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外面沒有傳開,你能保證以後不會傳開麼?”李氏被羅輕容說的急了眼,她都交待好了一切,誰想到卻被女兒搞砸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往大處鬧了,“現在咱們不去辯白,將來真傳了出來,我的兩個丫頭還要不要見人了?”

“茗言和茗歡到底是爲着什麼執意要跟着母親到涵園去,咱們就不去問了,只是她們跟着母親出去遇了事,咱們羅府也能不給個交待,”羅輕容鄙夷的看着脣角泛着白沫的李氏,好好的兩個姑娘,有這樣一個母親,“帶玉露進來。”

“玉露,夫人吩咐你好好照看兩位姑娘,你是怎麼照看着?爲什麼兩個大活人出去了你都不知道?”羅輕容冷冷道。

玉露打了個哆嗦,她在內院三年,最是知道自己家這位二姑娘,平日不吭不哈,可是夫人在她面前從來只有吃悶虧的份兒,“回姑娘的話,在聞雅樓裡,言姑娘賞了奴婢一碗茶吃,沒想到,奴婢吃了之後,就睡過去了,”說着她從袖裡掏出一隻帕子,“奴婢醒來後,就聽說前頭出事了,爲了證明奴婢的清白,奴婢將那剩下的茶水倒在這隻帕子上了,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茶,竟然喝了就會睡的。”

“去請個大夫來驗驗,”羅輕容淡淡一笑,示意硃砂接過那帕子,“我武安侯府軍法治家,這些腌臢手段丫頭們聽都不會聽說過,自然就着了旁人的道兒了,”她看李氏又要張嘴,掃了她一眼,“二奶奶莫要訴什麼冤屈,反正二奶奶是打底兒不要自家姑娘的臉面了,那這事兒就不難查,明日叫父親派人去涵園去,咱們只找在聞雅樓裡服侍的丫頭,問問她們羅家的兩位姑娘是如何出去的,都說過什麼,最好咱們再到大理寺打一場欽命官司,讓聖上來斷上一斷,到底羅茗歡怎麼就在聞雅樓裡遇到了在外院聽曲的良王爺了。”

“二姑姑,姑姑,”羅茗言已經變以臉色,她來過武安侯府幾次,也從羅茗安那裡聽說過這府裡的人都是極精明的,所以一開始就歇了買通玉露的心思,只想着事成之後,誰也拿她們沒有辦法,誰知道出了這樣的意外,“姑姑您要信我,真的是那良王輕薄妹妹,我跪着求她,說我們是武安侯府的人,讓他高擡貴手,誰知道那良王竟然變了臉色,不但踢開了妹妹,還說出那樣的話來,我們真的是冤枉啊,如今妹妹只有死路一條了。”她們當初的打算,只要讓良王看到了羅茗歡的姿色,相信依她過人的容色,定然會讓良王念念不忘,若是再能說上幾句話,勾了樑元慎的魂兒去,做側妃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你們姐妹做這樣的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事敗之後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說良王調戲在前,有人證麼?有人敢出來做證麼?”羅輕容面上閃過一陣譏誚,“你和姐妹若有一點廉恥,不,有點兒頭腦的話,就應該立刻碰死在那裡,看誰還敢往你們身上潑髒水?若真是那樣,不說是父親,就是祖母也會與你們討個公道回來,就算是外人,也會相信你們真的是‘無意’走到外院去的,羅家女兒,又有哪個會被你們拖累?”

這些人,一心貪權附貴,偏是沒有頭腦,沒有狠心,欺負自家人倒都是一頂一的,“你們做錯了事,卻要父親堂堂武安侯,拿着祖宗用血肉之軀拼回來的爵位成全你們的攀附之心?真是無恥之尤,”說到這裡,羅輕容衝祖母和父親一禮,“打鐵巷羅家一枝教出令家族蒙羞的女兒,請父親稟明族老,着這一支出祖,也省得壞了羅家上下的名聲。”

“你說什麼?”羅老太太一翻白眼暈了過去,其他的羅家人也都呆在那裡,竟然連個反應都沒胡,她們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羅家二姑娘這麼狠毒。

“輕容,”羅遠鵬也沒有想過要逐這些人出族,畢竟羅家人口不旺,本來親戚就少,而打鐵巷這一支,也沒有什麼大惡,“這事交給大人來辦。”

“難道父親要爲了羅茗歡向良王低頭?”羅輕容走近一步,輕聲道,“就算是爲妾,戴淑妃怕是不會同意的。”哪有姑侄同嫁的道理?

提起戴淑妃,羅遠鵬面色一沉,今天他還收到戴淑妃自內廷的賞賜,說是想請自己做良王的師傅,羅遠鵬官拜太子太保,如何能輕易的就做了一位王爺的師傅?何況內命婦公然向他這樣的閣臣,不是給自己找事麼?“輕容說的有理,”他冷冷看了李氏一眼,“自己連女兒都教不好,我看你也該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了。”

“侯爺,”羅老太太已經悠悠醒來,顫微微的跪在地上,“我那個不曉事的曾孫女,才十四歲啊,這樣一來,一輩子就完了啊,還請侯爺憐憫~”說着就要叩頭。

“老太太也不要做出如此樣子來,你以爲父親舍下臉面這事兒就成了麼?良王如今正在選妃,最怕的就是壞了自家名聲,怕是咱們現在就是把羅茗歡送過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讓他借了武安侯府的臉給自己博個好名聲罷了。”羅輕容被這一家的無知無恥氣的頭大,前世也沒覺得這一家子有什麼不好啊?

“好了,你們再這樣鬧也於事無補,”羅老夫人面色陰沉,“羅茗歡若是我們武安侯府的姑娘,現在我就一碗毒酒了斷了她,但她是你們家的人,自家人犯了錯,還是自家人看着辦吧,”說到這兒,她掃了大太太楊氏一眼,“要說今天的事老二媳婦也有錯,錯在不該經不起小輩的哀求,什麼地方都敢帶着女孩兒家亂闖!”

張蘭聽自己被點了名,心裡萬分委屈,可又無從辯解,婆婆說的是一點兒沒錯,自己真是太心軟也太大意了,竟然遭了這個丫頭的道兒,“是,母親說的是,是媳婦大意了。”

“你的大意卻斷送了家裡兩個女兒的終身,”羅老夫人恨恨道,“不罰你又如何向親戚們交待?你去,到祠堂前面跪上三個時辰,好好長長記性!”

罰跪?她都多大了竟然要罰跪?還當着衆人的面提出來?張蘭不可置信的望着羅老夫人,“母親~”

“怎麼?你不服?再加一個時辰,李嬤嬤,將祖訓請出來,着人去給侯夫人好好念念,”羅老夫人一臉輕蔑,看着傻愣愣的向羅遠鵬救助的張蘭,“侯爺,您的意思~”

“你去吧,做錯了事理當受罰,不然如何服衆?”羅遠鵬也恨張蘭給自己惹了大麻煩,若不是她,羅家怎麼會成爲京城笑柄,羅家兩個女孩兒又怎麼會被毀了前途。

“至於你們姐們倆,想嫁什麼高門是不能夠了,找個庵堂送她們進去吧,”羅老夫人擺擺手,又囑咐羅遠鵬道,“日-後看有什麼好的差使,也拉拔一下你的那兩位兄弟,不能叫人家說咱們不念親情。”

“祖母,其實茗歡和茗言也必要到庵堂去的,”羅輕容上前一步,看着已經鬧的沒有了精神的羅家一行,“今天的事,據孫女看,良王不會鬧大,畢竟這種非常時期,良王不會想再與羅家交惡。”雖然羅遠鵬已經觸了良王的黴頭,但形勢比人強,如今的良王和戴淑妃是不會與羅家“計較”的,而秋後算賬,他們也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如果羅家真的送了兩個女兒去庵堂,反而會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

“至於咱們,也只當沒有這回事好了,一場誤會的事,”其實這事上哪有絕對的真假黑白,“孫女回來的晚,一路上聽的都是韓家人闖到涵園接回女兒的事,若是韓姨娘真的要回韓家,我看這事兒且得鬧一陣子呢~”

“真的,”李氏眼睛一亮,她就這兩個女兒,若是羅遠鵬不肯出面,依自家力量,怕真的是送女兒給良王都找不到門路,那等待她們的只有被送進了庵堂這一條路了,“二姑娘說的是真的麼?”

“我聽說韓家當時還拉了韓姨娘的東西,好幾車呢,”羅輕容一直在涵園周圍安排了人隨時打聽消息,如今韓銀昀一走,明日京城最大的新聞怕就是這個了,至於良王與羅家在涵園內的事情,雙方應該都不會想着張揚,而樑甯浩張揚,則會得罪武安侯府和良王府,怕他也不會傻到那個地步。至於當時在場的賓客,不是良王的人就是寧王的人,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也會閉上嘴巴。

“你說的是真的?”羅老太太也來了精神,“有這麼樁新聞頂着,自己的兩個孫女就不會那麼顯眼,”可羅輕容說的是真的麼?就這麼錯失攀上王府的好機會?“可我家歡兒已經被~”

“被?被什麼?”羅老太太一家與其說是生氣女兒被人輕薄,還不如說心裡更高興有了飛上枝頭的機會,“老太太若是不相信我的話,只管帶着孫女兒去良王府鬧,看看世人會怎麼說,”羅輕容盯着羅大太太,“你們到良王那個時候,我父親必然會請示族老,將你們這一支逐出羅氏,你們若是還想不通,自可以回去好好商量商量,也問問兩位姑娘的意思。”

“曾祖母,曾祖母,”一直躺在裡間聽動靜的羅茗歡再也忍不住了,扶了丫頭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茗歡不要進王府,茗歡寧願進庵堂,”今天的經歷與一個小女孩兒來說太可怕了,她被樑元慎的好色和狂暴嚇的不敢閤眼,樑元慎的一腳敢踢走了她的所有綺思,如今仍是肋間生疼,“良王他不是人,孫女若是進了良王府,怕是再沒命出來了。”若是武安府再請示族老將羅家出族,自己哪裡還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