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大劫……
這算是神界內一個經久不衰的話題了——來源於現在已經成爲普通人的修羅神。
每當毀滅之神或者其他誰提出要擴大神界,或者對神界某些地方進行改動,保證當時還是修羅神的唐三會說出以下這句話:“神界將有危機,不宜改動。”
至於是什麼危機?究竟什麼時候來?修羅神表示不清楚,反正有就是了,你們要信我,我一直都在爲即將到來的神界危機準備着。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當沒這回事了——換誰都沒辦法當回事,狼來了喊一次兩次還有人能認真的帶着棍子來,天天喊狼來了誰還會當回事?
壓制信仰之毒已經夠煩心了,還隨時操心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甚至可能沒有的危機,不累嗎?
再說了,毀滅之神的權能就有司掌災難危機之類的權能,人家毀滅之神都沒說啥,新任修羅神一個只管砍砍砍的神王說的話,能信麼?
但……
“真有這回事。”
將唐三,以及唐三的五位親信剝奪了神位之後,毀滅之神便出去對付滿神界撒歡的金龍王了。
是的,撒歡,至少在幾位原罪神看來,只要毀滅之神出手了,那金龍王就真的只是在撒歡。
而他們幾位原罪神和元素神,分出幾位去傳達毀滅之神的命令後,留下了兩位負責看管六位已經被剝奪了神位的罪人——理論上被強行剝離神位之後,這六個人也活不了多久,但以防萬一。
在外面鬧翻天的情況下,看管就是一件很無聊的事了,兩人自然聊起了剛纔所見所聞的一切。
“所謂的神界危機,其實是一場很大的時空亂流——主上怎麼可能會對所謂的神界危機沒感應,只是不在乎罷了。”貪食之神瞥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唐三,胖胖的臉上帶上了一絲不屑。
作爲毀滅之神嫡系,很多事情毀滅之神是會跟他們說的。
“用主上的話來說,擴建的神界穩固後,就足以將那不知何時到來的時空亂流當做一陣風了。”說到這兒,貪食之神臉上的不屑愈發濃郁,“只是某些人一直擔心自己那不甚穩固的實力,可能無法在神界有所變動的情況下繼續作爲執法神,一直在用這個藉口拖罷了。”
紫色長袍的元素神臉上閃過恍然之色,內部利益不同引發的爭鬥啊,那沒事了。
只要是有知性的存在聚集在一起,都難免這些因個人想法不同而引發的內耗——鬥爭又合作,算是所有知性生物的常態了。
他們鐵板一塊的七元素神,也一樣會在某些小事上偶爾引發爭吵。
“只是沒想到,所謂的神界大劫,會從時空亂流變成現在這樣,會由這個嚐嚐把神界大劫掛在嘴邊的渣滓來引發。”
事到如今,貪食之神也沒了對一位神王的敬意,直接用渣滓來稱呼眼前的唐三——更何況,唐三也不是神王了。
說完,貪食之神走向了食神夫婦的方向,將兩人從地上扶起,以一個比較舒適的姿態靠在牆壁上,看着因神位剝離昏迷的兩人,嘆了口氣,“只是可惜了兩位朋友,跟錯了人。”
“確實跟錯了人。”元素神也跟着嘆了口氣,“據我所知,食神其實並不像是其他幾個海神親信一樣,是因海神才成神——上一代食神其實早就看上了他這個傳人。”
如果說速度之神戰神之類的神,是因爲海神才得以繼承神位,與海神有着更深度的綁定關係——主神與從屬神的關係,沒法說跟錯了人,他們沒有選擇。
食神夫婦那真只是名義上的從屬神,真正算是跟錯了人……
“我知道。”貪食之神點了點頭——他跟每一任食神關係其實都不錯,這等算是隱秘的信息他早就知道。
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食神夫婦臉上還殘留着神位剝離的痛苦之色,貪食之神伸出手放在兩人肩上,兩道神力分別進入了他們體內,食神夫婦的痛苦之色頓時減弱了少許。
同時,一道幾乎不可見的黑色霧氣從兩人口鼻處飄出。
“你這是?”元素之神有些愕然。
“他們這些繼承神位的神,一身神力皆來源於自己的神位——反過來說,如果沒了神力,那麼他們作爲信仰神體內的信仰之毒……”
貪食之神拍了拍手,“總而言之,讓這兩位朋友死前少一點痛苦,走的比較有個人樣,算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所幸,他們夫婦體內的信仰本就不多,我能驅逐。”
元素神心有慼慼然的點了點頭,他不是信仰神,貪食之神也不是,但他們明白信仰之毒爆發的結果——那將是任何神都不願意面對的結局。
信仰之毒,既然沾了個毒字……
毒嘛,總而言之不是什麼好東西。
比如……
元素神和貪食之神轉頭看向了另外躺在地上傳來惡臭的三個人——沒有那個同樣胖胖的紅髮胖子,他不是信仰神。
一個渾身鮮血爛肉,彷彿一個戰場中混跡了無盡歲月的屍體——這是戰神,戰神總和血脫不了干係。
一個已經快散成了一團臃腫無比的黑霧——這是速度之神。
當然,這兩個算是情況比較好的,畢竟神界下屬的幾個世界中,戰神與速度之神的信仰只能算是非主流的小衆信仰。
老實說,戰神信仰也算是小衆信仰是一件非常非常奇葩的事,但負責看管的貪食之神與紫色元素神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因爲在神界的統屬星球上,這位戰神,他不負責勝利啊……
只顧戰鬥,壓根不在乎戰鬥結局勝利與否的瘋子終究是少數,大多數生靈打架還是爲了贏的。
至於場中海腥味最重的那個,已經看不出什麼人樣了。
估摸着等會兒所有事情解決了,就會從神界中樞大殿內拖出去一具極具特色的海產。
貪食之神到沒興趣爲這幾位也驅逐一下信仰之毒,一方面不熟,另一方面沒那個能力。
他也沒對那個奇形怪狀的海產產生食慾什麼的,因爲過於奇形怪狀了。
他不是什麼都吃的。
他只是忽然轉頭看向了已經破碎的大門。
“沒想到啊,還有人能對這種海產下嘴的。”嘆了口氣,七輪神環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腦後。
“理解不能。”紫色的元素神聳了聳肩,“只能說,跟錯人的不止一個。”
紫色的八輪神環同樣在他腦後浮現。
一隻蜘蛛,兩隻蜘蛛……
直到大門處走出了一隻巨型蜘蛛。
這就是爲什麼要有人看守幾個必死之人的原因了——海神追隨者,不止昔日與海神同時飛昇的幾個人——如果海神派系僅僅那麼五個二級神,是沒能力在神界與毀滅之神動不動對着幹的。還有着數目衆多的神獸——不是獸神。
看起來只是兩個字互相倒過來,其神位也與在神界極度政治不正確的“獸”脫不了干係,但兩者的待遇天差地別:獸神再怎麼說也是個神,神界是認可其地位的,比如說地上躺着的那個紅髮胖子曾經的神位,鳳凰神,就是典型的獸神。
神獸沒有。
他們更多的時候充當的是諸神看門用的,亦或者出行時的坐騎——他們甚至被禁止擁有人形。
或者說,不允許在神界內化作人形——好歹也是神這一境界的生物,怎麼可能沒有化爲人形的能力。
當然,要說獸神與神獸之間有着什麼本質區別,又與神之間有着什麼人獸差距……
那是沒有的。
神界內談種族當然是可以的,比如龍族之類的,但談什麼人獸矛盾……
大可不必。
與獸有矛盾的,從來不是人。
不說躺在地上變海產的海神,爆炸了的修羅神這兩個典型的獸族和半獸人,就毀滅之神原罪神之類的先天生靈,他們嚴格意義上而言也和人沒什麼關係。
更別說除先天神靈以外的諸神或多或少都帶着些許龍族血脈了——真要嚴格意義上按照獸的分類一耙子扒拉下去,就沒幾個是純種人類的。
也沒幾個是純種獸的。
之所以還有這種區別,是個人認同的原因。
認爲自己是獸,那你就是獸。
自我認同是獸的神級生物,那自然是看如今不怎麼談獸的神界委員會不太順眼的——神界委員會看他們自然也不順眼。
於是就有了神獸。
老實說,這種情況低個頭也就免得受辱,不用區別對待了——但好歹也是神級生物了,誰還沒點堅持。
而這麼一批遭受神界打壓的存在,在海神夫婦飛昇神界之後,立馬投入了其懷抱。
唐三搞這搞那,針對下界魂獸,但不妨礙他在獸這一話題上比較模糊,沒有明確的態度——換而言之,需要他是獸時他就是獸,需要他是人時,他也不介意自稱一聲人。
再配合上其半獸人的身份,以及他妻子純種獸類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受到了神獸和獸神們的追隨。
“海神追隨者?”蜘蛛前方的八隻眼睛落在了不遠處的海產上,嗤笑了一聲,“一個半人半獸的雜種也配領導獸族?吾等只是等待他把吾等真正的主上放出來,不得已委曲求全而已——沒想到他當真了,伱們也當真了,哈哈哈哈……”
那八隻眼睛忽然露出了兇光,笑聲也戛然而止,“真以爲吾等在自然中廝殺出來的獸族是什麼腦子裡只有肌肉的蠢貨嗎?!”
“既然你覺得海神半獸半人的不順眼,這隻海產就讓給你了,你拖回去要煮着吃還是生着吃隨你喜歡,我們繼續守護神界中樞,互不干擾。”元素神很淡定朝身後一指。
黑色的蜘蛛神獸看着那極具海洋氣息的物品沉默了,片刻後,它目光從那具海產上移開,“太怪了,有點犯惡心。”
然後視線落在了兩位已經露出敵意的神靈身上,“吾倒是覺得可以用你們開開葷。”
“我也覺得有些餓了,我從來沒嘗過魔蛛什麼味呢。”貪食之神舔了舔嘴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扇向了快趕上中樞大門大的蜘蛛。
元素神緊隨其後,化作了紫色的流光衝向了絡繹不絕衝入中樞大殿的神獸。
互不干擾什麼的……
開玩笑罷了。
神獸是真的追隨海神還是隻把他當個放出金龍王的工具來用也不重要了。
反正金龍王已經脫離封印,神獸們自然而然的會拋棄海神,爲金龍王赴死。
而爲金龍王赴死的最好方式——當然不是去跟着金龍王一起對陣毀滅神王與善良神王,那真的是送死。
剛脫困腦子還不清醒的金龍王也大概不會把這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小弟當回事,該一龍爪拍死時也不會心軟——醒了也不當回事,龍族這種生物除了自己的同族,他們對誰都好像都不當回事。
他們也有資格不把其他存在當回事,反正血脈裡銘刻好的秩序與權柄足以讓無數生靈不分緣由的爲他們赴死。
但對於神獸們而言,儘管都是死,但死也要死的有價值不是?
在神界內掀起大規模動亂,令作戰的毀滅之神與善良之神分心——這纔是神獸們最有價值的死法。
……
“她其實是一個對什麼都不怎麼在乎,很懶的人。”
斗羅星,那一團迷濛的星光內,緊跟着千劫踏入星光的霍雨霖儘管很是心不在焉,但當仰頭看到樹梢上那個懶散的銀色身影,不得不點了點,承認身前女子說的很對。
——無論是龍形還是人形,銀龍小姐總給人一種萬物不縈於心,對什麼都懶懶散散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龍類吧——根據她自己所言,一種很自我的生靈。”說話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虛影,知性的光芒猶如星辰般在其瞳孔中閃耀,白色的上衣泛着雲層般起伏的褶邊,從中露出的皓臂與天空中的明月有着相同的色彩,夜晚與晨光交界的天空成爲虛影的裙襬,其上還有着星辰的點綴。
當然,主要還是那張臉,如果人長得不好看,那衣服再好看也沒什麼意義——那是一張無論是什麼性別,總而言之逃不出漂亮這個詞的臉。
這種容顏她總有種熟悉感,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類型的人了,古月如此,當了瞎子的千劫亦是如此。
無論男女,總能從這種類型的人身上體會到美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當然,她霍雨霖不是什麼色批,見多了也就習慣了,當話題不再讓她感興趣之時,她開始走神。
眼下到底是一個特殊的空間,還是一個精神上的環境,還有待考察。
但肯定不是原來的星斗皇城。
因爲她現在身處一個很大的湖邊——這個湖她認識,星斗森林內的森林之湖,她去過。
只是湖邊多了一棵黃金樹。
而越過這個湖泊,是一座高高矗立在天地間的孤山……
那麼,面前虛影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鬼使神差的,霍雨霖忽然問道:“我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