反倒一直在扯後腿。
陳方氏氣急了,心想着反正也就一頓飯的時間,來了這裡,整了一肚子的氣,至少飯還是得吃的。
午飯桌上,杜伊和桃花爲了避諱,端着飯菜去了麗孃的屋裡了。這讓心心念唸的陳文,很是失望。
不過在失望的同時,心裡又不免有些高興。他覺得,杜伊還是有規矩的,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懂得要避諱。因而在心裡,不禁又給杜伊加了不少分。
“這是什麼飯啊,這麼稀,讓人怎麼吃得飽?”
飯桌上,陳方氏看着碗裡的菜粥,臉色不禁又暗了暗。
“我們家裡窮,能吃得上飯就不錯了,委屈了親家母,也不是我們願意見到的。不過我那孫兒能喝的,想必親家母也能夠吃喝得下。”劉氏臉色不變,端起粥,率先喝了一口。
二郎帶着小虎子回來了,此時正在給他喂粥。但見這小傢伙,吃得正香。
陳方氏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是過了水的菜,除了一盤鹹菜之外。
“這油水都沒有,讓人怎麼吃?親家母,不是我說你。你們家也太小氣了吧,好歹上門是客,咱們也是親家。你就用這些招待我,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不想與我們做親家了?”
陳方氏用筷子挑了挑白菜,眼裡閃過一絲的怒意。明明這劉家有家底的,知道今天自己要上門,故意弄得這些,這不是擺明了,要打她的臉嗎?
“不知道我們家是不是哪裡讓親家母你誤會了。自打我回來之後,家裡沒了一分的收入。如今的賦稅是越來越高,交了那賦稅後,能吃飽就不錯了,哪裡還能挑剔那麼多的?麗娘受了傷,桃花三天兩頭要看病,就算是家底再厚,也早就掏空了。車大夫那還欠了不少的銀子呢。如果親家母覺得我們家招待不週,那我也不無可說,還請親家母自便。你要挑這樣的理,覺得我們兩家沒親家做,那以後不往來便是了。想來,當初要五兩銀子聘禮的時候,就說將麗娘賣給我們家。如今卻能夠當親家來走動,已經是我們最最大的退步了。我們家現在窮,也高攀不起你這門親戚。”
陳文見劉氏怒了,就趕緊拉了拉他娘。他還想時不時能夠藉着來看姐姐的機會,到杜伊的目前露露臉呢。他娘這樣,擺明了就是刁難。
一肚子火的陳方氏,當下便撂了筷子,拉着陳文的手,大聲道:“走,這飯我們不吃了,也吃不起。”
陳文不動,她又伸手拽着美珍。眼神惡狠狠的盯着陳文,又看了看劉氏,咬牙道:“你說要給我們家的鹽,拿來!”
這話聽得美珍恨不得地上有個窟窿,能夠讓她鑽進去,也省的在這丟人。而陳文則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他娘,可轉而一想,這是一來的時候,就說的。
“親家伯母,你就把那鹽給我娘帶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我在這,多陪陪我姐幾天。”
陳方氏心下一驚,兒子若是留在這,被那狐狸精勾的,魂都沒有了。以後回去,指定和自己作對,這是萬萬不可的。
當下發了狠,不管陳文還在吃飯。一把奪下他手裡的碗筷,仍在桌上發出霹靂作響的聲音。也顧不上那鹽巴了,死命的拽着陳文的手,往門外走去。
“以後這個家,再也不準來了。若是被我發現,就別怪我打斷你的腿。”隨即又揚聲大喊:“麗娘,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做孃的,就回來給我賠罪。否則,你就是個大不孝之人。到時候別怪我去衙門狀告你。”
房間內正陪着麗娘吃飯的桃花,聽到這話,冷冷一笑:“嫂子放心,自古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是將你賣給劉家了,什麼孝順不孝順的,與你無關。”
麗孃的心裡有些不好受。不管是她娘說的話,還是桃花剛纔的話。雖說桃花是爲了她好,但這話說是賣給劉家的,感覺她在劉家是低人一等了。
然而她孃的所作所爲,實在令人傷透了心。但凡她有點母女愛,也絕不可能在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下,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心裡早已百轉千回的麗娘,只能對着桃花勉強一笑,微微頷首。
就在這時,美珍走了進來,看到房間裡只有桃花和麗娘,便道:“姐,你別想太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娘是什麼樣的人,她的心裡只有她自己和大哥。爲了大哥,她可以讓我們都去死。如今你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一點,她就不想放過。”
“不過這次若是能夠藉此機會,讓她絕了這個心思也好,省的以後過來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是什麼人,這不管是桃花或者是伊伊,都斷然不可能嫁到我們家去的。”
“不是我不盼着大哥好,而是太瞭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了。以咱們娘那樣的個性,指定是想拿捏住兒媳婦的人。嫁到咱們家,也只有做牛做馬的份。不論是桃花或者伊伊嫁到咱們家,哪裡還有幸福可言。這親家伯母要是知道了,還能再對姐你好?”
“說我自私也好,胳膊肘往外拐也罷。這樣的事情,我直說一次。你若是想着回去,那就做好被咱娘得寸進尺的準備。否則,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你什麼也沒聽見。你現在身子虛弱,好好顧好自己,其他別想那麼多。我先回去了,回頭有時間的話,我會過來看你。”
美珍說完,也不等麗孃的反應,轉身離開。
陳方氏死命的拉着陳文,臉色鐵青,一路罵罵咧咧的走了,絲毫不顧小女兒跟上來了沒有。一門心思的要將兒子拉離劉家,遠離杜伊。
杜伊雙手環胸,站在院子中,看着遠去的人,嘴角銜着一絲笑意。
對於這樣的極品親戚,她寧可不要。桃花那麼好的女孩,是值得更好的男人。今日她要不是這麼彪悍的話,桃花的閨譽,都會讓陳文那個矮矬窮給禍害了。到時候想找門好親事,那就很難了。
當她看到從麗娘房裡出來的美珍,也只是搖搖頭。攤上這樣的娘,真是夠倒黴的。幸好她穿越過來的時候,沒有碰到這樣的極品。
可惜杜伊在慶幸的同時,卻忘了鳳城那有個隨時有想要她命的人。
沒有了杜伊的日子,杜府早已是囊中之物的杜淩氏,原本應該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可她這段時間夜晚睡得極其不安穩。老是睡到半夜三更之時,被嚇醒。心裡頭的那股躁動不安,隨着時間的推移,以及沒找到的杜伊,越發的變本加厲。
此時坐在院子中曬太陽的她,眉心卻皺得死緊。緊抿着脣,眼眸深處,時不時的閃過一絲的狠厲。
原本正在給她沏茶的橙蘿,原是杜淩氏院子裡的三等丫鬟。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朝這邊而來,又看到她眼裡閃過的狠毒,眸中閃過一絲的光亮。只見她的手哆嗦了一下,以至於那滾燙的茶水溢了出來,沿着石桌滴落在杜淩氏的襦裙上。
原本滾燙的熱水,從茶杯裡溢出,經過石桌,再滴落在杜淩氏襦裙的時候,早已不再滾燙。如果是平日裡的時候,也許事情沒那麼嚴重,頂多是先給個巴掌,在來個甜棗。可偏巧在她心情很不爽的時候,剛好藉着這個機會,大肆的發作一番。
只見杜淩氏快速的站起來,眼裡閃過一絲的殺氣:“賤婢,你是想要燙死我嗎?像你這種心思不正,想要謀害主母的賤人,留你有何用?來人,給我拉下去仗斃了!”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賤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饒命!”橙蘿立刻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頭磕地咚咚作響。不一會兒,就見原本白皙光亮的額頭,此時血跡斑斑,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娘,怎麼這般的大發肝火?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惹怒了你?”杜志高依照以往的慣例,在無事之時,下午頭都會過來陪杜淩氏用下午茶。
這會兒看到橙蘿,着實有些不忍,忍不住開口解圍。
“這個賤婢,存了心思的想要燙死我!”杜淩氏憤憤不平,顫抖着手指着地上還在不斷磕頭的橙蘿。
“娘,現在天氣有些涼了,不若你先回去換身衣衫?”杜志高的眼裡閃過一絲的不忍,又順着杜淩氏的手勢,剛好看到襦裙上的一片茶漬。
原本心情很是不好的杜淩氏,隨着自家兒子的到來,怒氣就已經減去了三分。這會兒又聽到兒子話裡關心自己的含意在,便點點頭。
“來人,將這賤婢給我拖下去仗打五十大板,關進柴房,等候處置。”杜淩氏是狠了心的要橙蘿的命,臨走之前,還不忘吩咐下人執行。
杜淩氏剛轉身,就見兩個小廝上來,拉着橙蘿就走。橙蘿掙脫開了身子,跪在杜志高的跟前,頭磕得更加用力了。
“少爺,求求你,奴婢求求你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加倍小心,就算燙死自己,也絕對不會燙着任何人。求少爺了,嗚嗚嗚……”
橙蘿磕了幾個頭,隨即擡起一張可憐兮兮的臉,雙手緊緊的拉拽着杜志高的褲腳,哭得令旁人忍不住心酸。
原本前來執行的那兩個小廝,知道夫人最近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有人捱打。這會兒看到橙蘿這個模樣,也動了惻隱之心,只是搓着手,等在一旁。
原本還沒走幾步路的杜淩氏二話不說,立刻回過身,惡狠狠的目光射向那兩個小廝:“狗奴才,你們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我說的話,沒聽見嗎?”
杜志高奈不過心中的不忍,道:“娘,這原本就沒什麼,實在沒必要這樣大動肝火。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罰她關進柴房兩天,三個月的俸祿就成了。娘,你看呢?”
杜淩氏自然是不同意的,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直引以爲傲的兒子:“心地仁慈是好事,可不是用在這個地方。這賤婢今日能粗心的燙傷我,下次就能夠燙傷我們的貴客。我們杜府若是被人傳出家教不嚴,連個賤婢都管不好的話,那我們杜府的顏面何在?你爹和你的顏面何在?”
“娘,我們杜家人多口雜,只要管理的好,自然是不會有這樣的話外傳的。可若是因爲一個小小不起眼的失誤,就要一條人命的話,被外人知道了,還不定說我杜府如何的殘忍。娘,你不知道現在外頭有人說,因爲你……”
杜志高說了一句話,又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說這種話。
“因爲我什麼?你給我說清楚,怎麼回事?”杜淩氏是好面子的,在杜府裡一向喊打喊殺,可在外面,一定是個溫柔典雅且又仁慈之人出現,口碑極好。
她極其的愛惜自己的聲譽,也特別的在意外人對她的評價。現在聽到兒子這話,好似不是她喜歡聽的。
“娘,你還是多注重下吧,今天這事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對了。成了,你去將這衣衫換了,切莫着了涼。”
杜淩氏察覺到事情好像不對,當下也顧不上橙蘿,匆匆的回房換了衣衫。等換了衣衫,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就見兒子坐在外間,房門緊閉,碧桂站在門口處守着。閒雜人等,都已經清理出去了。
“志高,你剛纔說的話是何意?”杜淩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轉向碧桂,詢問她是否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流言。
碧桂一臉欲言又止,眼裡出現的是掙扎之色。
“娘,現在外面都在傳,你爲了杜家的財產,將杜伊趕出去。對外收買了大夫,說杜伊珠胎暗結之事。現在外面說的紛紛揚揚的,大家口口相傳,說的繪聲繪色。還說你派人追殺杜伊,就是想要斬斷杜府唯一的嫡系苗子。娘,你說這可怎麼辦是好?若是被爹聽到了,還相信了,到時候就完了。”
“我不管其他的,在我沒娶到芬芳的時候,你得給我儘快的擺平這件事。鳳城衆人都知道那杜伊是我的未婚妻,那杜府是她及笄之時的嫁妝。算算時間,她也及笄了,我們現在住在這,也算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若是哪一天那杜伊回來,那我們就完了。衙門那邊的話,我會打點好一切。府裡的下人都讓他們給我閉緊嘴巴。爹那邊,我會想辦法的。在芬芳嫁給我之前,不能再出任何的風言風語。還有那個大夫那邊,想辦法給我永遠的閉緊嘴巴。”
杜淩氏自然是知道那些流言的可怕,雖然人人都畏懼杜府的勢力。但做生意的,都會有那麼幾個對手。皇商的位置,可是人人都在盯着。
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別說皇商的位置,就她們一家謀害嫡系這塊,就夠她們做一輩子的牢了。哪怕那杜伊最後回來了,那這些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到時候都得拱手奉還。
想要保住這些,只有儘快的消滅風聲,該閉嘴的人,永遠的閉嘴。該疏通的關係,儘快的疏通,不能給對手一丁點機會。
“好,我知道了。橙蘿這塊,我也會好好安撫的。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放心吧。至於杜伊那個小賤人,我不會有讓她出現的機會的。”
“娘辦事,我還能不放心?今天橙蘿這塊,娘你就好好處理,若是怕她心懷怨恨的話,就讓妹妹過來要人,順便讓妹妹提爲一等丫鬟,到時候不怕她不對妹妹死心塌地。爹那邊,你儘快想好要怎麼解釋。”
這一個下午,杜志高母子在房裡談了整整兩個時辰,除了站在門口的碧桂,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關在柴房裡的橙蘿,坐在地上,緊緊的抱着雙腿,原本極其蒼白的臉,此時掛着一絲猙獰的笑意。彷彿看到了什麼美好的未來一樣,只是沒有人看到。
酉時中,天早已黑了下來。柴房裡漆黑一片,聽着外邊吹得呼呼作響的風,橙蘿算了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之時,就聽到了門外傳來杜紫琳的聲音。
“還不快把人給我放出來!”
橙蘿正了正臉色,將頭埋進雙腿間。隨着門“咿呀”一聲,被打開,瞬而擡起頭,渾身瑟瑟發抖。
“小姐?”
門口處,一個丫鬟盞燈。而紅英的手裡也有一個燈籠,站在杜紫琳的身邊,這纔將柴房給照亮了。只見橙蘿身穿單衣,額頭上的血,早已凝固。臉色蒼白,臉頰掛着淚痕,下脣之處,有兩個深深的牙印,小臉竟是錯愕。整個人看起來,好不狼狽。
“橙蘿,你不要怕今日這事我聽說了,不怪你。我娘近日身子不好,情緒不穩定,你也莫要怪她。我已經和娘求了情了,你可以出去了。”
關於橙蘿的一切,以及現在外邊的風言風語,杜紫琳早已知道了。她是特地選在了這個時辰過來,表達自己的關心的。
在他們看來,她的這種行爲,就是雪中送炭,不怕橙蘿不會感恩戴德。果然在看到下一刻橙蘿跪在地上,頭磕的砰砰作響,臉頰上的熱淚之時,心中忍不住隱隱得意。
“瞧你,這傷都還沒好,你莫要讓傷口加重了。走吧,你這傷要看大夫。我那有美顏露,我讓人給你送點過來。我們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容貌了。”杜紫琳收斂起眼角的笑意,露出一臉的心疼與不捨。
“謝謝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橙蘿銘記在心。以後小姐有什麼,只管差遣橙蘿便是。”橙蘿一聽,果然如杜紫琳所預料的,再次露出感激的眼神。不過這次的眼裡,露出了堅定。
“你放心吧,今日先住我那去。我晚點和娘說說,將你要過來。以後你就是我院子裡的人了。”
肚子裡以往的作風,是在那些下人中,起到了威震的作用。奈何那些人看到她,都像老鼠見到貓,躲都來不及,又有幾個人會真心實意的對她?
這會兒達到了目的,心情很是愉快,腳步雀躍的走在前頭,爲自己即將有一個心腹,隱隱驕傲。
拖着疲憊身子的橙蘿,望着走在前面的人,眼裡閃過一絲的晦澀以及恨意。
劉家村裡,吃過晚飯的杜伊,因爲時間尚早,還不到她睡覺的時間,便跟桃花一人拿着一個手棚,坐在牀沿藉着微弱的燈光忙碌着。
劉氏進來了,看到杜伊和桃花滿意的點點頭。可隨機眉頭卻皺在一起:“伊伊,今日之事,是娘不對,將你推在風尖浪口。”
杜伊放下手棚,挨着劉氏的身邊,道:“娘,你沒有對不起我。要不是因爲你,我早杜府的時候,早就沒有了。難得現在有了平靜的生活,我也不想被人打擾了。”
劉氏摸了摸靠在自己肩頭的杜伊,心裡的憂慮卻更甚了:“伊伊,你自小就沒了孃親。老爺將你的教導都託付給我。我辜負了老爺對我的期待,沒有好好的教好你,纔會讓那毒婦有機可趁。如今,你落到這裡,還要揹負不好的聲譽,是我對不住你。只是伊伊,你聽娘說,我先說了,沒有怪你的意思,反而還要感激的。”
聽到劉氏語氣中的慎重,杜伊擡起頭,坐在劉氏的對面,目光緊緊的盯着她:“娘,你有話只管說便是。”
“雖然我明知今日之事是他們陳家太過分,又明知這事不該你出頭的。可我還是將你推上了風尖浪口,這是孃的錯。你麗娘嫂子畢竟是陳家的人,當初雖說是賣給我們劉家了。可我們劉家卻當做正兒八經娶來的媳婦,一家和樂融融。”
“你今日這話,如果陳家鐵了心的要與我們斷親,爲難的只是你麗娘嫂子。就算她明事理,不說什麼,可終究會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關。娘明白,她們陳家不好,這樣的親家,有了也只能是惹事的。”
“只是伊伊,有句話叫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凡事不能做的太絕了。不管怎麼樣,有你的嫂子這一層關係在。爲了你嫂子,也得講上三分情。”
“娘不知道,你會不會理解。娘一個婦道人家只知道,人的路是越走越寬,不是越走越窄的。只要有你麗娘嫂子這一層的關係在,就不能讓他們斷了這關係。”
“伊伊,如果當初老爺和夫人將我當做下人,也許我今日也不會這般對你如親生女兒了。你是堂堂杜府的女兒,誰也不會想到,杜府的嫡女,有一天會靠着鄉下婦人,才能安然度過劫難,你明白孃的意思嗎?”
劉氏的話,杜伊那顆聰明的腦袋自然是明白的。她清楚劉氏這不是說自己有多好的意思,也不是怪她的意思。劉氏這是在教導她人生的道理,教她怎麼爲人處事,教她做事之前,先考慮三分。
這不禁讓她想起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一本書,也是一個母親在教導女兒的故事。那本書說,女主人公,小時候家裡很窮,家裡的兄弟姐妹多,都是靠着母親孃家的各個姨姨舅舅借錢來讀書,來養着孩子長大的。
但在女主人公的眼裡,那些姨姨舅舅都是勢利眼的,就因爲她家窮,不願意借錢給她家,還百般刁難。在她的眼裡,父母成日爲了錢發愁。隨着時間推移,她漸漸的對了那些姨姨舅舅有了芥蒂。
等她長大了,家庭條件好,姨姨舅舅就讓父母幫忙做各種事,這讓她的心裡越發的不樂意。後來她對母親說,以後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在她眼裡,姨姨舅舅都是不好的人,小時候爲難過她家,對她父母百般的冷嘲熱諷。
她出嫁後,對母親說的一句話是,以後和這些人,沒親戚可做。母親什麼都沒說,只是沉默不語。後來又說過一次,傷了母親的心。母親哭着說,那是她的兄弟姐妹。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就不能斷了這個親。
母親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你在小時候,雖然你感覺姨姨舅舅不好,但到底都借過錢給你讀書,給家裡過日子。這一借,就是連着借了好多年。若不是母親的親兄弟姐妹,誰會借給你?
母親還說,人不能將路越走越死,聰明的人,只會將路越走越寬,做事都懂得給自家留一條的後路。
杜伊此刻的心情就和那故事裡的女主人公一樣,想了很多很多,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劉家就剩下二郎和桃花兩個兄妹。劉大柱這邊也沒什麼親戚了,這邊的人,都是出了五服的。如果二郎這邊,還和陳家斷了親,只能把自己的關係越走越死。
對於陳方氏這種人,只能想辦法解決,而不是用那種激烈的方式。而麗娘則是夾在中間,左右爲難的人。最難受的,無非就是她了。
“娘,我知道了。那這事,咱們該怎麼做?”杜伊有些茫然了。她雖然聰明,智商高,但在現代的時候,畢竟只有十八歲,而在十四五歲的時候,母親又去世了,從小又是沒有父親,住在鄉下的。回到杜家大宅後,又一直被算計,最後商業聯姻,死於爆炸中。
對於這樣的人情處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個事情,以後再說。明日娘去問問你嫂子,這個你就別管了。不管如何,你能明白孃的心思就好。杜府那邊的人,你是靠不住的,如今你是我的女兒,我就得護你一生。不僅是娘,娘還得拉着更多的人來,站在你的身後。讓那毒婦想要動你之前,先考慮下再說。天黑了,你和桃花也別做刺繡了,對眼睛不好。桃花,今日這事,我不僅是說給伊伊聽的,你也給我聽了,往心裡的給我記下。”
劉氏交代了幾句,摸了摸杜伊的頭,出去了。桃花一臉深思地看着杜伊,久久不語。
“伊伊,其實我也很討厭陳家的,特別是那個陳文和陳方氏。原來我今天還挺高興的,後來我在屋裡的時候,看到嫂子不高興了。娘不說,我也不會想那麼多。伊伊,也許我們都錯了,覺得斷了這個親戚好,可我們誰也沒有站在嫂子的角度去想過。如果我們兩家斷了親,就等同於讓嫂子沒了孃家。沒有孃家的女子,要被人看不起,平白的要矮人三分的。”
劉氏和桃花的話,讓杜伊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當清晨第一聲雞啼叫聲響起的時候,她就起來了。
天越來越冷,如今已經是晝短夜長,這都已經卯時了,天只是微微亮。杜伊站在院中,任憑寒意包裹住自己,整個人直立立的站着,雙眼盯着東方的方向,不知道什麼時候,雨下下來了,沒有一點徵兆,就下下來了。那雨如牛毛,花針,細絲,有一絲的寒意,有一的絲的悲涼。
她想轉身回屋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隨即一頂斗笠戴在她的頭上。
“下雨了,外面冷,你娘擔心你,進屋吧!”劉大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杜伊鼻尖一酸,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又讓大夥兒操心了。她沒有說話,只是紅着眼眶,點點頭。
當視線觸及到屋檐下的劉氏和桃花眼裡的擔心,隨即露出一抹笑容。
“回屋吧,這外面冷。伊伊你想吃什麼,娘給你做!”劉氏心裡着實不好受,她覺得也許昨天她說的太多了,伊伊想歪了。
她畢竟是杜府的嫡女,是堂堂的一個千金小姐,淪落到此,能夠爲她家出頭,就是將他們當做親人,已經算是不容易了。昨天實在不該多嘴的,至少也得隔兩天,再說此事的。
伊伊這孩子自小就比較敏感,真不該爲了她這段時間的變化,就多嘴的說了那些的。
相對於劉氏心裡的自責,桃花眼裡是滿滿的擔憂。她怕杜伊胡思亂想,昨天她孃的話,連她都忍不住想歪,更何況是伊伊了。
“娘,天有點涼,衣衫也有點溼了,我先回屋換身衣衫!”
劉氏自責的目光追隨着杜伊,直到她進了房間,這才收回來。心中忍不住嘆息一聲,心裡暗自希望,經過此事以後,伊伊會徹底的成長起來。
杜伊經過這件事,算是徹底看透,也明白了人際關係的重要。想到從紫弈城那裡A來的銀子,再看看已經熟透的山竹,當晚便召集了劉家的人,開了一個家庭會議。會議關於買賣山竹之事。
“伊伊,這東西,真的會有人吃嗎?會有人買嗎?這天都已經這麼冷了,再過幾天,那什麼山竹就要掉光了。在我們這裡,都沒有人吃,拿到鎮上就會有人買?”
二郎一臉的疑惑,雖然他也嘗過了,覺得味道確實不錯。可是真要他掏銀子買,他的心裡是不樂意的。
“二哥,不嘗試一下,又怎能知道?不如這樣,明日你們先找一家關係要好的,全買下來。我們拿到鎮上去試試,若是不行,到時候留着,我另有用處。”
“那好吧,不過伊伊,咱們家沒有什麼銀子!”家裡的收入以及花銷,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家裡還有多少的銀子,大家的心裡都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貿貿然的說要買那山竹,價格之前都已經說好的。這沒有銀子的話,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賣。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自然有準備。二哥,這裡是十兩的銀子,回頭你找個機會,兌換成銅板。娘,這幾天的天氣越發的冷起來了,我想給嫂子和小虎子多做兩身的衣衫。明兒我們去鎮上吧。”
經過陳方氏的事情,杜伊明白瞭如今的她,是有多不堪一擊。過兩日,何曹氏得過來看葡萄酒了,她得帶一點過去,提醒下何曹氏,順便讓她品嚐一下,再來做決定。
劉家的人,看到那十兩的銀子,都瞪大了眼睛。杜伊剛來到劉家的時候,有多少銀子,他們都是很清楚的。這段時間的買賣,銀子也都是劉氏放着。那她的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伊伊,你告訴娘,這銀票你從哪裡來的?”劉氏緊張不已,就深怕杜伊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劉氏是最清楚情況的人,如果杜伊的身上有銀子的話,當初綠柳也不會求着自賣起身了。想到綠柳如今不止在何方,她心裡更加的苦澀。
“娘,你把心放回肚子裡去,我這銀子來得可是光明正大的。我將那葡萄酒賣了一部分給那被我救的公子了。這些是他給了十五兩的訂金,你就別操心了。”
杜伊自然不能說從紫弈城那邊A了多少的銀子。她怕劉氏唸叨她,在劉氏的眼裡,既然救了人,就不能管人要銀子的。和人家要銀子,那在她的眼裡,是罪過。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劉氏半信半疑。這個家,怎麼還有她不知道的事?
“娘,就是那個公子那天早上走的時候,與我說的。爹和二哥都喝的比較多,我那日起來的比較早。他與我談的,這不今兒連帖子都送來了嗎?”
原來紫弈城走之前,說會派前來洽談酒的人,今天已經送了帖子,說是明日下午會親自過來。她正琢磨着,明日一早去鎮上,先給那酒肆的何曹氏送點葡萄酒。接着去買點布匹,趕在午時之前回來。
“原來是這樣啊,我今日還納悶,怎麼還有帖子送來,說什麼酒的事情。我還以爲是那酒肆掌櫃那邊送過來的。既然這樣的,二郎你將銀子收下,伊伊交代的事情,你們爺倆就好好的去做。桃花你明日在家看你大嫂和小虎子。現在時間晚了,大家都散了吧!伊伊早點睡,明日還要早起。”
自從劉氏回來之後,這個家基本上都是她說了算。劉大柱是個不愛說話的,在這之前,這個家是麗娘在管。如今劉氏帶着伊伊回來,麗娘身子又不適。這個家,可以說是劉氏當家做主的。
原本她想着讓杜伊來掌管的,畢竟以後她要奪回杜府,要管理龐大的一個杜府,先從小家開始練手是最好不過的。奈何她現在的年紀比較尷尬,已經及笄了,又是個外姓的。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難免被說三道四。
到時候村裡的人會說,劉家都沒人了,纔會讓一個外姓,不沾血緣關係的女兒來管家。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事情。
清晨天還不亮,母女兩人就已經起來了。兩人梳洗完之後,便抹黑往村口而去了。路上的時候,杜伊想到這個身子,到現在都還沒例假的事情,便忍不住小聲的問道:“娘,我怎麼好像一直都沒來月信。”
杜伊不說,劉氏幾乎都要忘了這事。當她聽到這話後,便暗中倒吸一口氣。這讓她想起杜伊手上消失的守宮砂,如今又說一直不來月信,這不得不讓她想歪。
“伊伊,你多久沒來了?”劉氏這話問的小心翼翼,雙手緊緊的擰在一塊,眼裡閃爍着害怕。
“娘,我自打從杜府離開之後,就一直都沒來過。我以前很多事情都忘了,娘你是知道的。所以纔想問你,我原先的身體,是不是也不準?”
“伊伊,你先彆着急。等到鎮上,娘帶你去看看大夫。”
劉氏伸手緊緊的握着杜伊的手,試圖在安慰杜伊。可她那隱隱顫抖的手,早已出賣了她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杜伊心裡懊惱不已,如果這個身體,萬一要是有了身子,該如何是好?在這個社會,未婚先孕,指定要被沉潭的。這是傷風敗俗的事情,爲世人所不能容忍的。
就算知道對方是誰,可在還沒成親之前,出了這種事,就算是與對方成親,那也會被對方的家人所看不起的。如果是大家族裡的人的話,哪怕她是杜府的嫡女,也不能做妻,頂多是個妾,誰讓她在婚前失節?
萬一有了身子,不能輕易的拿掉,這對身體的傷害極其的大。有可能一次之後,以後再也要不了孩子。再說,那還是一條人命。
杜伊越想越鬧心,她現在還有很多事情沒做,要是有了身子,她的一切計劃都會大亂。一路上,杜伊什麼心情都沒有了。一直暗中祈禱,這只是在杜府出了事後,身體弱了,所以沒來。
希望那個見鬼的守宮砂,不是被人破身了才消失的,希望這一切都是老天開的玩笑。
許是察覺到杜伊的不安,劉氏漸漸的沉靜下來。反手將杜伊緊緊的摟在懷裡,伸手在她的肩頭拍了拍。
“瞧瞧,這不是母女,勝似母女。二郎娘,你也是個有福氣的。瞧這閨女,這模樣長得多俊俏,一看就是富貴命,以後你也會跟着享福。”
牛車上的人,看到劉氏的行爲,只當是杜伊有點困了,劉氏心疼來着,便忍不住出聲調侃。
“但願能夠託你的吉言!”劉氏正了正臉色,對着說話的婦人笑笑,而內心深處去暗暗着急。
牛車到了鎮上之時,天早已大亮,母女倆交了銀子,入了鎮門。因時間尚早,何記酒肆沒有那麼快開門,便找了一個角落,將杜伊的頭髮弄了弄,找了一家剛開門的醫館進去了。
大夫和藥堂對於一早就有人上門求診,很是熱心。
劉氏看了看大堂,又看了看杜伊的頭髮,便往大夫和藥童的手裡塞了一把銅板。醫館每天人來人往,劉氏的這一番動作,兩人自然瞭解。
不多時杜伊和劉氏被便請進內堂,號脈的過程,對於杜伊和劉氏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這是喜脈,如今已有兩個月了!”那大夫原本不敢說這話的,但看到杜伊的髮型,那是婦人頭,就以爲是剛成婚不久的小婦人。
這一聲恭喜,對於兩人來說,就是晴天霹靂,直接炸蒙了兩人。杜伊的心,直接跌到了谷底,感覺到四肢冰冷。
不過面上還是不顯,對着大夫笑笑,還要裝作開心的模樣。
劉氏在杜府混了十多年,早已練就出了,在外人面前,不動聲色。此時儘管她感到極其的絕望,臉上的笑容則是極其的燦爛。
“謝謝,謝謝。”
等兩人拿了安胎藥,從醫館出來的時候,劉氏的渾身猶如被水浸泡過一般,裡衣早已溼透了。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娘?”杜伊眼裡閃爍着無助。她在現代的時候才十八歲,來這裡,才兩個來月。她還那麼小,如今卻要當娘,這讓她怎麼受得住?她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先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了,這個事情,等回去再說!”劉氏話是這麼說,可心裡早已驚濤駭浪。
從看見杜伊的守宮砂消失的時候,就該有所察覺纔是。她怎麼會這般的粗心大意,連這個細節都沒發現?
杜伊看了看茫茫的人海,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她將雙手附在小腹上。突然間感覺那裡有個小生命,原本感覺無依無靠,在這個時代,有點格格不入的她。心裡有了一個眷戀,有一股柔情從心底緩緩升起,頓時覺得四肢暖暖的,杏眸深處閃過一抹堅定。
已經打定主意的她,先是去了何記酒肆。
“姑娘可來了,我們老闆娘這兩天還唸叨要去姑娘那來着。”小二看到杜伊和劉氏進了酒肆,便熱情的迎接上去。
因酒肆剛剛開門,這幾天何曹氏都在店裡看着,此時聽到小二的聲音,臉上掛着笑意,進來了。
“姑娘可是前來與我談那酒的事情?”何曹氏是個聰明人,因爲河螺的事情,讓她的酒肆火了一把,生意都趕上了鎮上的大酒樓。原本對杜伊說的葡萄酒沒什麼太大興趣的她,心中也隱隱有了一絲的期待,不過還沒有期待到她願意親自上門去嚐嚐的地步。
杜伊和劉氏自然是瞭解的,這何記酒肆是鎮上最大的酒肆,生意極好。對於不確定的酒,他們自是不會親自上門的。
“老闆娘,我娘很是感謝前段時間,你對我們家的照顧。這是我家剛釀好的酒,就先送一點過來,希望莫要嫌棄。這酒女子夜晚睡覺之前,喝上那麼一杯,能夠起到美容養顏的作用。”
杜伊說完這話,便將裝好的一小瓶酒拿了出來放在桌上,對着何曹氏微微點頭,拉着劉氏走了。
她對自己孃的葡萄酒極有信心,今日之所以來,真正的目的,是爲了掉何曹氏這隻魚上門的。她不想現在就談下價格,至少得等她下午將酒賣出去再說。
不知爲何,她心裡總覺得那個叫弈城的男人,是不會虧待她的。等這家的價格確定好了,明天她才能心裡有數的與何曹氏商談。
何曹氏看着眼前的一小瓶酒,心裡還感嘆這劉家的小氣。不過基於好奇之心,她將就瓶塞剝開,頓時一股淡淡的水果香甜氣味撲鼻而來。在這香甜的氣味中又帶着一絲酒香,令人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
待將酒倒入瓷碗裡,看到那酒的顏色,心中忍不住微微驚詫。端起碗,彷彿對待珍品一般,小小的抿了一口,入口的絲滑口感,令她這種品過衆多美酒的人,都要忍不住讚一聲好。
這酒,沒有厚膩的甜味,沒有刺喉的酒精,只有幽幽的果香,淡淡的酸澀。隱約的酒力,紅釅的酒色,彷彿深不可測的海。
高貴優雅中透着冷豔,如同無邊冷雨蕭蕭下的黃昏時分憑欄獨處凝思的美麗女子,只可遠遠地欣賞,怎忍驚醒那份寧靜?
再次喝上一小口,閉上眼,讓紅酒的味道在嘴裡潤上一遍,其中的味道微微酸澀、淡淡果香、酒體醇厚、豐滿完整,飲後脣齒留香、餘味綿長、回味無窮。
“好!”何曹氏激動的站起來,一手拍在桌上,大叫一聲。隨即拎起桌中剩餘的葡萄酒,急匆匆的出門了。
許是過了一個時辰,劉氏的心情,也漸漸的平復下來。拉着杜伊,儘量的避開人羣,省的被人撞了。
等買了布匹和日常要用的東西之後,便早早的僱了馬車,與村裡趕牛車的人說了一聲,率先回去了。
回到家裡,剛好午時。兩人面上不動聲色,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歸類好。
“伊伊,你給我接新的繡活了嗎?”桃花看到那顏色豔麗的布匹,心中蠢蠢欲動。
“接了,那些帕子什麼的銀子,都在娘那,我給你接了一些樣件比較大的回來了,一會兒給你拿。對了,這些布,是用來做冬衣的,回頭找時間,咱們一起做。”
杜伊現在的心思是想着要不要給孩子做衣衫的問題了。這個家,不能坐吃山空,如今麗娘嫂子有孕,她自己又有了身孕。這若是被村裡人發現,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可她若不住在這村裡的話,一個人,又要去哪裡,又能去哪裡?家裡麗娘不能做活,離不了人。劉氏如果跟着她走,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在這裡生產的話,村裡那邊怎麼解決?將來孩子出生後,又不能委屈了孩子。家裡會有三個孩子,這花銷只會越來越大。而她在生產和坐月子期間,什麼都做不了。原先所有的計劃,都只能暫停。
杜伊儘管心裡着急,面上也未顯露出來。
下午四輛馬車,從劉家村口,一路問到劉家。馬車的後面,跟着一羣好奇的人。大家都想知道,這些人來劉家,是做什麼用的。
二郎和劉大柱早已和鐵牛家談妥了山竹的價格,此時聽到有馬車到家裡,便急匆匆的往家裡跑。他們可都還記得,今日有人要買那酒的。
“姑娘,在家嗎?那葡萄酒可還在?”何曹氏率先下了馬車,嚷嚷開了。
她自從早上品了那酒之後,便跑回家,將剩餘的酒給了她的丈夫,何超。夫妻倆激動的在房間裡商量了半天之後,急匆匆的往劉家村而來了。
幸好當初和杜伊籤合約的時候,有寫清楚地址。只是沒成想到,在村裡路口的時候,碰上了同樣是來劉家買酒的兩輛馬車。
“杜姑娘,在下於子恆,昨日遞了帖子之人。我奉主子之命,前來與你商談這葡萄酒的價格。主子說之前與你說過,讓我過來直接與你談價格便是。”
這兩人的聲音,不大不小,都落入了衆人的耳朵裡。頓時在人羣裡炸開了鍋。敢情是這劉家有了好東西,人家特地前來購買的?
這劉家是要發財了嗎?這悍然大波,頓時在劉家村的人羣裡,起了陣陣的漣漪。
“三位屋裡請!”
按道理杜伊這已經及笄的人,應該避諱的。只是對於這酒,劉氏等劉家人的心裡沒有底,此時只能陪在一旁,讓杜伊親自洽談。
原本這酒也是杜伊釀出來的,讓她來談,劉家人倒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合適。
桃花一早就燒了熱水,在一旁等候。此時拿出杜伊回來之前買回來的茶葉,泡好之後,斷了上去,便站在門口去。
劉家門外的人,都不願離去。各個都想得到第一消息,都想知道這劉家賺了多少的銀子。這已經進入十一月了,沒有銀子叫稅的人,馬上就要去服勞役。各個心裡都打着算盤,盤算着從劉家這邊借點銀子,先將賦稅交了再說。去服勞役的話,不死也得脫層皮。
“姑娘,你這酒能夠讓在下品上一口,再來定奪價格?”於子恆只是聽主子說那酒着實美味,又得了命前來的,因而並不知道具體如何,對於價格,有些不好把握。
不過他家主子說好,那必然是好的。他只是怕價格出低了,回頭不好交代。主子話裡話外的意思,有讓自己幫襯這杜姑娘的意思。
杜伊點點頭,親自去取了一碗酒過來,又分成三小碗,遞到何氏夫婦以及於子恆的面前。
何曹氏知道今日想要用便宜的價格買走是不可能了。不過當看到葡萄酒的時候,眼睛再一次亮了。
今日既然前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買些回去,在鋪子裡去賣。
“這酒確實不錯,只是不知道杜姑娘打算怎麼賣?”於子恆喝完眼睛一亮,心裡暗歎不愧是主子誇讚的。
“這美酒的價格,自古以來不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今日小女子既然說是要賣,不妨兩位說說自己可以接受的價格?”
杜伊將價格拋回給兩人。若是按照她說的,一斤一兩百文,回頭人家能夠給到五百文,那她豈不是虧了?她纔沒那麼傻。畢竟這主動權可是掌握在她的手裡。
“這葡萄酒不知道姑娘家還剩下多少?能夠拿出多少來賣?”這是於子恆關心的。其實不管她家出多少,他都能夠吃得下。
可眼前還有一個人等着分一半,他得好好琢磨一下。
“這酒總共也就五百斤左右,自家還得留下一點,所以能夠賣的不多。小女子要先看情況,若是今年反應良好,明年會增加一些。”
自古以來,物以稀爲貴,聽到這酒的量這樣少,在場的三人,腦子活泛開了。甚至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賣這些酒,又或者用這些美酒做人情,送人。
“既然這樣,於老弟,這酒咱們一人一半怎樣?”何超還沒說價格,就直接和於子恆先商量對半分了。今日不管這酒價格如何,他務必要買下來,這是他們夫妻倆一路過來商談的結果。
“於某也不是那種不講理之人,只要老哥吃得下那一半,於某自然是沒問題的。”
在於子恆的看來,那兩三百斤的葡萄酒,還不夠他家主子用,更別說是對外售賣了。儘管心裡稍稍有些不樂意,但來之前主子就特意的交代過,凡事不能以權壓人。也曾暗示過,必須在暗中輔佐這個杜小姐的意思。
“多謝老弟的相讓。”何超說完,當下便拉低何曹氏的身子,低聲的商量起來了。
於子恆有意幫助杜伊,便率先開口道:“姑娘,你這酒我打算一斤六百文的價格購買,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陪坐在一旁的劉大柱雙手顫抖了下,黝黑的臉深怕泄露出自己的驚喜,深呼吸一口氣,端起碗,喝了一口茶,藉以掩飾自己的激動。
劉氏是見過世面的,心裡稍稍激動的她,面色不顯。倒是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杜伊,看看她的反應。
二郎終究是年輕,歷練少。聽到這價格,想到杜伊說的家裡大概有五百斤,粗粗一估算,能夠入賬上百兩後,雙眸一睜,面色脹紅。
正在商量價格的和何超夫妻,聽到於子恆給出的價格,心裡一驚。不過好在價格也還在他們的預算之內,倒也沒有太大的爲難。
“伊伊姑娘,既然於老弟出了六百文的價格,那我也不好往低了說,價格就按他說的,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杜伊原先聽說米酒一斤十文的時候,心想着自己的酒能夠買到一百文,就已經算是天價了。如今這給出的價格,一下子就說六百文。難道這酒的銀子還有上升的空間不成?想到這,她不動聲色的用眼角的餘光,將那三人的表情納入眼底。
在衆人等待杜伊開口的同時,就見她低頭端起茶杯,低垂着眼眸,讓人摸不清,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莫非姑娘不滿意這價格?”等了半晌,未得到答案,何曹氏不禁有些焦急。難不成這姑娘還真的想要一斤一兩銀子?
杜伊掉夠了在場衆人的口味,這才擡起美眸,環顧一圈衆人的表情,道:“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這詩形容的便是這美酒,不知各位以爲如何呢?”
何曹氏雖然是個商婦,但到底是個識字的,對於杜伊唸的詩句,心裡暗暗叫苦。看來這姑娘不借此機會狠狠賺一筆是不罷休了。
“好詩,衝着姑娘這首詩,於某每斤多加五十文。”於子恆是存了心的要幫杜伊的,聽到杜伊這話,趕緊在何超夫婦開口之前,就說出自己的價格。
何超夫婦聽到這話,兩人又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過了片刻,何曹氏擡起頭,咬咬牙,對杜伊道:“姑娘,於老弟出的六百五十文一斤,已經是我們家的極限了。若是再多,恐怕我們家也是無能爲力了。”
杜伊嘴角微微上揚:“小女子也不是那種不知所謂之人,這個價格自然是滿意。不知道兩位是現在就要拉走還是?”
桃花原本就站在門口那偷聽,當聽到六百文的時候,心臟噗通噗通狂跳。比以往不舒服的時候,跳得還要厲害。深怕杜伊不鬆口,那兩人反悔,恨不得衝進來,替杜伊答應。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見杜伊的回答。就在她想要藉着加水的機會進來之時,沒想到杜伊唸了一首詩,價格又加了五十文。她感覺自己都快要暈過去之時,終於敲定了價格。
鬆了一口氣的她,突然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她知道接下來,就沒有她的事了,便趕緊往麗孃的屋裡去了。
“桃花,你不舒服嗎?怎麼臉色這麼白,是不是又心痛了?你等着,彆着急,嫂子讓你大哥去給你請大夫過來。”
麗娘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看到桃花犯病了,這會兒看到桃花面色蒼白,呼吸急促,鬢角那還隱隱的冒着汗跡,便嚇一跳。她都快要忘了,桃花的身子有多嬌弱了。
桃花有些懊惱,明明知道情緒不能大起大落的,還非得去湊那熱鬧,現在嚇到了麗娘。緊咬貝齒,按照杜伊說的方式,努力的吸氣呼氣,試圖平緩情緒。
“桃花,別嚇嫂子。”麗娘休息了一段日子了,這段時間好吃好喝的,感覺身體已經好了很多。
看到桃花這樣,連忙下牀,將桃花扶到牀上。又拿出自己的繡帕,將她額角上的汗跡拭去,匆匆出了房門。
“娘,娘!”
麗娘腳步有些凌亂,原本她以爲已經好了的身子,這會兒完全使不上力氣。只能站在自己的房門,有氣無力的叫喚着。
“麗娘,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叫你婆母?別擔心,我幫你去叫!”
大門外的人,有眼尖的看到麗娘不舒服的站在門口,又瞧見之前桃花臉色蒼白,額角冒汗,一臉犯病的樣子,連忙關心的上前,正好藉此機會打探一下里頭的情形如何。
這話才落,人就跑到了廳堂的門口,先是看了一圈,沒看到裡頭的人說什麼,只是看到劉家在場的人面帶笑容,心裡暗道,一定是賺了大錢了。
“桃花娘,麗娘站在門口叫你呢,我看着好像身體不是很爽利。剛纔我看那桃花一臉的蒼白,恐怕是又犯病了。”
原本處於極度興奮的劉氏,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刷了下來,一臉憂心的朝麗孃的房間奔去。與此同時,還不忘吩咐二郎:“快,快去將車大夫請來!”
桃花這段時間,因爲靈芝的關係,已經許久不曾犯過病了。平日裡臉色也是紅潤的,他們家的人,都快要忘了桃花那病秧子的身體了。
“噯,我這就去。爹,你和伊伊在這陪着各位大哥,我先走了。”二郎說完,眼帶歉意的看了一眼在場的三人。
杜伊心急,想要知道桃花現在如何了。但也明白,她現在過去也沒用,只能先將眼前這些人送走先。
便拉着劉大柱和在場的三個人,去了她存酒的地方。當初釀酒的甕子,她買的是一樣大的。每個甕子的酒都是一樣的高度,於子恆與何超夫婦很好分。
而這兩人來的時候,已經考慮到劉家在鄉下,定然沒有大稱,因此來的時候,都將這些東西都準備好了。
此時就差稱多少的重量了,只是這在稱的時候,需要有人擡。杜伊看了看門口,依然圍着衆多的人,便對着門外湊熱鬧的壯漢道:“各位大哥,我家需要來兩個力氣大的人幫忙,麻煩各位大哥幫一下忙。”
杜伊這話剛落,就見原本擠在門口的人,往後退了兩步。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還不想被拉着當免費的勞力。
鐵牛原本也站在門外,他是看到二郎和劉大柱匆匆往家趕,以爲是出了什麼事前來的。在知道桃花不舒服的時候,就想進去。可也不好當着衆人的面,有所表示,那會毀了桃花的閨譽。
原本一直強忍住想要進去的心,見到機會來了,在衆人往後退的時候,他卻往前一站:“我來!”
大成因爲碧孃的關係,對於劉家一直都心存愧疚狀態。今日正好過來給麗娘送東西,看到圍着這麼多人,很是好奇。
剛好聽到杜伊的話,也往前一站:“妹子,我來。”
杜伊麪對村裡其他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這兩人,眸光一轉,原本想要嘲諷的,但腦海中響起劉氏的話,瞬而對兩人道:“兩位大哥隨我來,今日不會讓兩位白忙活的。”
杜伊這話,落在其他人的耳裡,很是不以爲然,以爲也只是請吃個飯罷了。
大成把送給麗孃的東西,遞到劉大柱的手裡,就按照杜伊的要求,和鐵牛兩人忙活起來了。
等到於子恆和何超夫婦在算賬,將銀子遞給杜伊的時候,兩個大男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平日裡的米酒,一斤十文錢,在他們的眼裡,就已經算是天價了。如今這聞起來很香的果酒,居然是那米酒的六七十倍,這些人要是那對外售賣的話,豈不是要一兩銀子,甚至更多?
當看到那遞給杜伊被抹去零頭的三百兩銀子,連一直擔心桃花的鐵牛,眼睛都快蹬凸了,更別說是大成了。那麼多銀子,是他們家幾輩子都賺不來的。兩人自知瞧見了劉家的秘密,心裡緊緊的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很是緊張。
杜伊瞧着兩人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這幾百兩的銀子,她還真沒看在眼裡。與那杜府相比,估計人家隨便一個管事的銀子,都比這多的多。距離她想要的目標,還差太多,不過這只是她邁出的第一步而已。
她需要幫手,眼前的這兩人着實不錯,雖說那大成有個不着調的媳婦,不過好在他自己本人很是不錯。
等兩人將酒都搬到馬車上後,何曹氏夫妻與杜伊客氣了一番,率先走了。於子恆則是對杜伊道:“看姑娘也是爽快之人,以後姑娘有好的東西,只管送到鎮上的於府。”
杜伊聽到這話,在深深的看了一眼於子恆,瞬而點點頭。聰明如她,聰明如她,離開想到紫弈城,不過她以爲是他想要報答救命之恩吩咐的。
“告辭了!”於子恆對杜伊的印象很好,想到主子透露過的信息,臨上馬車之前,甚是複雜的看了一眼杜伊。
這杜家的嫡女,果真不凡。能夠如此倘然的與奶孃,屈居鄉下之地,又能釀出如此美酒,他日一定能夠展翅高飛。這與鳳城那邊傳來的消息,完全相反。看來,利益果真會薰迷了一些人的雙眼。
等四輛馬車都走之後,原本圍在門口的人,紛紛不願離去。這馬車走之前,可是帶着那麼多的酒走的,這劉家一定是賺了很多的銀子。
衆人正打算進門借銀子的時候,就見二郎拖着車大夫過來了。想到劉家的病秧子,有些人退縮了。
劉家就算是賺得再多的銀子,也不夠填補桃花這個無底洞的。更何況現在這個家,除了桃花,還有一個一直臥牀的麗娘。雖然那麗娘有山子家和大成家全權負責,可那畢竟是損失了一個壯勞力了。
鐵牛之所以進來,一是幫忙,二是爲了桃花。現在看到大夫來了,這才揹着衆人,臉上露出了焦急之意,待在院中,雙眼緊緊的盯着二郎和麗孃的房間,怎麼都不願離去。
大成聽說了麗孃的身子不適,也就陪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結果。雖然麗孃的花銷,是兩家一起分擔的。可這段時間的花銷,着實不少。
現在是農閒季節,他家剛交了賦稅,現在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原本打算今日將東西送過來,看看麗娘若是無大礙的話,他就去鎮上找個短工做。眼下麗娘又出了事,代表他家又要花銀子。
想到這,剛纔還直挺挺的大男人,一下子彎了腰,長嘆一聲。心裡對自家的婆娘,又怨怪了三分。
桃花和麗娘有車大夫和劉氏在裡頭,杜伊也沒進去湊熱鬧。看到院子裡的兩個男人,便對劉大柱吩咐了一聲,便先回房間去了。
她身上拿着那麼多的銀子,必須的放好。這銀子,她不打算都給劉氏,她留着做本錢用。
“鐵牛,大成過來喝杯水吧。這外頭怪冷的,先進來吧!”
因前一天剛下過雨,這天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原本還在外頭等待消息的衆人,看到劉家院中空空如也,有的人,忍不住咒罵一聲走了。
還有的人,打算等人少了,大夫走了,開口好劉氏借銀子。還有的人,乾脆跑到隔壁趙劉氏的家裡,打算套一點有用的消息。
車大夫先檢查了桃花,半晌之後有些怒其不爭的道:“一直以來,不斷的和你說。你這身子,要保持平和的心態,你是不是又忘了?”
桃花此時的呼吸已經平緩了很多,這會兒有些怯怯的看着車大夫,害怕他接下來又要罵自己。
這些年,桃花的病,大多數都是在車大夫那看的,因而與車大夫很是熟悉。車大夫待人好,對於桃花的病,可謂是費心費力了,只要一有空,他就鑽研,要怎樣才能讓桃花更好一點。原本他以爲桃花這段時間沒犯病,也以爲好多了之時,沒成想到又這樣。
“車大夫,你別生氣,我再也不敢了。今日是意外,絕對是意外。”桃花小心翼翼的保證着,這車大夫,算是她的另外一個長輩了。
他人雖然好,但卻沒對哪個病患,有像她這樣的上心。
車大夫想到氣悶之處,忍不住伸出頭,在桃花的腦門上一敲:“沒有下一次了,切記你的身子真的經不起大悲大喜。難道你要狠心的拋下你爹孃,先走一步嗎?”
車大夫這話,讓劉氏紅了眼眶:“車大哥,我們家桃花是不是很嚴重?”
劉氏顫抖的嗓音,讓車大夫瞭解到,自己的話貌似說的太重了。只見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瞧着她這段時間,身體的底子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她這大悲大喜的情緒,不能有。她的心承受不了。今日算是幸運,及時控制住了,再來一次的話,我不保證,她還想如現在這般。以後你們可得盯着她點,成了,一會兒我開個藥方,你們過來拿藥。桃花,不是車伯伯要說你,你要激動之前,先想想你爹孃。”
車大夫說完,收回插在桃花身上的銀針,緊接着又去給麗娘診斷去了。
桃花是被劉氏抱回自她的房間的,當杜伊看到她的時候,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桃花,還難受嗎?”杜伊坐在牀沿,看着臉色還有些蒼白的桃花,眼裡才露出焦急之色。
這個家真是越來越糟糕,桃花身子不好,麗孃的不好,現在連她自己都有了身孕。這日子,可要怎麼過下去?她的計劃,要什麼時候,才能執行?
“伊伊別擔心,我眯會兒就沒事了。”桃花知道她是粗心大意了,今日她原本是可以避免這種情況出現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蘇氏的拔尖刺耳的聲音。
“你眼睛瞎了不成,你是不是想要活活的氣死我?都與你說了,少與他們家接觸,你偏偏不聽。那個藥罐子有什麼好的,給你吃了迷藥不成?”
聽到這話,桃花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那句藥罐子,還是聽清楚了在說她。
杜伊心往下一沉,深怕桃花又受到什麼刺激,便對桃花道:“你在這好好歇着,我出去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門外不知道鐵牛說了什麼,蘇氏依舊不依不撓道:“我看那藥罐子就是個狐狸精,否則你怎麼這般油鹽不進?桃花,你這個狐狸精,你說你到底給我兒吃了什麼*藥,你個病秧子,破藥罐。”
此時鐵牛隱忍的脾氣也上來了,拽着蘇氏的手,往外拉:“娘,有什麼話回去再說。你說你跑到人家的家裡來罵,算什麼?”
劉氏早已聽不下去了,手裡拿着一根掃把出來了。鐵牛再好,有這樣的一個娘,就算是她算,也不會將閨女嫁給他們家的。
“蘇氏,你欺人太甚,這個爛嘴,看我不撕了你。正當我家好欺負是不是?還跑到我家裡來罵人了,你本事,了不起?我說話告訴你,就衝着你這樣的一個婆母,我家絕對不會將桃花嫁到你們家去的。滾,給我滾出去。”
劉氏拿着掃把,直往蘇氏的身上招呼。被打到的蘇氏,頓時嗷嗷直叫,直往鐵牛的身後躲,連帶着,鐵牛也沒少捱打。
“滾,都給我滾!”劉氏氣紅了眼。
兒媳婦好心,被人打的只能窩在牀上。女兒身子又不好,加上伊伊早上又被檢查出有身孕。各種壓力擠壓在一塊,還沒找到發泄口,這蘇氏又當他們好欺負的跑上門來罵街。
“呸,你當我們家稀罕你家那個藥罐子?你不妨出去問問,就你們家這個藥罐子,有誰會要?”
蘇氏躲在鐵牛的身後,往地上吐了一口水,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劉氏,眼裡竟是恨意。還不等劉氏說話,便揚高聲音道:“我說怎麼會有人的臉皮那樣的厚。明明知道自己是個病秧子,醫治不好,還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一樣,讓家裡的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若是我的話,還不如早一顆樹吊死得了。省的活在痛苦,還連累家人。見過黑心肝的,還沒見過如此黑心肝。拖累了自家人不打緊,還勾三搭四,將我兒迷的團團轉。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杜伊是真的氣急了,快速的跑到劉氏的身邊,搶過她手上的掃把,對着蘇氏,就是一陣猛打。打得又狠又急,還特意的避開了鐵牛。
原本對杜伊很有好感的蘇氏,這會兒被打急了,迎着杜伊的掃把。眼疾手快的抓住即將要招呼到身上的掃把,往前一拉。
杜伊現在的身子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哪怕到了劉家村幹了一段活後,體力稍稍好了點,但力氣終究是比蘇氏這種土生土長的鄉下婦人要小的多。
這會兒被蘇氏拽住往前一拉,她趕緊撒開手,往後一退。
而蘇氏則是紅了眼,到手的掃把,反手就往杜伊的身上招呼。鐵牛看到這情況,將蘇氏往自己的身邊一拉,險險的避開了杜伊。
“好你個劉氏,跑我家裡來罵人,現在還想打人。今日這事,你不給我個交代,我就將你告到衙門裡去。”
劉氏氣紅了眼,杜伊可是她的眼珠子,這蘇氏居然想打杜伊。今日這事,不給這蘇氏一個教訓,她就不配爲人。
“好啊,你去告啊。正好我想讓衆人知道,你家有個什麼樣的姑娘。我豁出去,奉陪到底。看你家姑娘,還有沒有人敢要?”
蘇氏這會兒,膽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地步了。
原本出去拿藥的二郎,這會兒已經已經回來了,看到門口又圍了一羣人,心裡直到不好。
“二郎,去把村長給我請過來。今日這個事,就必須說清楚。”劉氏看到二郎,氣急敗壞的吩咐着。
這蘇氏就是看到家裡的男人都出去了,還肥了膽子了來鬧事的吧?
二郎手裡拎着藥包,塞到劉氏的手裡,剛好出去,就被鐵牛拉住了:“二郎哥,求你,別去。今日是我孃的錯,我替我娘道歉。家裡的損失什麼的,我會做出補償的。”
“求什麼求,我沒有錯,你一個大男人的,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受傷的是我,她們又沒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我還要找村長評評理,今天不給我出醫藥費,我決不罷休!”
蘇氏覺得自己被傷害到了,今日之事,她也不想善了。否則這劉家真以爲她好欺負,到時候給老三洗洗腦,讓老三與她隔了心,將病秧子娶進門就完了。
聽說那劉家今日得了不少的銀子,這醫藥費,是必須要賠的。
鐵牛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自家娘怎麼想的,跑別人家裡來鬧,當着衆人的面,詆譭人家閨女的聲譽不說,還想要打人。這會兒更甚的,還嚷嚷的讓村長給她做主。
杜伊先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一眼蘇氏,忍不住嗤笑一聲。許是因爲剛纔太多激動,此時腹部有一股隱隱的不適傳來。
“娘,算我求求你了,你先回去吧!”鐵牛知道自己的娘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只是沒承想會到這種地步。
“回什麼回,你讓我走,我還偏不走。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心虛了,怕什麼劉家呢?要回你自己回。今天劉家不陪我醫藥費,我就賴着這,不走了!”
蘇氏話落,整個人乾脆往那冰冷的地面上一坐,一臉的撒潑模樣。
“好啊,我看今日也沒必要找村長了。娘你給我說說,這詆譭人家閨女聲譽,需要賠償多少的銀子?”
杜伊忍着腹部的不適,雙手環胸,連帶冷笑的看着地上的蘇氏。
鐵牛心中一跳,這模樣怎麼那麼熟悉呢?不止是鐵牛,就連在門外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眉心一跳,不過有人馬上就幸災樂禍起來。
那蘇氏是什麼人?那是村裡出了名的潑婦,一般人家,都不敢輕易的招惹她。不過看樣子,今日那叫杜伊的姑娘,又打算將她告到衙門去了。
當下有人忍不住衝着蘇氏道:“我說蘇氏,你還是聽鐵牛的話,趕緊起來回家去吧。你今日本就是理虧,那姑娘準備將你告到衙門去呢,你可別不信,你想想大成家和山子家,現在那大成還在那站着!”
坐在地上的蘇氏,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劉家要是不給醫藥費,她是絕不會走的。可現在聽到這話,心中一緊。飛快的看了一眼院中的大成,她都快忘了,眼前這個女子的厲害了。
人家可是識文斷字的,這一個不高興,自己寫了狀紙,將他們一家告到衙門,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們家的人都目不識丁,在那公堂上,一定是吃虧的。再加上這劉家有銀子,指不定會暗中收買了那狗官。
這還不打緊,進衙門之前,不管有事無事,就得先捱了板子再說。
想到這的蘇氏,忍不住渾身一個哆嗦。心裡害怕,可面上還是閃過倔強的表情。她就賭,賭那杜伊不是真的要狀告她,只是想存心嚇嚇她罷了。
“走什麼走,今日要是不賠我醫藥費,我是不會走的。告就告,我也不怕。就算是告到衙門,我也不理虧!”
杜伊彷彿沒聽到似的,揚高嗓子道:“娘,這蘇氏沒得到我們的邀請,跑到我們家,這在我朝律法中,屬於擅闖他人住宅。這樣的話,有兩個解決的方法,一是私下和解給予賠償,二是直接告到衙門,讓其坐牢。你想和解還是直接讓她坐牢呢?”
原本鄉下人私底下都是經常竄門的,圍在門口的人,聽到杜伊扯到律法,又說道要坐牢的話。一腳踩在劉家門口裡的人,都忍不住稍稍往後一退。
蘇氏不知道這是真的假的,反正她目不識丁。可看杜伊說的,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坐在地上的她,忍不住雙拳緊握,一臉的不甘。
劉氏看也不看蘇氏,配合着杜伊道:“與她這種人,還有和解的必要嗎?伊伊,娘知道你心底善良,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想和解,人家也不會念叨你的好,根本就不會領情的。我看,就直接第二條,讓她坐牢得了!”
鐵牛急紅了眼,他對杜伊不是很瞭解。總感覺她深不可測,又高不可攀。如今她說的這話,看來是真的要把他娘告到衙門去了。
“嬸子,我們和解,我們願意和解。我娘老糊塗了,你別告她!”
杜伊目光看向地上的蘇氏接着道:“詆譭未出嫁的姑娘聲譽,這種毀人一生的惡毒行爲,按照我朝律法,要打五十大板,另外坐八年牢獄。”
蘇氏猛得擡頭望向杜伊,因害怕,瞳孔一縮,可依舊緊抿着嘴巴,不發一語。但杜伊從她的眼眸深處,看到了害怕。
“娘,她上門來,還想要打我,這刑法可是比謾罵更爲嚴重。既然她是要打我,那第三種的罪行,我直接拿主意吧。橫豎前面加起來判的牢獄,都已經有十年了,那也不差幾年。就讓她的後半輩子,都在牢裡度過算了。”
“三兒,娘好冷,要回去了。娘不想在這外面待着了,好冷,娘要回去,要回去!”蘇氏這會兒有些歇斯底里,是真的怕了。她覺得還年輕,不到四十歲,在這裡待下去,她怕自己最後會去坐牢。
杜伊直接站在蘇氏的生前,睥睨得看着她,厲聲道:“蘇氏,原本看在鐵牛的份上,還叫你嬸子的。給臉不要臉,平日裡你詆譭桃花,我沒看到就算了。今日你撒潑的跑到我家來,你是何居心?罵完了,撒潑完了,就想走?這世上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嗎?正當以爲我們家好欺負是不是?若是往日裡,我也不會這般與你計較,偏生今日桃花不舒服,你還跑到院子你來罵,你說你到底是何居心?想要走,沒那麼容易!”
蘇氏被杜伊嚇的,渾身無力,這會兒掙扎着要起來,可杜伊擋在面前,心裡怕得不行。深怕下一刻,杜伊就讓二郎抓着她去見官。
杜伊說完這話,冷哼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劉氏,道:“娘,二哥,這裡你們看着。我先去看看桃花怎麼樣了,順便把狀紙給寫了。”
等杜伊的身影消失之後,蘇氏鬆了一口氣,在鐵牛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嬸子,今日是我家的不對。你讓伊伊姑娘別告我娘,這銀子該怎麼賠就怎麼賠。”憨厚老實的鐵牛,此刻心情極其的複雜。
他與二郎是好哥們,更是心裡愛慕着桃花。可他娘擋在他們中間,怎麼都不同意。今日還做出這種事,這讓他以後還有什麼臉與二郎繼續往來。桃花那,更是沒希望了,劉家人不恨死他就不錯了。
劉氏在杜伊走之前,就知道了她的意思。現在劉家村那麼多人在看着,今日這事必須得處理好,要是沒處理好,以後他們家想要在劉家村裡硬氣,那是不太可能了。村裡人都會覺得他們家軟骨頭,好欺負。
二郎環視了一圈,也明白了杜伊的用意。上前拍拍鐵牛的肩膀道:“鐵牛,不是我們家不講理,也不是伊伊故意找你們的麻煩。只是你也知道,我們家桃花的身子不好。今天車大夫剛來看過,現在還躺在裡面。嬸子今天的話就是要我們家桃花的命,想要逼死她。她還年輕,還未成親,未生子。況且一直以來,桃花什麼都不知道,你又不是不清楚。”
“今日嬸子跑到我家來罵人,這算什麼?不僅罵人還想要打人,就算是泥捏的人,也有三分的脾氣。雖然你我是兄弟,可今日這事,我做不了主。這是伊伊讓我給你的二十文工錢,你拿好了,至於你孃的事情,全憑伊伊做主!”
門外看熱鬧的人,原本以爲杜伊走了,剩下劉氏和二郎,那隻要說幾句話,就會沒事了。沒想到二郎居然說做不了主。這下都愣住了,敢情這個劉家,那個伊伊姑娘說話的分量很重啊!
看來以後這個劉家不能輕易的惹了,今日這蘇氏是註定要栽跟頭了。只是沒想到就進去擡點東西,花沒多少的功夫,就有二十文,比家裡的那些壯勞力出去打一天的短工,都要多的多。
門外的男人在幸災樂禍的同時,又很懊惱的。特別是當看到二郎拿着二十文遞到大成的手裡的時候,眼睛都紅了。心裡很是後悔剛纔的舉動,要不然那二十文都到自家的口袋了。
大成沒想到只是一個順手的幫忙,就得了二十文。原本想要推脫的,但二郎那不容拒絕的模樣,也只能將原本要推拒的話,咽回肚子裡去。
“二郎兄弟,嬸子。我娘是真的知道錯了,你們就和伊伊姑娘好好說說,給個機會吧。大家鄉里鄉親的,沒必要鬧到這種地步。”
門外匆匆趕來的銅牛和銀牛兄弟,早就得到其他人的消息,自知老孃闖禍了,二話不說,跑到二郎家裡直接求情。
那杜伊的手段,他們可是在那祠堂裡見識過了。相信那姑娘是說到做到之人,斷然不是開玩笑的。
杜伊原本是不放心外邊的情況,聽到那兄弟倆的話,直接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張像模像樣的紙張道:“呵呵,凡是做錯事了,來個道歉就可以了事的話,還需要衙門做什麼?”
蘇氏看到那張紙,是真的嚇哭了。拉着自家兒子的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我們家賠償,要多少,我們都賠!”
門外的人心中皆是一顫,暗中決定,回去之後一定和家裡人好好說說。這二郎家,是萬萬不能得罪。人家一個不樂意,就能找出一個由頭送你去衙門坐牢。
“姑娘莫生氣,今日這事是我們家的不對。我娘年紀大了,身體也經不起這般折騰。你就當做是給桃花和你嫂子肚子裡的孩子積積福,咱們私下和解了。銀子方面,咱們好商量!”
杜伊不開口,只是狠狠地盯着蘇氏。手裡的狀紙,像是無意識般的揚了揚。
“伊伊姑娘,你就看在鐵牛三兄弟的面子上,饒了那蘇氏一回吧。想來她下次也不敢了,你就當做好事,行行好,放了她吧。索性今日你也沒受傷,桃花也沒什麼大礙。我們都是知道緣由的人,不會將這蘇氏說的話,放在心上的。”
“是啊!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門外的人看到蘇氏的樣子,心生不忍。雖說當初蘇氏在罵桃花的時候,他們看得津津有味。同時又在想,若是這蘇氏跑到他們家裡這樣的話,一定將她往死裡打。可這會兒看到那蘇氏的模樣,便心軟了。
左右這事也不擱在他們的身上,說句好話,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不過經過今日蘇氏這事,他們算是徹底的知道了,這劉家不好惹。
劉家三人都未說話,杜伊將目光轉向劉氏,示意她。
“二郎,你先去看看麗娘和桃花,這裡的事情,這裡的事情,娘自是會處理。”
二郎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他身爲鐵牛的兄弟,站在這,怎麼都不合適。回頭兩兄弟難免會生間隙,倒不如直接去看看孩子娘,順便將湯藥給熬了。
“娘,這狀紙我已經寫好了,現在是讓坐牢,還是私下和解,看你的決定!”杜伊將手裡寫着詩詞的狀紙遞到劉氏的手上。
腹部隱隱傳來的痛意,讓她有股不妙的感覺。此刻她不想強撐下去,現場的火候夠了,劉氏能夠處理的很好。
鐵牛兄弟看到杜伊又走了,這才鬆口氣。而劉氏則是注意到杜伊的表情,心裡一股惱意漸漸浮現。若是杜伊有個什麼萬一,她豁出去了,也要拉着這蘇氏陪葬。
“想要和解,也不是不可以!”
“嬸子,你說!”銀牛比較穩重,因爲自己老孃的不着調,三弟到現在都還沒娶親。
並不是他沒有相中的對象,也並不是因爲他家的條件不好。而是有這麼一個娘,就算人家姑娘願意,姑娘的爹孃也不同意啊,他娘現在就是在毀老三的姻緣。
“一,賠償桃花的聲譽損失還有伊伊的驚嚇費五兩銀子。二,敲鑼打鼓到我們家,當着衆人的面,放鞭炮,向桃花道歉。三,不準在私底下議論我們劉家的任何人。否則,我就拿着這則狀紙,直接告到衙門裡去。”
劉氏的話,鐵牛兄弟仨,自然點頭答應。道歉是固然的,當着衆人的面道歉,是幫桃花澄清聲譽。不私下議論,這倒也沒什麼。只是那五兩銀子太多了,他們四兄弟一年辛辛苦苦下來,還攢不到五兩的銀子。
蘇氏一聽那五兩銀子,心疼的發顫。有心想要叫囂,可想到不給銀子就要坐牢,便強忍住想要衝上去罵劉氏的衝動。手緊緊的捏着銅牛的胳膊,心裡恨得直咬牙。
“嬸子,我們家的日子也只能是勉強過得去。我們家還有兩個兄弟都還未娶親,這五兩的銀子,着實有些拿不出來。你看這樣成不,我們先給二兩的銀子,以後你們家有什麼事,只管叫我們便是。我們兄弟給你打工抵剩下欠的銀子,你看成嗎?”
劉氏也並不是貪那些銀子,現在只是要個臺階下,加上今日要的效果也已經達到了。聽到這會,便點點頭。
“可以,說好了,以後你們給我抵公,一日就按三十文來算。也別說我黑心,存了心的不然你們好之類的。若是無事,都散了吧,桃花還需要休息。”
劉氏的心裡還牽掛着杜伊,剛纔她臉色蒼白,難不成是動了胎氣?
桃花喝了藥,已經睡着了。杜伊躺在牀上,努力的平復情緒,閉上眼假寐。只是肚子裡的那股不適,越來越強烈。
“寶寶,你千萬不能有事!”杜伊的雙手附在腹部上,心裡暗暗祈禱。若是今日有個什麼萬一,她該怎麼辦啊?好不容易纔有了寶寶。
“伊伊,你怎麼樣了。告訴娘,哪裡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痛?”劉氏進屋的時候,看到杜伊不斷的流冷汗,面色蒼白,心裡急得不行。
杜伊是未婚姑娘,這是村裡的人都知道的。今日才確診了有孕,怎麼就肚子痛了。對了,安胎藥,今日拿了點安胎藥,先熬了給她喝。
“娘,我肚子難受。是不是今天情緒太激動了,寶寶生我的氣了?娘,我怕!”縱使是高智商的她,此刻也是極其的無助。
“不會有事的,有娘在,娘一定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伊伊乖,你先歇會兒,娘給你熬藥去。”
劉氏話說完,轉身去找早上的揹簍去了。
劉家門外的人,已經三三兩兩的散去了。有心想要借銀子的人,在看到杜伊的彪悍後,心有顧忌。想着等晚上人少的時候,再過來好說話。
廚房裡正在給麗娘熬藥的二郎,看到自己老孃手裡拿着的藥包,連忙問道:“娘,這是誰的藥?是不是你哪裡不舒服?”
劉氏觸及到兒子的目光,心中一暖:“娘沒事,這是伊伊的藥。伊伊有些不舒服,就抓了點藥。”
杜伊的身子雖然嬌貴,體力不行。但底子卻比桃花好的多,還沒有到要吃藥的地步。因此二郎疑惑的看了一眼劉氏手上的藥包。
他總覺得那藥包裡散發出的氣味,和麗娘喝得有些相像。隨即他又搖搖頭,暗惱自己的胡思亂想。伊伊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怎麼可能用得到這種草藥。
夜晚,杜伊的身子好了些許,桃花也好了點。劉氏招呼了全家人到了二郎的房裡,準備召開家庭會議。
“娘,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了吧。這樣遮遮掩掩的,讓人怪難受的!如果是我的事情,要打要罵,你直說就是,我絕對不哭,也不還嘴。”桃花看到劉氏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率先忍不住開口了。
劉氏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杜伊,隨即低頭冥思。她的這個舉動,讓劉家人都知道了,這事是和杜伊有關係。
對於杜伊的事情,向來都是劉家的大事,這下他們也不着急了,只等着劉氏自己開口說原因。
須臾。
“麗娘,關於你孃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我的意思,你現在身子不好,是不宜直接回去的。若不然,讓二郎買點東西,替你走一趟?”
下午還在頭暈中的麗娘,聽到婆母的話,眼眶紅了紅。半晌嗝着嗓子道:“娘,全聽你的。若是我娘不領情,那就算了!”
她都以爲,婆婆是忘了自己的事情,沒想到婆婆會刻意的招呼全家人過來說這事。原本還覺得低人一等的她,這會兒爲自己嫁到這樣的一個家庭,感到無比的慶幸。
婆婆爲她着想,她也不能不爲劉家着想。她那不着調的母親,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她也算是盡了一個子女的義務了。只是陳文想要桃花或者伊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今日讓大家都坐在這,除了麗孃的事情,還有一個事,我想讓大家知道。”劉氏說完,頓了頓,又接着道:“伊伊在杜府的時候,遭了杜淩氏那毒婦的奸計,如今身懷有孕。今日在鎮上,大夫給號脈,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李氏的話,無疑是個炸彈,直接將在場的人炸暈了。這未婚先孕,要被人的唾沫淹死的。哪怕杜伊是有苦衷,哪怕她是被人設計的,但別人纔不會管那麼多。
一旦發生這種事,要被沉潭的。天吶,這到底該怎麼辦,他們劉家怎麼就那麼多的事?
桃花和麗娘看着杜伊的眸光變了又變,二郎低着頭默不吭聲。劉大柱則是直勾勾的盯着杜伊,最後道:“打了吧!”
杜伊雙手附在腹部上,堅定的搖搖頭:“不行!”
劉氏現在也是站着杜伊這一邊:“不行,這是杜家嫡系的孩子。老爺就剩下這一脈了,必須得生下來!”
“娘,這是孽種!”二郎擡起頭,悠悠地說出這句話。
麗娘欲言又止地道:“娘,伊伊連孩子的爹是誰都不清楚。留着,這孩子也要被人看不起。與其如此,還不如不生。伊伊還年輕,以後好個好點的男人嫁了。到時候再生也不遲,不是嗎?如果現在留着,那伊伊這輩子怕是真的毀了!”
桃花對於這事,完全沒有發言權。此時緊緊的握住杜伊的手,眼裡盡是同情之意。她身爲姑娘家,能明白被人毀了清白,現在連孩子都有了,是什麼樣的感受。
她清楚,自己不如伊伊堅定。這事若是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也許真的找個沒人的地方,了結了自己。
“不行,這個孩子,我必須留下。不管孩子的爹是誰,他都是我的孩子!”杜伊特別的堅定,這是她在這世上的唯有的親人了。
只要她強起來,沒有人敢說她的孩子是野種。沒錯,只要她強大起來就可以了。
“這孩子在外人眼裡就是一個野種,即便伊伊你這輩子都不嫁人,孩子生出來,也不會被衆人接受。人們只會在背後指指點點,這樣的話,你還要生下來嗎?”
麗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話很現實,也是杜伊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我既然決定要生了,就會努力去改變這種狀態。娘,我的肚子會隱瞞不住的。在衆人看出來之前,先想辦法讓衆人接受我才行。”
在古代,女人未婚先孕必然要被人的唾沫淹死。失節是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古以來,女子因時節而被沉潭的,不在少數。
“恩,我會想辦法的,伊伊你不用擔心。這是杜家的唯一嫡系的血脈,既然這孩子的爹不知道是誰,那這孩子就姓杜,以後杜府也不怕沒有沒繼承了。”
桃花的手緊緊的捏着杜伊,對杜伊的未來,她感到極其的迷惘。杜伊的條件無疑是優越的,哪怕她不是杜府的嫡女,依照她的聰慧,將來找的良人也必然是優質的,日子也會越過越好。
可現在她肚子裡的那塊肉,完全將她打入了地獄。村裡的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激烈反應。
想到這一切,都是那個所謂的庶女姨娘弄出來的,桃花恨得直咬牙。伊伊那麼好的一個女子,那毒婦怎麼就下得了手呢?
麗娘無奈的嘆息一聲,她也是個母親,如果今日有人要讓她把肚子裡的孩子拿掉的話,她也是不會妥協的。
劉大柱不知何時,手裡拿着旱菸杆,沒點燃,只是放在嘴裡猛吸,眉頭緊鎖。不到四十歲的他,瞬間好似又老了幾歲。
“娘!”二郎知道事態的嚴重,還是對杜伊打算留下孩子,保持着反對的態度。
“別說那麼多了,就這樣吧。今日之所以告訴你們,是想讓你們有個心裡準備。伊伊肚子裡的孩子,不管孩子爹是誰,都當死了吧。這孩子,是杜府嫡系的血脈。以後伊伊賺的銀子和置辦的產業,全由這個孩子繼承。”
漆黑的夜裡,周圍的事物模糊不清。此時趕夜路回京城的某男,在這除了馬蹄聲靜寂的夜裡,猛然間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爺?”
“無礙,快點趕路!”某男摸了摸鼻子,隨即揚起馬鞭,加速往京城趕去。
杜伊肚子裡孩子的事情,在劉氏的拍板下,留了下來。劉家人又一起商量,到底該如何解決目前的問題。要怎樣才能讓村裡的人接受?畢竟當初可是說了,杜伊訂了親,只等她十七歲的時候,再過門。
“娘,不若這樣。就說伊伊原來是嫁過人的,只是丈夫出了意外,夫家不容,以一直休書,讓她離開了。剛好伊伊是你的幹閨女,恰逢娘你得了主家的恩典,回來了。看伊伊孤苦無依,這才帶着她回來的。只是伊伊因爲年紀還小,又敢來劉家村,怕村裡人多口雜,這才說已經訂了親,並未是棄婦?”
麗娘琢磨了一圈,纔想到這個法子。不管怎麼樣,這棄婦的名聲總比那失節的要來得好。而且肚子裡的孩子,又也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左右伊伊也不過是個棄婦加寡婦罷了,總比連孩子的爹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要強的多。
“伊伊這樣的話,以後還要怎麼找男人?她還那麼的年輕。又是棄婦,又是寡婦的,還不得被咱們村裡的碎嘴們說死?不行,再想想!”
二郎這會兒是心浮氣躁的,他倒是覺得麗孃的方法是可行的。
“娘,再怎麼樣,總比那失節和沉潭強吧?若是被咱們村裡的人知道了,一定會被抓去沉潭的。”
劉大柱則是將煙桿敲了敲桌子,目光盯緊杜伊道:“孩子娘,若是不成的話,你帶着伊伊到鎮上去住吧。伊伊現在身上有點銀子,你們先到鎮上去買個小院子,你跟着過去伺候。等伊伊的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
劉大柱的話,無疑是目前爲止最好的辦法。只是杜伊也知道,現在劉家的狀況。若是她自私的帶着劉氏去了鎮上,那桃花和麗娘怎麼辦?他們家,只會越過越差。
而且劉氏是已經回來的,這樣讓他們夫妻分居兩地也不是辦法。加上村裡的人,對他們夫妻倆分開,會說什麼閒話。
另外現在麗娘是需要人伺候,家裡的事情,桃花又不能太過操勞,總不能讓兩個大男人來伺候兩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吧?
再說,她總共加起來也就四百多兩銀子,也不能買了院子,坐吃山空吧?可若是租房的話,她也不放心。
杜伊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可行。最後對衆人道:“現在晚了,明天一早那蘇氏還要來給桃花道歉,大家都先去睡吧。有什麼話,明日再說,走一步算一步。都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的。”
劉家的人怎麼都沒有想過,自家商量的話題,會被有心人偷聽而去。
漆黑的房間裡,只剩下平靜的呼吸聲。杜伊原本以爲,經過了一天的折騰,此刻應該困頓纔是,誰知腦海卻越來越清晰。
“伊伊,你睡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牀尾處傳來桃花怯怯的聲音。
“還沒,桃花你怎麼還不睡?”
黑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片刻後桃花抱着被子,挨着杜伊躺了下來。
“伊伊,你害怕嗎?這裡真的有孩子了嗎?”桃花的手,隔着被子,準確的落在杜伊的腹部。
“不,沒什麼好怕的。不管孩子的爹是誰,現在他在我的肚子裡了,就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經沒有爹疼了,我會加倍的疼他,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嗯,雖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我會支持你的。伊伊,以後我也會努力疼他的。”桃花下意識的用力點點頭,抽回放在小腹上的手,轉而緊緊的握着杜伊的手。
半晌,桃花的聲音,再次傳來:“伊伊,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呢?我希望是個女孩,那樣以後我每天可以給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是我又希望是個男孩,就算你以後不嫁人了,老了也有人給你養老。”
原本心情還有些沉重的杜伊,聽到桃花的話,忍不住輕笑出來。
“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夜深了,趕緊睡覺。明日那蘇氏會來給你道歉,你強勢一點,不要那麼輕易的原諒她。至少要在她歉意十足的情況下才行,明白嗎?”
“嗯!”原本還是精神的桃花,此時傳來的聲音,已經充滿了睏意。
翌日清晨。
劉家村敲敲打打的,衆多的人往桃花家來了。多數的人都是來看熱鬧的,難得能看到那蘇氏吃虧,大家都本着湊熱鬧的心態而來。
也就在這時,桃花的隔壁家有個婦人的身影,卻與衆人相反,匆匆忙忙往村長家的方向而去。
因蘇氏要來道歉之事,劉家的人都起的很早。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桃花已經穿戴整齊,因昨夜睡得晚,眼角的黑眼圈,甚是明顯。
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桃花看起來,憔悴不堪。這個效果,正是杜伊需要的。桃花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爲是蘇氏惹的禍。
“伊伊姑娘,我娘來道歉了!”銀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話落鑼聲停止,鞭炮聲起。
待噼裡啪啦的聲音停頓之後,杜伊才攙扶着桃花往門外而去。
鐵牛看到桃花的憔悴樣,心中閃過一陣疼痛。不過他娘是個好面子的,如今在衆目睽睽之下,前來道歉,必須心中是惱恨的。
他孃的面子,如今算是掃地了,以後他想要和桃花在一塊,只怕難如登天。
心中苦澀不已的他,只能低垂眼眸,忍住想要去看桃花的衝動。與二哥和四弟一起站在蘇氏的身邊。
蘇氏眉頭越皺越緊,基於害怕去坐牢的心裡,只能強忍住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硬逼着自己,當着衆多人的面前微微彎腰,對桃花道:“昨日是我的不是,還請桃花你心胸寬大,原諒嬸子這回。”
桃花想要伸手去扶,被杜伊暗中緊緊拽住衣袖,只能作罷。
杜伊目光環視一圈,對於蘇氏的四個兒子,她還是頭一次看的齊全。不過今日看來,她這四個兒子都不錯。就不知道,她爲何會這般的蠻橫,還不講理。
劉氏的目的達到了,她沒有像杜伊那樣,決定在緩緩。
“你的誠意,我們家也感受到了。只是蘇氏你也清楚,大家同爲女人,女人何苦爲難女人。你家鐵牛不管心裡是否對我們家桃花有那麼點意思,但桃花一直以來身子不好,都待在家裡,這事她不知道,你家鐵牛也從未說過。你這樣不分青紅皁白的前來謾罵,若是遇到那種性烈的女的,保不準真的就找個沒了的地方自我瞭解了。到時候,那可就真真造孽,閒言話語逼死人的道理,希望你能明白。”
劉氏的話,有些語重心長,她也不想因爲昨日的事情,讓兩家正式的撕破臉。大家鄉里鄉親,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實在沒那個必要。
就在這時,趙劉氏帶着一羣人,匆匆往桃花家而來,不知道手上抓了什麼東西,往杜伊的身上,猛的往杜伊的身上扔,嘴裡還嚷嚷道:“快,快將那個狐狸精抓去沉潭!賤人,破鞋,狐狸精!”
劉家村的人,完全呆住了。上一齣戲還沒唱完,趙劉氏又來一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賤人,狐狸精!未婚先孕,珠胎暗結。沉潭,淹死她!”
衆人隨着劉趙氏的舉動,再聽到她話裡的意思,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這趙劉氏說這伊伊姑娘是個失節的女人,還珠胎暗結。
趙劉氏的話,無疑比蘇氏的那齣戲,來得更加的猛烈。人羣裡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
“不該啊,這姑娘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女人!”
“誰知道,人不可貌相!”
“那可不,人心隔肚皮!”
“我看這姑娘厲害着呢,應該不會纔是!”
“要我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瞧瞧她那模樣,那身段。指不定是哪個大戶人家裡的大丫頭,爬上了主子的牀,被主母發現,趕出來的。”
“……”
“不會吧?那伊伊姑娘絕對不是那種人!”
“也不知道哪個男人有那麼好的福氣!”
這是男人和女人的議論聲,有實心眼的女人,覺得這不一定是事實。但更多的是嫉妒杜伊的女人,剛好趁機落井下石。
原本看她是大戶人家裡出來的,模樣好,看起來又有些銀子,偏生人又長得聰明,性格也彪悍。只能將心裡的嫉妒,壓一壓。如今有這個機會,她們覺得不趁機踩一腳,都要對不起自己。
而年輕的小夥子原本對於村裡突然來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皆是心生愛慕。但也明白,自己和她的差距,平日裡頂多也就是多看幾眼。
如今聽到這話,心中皆是羨慕那個和她有過關係的男人。
“桃花娘,我得到消息,這女的未婚先孕,珠胎暗結,此話可是真的?”村長聽着人羣裡的議論,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想到當初杜伊對他的威脅,就覺得憋屈的慌。他堂堂一個村長,被威脅要上公堂的事情,他還記得很是清楚。
原本他昨天聽說那劉家賺了不少的銀子,心中還有些蠢蠢欲動。想要讓杜伊帶着劉家村的人致富來着。可緊接着蘇氏的哪一齣戲,徹底的讓他歇了那麼心思。
這動不動就威脅人要上公堂,挨板子的事,想必這姑娘也好不到哪裡去。剛好,今日讓她交出那釀酒的本事,再將她沉潭或者趕出村去,一舉兩得。
劉家除了劉氏和杜伊,其他的人完全的懵了。昨夜他們纔得到的消息,今兒一早怎麼就被人知道了。
突然間目光都轉向情緒頗爲激動的找劉氏,眼中閃過恨意。一定是這該死的賤人,昨晚跑來聽牆角了。
被劉家衆人目光緊盯着的找劉氏,察覺到那不善的目光,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挺起胸膛,往前走了一步,眼中不屑的意思,很是明顯。
對於衆人態度的轉變,原本被劉大柱牽着的小虎子,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小孩子都是敏感的,大人們的目光是否友善,他們能夠很敏感的察覺出來。
“虎子不哭,爹帶你去找娘!”二郎抱起小虎子,拍了拍他的後背,往房間而去。準備將孩子遞給麗娘,再出來。
“桃花娘,你今日給個話,此話到底屬不屬實?”村長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出聲催促道。
劉氏表面很是鎮定,心中早已將趙劉氏大卸八塊。昨夜還沒商討出結果,想着伊伊也沒有各種懷孕的症狀出現,先緩緩,過兩天再說。沒成想到那趙劉氏這個賤人,會跑來聽牆角。
“不知道村長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我們家的人都不知道,村長又是怎麼知道的?”
劉氏在杜府裡混了十多年,即便杜老爺生前府中環境簡單,但到底是個大宅子。加上後期杜淩氏掌管後,什麼樣的手段沒有見識過?現在她抱着絕不承認的心態在,聽到村長的話,反而將疑惑拋回給了村長。
“你別管我從哪裡知道的。既然你也不清楚,確定不了。不妨請車大夫前來就診,是不是真的,一號脈便知!”
村長的態度很是堅定,隨即對着衆人道:“不管今日這話是否屬實,這畢竟關係到咱們村的聲譽問題。若是情況屬實,被外村的人知道了,以後我們村的閨女,還要怎麼嫁人?此事關係甚大,我們還是保險點爲妙。現在大家都隨我一起去祠堂,車大夫隨後就到。”
杜伊知道,這趟所謂的祠堂之行,就是要強迫她去的意思。之前擔心這事會爆發,只是爆發之後,她倒是先鎮定下來。
原本圍觀的人,都稀稀拉拉的去了,也有人圍在劉家人身邊湊熱鬧:“喲,還不走,莫不是心虛了?”
“我看村長都不用去請大夫,瞧那狐媚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呸!”
杜伊連忙避開朝着她吐過了的口水,看着眼前的夫人,原本還有些溫度的眼神,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寒意。那婦人被盯着心裡發毛,生生打了個寒顫。
“走了,走了!”那婦人趕緊拉着身邊的人,腳步凌亂的跑了,彷彿身後有惡狗在追她一般。
杜伊不想去,劉氏也不想去。她倒想知道,這個村裡能奈她何,哼!
劉家的人都知道杜伊的情況,並不想她去祠堂裡,讓衆多的人,對她進行審判。等衆人走完之後,反倒大門一關,回屋去了,完全沒將村長放在眼裡。
祠堂裡的左等右等,就連車大夫都來了,也不見劉家的人前來,更別說是那杜伊了。
“村長,這劉家太目無中人了,連你的話都不聽!”
“這劉大柱真不像話,讓村裡這麼多人等他一家。村長,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回事?還不就是那劉家的人心虛了,我看一定是那女的有了野種,劉家人不敢來了。”
“……”
衆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對於桃花一家讓大家傻傻的在祠堂裡等,多數的人皆是感到憤怒。不過也有人與劉大柱一家關係好,道:“呿,就你們這些婦道人家嘴碎。要是有人上門,說你家閨女珠胎暗結,要拉着上祠堂,還要當衆給大夫確診,你會來嗎?”
被問之人,面色一紅,隨即道:“誰敢?看我不一鋤頭打死他!”
“喲,你都知道這樣了,那大柱都還沒打人呢,你就不耐煩了?算了算了,都散了吧!”
“也是,依我看,就算是那女的有孕了又能把人怎麼着?她又不是我們劉家村的人,也許人家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我瞧那閨女也不像是那種人,沒準人家是已經成了親的。”
招弟娘知道自家的女兒與桃花家的關係好,且前段日子,人家對她剖爲照顧。心懷感恩的她,便拉着自己要好的梅子娘低聲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後,兩人就走了。
剛在劉家那麼受氣,沒了臉的蘇氏,這回不依不撓了起來:“走?走什麼走。誰也不許給我走,那賤人不是很厲害嗎?居然做出這種下作之事。這種人就該沉潭了,免得我們村的聲譽,都被她禍害了。老二,你和老三去那劉家,把那賤人給我帶過來。”
蘇氏現在底氣十足,終於找回了氣場。今天看她不狠狠的把那賤人做賤一番,好好的出出氣。
喬氏這幾天是回家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早從孃家趕回來,纔到家就聽大嫂(春杏)說杜伊賺了多少多少的銀子。然後她們的婆母,把人給得罪了,一早就去劉家道歉了。原本她還要巴結杜伊的,一聽這話,急得不得了,連忙往劉家跑。
路過祠堂的時候,看到裡頭鬧哄哄的,心裡暗道不妙。這才跑進祠堂裡,好不容易找到自家爺們,就聽到婆母這話。
“娘,你這是做什麼?”喬氏一手拉着銀牛,一手拉着自家的婆母問道。
“你懂得回來了?你娘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裡?天天就知道巴結那賤人,人家給你什麼好處了?以後不準和他們家的人往來,否則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蘇氏看到老二的媳婦回來,馬上端起婆婆的架子。在衆人的面前,毫不客氣的數落起來。
喬氏一頭的霧水,根本搞不清楚。對於婆婆在衆人面前下自己的面子,心生不悅。不過孝字大過天,她也不能拿蘇氏怎麼樣。拉低銀牛的身子,問了整個事情的過程。
“還在嘀嘀咕咕什麼,趕緊給我去!”蘇氏看自己叫不動人,捨不得打兒子,便就着喬氏的胳膊,狠狠的一擰。
喬氏疼得倒吸一口氣,隨即大聲道:“娘,你打我做什麼。伊伊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不說她不是我們劉家村的人,就算是我們劉家村的人,也輪不到娘你來做主。”
就在衆人吵吵鬧鬧之中,二郎不知道何時到了祠堂。當着衆人的面,對村長和族長道:“現在各位都在這,我今天就說一句。不知村長和族長是否還記得,當日答應伊伊的一個條件?”
衆目睽睽之下,村長和族長想否認都難。
二郎繼續道:“記得就好,今日就要你們兌換條件。不管我們家伊伊怎麼樣,都和村裡沒有任何的關係,也希望大家不要揪着這事不放!”
“二郎你放心,我們不會放在心上的。只要伊伊賺錢的時候,多想我們一點就成。”喬氏聰明的率先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