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侯爺竟然還不信她,竟然還以爲她是在耍心眼?侯夫人心中寒涼悽楚,她擡頭哀求的看着侯爺,聲音也滿是哀求:“妾身的時辰已經不多了,到了這個時候侯爺都不肯信妾身一回嗎?”
侯爺眼中滿是厭惡,別過頭不再看她:“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本侯爺會好生安葬了你。對你的女兒,本侯爺唯一能爲她做的便是保證不會落井下石,如此,你也該安心了。”
眼淚從侯夫人的眼角滑落,她整個人身上都瀰漫着濃郁的悲傷和失落。
她始終目不轉睛的盯着侯爺,眼都捨不得眨一下。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幡然醒悟,明白要不是自己太過惡毒,即便得不到侯爺絕對的寵愛,那真心中也絕對有她大半的位置。
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太晚太晚了。
“侯爺,若有來世,妾身再來贖罪!”
她艱難的說完這句話,呼吸便已經不濟起來,她所有的期盼都放在侯爺身上,她不敢奢侯爺原諒她,只求侯爺能看她一眼,就一眼!
“不必了,你這樣的毒婦,不相遇纔是本侯爺最大的幸運。”
人之將死侯爺原本不想這樣刻薄,可想着她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想着以往疼愛的蕭敬芝讓她教成了這樣一番模樣,再想着那些被她害死的庶子庶女,早就已經氣急的侯爺實在也說不出什好聽的話來。
侯夫人死了,到最後都沒能閉上眼睛,她深情的看着侯爺的方向,只求記住這個男人,記住她對他的虧欠,然後來世再來贖罪。
她斷氣的最後一刻,緊緊拉住了哭成淚人的蕭敬芝的手道:“別哭,你聽話,給你父親道歉,是咱們錯了,錯……了……”
“不……”
蕭敬芝情緒突然決堤,她緊緊摟着渾身血污的侯夫人,淒厲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你這樣狠心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我恨你,恨你!”
看着這樣的場面,清姨娘對侯夫人就是在有恨都消了。
她拉着蕭婉容的手,忍不住嘆氣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當初她若肯給旁人留一條活路,今天又何至於到死侯爺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蕭婉容也不忍心看那場面,別過頭道:“不過是她們最有應得罷了,姨娘莫高傷感。”
疼死如燈滅,侯夫人既然都已經死了,那麼生前的罪自然也是一筆勾銷。
蕭侯爺原本想厚葬了侯夫人,也算全了夫妻情分,可蕭敬芝攔着死活不讓:“蕭侯爺不是早就休了我母親了嗎?如此,你有什麼資格替她料理身後事?”
“四皇子妃莫要胡鬧,侯爺也是念着往日情分才肯如此。若是侯府不管她,哪裡又能是她的歸宿?四皇子府或者她孃家?”
清姨娘看他們可憐,好意勸說,蕭敬芝卻滿臉怨恨的罵道:“本皇子妃面前輪不到你一個賤人說話,本妃難道還要依仗你等奴才才能給我孃親一份榮耀?”
爲着侯夫人的身後事,蕭敬芝又在侯府大鬧了一場。
她原本就恨蕭家,恨清姨娘、恨蕭婉容更恨蕭侯爺。最後,她摟着侯夫
人的屍體大步往外走,一步一誓的恨聲道:“今日之仇,我蕭敬芝必加倍奉還?你們聯手逼死我孃親的事情,本皇子妃同時不敢忘。”
又成大家逼死侯夫人了?
蕭婉容搖頭,嘆道:她到現在竟然還沒看清,侯夫人走的這條路纔是當真最輕鬆的路,要是真的落進京兆尹手裡,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還有這個自詡聰明的四皇子侍妾,都不說她將侯夫人的屍體拖出去該怎樣安頓,就說她將侯夫人的屍體帶走就已經違背了她母親最後的願望,侯夫人到最後也想求侯爺原諒,可見她對侯府異常眷戀,死後能入蕭家墳地定然是她的心願。
可如今,她的親生女兒已經將她最後的願望都擊了個粉碎。
事情塵埃落定後,侯夫人的死平息了大家的怒火,人都死了,再大的怨恨也都消了個差不多。是以也沒有人再想說什麼,聚集在正廳中的人也準備散了。
正當大家要走,蕭侯爺卻又出其不意的開口道:“我蕭某人休妻兩年,至今未娶。可侯府也不能一直沒有女主人,再另尋良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本侯爺準備擡清姨娘爲正妻,半個月後便舉行儀式。還請族長大哥代爲張羅一下。”
這話一出口,便連清姨娘自己都忍不住驚呆了,蕭婉容料想父親會補償姨娘,卻沒想到會是直接擡爲正妻。
當今社會,寵妾就算再得寵因着身份,因着孃家地位權勢,能從妾位擡成正妻的也是少之又少。
“怎麼這幅模樣,難道你不願意?”
“妾身願意!”清姨娘高興得淚眼婆娑,她福身朝侯爺行下一禮道:“妾身何德何能,能讓侯爺如此看重……”
“既然願意便別哭了,雖說咱們老夫老妻可儀式上該有的行頭也馬虎不得,大紅喜衣也該準備起來纔是。”
或許是剛經歷了侯夫人的事情,侯爺沒有更多的心情去安慰疼惜清姨娘,說完這事,他便和族長一起去書房商量別的事情了。
一衆妾室的神態紛繁複雜,可一瞬間之後也都滿臉喜慶的過來逢迎巴結,清姨娘進退有度的在那裡支應,蕭婉容卻笑着退了出去。
清姨娘有喜事,她這個當女兒可得忙起來了,半個月後的娶親儀式,雖不像娶續絃那樣複雜繁瑣,可該有禮節、物品、佈置一樣都不能不少。光要準備這些,時間就有些緊迫。
“錦書!”蕭婉容喚了錦書過來,笑道:“姨娘的鳳冠霞帔便由本夫人準備了,豆蔻手最是巧,這些天就讓她來我身邊幫忙,別的活計你就不要派給她了。”
錦書點頭稱是,看蕭婉容滿臉興奮高興實在不忍心掃她的性,小桃來過的事情她終究是忍下來沒有說,想着等會兒蕭婉容心情平靜些再慢慢彙報。
再到後頭,清姨娘這裡就忙翻了天,迎來送往,準備婚禮,亂得蕭婉容都跟着腳不沾地。
錦書一直等着徐莊過來接蕭婉容回府,想着在回府的路上好和蕭婉容彙報。可等到天都黑盡,大門落鎖也沒等來徐莊的身影。
於是,錦書終於是沉不住氣了,她過去給蕭婉容請安,順便問她:“三夫
人近來不打算回王府嗎?您這一走,王府的諸多事務可就都落在了老祖宗身上。她到底年紀大了,長此以往只怕身體會吃不消。”
蕭婉容奇道:“王府的事情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如何又成了老祖宗受累?”
錦書不敢隱瞞,將小桃白天過來的事情仔細說了,然後有些憂慮的道:“張王妃原本就不安分,趁着主子您不在說不定又在盤算,夫人您不趕緊回去奴婢擔心。”
蕭婉容也皺起了眉頭:“柳兒可有說什麼?辛辛苦苦過來,總不是爲了挨一頓打?”
“小桃仔細問過了,柳兒沒留下隻言片語。柳兒傷勢很重,近來都不可能再來。可值得她冒險去找夫人,定然是出了大事。夫人……”
“我知道了!”
蕭婉容想着先前託柳兒打聽虞美人接近老祖宗目的的事情,料想她肯定是探出來了。
“還有別的異動嗎?”
“目前倒也沒發現什麼,只是府中傳言老祖宗不滿您這樣撂挑子就走,言語間頗有責備之意。”
“這也在情理之中!”蕭婉容沒將老祖宗的不滿放在心上,只道:“我若貿然回府,王爺一定會給我難看。
三爺既然讓我回孃家小住,一定會有他的用意,他到現在都沒來接我回府甚至連面都沒露,這說明他忙得脫不開身。
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是聽從她的安排少給她添亂吧。
王爺太過剛硬執着,若是從我這裡下手威脅三爺,只會讓三爺進退兩難,徒生枝節。”
“那柳兒那邊怎麼辦呢?夫人若在府中總能設法去問候一句,可現在……”
“既然她傷重不起,身邊就定然有人伺候,這種情況下誰能不聲不響的見上柳兒一面,還從她嘴裡問出來消息?”
錦書皺眉沒有回話,她就是再心急想知道柳兒探聽到了什麼,也知道蕭婉容說得對。柳兒在徐恪院中,滿院子都是徐恪的奴才,柳兒身邊也肯定有人伺候,這樣的情況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看柳兒,那基本是不可能。
“你也不要多想,左右虞美人不安好心的事情老祖宗心裡也明白,咱們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點過錦繡,想必不管她們怎麼安排老祖宗都會有所防備。
再者,我在侯府也不會住多久,三爺和太子的大事不出幾天都能商量好。只消將四皇子移送去了刑部,三爺便能輕省些,本夫人也該能回府了。”
話說成了這樣,錦書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點頭道:“好在府中還有小桃看着,要真有大事發生,夫人也不至於一無所知。”
蕭婉容點頭:“明天一早你就回王府一趟,親自再去提醒錦繡和老祖宗一聲,讓他們對越迷人一定小心。”
第二天一早,錦書早早的便回了王府,她去見老祖宗卻被告知老祖宗出府去了蕭侯府,再去尋錦繡,卻遍尋不到。
錦繡無奈皺眉,也沒顧上去找小桃,匆匆往蕭侯府趕。
她一出門,就有個小廝的身影縮頭縮腦的在身後一閃,她不知道,一張要命的大網,此時已經借勢張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