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娘娘,王美人求見,”石綠在外面小聲道。
羅輕容正跟樑元忻有一搭沒一搭的下棋,因爲何麗樓的事,整個後宮都跟喝了大補湯一樣興奮了起來,除了慈寧宮是善意的問候之外,其他的宮妃倒是都遣了人送了禮物過來給自己壓驚,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定嬪狂悖,早該處置了,這樣一來也將她羅輕容推到了風口浪尖。這一天迎來送往的,羅輕容已經沒有多精神,可樑元忻回來,卻又拉了她下棋,而羅輕容卻只想到榻上靠上一靠。
“我去見見她吧,”羅輕容素手一擡,撫擾了棋盤上的雲子,“聽說這王美人跟定嬪是好姐妹~”
“石綠,去跟王美人說,娘娘病了,已經歇下了,請她回去吧,至於定嬪的事,鳳鸞宮自有處置,東宮不方便說話,”樑元忻回來拉羅輕容下棋,也是怕羅輕容被定嬪的事壞了心情,才特意找些樂子與她,現在看她不勝其煩也不再強求,“你去歇會兒吧,一會兒擺羶了我喊你,後面的事你也不必煩心,有我呢~”
“女人間的事,哪裡還需太子出手?”羅輕容瞥了樑元忻一眼,衝石綠點點頭,不論王美人是來落井下石,還是求情,她現在都不方便再說話了,“那臣妾就去歇一會兒,殿下自便。”
柳貴妃並沒有因爲羅輕容頂了她拜月的位置而惱怒,依然將一箇中秋宴辦的花團錦簇,熱鬧莊重。
“終於是見到你了,”羅輕容看到坐在遠處的紀沉魚,便命人將她請了過來,“既來了,怎麼也不過來與我說話?”
“姐姐如今成了太子妃,臣妾哪裡夠得着?”紀沉魚眼眶一紅,垂首與羅輕容見過禮,纔在羅輕容身邊斜坐下來,“若不是今年您特意使人來說,臣妾還進不得宮暱~”
“這有什麼?也值得你委屈?”紀沉魚現在只是個四品誥命,在京城勳貴圈裡還真不夠看的,加上宮規所限,羅輕容一時沒有請她進宮,“你也知道,我這陣子實在是忙,各處都不熟悉,待閒了一定請你到東宮去,”都已經做了人妻一年多了,紀沉魚還是一副嬌憨的模樣,可見日子過的不錯。
“姐姐可莫要忘了,還有,您託臣妾嫂子的事,臣妾也聽說了,”紀沉魚湊近羅輕容,“臣妾知道一個不錯的姑娘,就是年紀大了些,不知道你們嫌棄不?”
“你知道的,明安伯夫人和表姐自然也知道,”羅輕容嗔了她一眼,笑道,“真是女兒家一成了親,就好起做媒來~”
“不是,臣妾嫂子就她年紀大了些,沒將她算進來,只是我覺得那姑娘你指定喜歡,”紀沉魚急忙解釋,“是原先吳-儀賓府上的大姑娘,”她看羅輕容一臉不解,嘆了口氣道,“吳-儀賓是誰想來姐姐也是不知道的,他娶的是隆寧縣主,這個吳婠娘是他的堂孫女~”
既然紀沉魚說好,自然有她的好處,可現在卻不是細聽這些的時候,羅輕容拍了拍紀沉魚,“我記下了,過兩天就讓人打聽,若真的如你所說,就算是年紀大些,也不妨的~”隆寧縣主了幾輩子的老人兒了,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吳-儀賓府?
“姐姐儘管打聽去,婠娘無論是長相還是人品都沒得挑,臣妾也是想着,大公子其實年紀也不小了,幹嘛非得找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紀沉魚在羅輕容面前向來心直口快,也不避忌。
“知道了,下來你該說連太子也找了我這個老姑娘,”紀沉魚依然那麼的無憂無慮,這份保持讓羅輕容心情極好,畢竟紀沉魚不再是前世那個沉默的紀側妃了。
王美人原本想着找個機會單獨求下羅輕容,可從羅輕容一出來,就被這樣那樣的人圍着,根本沒有她一個小小的美人說話的機會,可現在馬上就要開宴了,若是再不開口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嬪妾見過太子妃~”她真怕明天再到東宮去,羅輕容又以不舒服的理由推了她。
“王美人不必多禮,”羅輕容起身道,她已經注意到王美人一直在自己附近徘徊了,只是她不過來,自己也樂得裝沒看到,“王美人不用到貴妃娘娘那邊去?”
“娘娘,嬪妾有事想對娘娘說,”王美人可憐巴巴的看了紀沉魚一眼,“不知道娘娘有沒有空。”
“娘娘,臣妾還是到母親和嫂子那裡去吧,許久沒見她們了,”雖然紀沉魚沒有見過王美人,但她到底是皇上的妃子,紀沉魚也不敢太不識趣。
“雖然你與明安伯夫人有日子未見了,可是終究還是跟着賀夫人一起來的,不要短了禮數,”賀家老夫人已經久不出門,賀家由賀霖安在五城兵馬司的長兄當家,出來應酬的自然是賀大夫人,有道是長嫂爲母,羅輕容真怕紀沉魚自在慣了,得罪了賀大夫人還不知道。
“知道了,唉,”提起自己那個大嫂,紀沉魚嘆了口氣,這比婆婆事兒還多的嫂子,也不好伺候啊,“臣妾與母親說幾句話,便過去了。”
“王美人有什麼指教?”羅輕容伸手請王美人坐了,自己在緩緩落座。
“太子妃娘娘,嬪妾也知道定嬪姐姐脾氣不好,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看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且放過她這一回,嬪妾,嬪妾一定好好勸勸姐姐,讓她過來給娘娘賠禮~”
羅輕容定定的看着眼前這位已經紅了眼眶,正在緊張的絞着袖子的美人兒,她確實配得上自己的封號,是個美人,與定嬪的嬌豔張揚不同,王美人纖細嬌小,膚色中自帶了些許蒼白,配上如水的杏眸,薄薄的纓脣,就如一朵隨時被風折斷的小花,惹人憐愛,彷彿你拒絕了她,便是犯了大罪一般,“王美人說的我竟然聽不懂了,雖然輕容初歸,但也知道這宮裡自有宮裡的規矩,定嬪娘娘犯沒犯錯,犯了什麼樣的錯,都有貴妃娘娘來裁決,若是美人覺得貴妃娘娘處置的不公,還有皇上呢。”
“皇上?嬪妾哪裡,”王美人苦笑一下,自己若不是得了何姐姐的提攜,哪裡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在宮裡這幾年,她這種沒有背景,沒有寵愛,也沒有人緣兒的低位宮嬪,若沒有定嬪這位寵妃的照應,怕早就被人欺負死了,就算不爲報定嬪的恩,她也不希望她出事,“讓太子妃笑話了,皇上日理萬機,無暇理會嬪妾。”
“王美人比輕容早進宮許多年,想來這宮裡的規矩自是比我清楚,這忙若是能幫,輕容絕無二話,”羅輕容擺擺手示意王美人不要打斷她,“你也知道定嬪娘娘是因什麼緣故才被我命人送到鳳鸞宮去的,我既然送過去了,便是相信柳娘娘的處置,實在不便再多說什麼,”說到這兒羅輕容掏出袖裡的懷錶看了一眼,“不好意思,一會兒就要拜月了,王美人也要準備了。”
“臣妾見過娘娘,”拜月禮一完,俞氏便抽了空踱到羅輕身邊,“娘娘累了吧?”
“舅母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身體便好的很,”現在羅輕容真是萬分感謝自己當年執意要跟着拳師習武了,有了強健的身體,這些子繁文縟節對於她來說,只需耐心一些不出錯,談不上身體上的折磨,“舅母這一向可好?”
“我好着哪,今兒你嫂子不能來,還要我代她向你問好呢,”兒媳再次有喜,俞氏想想心裡就挺得意,“前兒你送過去的東西真是太過了,她又不是頭胎,沒那麼金貴,”東宮賞賜是高家的體面,俞氏心裡自是滿意。
“都是些零碎不值什麼的,只是這次嫂子跟表姐一同有喜,舅母可樂壞了吧?您這纔算是雙喜臨門,”表哥和表姐日子過的好,羅輕容也少了許多心事。
“何止是雙喜,高姍的婚事也定下來了,”俞氏眼神中滿是深意,“雖然要遠嫁,但山海關也算是她生長的地方,過去也不會人生地不熟,那童家是你舅舅的舊部了,雪姍嫁過去,也不會虧待了她。”
這樣的安排對庶女來說,也算不上差了,各人家事羅輕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口中恭喜,“可惜今年我竟然少見了許多親人。”
“待她們生產了,自會過來給娘娘請安,”俞氏安撫的拍拍羅輕容的手臂,“前些日子我聽說你母親病了?”
“是啊,她一向身子不好,只能養着了,”今天沒見張蘭,石綠一打聽才知道,張蘭如今被羅遠鵬給拘了起來,雖然由她引出了樑元恪,但她到底是羅遠鵬的妻子,武安侯府的主母,若是涉事太深,怕將來整個武安侯府也要被拖下水去,索性羅遠鵬就叫人封了在水居,不許張蘭出來,對外稱她病重,“舅母不必太過掛心。”看來父親是下了狠心了,羅輕容心裡一嘆。
“唉,可是你母親這一病,府裡沒有理事的人,終究不是個辦法,”俞氏對一個漁家女接了英國公嫡女的位置成了武安侯夫人一事始終是有看法的,就算是繼室身份一般比上不元配,但這樣的天地之別,也等於打了英國公府的臉,“我這些日子幫着旭初相看人家,可將來下定的時候,侯夫人還是要出面操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