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以熱攻熱
“哎,阿烈,你說我們以後不會每次要呆在這水裡吧?”
戀戀不捨的脣瓣分開,她眨眨有些迷離的媚眼,笑着問他。舒蝤鴵裻
“只要你高興就好了。”
他輕握着她的腰,低頭又是一吻,窄腰下沉,輕輕地探進了她的體內。
“好燙!濡”
她連想都沒想,一把就把他給抓了出來,用力一推,渾身都顫抖起來,似乎剛剛進入她身子的是燒得火紅的烙鐵,而不是他的身體。
慕容烈沒有防備,被她這一推,重重地跌坐了水裡。
顏千夏連忙拉住他的手,小聲道歉丐。
“對不起,阿烈,我這熱症沒好之前,只怕我們兩個得純情一點了。”
慕容烈有些尷尬,跳上了岸,穿了衣袍,將火摺子重新打亮。微弱的火光下,她抱着雙臂,仰頭看着他,俏臉上滿是無奈和惶恐。
饒是他,遇到如今的情形,也慌呢!
他也怕,怕她在無聲無息間就消失了,怕她不聲不響就化成了風……
二人默默對望了會兒,山洞外傳來了蘇錦惠的聲音。
“我要帶孩子們進來了。”
“好。”
顏千夏把肩沉進了水裡,扭頭看向山洞口的方向。蘇錦惠是一身黑色勁裝,用布兜把長公主背在背上,懷裡抱着晴晴。
“我都成了奶媽了,當爹的自己抱抱!”
她抱怨一句,把晴晴交給慕容烈
。
“晴晴,下來游泳。”
顏千夏走到岸邊,用手掌掬了一點水珠,澆到了晴晴的小臉上,冰涼的水嚇得晴晴一下就哭了起來。
“你這當孃的,少根筋啊,這是什麼水,你凍孩子!”
蘇錦惠帶着兩個孩子,又連夜奔波,未免有些心煩意亂,當下就責備了一句。
顏千夏吐了吐舌頭,從水裡起來,穿了衣裳,過去抱蘇錦惠。
“好姐姐,你這麼兇,以後怎麼找如意郎君?”
“我怎麼可能還找如意郎君?”
蘇錦惠拉長了臉,剜了顏千夏一眼,走到一邊,解下了背上已經睡熟的長公主。
顏千夏說錯話了,蘇錦惠的青梅竹馬戰死,她誓死要爲他守身,可她身爲蘇門千金,怎可不嫁?所以才求了慕容烈,讓她入宮爲妃,以此避世。
可是顏千夏的意圖是,她現在熱症發得這樣快,甚至連他碰她都成了一種折磨,說不定明天早上她就真化成了水,變成了風,或者被風颳回去了,可慕容烈如今失去了國,失去了權,難道就爲了她落得一無所有?起碼他身邊得有個女人安慰他、照顧他吧?
她想給慕容烈找個好妻子!
顏千夏承認自己自私,慕容烈不可能一輩子當和尚,和哪個女人,不如和蘇錦惠在一起,那樣她放心。
她推了推慕容烈,小聲說道:
“你幫我道歉,我出去走走。”
慕容烈想跟上去,顏千夏卻一甩他的手,不悅地說道:
“你的手好熱,你就在這裡照顧晴晴呀,我去和千機呆會兒,他身上涼快。”
慕容烈的腳步停住,眼睜睜看她走向了門口的千機,過了好一會兒,才扭頭看向蘇錦惠,勉強笑道:
“她生病了,你別和她計較
。”
“我看應該被安慰的人是你和她,我當然知道她生病了不舒服,可如果我們把她當病人看,她會更不舒服。”
蘇錦惠柔柔地說着,一手輕搭在了慕容烈的肩上。
插|在石壁縫隙裡的火摺子閃了閃,終於滅了,就在光亮完全消失的那一剎那,顏千夏正好扭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這並肩而立的二人,一人懷裡抱了一個孩子,端的是相配極了。男是龍,女是鳳,這才叫一對兒呢!
想她顏千夏,真的是什麼好處都沒給慕容烈帶來,他失國失天下,還要圍着她團團轉——還有千機,還有蘇錦惠,明明都是能過安穩好日子的,全爲了她奔波流離。
這是她的罪啊!
她心裡開始絞得痛,她想,她還不如就留在池映梓身邊,要害就去害池映梓去……就算是慕容絕,或者別人,都行,爲什麼一定要來害慕容烈呢?
這次的重逢,悲切大於喜悅。
顏千夏寧可自己痛死,也不想這些人再跟着自己難過了。這種無力感和沮喪感,讓顏千夏想立刻就消失掉。
“怎麼了?”
千機輕聲問了句。
“熱。”
她擡手抹臉,狀似擦汗,卻是悄悄地把眼角的淚水給擦掉了。
“這是玉髓,可鎮熱,也不知有沒有作用,你戴着吧。”
千機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給她掛到了脖子上,清涼的感覺立刻滲進肌理中。
“喂,這可是你娘給你媳婦的。”
絕瞳的聲音從一側傳來,顏千夏一聽,連忙想把玉佩拿下來,千機摁住她的肩,小聲說道:
“先借給你戴,主子有那麼多好東西,你也不會瞧上我的
。”
“哪裡……”
顏千夏不知說什麼好,她吭哧半天,頭一次在他面前覺得彆扭了,千機如果和秋歌一樣沒心沒肺還好說,可是千機真是掏心窩子的待她,而她無法回報,越發覺得自己無用窩囊。
“睡會兒吧,明早趕路。”
慕容烈走了出來,輕輕拉拉她的袖子,都不敢碰到她的皮膚。
“好。”
顏千夏聽話地走了回去,躺到了已經在地上鋪好的披風上。蘇錦惠帶着兩個寶貝回馬車上去睡了,幾個男人都不敢進來,怕身上的熱量讓她難受。
山洞裡這麼靜,顏千夏瞪大眼睛盯着漆黑的天空,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在這裡,消失的千夏公主是不是去了她那裡?沒有身份證的千夏公主會不會被當成異類當成瘋子關進精神病院?
這樣想想,千夏公主比她還可憐!
池映梓你這個討厭鬼,害這麼多人,應該讓你熱成這樣!
她翻了個身,手碰到了涼涼軟軟東西,當下還沒反應過來,還用手抓了抓,當那柔軟的條狀物從她的掌心裡滑過時,她的頭皮一炸,汗毛都豎起來了,一聲尖叫,人就蹦了起來。
“蛇啊!”
慕容烈的身影飛快地掠進來,顏千夏像個壁虎似的,立刻就跳進了他的懷裡,四肢緊緊地抓着他的身體,扭頭看剛剛躺的地方。
千機打着火摺子,一條手腕粗的黑蛇正緩緩遊過,遊進了那小溪之中。
“沒事了,別怕。”
慕容烈輕拍着顏千夏的背,她回過魂來,立刻就緊緊地抱住了慕容烈,小手在他的脖子後面摟得死死的,小聲說道:
“讓我抱抱你吧,你陪我睡。”
“你會熱啊
。”
慕容烈無奈地說道。
“那,在你身下化成水,我也樂意。”
她低聲嘀咕了一句,轉念一想,這話怎麼聽上去這麼色呢?
慕容烈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千機的嘴角抽了抽,連忙走了出去。顏千夏扭頭看了他一眼,吐了吐舌頭。
“又出洋相了。”
她小聲說道。
“沒關係,大家都知道你是少根筋。”
慕容烈繼續笑,卻笑得很是寵溺。
“阿烈,別讓他們跟着了吧,讓他們去安全地方,就你和我去,是生是死,就我們兩個人吧。”
顏千夏從他的懷裡滑下來,擡頭看着他,認真地說道。
“嗯?”
慕容烈猶豫起來,他一個人,不敢保證能完全保護好她。
“不要再有人爲我丟性命了,我不想欠太多人的情,這些情我都沒辦法還,可你不同,你是我的丈夫,你就一個人送我走完這段路。”
顏千夏努力笑了笑,慕容烈卻沒再笑出來,他用力擰了一下她的嘴,低聲埋怨,
“誰讓你說這些喪氣話的!掌嘴!”
顏千夏擡手就在他的嘴上拍打了一下,嘻嘻笑起來,
“我幫你掌了,你快去下旨,讓他們去安全的地方,我們兩個繼續往前走。”
慕容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輕輕點頭。
“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回去了,你沒能跟我去,你就和以前一樣生活吧,該打打,該奪地就奪,過你的威風的日子,該娶幾個就娶幾個……”
顏千夏又說道,這話聽上去就跟交待最後的話一樣,慕容烈心裡猛地揪痛起來,低頭就咬住了她的小嘴巴,這一咬用了八分力氣,差點沒把她咬得哭出來,他這才怒氣衝衝地說道:
“再說這樣的混帳話,我立刻就掐死你,你這樣說了,這段日子我又爲了什麼?”
這段日子你爲了我啊
!
顏千夏眼眶一溼,上輩子渴望的轟轟烈烈的愛情,這輩子總算是品嚐到了,雖然挺難的,這男人以前也對她不怎麼樣,可是這段日子以來,他把全部的熱情和愛都給了她,一點都不嫌棄她的沒用,一點都不嫌棄她的無姿色,一直這樣真心真意地愛着她。
顏千夏啊,你好有福氣,你有一個男人這樣深愛你!
“阿烈,我愛你。”
她捧起他的臉,認認真真地說道。
“蠢東西!”
他卻擰住她的小嘴,啞着聲音回道:
“不許再這樣堵我的心。”
“你說話好肉麻哦。”
顏千夏忍着淚,吃吃笑起來,
“你是天底下最肉麻的皇帝!”
“我還肉粗!小心別燙着了。”
慕容烈拉下她的小手,心疼地說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話從顏千夏心頭滑過,原本是很美的話,可實現起來爲什麼這麼難?亂世兒女,想找個安穩的天下,還真不容易。
“睡吧。”
他扶着她的手,讓她躺下。
“你也睡這裡。”
顏千夏拉着他的手指不肯放鬆,
“這裡有蛇,你得保護我
。”
“你不怕熱了?”
“這叫以熱攻熱,負負得正。”
她胡謅着,強拽着他躺在身邊,這熱量熱哄哄地涌過來,顏千夏覺得自己有點兒像呆在37度的盛夏。
這還是晚上呢!
不過,還是能撐着的,家裡沒裝空調的人,晚上也這樣睡呀。
她抱住了慕容烈的胳膊,把臉貼在他的手臂上,美美地睡了起來,就像她說的,就算是在他身邊化成了水,她也心甘情願,只求那水化出來的時候是五彩繽紛的,讓她死得漂漂亮亮,無人可比,這也算是一大傳奇了。
這一晚於慕容烈來說,是極難熬的,根本沒辦法睡,好在她沒心沒肺,又累了好些天,此時倒勉強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和千機他們道別,一人騎了匹馬,往山的那頭行去。對千機他們,慕容烈只說分道行事,讓他們先去護送兩個小公主,看管好紅衣聖女,十日之後會合。原本慕容烈是想從紅衣聖女身上打開缺口的,可是顏千夏的事更急迫,只能暫時把紅衣聖女關到隱秘的地方。
山林茂密,能遮擋炙熱陽光,顏千夏還能受得住。只是漸漸的,路就越來越彎折崎嶇,馬過不去,只能步行。
二人沿着山路慢慢往前走着,不時有小鳥從枝頭掠過,搖晃的枝葉間便有絲絲縷縷陽光透進來,一片一片的光斑在腳下鋪展開來,像從龍身上跌下來的鱗片。
顏千夏捂了捂懷裡的四顆龍珠,爲了不讓小龍們顯形,她都沒讓小白龍和小紫龍進食,先餓着,免得它們一興奮就四處亂竄,暴|露行蹤。
去輕歌夫人住的山洞,路極難走,而且似乎是布了陣法,儘管慕容烈一直在小心選擇岔路口,還是走錯了方向,二人繞回了原處。
此日已是正午,顏千夏的衣裳已經汗成了水,只得停下來先換衣,把溼衣在泉水裡清洗了一下,曬到枝頭,等曬乾再出發。
“吃點東西
。”
慕容烈拿出乾糧,遞到顏千夏的手中,這是蘇錦惠做的麪餅,舀了溪水,二人坐在樹下,一面咬麪餅,一面聊天。
“好些了吧?”
他側過身來,擡手擦她嘴角的麪餅屑,她的臉紅撲撲的,嬌美可愛。
有種女子,一眼看上去平凡,可越看越好看,顏千夏就是這種,五官組合在一起,就是完美,挑不出瑕疵。
“謝謝老公。”
她俯過身來,在他的臉上叭地用力親了一口。
她想了一晚上,決定在剩下的日子裡,和他好好愛着,好好珍惜這每一分每一秒,不給自己留遺憾。
“老公……老|母……”
慕容烈猶豫了一下,低低說了句。
“啊,你叫我老|母,我也會答應的!”
顏千夏吃吃笑起來,在他的俊臉上狠狠摸了一把,佔便宜還真是件快樂的事。
“我們那裡,廣東話老母是媽媽的意思,罵人的時候會問侯人家老|母。還有呀,在明清的時候,老母還是祭祀的女神,是世界至高無上的女神。每個地方供奉的不同,一共有十二老母,無聖老母、劈山老母……既是造物主,又是救世主,她是人類的祖先,創造了宇宙與人類……我好偉大,我就是來拯救你們這個世界的!”
她伸開了手臂,一手還捏着半邊麪餅,站起來,神彩飛揚地轉了個圈。
這前半截普及知識,後半截分明又開始胡謅,慕容烈定定地看着她,她說話時眉飛色舞,可愛極了,真像極了朵朝氣蓬勃的太陽花,什麼時候都這樣活潑潑的。
這樣一個女子,爲何總讓她命運曲折,不應該是被自己捧在掌心裡捧着愛着的嗎?
“你幹嗎這樣看着我?”
她彎下腰,慢慢湊近他的臉,然後飛快地在他的脣上親吻了一下
。
“過來。”
他擡手,看着她把手遞過來,然後輕輕一握,拉她進了懷裡。
“忍一忍,讓我抱會兒。”
他的臉貼進了她的頸窩,儘量輕地呼吸着。
“想要我吧?”
顏千夏笑起來,側過了臉,促狹地說道:
“誰讓你以前對我用強來着,跟個色\狼似的,這回讓你當和尚,只能看,不能碰。”
慕容烈鬱悶至極,這時候提往事,他也悔死,早知她是這麼個可人兒妙人兒,他可早早就疼到心尖尖上去了,哪會讓她吃苦受罪。
“你打我。”
他拉起她的手,往臉上輕輕拍拍。
“纔不。”
她縮回了手,靠在他懷裡坐着。很熱,可是就像他說的,忍一忍,這樣擁抱的機會,不知道還有幾回。
正依偎着,樹叢裡突然響起沙沙聲,慕容烈握緊了劍柄,敏捷地跳起來,將顏千夏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聲音響起的方向……
***分界線***
吳國皇宮。
池映梓看着面前跪着的幾個黑衣人,俊臉如覆薄霜。
“跟丟了?”
他輕捲起一縷發,冷冷地問道。
“屬下無能,請主子治罪。”
黑衣人連忙磕頭。
“那就去吧。”
池映梓的語氣更寒,一個去字,給幾人判了死路,幾人嚇得連連磕頭求饒,希望他能網開一面
。
“屬下繼續去追蹤,一定能找到他們。”
“無用的人,本主一向不留。”
池映梓鬆開了藍髮,接過阿芷遞上的茶,見阿芷進來,幾人又看向阿芷,眼神裡充滿了渴求,這還是除了顏千夏之外,他身邊留得最久的女人了。
“主子,饒過他們吧,他們對主子忠心耿耿,而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就讓他們戴罪立功。”
阿芷心生不忍,小聲爲這幾人求情。
“那你也去。”
池映梓擡眸看來,一雙寒瞳不帶任何感情,阿芷撲嗵一聲就跪了下去,再不敢多言。
幾名黑衣人見求生無望,只得退了出去,沒一會兒,殿外就響起了悶哼,這幾人都自裁了。與其別人動手施以酷刑,還不如自行了斷。
阿芷額頭俯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本主留着你,你以爲是高看你一眼?”
池映梓用腳尖踩住阿芷的手指,冷冷地問她。
“阿芷不敢。”
阿芷的聲音都抖了起來,池映梓的眉漸漸擰起,他見過不少女人,殊月的輕柔,千夏公主的刁鑽,阿芷的懦弱……只有那個女子,俏生生地脹滿了他的心。
他想她,很想很想!
這種思念就像海嘯襲來,把他釅釅地浸在又鹹又澀的海水中,他想游出海面透氣,卻發現海面上也沒有她,他還是沒辦法抑制心裡瘋漲的酸脹感。
她有什麼好?又不聽話,又古怪,還淫|蕩……
他手指突然就用了力,手裡的玉杯在銳聲裡碎裂,玉片跌落,茶水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