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殘龍化鬼,羊刃成魔。
或許,正義光環一直就不屬於我這種人,想想也是,作爲一個街頭混混我是合格的,但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實在不適合放在我身上。但是什麼又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呢?大多數人給出的標準和定義都不同吧,至於我心目中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模模糊糊的有那麼一個印象,至於是不是,這得我去驗證。
爲了驗證這些在我心中定位模糊的東西,我要在這一年的時間裡着手做一些事。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迴風鎮找到小白,我很想知道他和他的師傅孤天子在之前的事件中到底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說起風鎮,那個多風的地方是我記憶力曾經的天堂,但是如今這個天堂正在被慢慢的抽離,故鄉這個詞語在我心中的影響力正在慢慢淡去,隨之而去的是那些在風鎮的人和事。但是在我的腦海裡,母親還是挺重要的,我身上流着她的血,必須用一輩子去報答那份生育和撫養之恩,我最好的報恩方法就是離她遠遠的,避免走喪的氣息帶給她不好的影響。
我還有許多朋友在風鎮,冷澤天、池尚寒、黑昭、沈航、邢樹明……我在昨天晚上還有一點糾結該怎麼處理他們的問題,但是現在在火車上接連接到的兩個電話,讓這個問題迎刃而解了。
第一個電話是邢樹明的弟弟給我打來的,我倆不熟悉,以前在外邊溜達的時候一起吃過幾次飯而已,他給我打電話說邢樹明讓人紮了,扎他的人還揚言下一個要弄我,他讓我小心點。扎邢樹明的人我認識,以前我和邢樹明剛剛混跡於社會的時候跟在馬哥手下,這個人就是馬哥的死對頭。後來馬哥因爲一筆錢命喪雙生村,手下的一幫小兄弟樹倒猢猻散,而我和邢樹明都選擇改邪歸正重新找出路,可是現在邢樹明還是被紮了……這個人叫高奇超,我們都叫他大超。
大超和馬哥的歲數差不多大,但是一直混得不太如意,見到馬哥也都是低聲下氣的。我們那裡就是這樣,半大的小混子混得是名聲,整天你打我我打你的立威,大一點的混子知道錢纔是王道,開始拉幫結夥的想辦法賺錢。再大的就是社會大哥了,人家混的是社會,和我以前所在的層次相差太遠,不提也罷。大超就是個有點名聲口袋裡卻沒什麼錢的貨色,就是因爲這個以前沒少讓馬哥擠兌欺負,後來馬哥死了,大超也跟了個好大哥似乎賺了不少錢,不知道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竟然要來找我的麻煩。這事得解決一下。
第二個電話是冷澤天打給我的,奇怪的是他沒有問及我的不辭而別,而是讓我快點回風鎮,說他和冷澤天有要緊的事找我,言辭之中閃閃爍爍,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我沒多問,告訴他我正在迴風鎮的火車上。雖然友情啊熱血啊這些東西現在在我的心中已經淡淡散去,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害這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有一種共同的脾氣,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也往下跳,和他們撇清關係必須想個巧妙的藉口。
這樣,我回風鎮就有三件事要做了,第一件事是找小白和孤天子,第二件是和冷澤天池尚寒見面,第三件事是解決那個不知死活的大超。三件事中第一件事最重要,因爲我在治療雙臂的那天,在公交車上遇到一個道行不深卻對我懷有敵意的年輕女術者,那個女人身上的氣息現在想起來竟然和孤天子以及小白的氣息有些相似!
我知道,我身上的走喪是一種極度不詳的東西,大多數人都是避之不及。然而對於代表不祥之兆的我,人們往往有兩種對待方式,一種是遠遠避開生怕惹禍上身,另外一種就是所謂的正義者,欲誅我而後快!鬥魔界中有這麼一句話,“因爲你是魔,所以必須死”!這句話現在正好可以用在我的身上,所以自然有一大羣打着誅魔者衛道士名義的人來找我麻煩了。
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我依舊是以不喜不悲的心態回到風鎮,不過在這短短的旅途之中,卻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從前我身上的殘龍紋有招鬼的效果,不過當它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就自動切斷了對鬼物的致命吸引力,所以已經很久沒有鬼物纏身的經歷困擾我了。但是有了走喪之後,這種麻煩事就再一次不請自來了,走喪的氣息雖然對陽界活人有着極大的危害,但是卻對陰界鬼物有着難以想象的吸引力,而且被吸引來的多是惡鬼怨魂!這些鬼物倒不會傷害我,只是跟隨在我的周圍,形成一個恐怖的陰氣立場,這也是活人對我避之不及的原因之一。只要是身上存在陽氣的生物,就會本能的躲避陰能量旺盛的東西。
從我坐上火車開始,對面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孩就開始感覺不舒服,一個勁對自己的男朋友說腦袋疼。他們兩個都看不到,女孩的腦袋頂上,有一個皮膚潰爛成黑色的嬰靈鬼,正用已經爛出骨頭的小手一下一下拍打她的腦袋,每拍一下,女孩天靈蓋上的黑色陰能量就重一分,體內的陽火就弱一分……我饒有興趣地看着嬰靈鬼在那作祟,那小傢伙也像表演一樣兩隻小手換個不停,旁邊偶爾有別的鬼物經過,都會被它一把扯過來打散成一團陰氣,真是個厲害的小東西。
“你看啥啊?”或許是因爲女孩一個勁說自己頭疼惹得他心煩,也或許是我盯着女孩腦袋的目光太過直接,女孩的男朋友忽然氣沖沖地對我嚷嚷道。
我微微牽動了夏嘴角,沒有理會他,我雖然可以眼睜睜看着這個女孩被鬼物折磨,但是我卻不想主動出手傷害不相干的路人,沒意思。我的精力還要留着對付小白呢,還有那個大超,他們將會是祭我走喪命格之力的第一刀。
“咋的了,宇哥?”聽見女孩男朋友的叫嚷,車廂裡旁邊座位的幾個人都探過頭來,他們應該是一起結伴回家的朋友,都帶着學生的書卷氣和驕縱氣,明明接受着高等教育,所作所爲卻常常打破素質的底限。這幾個小子不僅探頭詢問,還呼啦一下子站了起來,足有四五個,都惡狠狠地看着我,如果那個叫宇哥的一聲令下,他們還頗有要衝過來暴打我一番的意思。
“沒事,你們都坐下,我有點頭疼,現在好多了,我睡一會。”宇哥的女朋友不願意多生事端,讓那七八個小子坐下,然後神色恍惚地閉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昏睡了過去。她現在感覺頭不疼了並且想睡覺不是嬰靈鬼停止了行邪,而是已經有太多的陰邪之氣侵入了她的腦袋,她身上的陽火已經降得很低很低了,只怕她現在腦子的顏色都是黑色的!她肯定會因此大病一場,多半還會折壽。
“嗯,你睡吧這沒你的事。”宇哥拍了拍女朋友,然後又一次把矛頭指向了我,“哎小子!我他媽的問你看我對象幹啥?會說話不?”
“第一,我歲數不一定比你小,第二,和我說話別帶髒字。”我對着他,緩慢的豎起兩根手指,同時緩緩散發出身上的陰氣,逼氣成線,把一大股陰氣纏繞在他身上。
這列破舊的火車裡本來就有不少髒東西,再加上一路上有幾個很厲害的鬼物一直跟追逐着我,在我發出那股純淨陰氣的時候,幾乎整列火車上大大小小的鬼物都竄了過來!那個坐在宇哥女朋友腦袋頂上的嬰靈鬼首當其衝,可是還沒等它摸到宇哥,就忽然驚叫着飛開了,一直飛到行李架之上,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大多數鬼物都停下了猛衝而至的架勢,因爲有真正厲害的東西出現了!
一個拄着柺棍帶着墨鏡的駝背老頭子,忽然出現在我們車廂的門口處。他穿着一身看不出顏色的破爛袍子,身上散發着難聞的氣味,所有人都捂着鼻子用厭惡的眼神看着他,他卻渾然不覺。他拄着柺棍,慢慢地往前走着,我知道他的目標就是我發出的那一股純淨的陰氣,不,應該說是它的目標!駝背老頭子的後背上,赫然坐着一個滿臉煞氣的紅衣女鬼,這老頭子是個背魂的人!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多半是因爲年老力衰,反而被背上的鬼物反噬控制了,淪爲了鬼物的傀儡。
滿臉煞氣的紅衣女鬼死死盯着宇哥,一雙兇目之中閃爍着貪婪的光。此時那個宇哥還渾然不知,只是覺得周圍的溫度渾然降低了許多,隨着他再一次粗着嗓子的叫喊,他的那一幫同學又一次站了起來,一個個拼命擠着臉上的橫肉,好像我是他們集體的殺父仇人。
我看了看宇哥,之前他一直把手伸進他女朋友的衣服裡,做着一些齷齪的動作,顯然是個色中餓鬼,不過恐怕要是被紅衣女鬼碰過的話,他這輩子的陽火都會被吸乾,變成一個有氣無力的廢物了吧。我笑了笑指着他那隻還窩在女孩衣服裡的手說:“能摸就多摸摸吧,恐怕以後你這輩子都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