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懿公放走飼養的仙鶴以後,石祁子和寧速二大夫,親自去一級一級做工作,到街市上訴說懿公已經悔過,如果北狄打過來,大家一起受損。這樣,百姓才勉強參軍入伍。
石祁子稟奏說:“狄兵驍勇,不可輕敵,請向齊國求救。”
齊懿公派使者去齊國求教,使者走後,懿公說:“齊國原來奉天子之命來攻打我國,雖然撤軍,但後來我國沒有再與齊國交往(只顧着玩鶴了),他怎麼肯發兵相助呢?不如與北狄決一死戰!”
寧速說:“臣請令率兵去抵抗狄軍,主公在都城堅守。”
懿公說:“孤不親自出戰,恐怕軍士不盡全力。”說罷,將衛國印璽交給石祁子與寧速,拉住二人的手說:“國中的事全委託你們了,寡人不能勝狄,絕不回朝。”說的石、寧二位大夫眼圈發紅,直掉眼淚。
懿公吩咐完畢,集聚人馬車徒,使大夫渠孔爲將,黃夷爲前鋒,孔嬰齊爲後隊,出都城,向前線進發。
一路上,軍士多有怨言,懿公晚上睡不着,着便裝巡查,聽到:
鶴食祿,民力耕,
鶴乘軒,民操兵。
狄鋒厲兮不可攖,
欲戰兮九死而一生。
鶴今何在兮?
而我惶惶征程!
懿公十分鬱悶。
衛懿公心中慚愧。
第二日,繼續前進,中午時分,前鋒黃夷稟報:“北狄在前面列隊待戰”。
元帥渠孔驅車前往觀瞧,見敵軍約有一兩千人騎兵,分爲左右兩隊,毫毛無秩序全無行次,軍容不整。
渠孔說:“都說狄兵驍勇,徒有虛名罷了!”即刻組織部隊,命令擂鼓衝鋒,狄兵詐敗,把衛軍引入埋伏圈,一時間呼哨聲連響,伏兵四起,如天崩地塌一般,喊殺聲震天,將衛兵截爲數段,不能相顧,衛兵原本無心交戰,見敵勢兇猛,皆丟下兵器車仗四散奔逃,衛懿公被狄兵團團圍住。
渠孔說:“事情緊急,請主丟掉帥旗,微服下車,尚可以走脫。”
懿公感嘆道:“帥旗在,還可以鼓舞士氣,召軍將集聚,如果不能調動大家奮力殺敵,我寧願一死,向百姓贖罪!”
覺悟得太晚了,北狄軍勢不可擋,一會兒功夫,衛軍前後隊俱敗,黃夷戰死,孔嬰齊傷重不願被俘虜,自刎而亡,亂軍之中衛懿公和元帥渠孔中箭墜車,被狄人刀砍馬踩成了肉泥,衛國全軍覆沒。
狄人活捉太史華龍滑,將要殺害之時。華龍滑知道北狄人的風俗迷信鬼神,大喊道:“我是衛國太史,掌管國家祭祀,應該讓我先回國拜神。不然,鬼神就會懲罰你們。”
瞍瞞畏忌他的話,心想放走他一人也無所謂,就把太史華龍滑放了,給了華龍滑一匹馬,讓他先去告訴神靈自己來了。
華龍滑催馬揚鞭,傍晚時來到都城,正好遇到寧速巡城到西門,望見華龍滑一人一騎,問道:“主公何在?”
華龍滑答道:“全軍覆沒,狄師強盛,不可坐而待斃,應儘早撤退避其鋒芒。”
寧速打算開門讓他進城,華龍滑大呼:“與國君一起出徵,不能與國君一起回來,臣子的職責何在?”話畢,拔劍自刎於城下。
寧速與石祁子商議,帶着衛懿公的宮眷和世子申,半夜出東門悄悄撤走。
這哪能瞞得住啊!國人們知道二位大夫逃走了,紛紛攜兒抱女,扶老攜幼,推車擔單,急忙忙奔走逃命,哭聲塞道,亂作一團。
第二天,狄兵長驅直入,落後的百姓,盡被殺戮。又分兵追襲。寧速保着宮眷先行,石祁子領兵斷後,且戰且走,跟隨的老百姓,多半被北狄兵慘殺。瞍瞞將衛國後宮、府庫以及民間珍寶、金粟,劫掠一空,搗毀衛國城牆,滿載而去。
衛國大夫弘演,出使陳國回來途中,得知衛國都城已經被北狄攻破,衛懿公戰死疆場,就去戰場尋找衛懿公的屍首,看見到處是殘車斷轅,骸骨暴露,血肉狼藉,不勝傷感。踉蹌奔走找尋,到了一處,見大帥旗倒在一旁,弘演說:“帥旗在此,屍體應該就在不遠。”沒走幾步,聽到“哎呦,哎呦”痛苦的叫聲,順着聲音看去,看到一位一小內侍斷了一隻胳膊,靠着一截馬腿半躺半臥。
弘演上前問道:“你知道主公在什麼地方被害嗎?”
小內侍擡起另一隻胳膊,一指眼前一堆血肉,哀聲說道:“這就是主公屍體。我親見主公被害,因爲臂斷疼痛,不能行走,所以守在此處,等有人來告訴他。”
弘演仔細辨認懿公屍體,已經零落不全,根本算不上屍體,眼前肉泥一灘,只有一副肝臟還完好。弘演端正帽子,整理衣服,恭恭敬敬向屍體叩拜,放聲大哭,接着又向這堆肉泥詳細彙報了自己出使陳國的經過,講完以後,弘演自言自語道:“主公無法收葬,我將以身爲棺。”轉身一指左邊的樹林,囑咐自己的從人說:“我死後,把我埋樹林裡,等到衛國有了新君主,你們才把這件事告訴他。”說完,拔出佩刀親手剖開腹部,雙手捧起懿公的肝臟,放進自己腹中,用衣服包裹好腹部,靜靜地死去。
弘演的隨從把他掩埋在樹林裡,帶着小內侍,尋找石祁子和寧速去了。
石祁子和寧速帶着宮眷和世子申,到達漕邑這個地方,收攏逃難跟隨的百姓,查點人數,只有七百二十餘人。二位大夫悲痛不已!感慨萬千,商議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只是剩下的人太少!”
就從共、滕二座城裡,各抽出十分之三的人口,加上剩下的人,湊夠五千人,在漕邑修造房舍,扶世子申做這可怎麼辦?爲衛國國君,稱爲戴公。
戴公原本就有重病,加上連日奔波勞累和驚嚇,這一折騰,繼位沒幾天,就死了。
這可怎麼辦?石祁子和寧速一商量,讓寧速去齊國接公子毀回國繼任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