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錦一來現在傷還沒有好不能出屋子,二來她就算親自去尋大廚房和槳洗上的人,憑她一個人也吵不過那些根本不把她當主子的奴才。
根本原因是寧氏等人,而不是在這些下人們身上。但是寧氏等人,當然不是紅錦能對付的,至少眼下是絕對不成的。
想來想去,紅錦想先探寧氏等人的口風再做打算。
寧氏等各位夫人現在根本一天都見不到影兒,紅錦便只能以言語相試她們使來的丫頭;這些丫頭或是愛笑、或是靈巧,但是都對紅錦的話沒有反應。
紅錦便知道想指着鳳家各位夫人出頭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她要另想法子纔好。
又過了七八天,紅錦被大夫允許出去走一走:是必須要走一走。正好,紅錦也想好好的瞭解一下鳳家,便藉着這個機會,每天這裡溜溜、那裡看看;把鳳府的二宅倒是逛了個七七八八。
這天,她經過府中最大的那處、待客用的院子時,發現那裡被打掃了出來,就連院子裡的花草樹木多半是新移植的,有好些是她不認識的品種。
她好奇的進去看了看,發現屋裡面全是新買來了傢什——貴重的黃梨木當然不是新買的,聽茜雪講就是鳳家在年節時也不太輕易動用的好東西。
看到這些,她能猜想出來府中可能是要來什麼客人,而且客人的身份看來還挺尊貴或者說是鳳家有求於人。
她也就沒有多問那看院子的婆子,順從的被趕過來的婆子請出了院子:如果不是婆子跑肚,她根本就進不了這個院子。
至於來客紅錦倒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她也猜想來客應該是二夫人曾提到過的容家人;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來客和自己跌下樓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回到院子裡不久,她院裡的丫頭翠蕊哭着進來:“姑娘,她們欺人太甚了!居然、居然把姑娘的衣服昧下,硬說我們沒有交給她們洗。”
又是槳洗上的人。
紅錦微微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不讓你們把衣服送過去嘛?”
翠蕊委屈的道:“姑娘,有些衣服實在是我們洗不了的,只能交給槳洗上;而送過去的衣服,是茜雪姐姐特意挑出來給姑娘見外客用的衣物,原本因爲姑娘摔傷所以一直沒有洗,這幾天有空閒剛收拾出來,我們也是給了她們錢的,可是現在那件最好的外裳硬是被人昧下了。”
紅錦一聽看了一眼茜雪:“哪裡來的錢?”
“是茜雪姐姐給婢子的。”
“茜雪,你、你……”紅錦最終一嘆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茜雪無疑是做錯了,惡人是你越服軟就越要欺負你的;只不過茜雪當然是好心,所以紅錦纔沒有斥責她。
“那幾件衣服也不急着穿用,幹嘛這個時候要送去洗呢?”紅錦輕輕搖頭。
茜雪輕輕的道:“姑娘,說不定府中什麼時候來客,現在姑娘也能出來走動了,到時夫人請姑娘過去,您沒有衣服丟臉還是小事兒;如果被夫人懷疑你是故意……”她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
紅錦沒有想到茜雪會因爲那個待客的院落想到這些事情,也只能輕輕搖頭:“翠蕊,不怪你的,起來吧。”
衣服丟了就丟了吧,不過是一件衣服。
“姑娘,可是、可是她們要婢子取二兩銀子賠她們,不然就要回了馬大娘打婢子一頓趕出去!”翠蕊的淚水是止也止不住。
“憑什麼?”紅錦的火氣又涌了上來,這實在是豈有此理。
“她們說婢子偷了姑娘的衣裳在先,又冤枉她們在後,所以……”
“啪”一聲,紅錦的手掌拍到了桌子上,打斷了翠蕊的話;這哪裡爲難翠蕊: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分明就是在欺辱她鳳紅錦。
二兩銀子,翠蕊哪裡會有?這分明就是讓她回來跟自己要銀子,居然撈銀子撈到了紅錦這個鳳家嫡長女的身上,豈止是欺人太甚;而且紅錦這個主子的衣服,槳洗上的人居然看上想偷走就偷走,實在是可惡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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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雪也氣得白了臉,只是除了生氣之外也只能是生氣,她並不敢去尋槳洗上人的麻煩:原來,她們這些人還不敢偷姑娘的衣服,現在這膽子倒比原來更大了。
紅錦上前拉起了翠蕊來,忽然發現她的臉上有些不對勁兒:“她們、打你了?!”她是全然的不敢相信。
翠蕊怎麼說都是二等丫頭,就算是槳洗上的頭兒,在翠蕊去給紅錦辦事的時候打她——那不是打翠蕊,那分明就是在打紅錦!
“沒、沒有關係的;”翠蕊低下了頭:“只求姑娘救救婢子,不要讓馬大娘把婢子趕出去。”
紅錦此時氣得一張臉通紅,卻坐着沒有動分毫:生氣無濟於事,她需要的是法子!
正在此時,聽到院子裡好像有人說話。紅錦正在氣頭上,便喝了一聲兒:“是誰在外面吵鬧!”
少傾簾子便挑開,有丫頭進來說是送新衣的丫頭來了。
紅錦聽到之裡心下一動:機會來了!她略一想便對茜雪道:“你出去看一眼那些衣服,如果還是像原來一樣,你便打發那小丫頭帶着衣服回去,就說我頭暈剛睡着;記住,千萬不要接過衣服來。就說我曾吩咐過,送衣服來一定要知會我才成;你再對小丫頭說,有時間請馬大娘同來一趟,我有些事兒要麻煩她。”
茜雪聽了一愣:“姑娘,就算是叫了馬……”管家媳婦馬氏可從來沒有把紅錦放在眼中過,其它的奴才們對紅錦不管如何,當面還不敢太過份;但是馬氏可就不同了,冷嘲熱諷的事兒她可沒有少幹過。
“你就這樣說吧;”紅錦淡淡的打斷了茜雪的話:“我還真有些累了,略歇一歇;用飯前半個時辰,記得叫我起來。”她要做什麼自然是有了成算的,手下的人聽到就應該把事情做好,而這個規矩,自今兒就要立下。
茜雪看了一眼紅錦,看到自家的主子已經躺下,雖然心下有些擔心也只得起身出去了:馬氏,可不是她們主僕能招惹的人啊;她很擔心姑娘在盛怒之下做錯事情。
她到了外面,藉着和小丫頭說話的功夫,檢看了那些衣服:就如她所想的一樣,不是過於肥大的,就是過於瘦小的,而且顏色不是過豔便是過暗,都是人家揀剩下不要的;根本沒有一件是給她家姑娘做的。
茜雪想了又想,還是按照紅錦的話,打發那小丫頭回去;不過她的話說得要委婉了很多。
來送衣服的小丫頭卻還是愣了愣,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來大姑娘這裡交了不差的事情:原來可是送什麼,大姑娘就接什麼的;今兒,這太陽還是打東邊出來的吧?
雖然她對大姑娘也並不放在心上,不過她倒底只是一個小丫頭,不敢對鳳家的大姑娘做出太過份的事情來,也只能是不高興的冷冷一哼,轉身走了。
茜雪看着小丫頭的背影兒,也不敢說什麼只得忍下這口氣轉身去回紅錦。
紅錦已經把翠蕊打發出去了,她聽完茜雪的話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兒,躺在牀上頭髮絲都沒有動一下;茜雪看到這個樣子,到嘴邊的話只得再一次嚥了下去:她知道自家姑娘是真得氣着了。
紅錦躺在牀上並沒有睡着,而是細細的在想事情。
剛用過晚飯,便聽到外面有人來了;紅錦微微一愣,不會是馬氏吧?如果是她,來得太快了一些,還真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來得果然就是馬氏。
馬氏夫妻是鳳家內外宅的大管事兒,是寧氏的心腹,管着府中上上下下很多的瑣事兒,在鳳家那可真是跺跺腳地皮都會動的人物;向來沒有把紅錦放在眼中過:而且寧氏很多不能說、不能做的事兒,都是由她到紅錦面前來說、來做的。
如此欺負紅錦慣了之後,她當然眼中再也放下這個主子了。當她聽到小丫頭說紅錦沒有收下那些衣服,她心中倒先冷笑了三聲兒。
在馬氏看來,紅錦這是跌倒之後被鳳家的夫人三天兩頭的去探,一時間真當自己是鳳家正經八百的主子,不知道自己應該吃多少乾飯了。
紅錦剛剛放下碗筷,看到挑簾進來的馬氏,只是擡了擡眼,自管淨口淨手,慢悠悠的收拾自己;原本想過去接馬氏的翠蕊等人,也因爲紅錦的樣子收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