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阿月柔美的臉,被兩行紅色的血淚割破了,白皙嬌嫩的面容一瞬間變成了死板堅硬的木頭!木偶那褪色的眼睛中,正往外流着血。

身上的殘龍紋,在一瞬間疼了起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從阿月木偶身上出現,我定睛一看,就是阿月本人!她表情悲哀的看着我,如果還是人類的話,應該正在哭泣吧。一團漿糊的腦袋瞬間清醒了,我發現自己正跨在椅子上,只要屁股再往下一點點,就坐到椅子上了。

“帶我離開。”阿月的鬼魂聲音模糊地說,話音未落,站在不遠處的雙胞胎飛快地衝了過來,一左一右,在虛空中抓到了阿月的胳膊,一聲細小尖銳的慘叫之後,阿月的鬼魂憑空消散了,我能感覺到它被分成兩股陰冷的能量,被雙胞胎吸收了!程若涵程若瑾一臉陶醉的表情,昂着頭,似乎空氣之中有什麼香味一般,在那細細品味。

我只覺得自己的臉皮發緊,還想有什麼東西在拼命擠壓我的臉一樣,一不留神坐在了椅子上。雙胞胎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讓人窒息的僵硬感開始從我的臉部蔓延,而一種無形的力量控制着我的身體,讓我像其他木偶一樣以僵硬的姿勢坐在椅子上。

入陰狀態自動解除了,然而雙胞胎卻沒有消失在我的視野中,她們就站在我的身邊,定定的看着我。

“現在你知道了麼,誰纔是我們的第三張臉?”程若涵問我,聲音中帶着無法抑制的激動。

我想說話,可是隨即發現自己連苦笑都做不到,整張臉好像已經不是我的了一眼,而那種卡帕的僵硬感正在順着我的臉往下蔓延,很快脖子也變得僵硬無比,呼吸開始變得困難。這時候我的嘴卻自動張開了,說了一句話:“知道了。”

這感覺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舌頭和嘴脣,聲音也是自己的,可是總感覺是在用別人的嘴巴說話一樣。我費力的蠕動了一下喉結,隨即整個脖子都僵硬化了。還好我的眼球雖然不能轉動,但是還有視覺,我正對面坐着的是阿黑的木偶,隨即我發現它是空的,並沒有鬼魂附在其中。

阿黑是我來到霜華鎮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而且當時並不在別墅裡,仔細一想,程先生和苑太太也都離開過別墅,除了雙胞胎之外,唯一見到卻沒有離開別墅的人是阿月,而剛纔阿月的鬼魂也被雙胞胎以某種方式吞噬了。

我明白了!

我終於明白了,隨後,一種冰冷熟悉的感覺貫穿了我的身體,巨大的網狀精神觸感從體內噴薄而出,尋思蔓延開來。是的,入陰被接觸了,在這緊要關頭我動用了通陰術。久違的感覺出現了,在雙胞胎經驗的眼神中,我舉起右手捂在了自己臉上。

通陰的瞬間,我已經全面檢查了自己身體的狀態,讓我的臉和脖子變僵硬的,並不是什麼邪術,而是……雙胞胎的第三張臉!那張噁心的臉皮在我陷入迷茫狀態的時候貼在了我的臉上,而我一坐到了椅子上,它就開始發作。

我的右手捂在自己的腦袋上,碰到的卻是別人的臉。扣在手心很久的小指終於鬆開了,聚集了好一會的陽氣使得那張臉很不舒服,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在我的臉上蠕動了一下。趁你病,要你命!讀魂,開始!

記憶、信息以及巨大的惡意,從那張臉傳到我的手上,再由我的手傳進我的腦海,最後通過我的眼睛,重新看清楚了這個世界。驚愕的雙胞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她們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我捂在腦袋上的右手已經開始發力,狠狠扯下了那張覆蓋子啊我臉上的噁心東西。

一張人臉皮,被我狠狠摔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濺起了灰塵。它痛苦地蠕動着,蚊子一樣尖叫着。我腦袋和脖子上的僵硬感正在減弱,但是暫時還是動不了,在不能轉頭獲得視線的情況下我擡起左胳膊,用肘部狠狠撞向身體的左後方。一聲慘叫,我成功的攻擊到了試圖繞到我背後的雙胞胎中的某個。

利用這個空當,那張臉蠕動着從桌面飛了起來,懸在半空惡狠狠地看着我。雙胞胎中的另一個沒有攻擊我,而是驚叫着跑到了桌子的另一邊,這時候我看到了,跑到桌子另一邊的是程若瑾,那麼吃了我狠狠一肘擊的就是程若涵了。

我沒去管那張噁心的臉,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左右搖了搖腦袋,那種癱瘓一般的僵硬感終於消失了。我回頭一看,發現了正在悄悄接近我的程若涵,她驚叫了一聲猛往後退,我看到她臉上腫了一塊,是我剛纔的傑作。

“我說,你們倆的詭計我已經看破了,別再弄一張破臉皮糊弄我了,其實你們也成功了一半,阿月的魂魄不是被你們吃了麼。”我活動着身體,對跑到桌子對面的雙胞胎說。

“你……你都知道什麼了?”這一回她們更驚訝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我什麼都知道了,所謂的雙胞胎的第三張臉,實際上是這對雙胞胎的某種天賦!是的,天賦,當雙胞胎還是沒有被生下來的時候,她們的母親一定遭遇了某種變故,影響到了她們。在這未知的變故中,她們變成了連體嬰兒,她們連體的背部,被種下了某樣可怕的東西,原本不屬於卻和她們同位一體的東西,也就是這第三張臉。

七年過去了,播種下的醜惡之種已經開出了邪惡的花。雙胞胎接受了分離手術之後,被分離下來的第三張臉成了她們的武器!殺人吸魂,以邪練法,製造了“別墅”這麼一個詭異的存在。然而因爲某種我不知道的原因,雙胞胎並不能離開別墅,只能操控木偶,出去勾引外邊的人進入別墅。

這些木偶人,實際上都是遇害者,在精神恍惚的時候做到了椅子上,被第三張臉俯身,最後活人的肉體變成了木頭,但是魂魄還是保留在體內的。直到下一個受害者出現,第三張臉再次俯身,變成木偶人的受害者的魂魄會自動離體被雙胞胎吸收。而在我之前的受害者就是阿月,這也解釋了爲什麼其他木偶都可以離開別墅而阿月的木偶卻不能。

我隱隱摸清楚了雙胞胎行邪的整套流程,但是卻不知道是誰幫助雙胞胎完成的這種體系,單憑兩個從沒走出過別墅的孩子肯定不可能。回想一下,我在這別墅中聽到的所有故事實際上都是雙胞胎講給我的,都是假的,但是有一個故事卻是真的,那就是分離手術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我想到了一個人,卯木先生。

卯木,合在一起就是“柳”字。原來,老韓頭根本沒打算讓我幫忙,而是想通過所謂的老朋友柳師傅殺死我。老韓頭,也就是韓二叔的奪舍之術,嚴格來說已經和歸陰搭邊了,而柳師傅通過雙胞胎之手創造的別墅,更屬於一種陰空間!這柳師傅到底是什麼人?在孤天子林通奇的師傅那樣的大高手苦苦探索歸陰秘密的時候,他已經可以製造陰了,這是個怎樣手眼通天的人?

“你們的師傅姓柳吧。”我問雙胞胎。

她們沒有回答我,但是從她們再三變化的臉色中我已經得到了答案。我的整個猜想應該是正確的的,最起碼對了八分,不過我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怎麼做到歸陰,從陰而歸,還陽於人世間。

“你倆咋不說話,要是拿我沒轍就讓我走吧,我可不想去試探離開的辦法是不是殺死你倆。”我冷冷地說,如果她倆真的不放我走,我就只能選擇走極端的方式了,說白了她倆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害人無數,我殺了的話心裡不會有一點負擔,唯一擔心的就是那個神秘莫測的柳師傅。

“你知道了這麼多,我們怎麼敢放你走,而且,我們沒有真的輸掉啊。”程若涵說。緊接着,我看到雙胞胎身形一晃,分別進入了程先生和苑太太的木偶之中,而那張懸浮在半空之中的臉皮也啪的一下子俯在了阿黑木偶的臉上。

程先生、苑太太和阿黑像三個活人一樣站在我面前,不懷好意地看着我,甚至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這是要肉搏麼?雙胞胎還真的有點本事,我再怎麼猛也打不過三個成年人啊,而且對方應該是不知疼痛不懼傷痛的木偶人。

“非逼我動手是不?”我裝出一副兇悍的樣子,指着三個木偶人喊道,其實卻是在拖延時間,尋找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可以做武器。但是周圍什麼可以用的東西都沒有,進入通陰狀態的話,對周圍的情況瞭如指掌,做所破舊的別墅裡能當成武器的東西雖然不少,可是都離我太遠了。

我眼前,可以觸及的東西只有幾個高背椅子、阿月的木偶和長條桌,這哪個也不是能做武器的東西啊,哦對了,還有那盞藍幽幽的油燈。

哎?油燈?我腦中靈光一閃,從油燈聯想到了那具棺材,那棺材中放的是什麼?看着可以隨意俯身的雙胞胎,我的腦袋裡瞬間有了答案,是的,那棺材裡肯定是雙胞胎的肉身!通陰之後的好處極多,接近預感一般的推理能力是我最喜歡的。

雖然不知道毀壞她們的肉身會有什麼後果,但是我覺得總比我赤手空拳對付這三個木偶人強!想好一切之後,我吼出去的話音也剛剛落下,沒等三個木偶人回話或者有什麼動作,我抓起放在長條桌上的油燈,對着那個放着棺材的房間的方向拼命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