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自從宋王孫異人回秦國後,催促攻打邯鄲更急。
趙惠文王再次派人向魏國請求援兵。
魏國將軍新垣(yuán)衍向魏安釐(lí)王獻計說:“秦國之所以猛烈攻擊趙國是有原因的。前些時間,秦昭王與齊湣(mǐn)王爭着稱帝,齊湣王稱帝不久便又恢復稱王,現在齊湣王去世,齊國逐漸衰弱,只有秦國在列國中最強大,但是他想稱帝得不到大家的認可,心中憋悶,就攻打趙國出氣,如果現在讓趙國派使者向秦國表示,恭請秦王稱帝,秦昭王一定很高興,目的達到了就會退兵,給秦國一個虛名,避免了趙國實際的災禍,不是很好嗎?”
魏安釐王本來不敢得罪秦國去救趙國,聽到這個辦法欣然同意。
既然你有這麼好的辦法你就辛苦一趟吧!
新垣衍隨趙國使者來到邯鄲,把這個辦法上奏趙惠文王。
趙惠文王與羣臣商議,衆人議論紛紛,相國平原君已經心亂如麻,沒有主意。
這時候,有位齊人名叫魯仲連,在秦國圍城的時候來到邯鄲,秦軍一來,也被困在城內。
魯仲連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名聲大噪,曾把當時著名的辯士田巴說得啞口無言,當時人們稱魯仲連爲“千里駒”,田巴說:“這那裡是千里駒,是飛兔,可以飛天的小兔。”等魯仲連年齡大了以後,不願意接受做官的束縛,喜好遊樂于山水之間,專門幫助別人排憂解難。
當他聽說魏國使者讓趙國尊秦稱帝,很不高興,不贊成這麼做,就求見平原君說:“聽說相國計劃尊秦國稱帝,是真的嗎?”
平原君說:“我趙勝已經是驚弓之鳥,魂魄都已經丟了,那裡還敢出主意,這是魏國將軍新垣衍來趙國出的主意!”
魯仲連說:“您是天下聞名的賢公子,爲什麼把趙國的前途交給一個魏國人?新垣衍將軍在哪裡?我當面質問他,把他趕回大梁。”
平原君帶魯仲連去見新垣衍。
出於禮貌先告知了新垣衍,魯仲連來見他,新垣衍當然知道魯仲連先生有學問,能言善辯,恐怕聽他一說,擾亂了自己的計劃,推辭不見。
在魯仲連強烈要求下,平原君多次求見,新垣衍無奈,只能相見。
新垣衍第一眼看到魯仲連,只覺得此人神清骨爽,飄飄乎有神仙風度,從內心裡面肅然起敬。
人,如果無慾無求以後,就是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新垣衍問道:“我看先生的容貌氣質,不像是有求於平原君者,爲什麼一直待在圍城之中,不走呢?”
魯仲連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直接說:“我沒有求平原君的事,但是有請求將軍的事。”
新垣衍:“先生請講?”
魯仲連說:“我想讓將軍幫助趙國解圍,但不要讓趙國尊秦國稱帝。”
新垣衍曰:“不讓趙國尊秦國稱帝,先生認爲我應該怎麼幫助呢?”
魯仲連說:“我想要趙國得到魏國和燕國的救援,就像齊國、楚國已經開始進行救援一樣。”
新垣衍帶有譏諷地笑笑說:“燕國我不清楚;魏國,我就是魏國人,先生怎麼使我們救助趙國呢?”
魯仲連說:“魏國看不到秦國稱帝后的危害,如果能夠看到,一定會出兵救援趙國的。”
新垣衍問道:“秦國稱帝,有什麼危害?”
魯仲連說:“秦國是個背棄禮儀,崇尚在戰場上用敵人人頭立功的國家,憑藉國力強盛,屠戮(lù)生靈,任意侵伐他國。他現在與各國並列爲諸侯,尚且這樣,如果稱帝,會更加肆無忌憚,更加殘暴,我寧可跳進東海去死,也不願做他的臣民。難道魏國甘願俯首稱臣,聽從他的擺佈嗎?”
新垣衍說:“魏國豈能任由他擺佈?十幾位僕人侍奉一位主人,不是這些僕人智力不夠,只是畏懼主人罷了。”
魯仲連說:“魏國竟然把自己比作僕人?如果這樣的話,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勸告秦王對魏王施行殘酷,折磨致死,剁成肉醬,魏王是否願意接受?”
新垣衍憤然變色,怒斥道:“先生怎能讓秦王對魏王用刑?”
魯仲連說:“當年,九侯、鄂侯、文王同爲商紂王的三位大臣。九侯的女兒很漂亮,紂王知道後,宣入宮中,九侯的女兒觸怒紂王,紂王殺掉了九侯的女兒,並把九侯剁成了肉醬;鄂侯向紂王進諫,勸阻他不要這樣做,也被紂王剁成了肉醬;文王不忍心,偷偷的嘆息,紂王把他拘禁在羑里城,差一點也把文王殺掉。這三位大臣的智慧不如紂王嗎?天子對諸侯就是這樣爲所欲爲。秦國放肆的稱帝以後,一定會命令魏王去朝拜,一旦像對待九侯、鄂侯的樣子一樣對待魏王,誰能禁止。”
新垣衍聽完,低着頭不說話,魯仲連接着說:“不止這樣。秦國稱帝以後,一定會更換各國的大臣,提拔順從他喜歡的人,除掉他討厭的人,是很正常的事。他會讓自己的女兒作爲諸侯的妻妾,時刻監視諸侯的行動,遇事進一些讒言,魏王能夠平靜安寧嗎?就是將軍您,能夠確保自己的爵祿不受影響嗎?”
新垣衍的眼神從沉默變成恐懼,然後再變成感激,只見他站起身來,向魯仲連深施一禮,拜謝道:“先生真是天上智者,垣衍今後不敢再言讓秦國稱帝的事了,我這就回去稟告我們國君。”
秦昭王從城內秦國間諜那裡得到消息,說魏國使者來商議尊秦國稱帝的事,心裡十分高興,暫緩了對邯鄲的進攻。當得知稱帝的事沒有了結果,魏國使者已經回國,心中嘆息道:“邯鄲城中定有高人,不可輕視。”他自己退兵駐紮在汾水,告誡王齕(hé)用心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