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張王妃也不去管王爺的心情臉色,扶着柳兒的手轉身就走了。
看着張王妃的背影,王爺沉重的嘆了口氣。
“這個家,真沒有了個家的樣子。”
他搖着頭進了屋,就看見虞美人坐在梳妝檯邊,用手絹捂着眼睛哭得異常傷心。
“王妃罵你了?”
王爺坐在了虞美人旁邊,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翠綠色扳指,語氣沉重的問虞美人。
聽着王爺的聲音不鹹不淡,虞美人心裡的委屈更甚,她猛然擡起頭看着王爺,拿開用帕子捂着的臉讓王爺看:“您瞧瞧,瞧瞧,妾身讓人欺負得沒辦法活了。”
虞美人的臉被打得紅腫不堪,柔嫩精緻的五官也因爲這傷難看起來。
王爺最愛虞美人的美色,看見她一張臉成了這樣,整張臉都黑了下來:“究竟出了什麼事?是張王妃打的?”
“不是!”
虞美人突然就撲進了王爺懷裡,雙手緊緊摟住王爺的脖子,就像一個受了傷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倚靠一般抽泣起來。
“是蕭婉容,她去給老祖宗請安去晚了,妾身說了她兩句,她就說妾身不過是個半奴半主的姨娘,沒資格教訓她。”
“然後她就給了你一巴掌?這臉上的傷是她打的?”
“不是!”
虞美人抽抽泣泣的說着,一副敢怒不敢言委曲求全的樣子:“三夫人多高貴啊,她打妾身一耳光還不得髒了她的手?”
“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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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哪裡就用明說了?妾身說她請安來晚了,話音來沒落地,她就已經站在了張王妃面前,逼問王妃姐姐能不能管好妾身,姐姐要是管不好,她便用請家規,打死了妾身也省得妾身丟了王府的臉面。”
王爺一張臉黑得能滴出來墨,嘴脣更是緊抿成刀。
虞美人偷瞄了王爺一眼,而後又悲悲慼慼的補充道:“也就是王妃沒有了管家大權,恪哥兒受傷躺在了病牀上做不了事情,王爺去王妃那裡又去得少了。
若是不然,區區一個三夫人怎麼就敢在婆母面前這樣放肆?”
王爺雙手緊握成拳,覺得自己的權威和尊嚴受到了挑戰。
“後來呢?張王妃就把你打成了這樣?”
“打了幾鞭子,都在後背上呢。不過妾身不怪王妃,若不是王妃搶先罰了妾身,還不知道蕭婉容要怎樣折磨妾身呢。”
說到這裡,虞美人的聲音更加委屈起來,豆大的淚珠兒滾滾直下:“即便這樣,蕭婉容還不是不依,她不知道在老祖宗面前說了什麼,老祖宗一出來就大怒,又讓人賞了妾身十幾鞭子。
要不是王妃姐姐給了送了玉|肌膏,妾身這會兒只怕要趴在牀上起不來了。”
說到這裡,王爺滿腔的怒火反倒消了不少。
“既然老祖宗都罰了,說明你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罷了,這事就當學了教訓,往後在禮制上不要讓人挑出錯來。”
“王爺……”
虞美人的聲音拐了山路十八彎,委屈和撒嬌都被她嗲得滴水的聲音表現得
淋漓盡致——
“三夫人就是有意和妾身過不去,您去府上隨便找個人打聽看看,誰不說三夫人賞罰分明,爲人和善。
尋常一個丫鬟也能說她做得不對,她聽了不但不罰反而還大家讚揚,賞人銀子。輪到妾身,怎麼就是不知進退不懂身份了?
王爺,你給妾身評評這個理,王爺,妾身疼,渾身上下連心都跟着在疼。”
美人之所以被稱作美人,那是因爲人家喜怒哀樂都是風景。
虞美人就是這樣,她原本就漂亮,此時身上的傷更激起了王爺對她的保護慾望。
“這次是你疏忽了,讓人抓到了把柄。老夫就是想給你抱不平又能如何?況且老祖宗都發話罰你了,你總不能讓我去和親孃過不去吧?”
王爺在輕輕摩挲着虞美人臉上的傷,聲音裡滿是疼惜:“不過你受的委屈老夫都記得,往後得了機會,一定讓你出氣。”
王爺都說成這樣了,虞美人要再是不依那就是讓王爺爲難。
於是她乖巧的點頭撒嬌:“有王爺這句話,妾身便是受多大的委屈都值得了。只要有王爺的疼惜,便是有十個蕭婉容來挑釁,那又算得了什麼?”
“你放心,爲夫定然不會讓你久居蕭婉容之下,一定!”
王爺的話纔剛落地,虞美人都還沒來得及迴應,外頭又通傳錦繡來了。
當聽說是老祖宗有話要問王爺的時候,虞美人緊張得拉了王爺的衣袖:“王爺,我怕,定然是三夫人嫌王妃姐姐罰妾身罰得輕了,又去老祖宗那裡告了狀。”
看她嚇得直往自己身後躲,王爺滿心都是對蕭婉容憤怒和對虞美人的憐惜。
他轉身安撫虞美人安撫了好一會兒,然後纔跟着錦繡往老夫人院子去。
一路上,他只惦記着要在老祖宗面前怎麼編排蕭婉容,竟都忘了打聽下老祖宗着急叫他去都是爲了什麼事。
所以,進門看見蕭婉容一臉委屈的跪在老祖宗面前,他滿肚子都是氣。
“罰也罰了打也打了,你還想怎麼的?便是天子錯了,言官還能說上幾句,你一個婦道人家,錯了難道還不許人說了?”
王爺進來劈頭蓋臉就是這麼幾句,說得人云裡霧裡找不到北。
蕭婉容卻是猜到和早上虞美人被罰的事情有關,可現在王爺在她面前越失態,一會兒她談事情的時候就對她越有利。
於是,蕭婉容也裝不明白,只委委屈屈的看着王爺,不甘的問道:“在公爹心裡,婉容就是這樣的人嗎?我自認爲賞罰分明,沒有錯罰一個人,怎麼到了公爹眼中,我就那麼不堪了?”
自己心愛的人,眼淚就是最有殺傷力的核武器;可若是自己討厭的人,眼淚就是最讓人厭煩的蒼蠅。
虞美人哭的時候,王爺滿心都是煩亂都是心疼,如今蕭婉容淚眼婆娑,王爺就只給了蕭婉容兩個字:“噁心!”
他說:“是,你現在是掌家的貴人,除了你誰都得小心謹慎。動不動就家規家法,那麼能引經據典,那麼有能耐本事,你怎麼不去考個女狀元,讓陛下欽點你爲刑部尚書,專門打人殺人。”
這話說得實在不好聽,蕭婉容便是好脾氣心裡也來了氣。
她原本想頂幾句,老祖宗卻搶先拍了桌子。
“你就是這
樣當人公爹的?這樣沒有分寸不識善惡,我看你也趁早別管朝堂上的事,省得帶累我徐家滿門。”
老太妃從來氣勢恢弘,她一拍桌子一瞪眼,王爺便不敢再吭聲。
於是老太妃又接着罵道:“老身知道你鬧這一出是爲什麼,不就爲我打了你那虞美人嗎?怎麼?她目無尊卑還不能打了?她沒規沒矩我還不能管教了?”
老太妃將打虞美人的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攬,氣得王爺只能不停拿眼睛瞪蕭婉容。
就算這樣,他也不得不在老太妃面前裝孫子:“兒子不是那意思,兒子是覺得……”
“不是那意思是什麼意思?才罰了那姨娘,你進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擺臉色給誰看?”
“娘……”
王爺實在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得乾巴巴的看着老太妃求饒。
“別叫我,受了委屈的不是我,被人刁難算計的更不是我,有什麼話你和婉容說,我今天倒要好好看看,看看我們不可一世的王爺眼中是怎樣的善惡是非!”
得,繞了半天,把自己繞進了局裡。
王爺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極不情願的看着蕭婉容問:“你又怎麼了?說說吧!”
蕭婉容自然不客氣,她將審查庫房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然後又將庫房丫鬟的招供以及肖嬤嬤的供詞全都放在了王爺的面前,傷心道——
“庫房出事,兒媳一直以爲是自己管理人員的能力不夠。上次死了人,兒媳成天都是噩夢,打從那之後,便對庫房的事情格外傷心。
可就算這樣,還是出了事。
丟點小東西也就算了,虞美人要的蟬翼紗卻一匹匹破了個全,我忍無可忍仔細去查,卻沒想到查出了這樣的結果。”
在蕭婉容陳述的時候,王爺已經將所有供狀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越看越心驚,越看越痛心,到最後,看着蕭婉容他竟然呆傻起來,不知道這個局究竟該怎麼破。
“媳婦嫁到這個家,自認爲守好了本分和規矩,對婆母也算得上孝順,卻沒想到到頭來卻讓婆母這樣恨我,恨得不惜用人命來污衊我。
我更沒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虞美人也這樣有心計手段人脈,自己讓人毀了所有的蟬翼紗,然後又去王爺面前哭哭啼啼說我故意爲難她,更鬧得滿府皆知,說上次虞美人自己毀壞的雲錦也是我故意害她。”
蕭婉容說着就傷心起來,語氣也忍不住很是凌厲:“聯想到公爹剛纔對我的態度,難道是因爲公爹討厭我,然後才授權婆母和虞美人,讓她們好生教訓我一下,給我點顏色瞧瞧?”
這罪名王爺可不敢擔,他忙着要解釋,蕭婉容卻搶先打斷了他——
她說:“公爹若真那麼討厭我,覺得我不配當徐家的兒媳婦,大可以給陛下上道奏摺,請他爲我和三爺解除婚事嘛。
用這樣的手段壞我名聲,這道理只怕是到了哪裡都站不住腳。您說是不是?”
王爺腦門心上都是冷汗,他從來都知道蕭婉容伶牙俐齒不是個好招惹的,卻沒想到是這樣步步爲營、滴水不漏,讓他想要脫身都難,更別說招架。
王爺滿心都是煩悶,他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魚肉,掙扎不了,動彈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