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姨娘眼看着情形不對,沒有侯爺赦令又不敢起身。只得膝行到蕭敬嫺身邊,強拉了她過來跪下,一連磕着頭認錯:“侯爺,敬嫺知錯了,求你別生她的氣,妾身教女無方甘心受罰,怎樣罰都絕無怨言。”
正等着侯爺來哄的蕭敬嫺被桂姨娘按跪在地,很是不服氣的蹬腿要起,直急得桂姨娘在她身上狠掐,做了口型道:“還不快哄了你父親開心,沒看見那妖孽東西都快勾起侯爺的愛女之情了?”
蕭敬嫺打眼往侯爺身上一掃,果然看見侯爺一副舐犢情深的樣子。她當下就急了,趕忙膝行到侯爺面前,拉着他的褲腿就哭:“爹,女兒知錯了,你饒過女兒這一回吧。以後五妹再罵女兒是爭着給人當妾的賤貨,女兒也不敢和五妹計較了,女兒真的知道錯了。”
侯爺一聽,質問的眼神帶了凜厲,直射蕭婉容眉心。
蕭婉容卻是大大方方的瞥了蕭敬嫺一眼,然後才規規矩矩的跪到侯爺面前,聲音無奈的道——
“姐姐說罵了那就罵了吧,反正如果不是我過來今天也出不了亂子,父親你罰了婉容讓事情到此爲止吧。前朝事忙,你回到家中也該多歇歇,實在不該爲這些事情煩心。”
看看,這纔是體貼父親的好女兒。
她若狡辯又是一場是非,拔出蘿蔔帶出泥,前因後果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侯爺面前,得寵的蕭敬嫺或許挨兩句罵就行了,她這個本來就遭侯爺嫌棄的庶女,還說不準要被如何責罰。
侯爺自然不知道蕭婉容的九曲心思,他只覺得這番話聽下來非常窩心。
蕭敬嫺覺察到父親看蕭婉容的眼神鬆動了下來,甚至連面色都緩和了些,恨得肝疼,沉不住氣的指着蕭婉容鼻尖就罵——
“就你懂事,就你會裝可憐,蕭婉容你今天不把話給我說明白了,我饒不了你。”
蕭婉容就滿臉都是懼怕內疚,伏下身子不停磕頭:“是婉容錯了,姐姐要打要罰都行,只請姐姐別再讓父親決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咱們鬧得僵了傷了姐妹情分,父母親也跟着左右爲難。”
蕭敬嫺那個火啊,若此時往她頭上澆一盆涼水,定然都能看見沖天而起的白
煙。
不管桂姨娘如何給她使眼色,她都顧不得了,發力就往蕭婉容身上撲:“賤人,老孃撕了你。”
兩個女兒,一個跋扈一個寬和,高下立見。
侯爺臉都綠了,拉了瘋子般的蕭敬嫺扔到桂姨娘身上,喝道:“我疼你十五年,竟是將你慣成了潑婦,實在白費了我一番苦心。”
蕭婉容這次不勸了,只規矩的跪在一邊不住的發抖,像是被蕭敬嫺嚇得不輕。
桂姨娘瞪着蕭婉容,剜骨的眼神恨不得要生吃了她。可她知道現在越是和蕭婉容計較,她們的處境就越是艱難,只得摟了蕭敬嫺一個勁的給侯爺磕頭。
到了這個地步,侯爺卻是沒心情看她們的嘴臉,只道一聲:“你德行有虧又教女無方,自己回院子裡閉門思過吧。”
桂姨娘一聽險些就要暈倒,蕭敬嫺更是急得大哭,拖了侯爺的袖子要求情。可侯爺是真心累了,只拂手將她甩開就大步走了。
場面混亂,蕭婉容再呆在這裡肯定沒好果子吃,自然也是趁亂離開。
纔回到尚籬軒,蕭婉容就猛灌了兩盞茶水。倒不是口渴,而是接連鬥智心裡驚跳。待溫水入胃熨帖了心脾,她猛跳着的心臟才稍微平穩。
錦書放下繡藍,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好險啊小姐,奴婢都快嚇死了。”
是好險,倘若侯爺不是來興師問罪而是來找桂姨娘調情,或者找蕭敬嫺展示父女情深,那她今天不吃一頓板子是休想回來了。
蕭婉容嘆氣:“人人都羨慕高門大戶,誰知道高門裡頭卻最是淡薄感情,最是盛行算計。這外人眼中的富貴窩卻是處處堆白骨。”
她話音未落,窗外就響起一聲不屑的嗤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裡何處不是刀光劍影?寒門小戶的妻妾就不爭寵,嫡子庶女就能和平相處?少逗了,怡紅院裡的姑娘爲了搶恩客還大打出手呢。”
蕭婉容一驚,才和錦書對望,菱花窗就被人打開,徐莊嬉皮笑臉的翻窗而入。
看見是他,蕭婉容心都吊了起來:“大白天的你也敢翻牆過來,這個時間府中人來人往,讓人發現了可怎麼辦?你是皇帝的
堂弟再放浪也丟不了命,我可擔不起和人私通的罪名。”
徐莊就翻着白眼撇嘴:“私通咋了?抓住了讓皇兄賜婚就行,你不願意當側妃不如我娶你爲正妻?”
私通浸豬籠啊怎麼了,你能耐得可以左右皇帝的意思,怎麼到現在都沒搞定自己的王位繼承權?
蕭婉容腹誹兩句,硬邦邦的回道:“你那江湖水太深,我沒本事去趟。二爺過來有什麼事,還是趕緊吩咐的好。”
“水深不怕,大不了爺教你鳧水。”徐莊涎了臉刻意湊到蕭婉容近旁,笑得別有深意。
看徐莊沒個正經,蕭婉容閃身坐下端了繡藍繡花,我不理你看你再鬧。
誰知徐莊竟又湊了上來,下巴都快放在了蕭婉容肩上,鼻腔裡呼出的熱氣更是直接打在她脖頸:“繡什麼呢?現在繡嫁妝未免心急了點。”
若在平時,蕭婉容定能不失氣度的和他周旋,可剛纔在驚鴻閣費了一番心思實在疲憊,所以半點不想和徐莊糾纏:“徐公子自重,有事就說,若沒事還請去別處找樂子。”
生氣了,生氣了你倒是罵我兩句啊。
徐莊看她娥眉輕攏,儘管費心掩藏,精緻的五官上還是浮了疲憊氣惱,心下一嘆,正了神色道:“花我搬來了,存在你姨娘的院子裡。記住了,年前必須開花。”
蕭婉容點頭:“放心。”
徐莊也點頭,板着臉從懷裡掏出一張箋紙遞到蕭婉容面前:“你簽上大名按了手印我自然放心。”
不消看,蕭婉容也知道那箋紙上寫的是不開花就爲妾,心下頓時冰涼。
她雖是農學碩士,可古代的氣候條件科技水平也太……
這字一簽,可就半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見她不接,徐莊又將箋紙往她面前遞了遞,沒正沒經的臉上全是威脅:“不籤?那行,我現在就去告訴侯爺你……”
蕭婉容一把搶過箋紙,利落的簽字畫押,徐莊看着她隱忍沉靜的小臉,心裡卻忍不住嘆息:我都這樣惹你了,你怎麼就不順勢發泄?
貴門堆白骨,你心中惶恐淒涼,就沒想過能找個人並肩風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