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嘗君供養了這麼多門客,每年的俸祿不夠花的,經濟決定一切,他就拿出一部分錢在薛城放貸,掙到的錢補貼招待賓客用。
一天,一位身材高大的漢子,頭髮用一根布條繫住,沒戴帽子,高鼻樑,大眼睛,兩眼炯炯有神,穿着一身舊衣服,腳踏草鞋,自報家門姓馮,名諼,齊國人,求見孟嘗君。
孟嘗君對待任何人都是客客氣氣的,見到來人,起身向馮諼作揖後,伸手示意請坐,馮諼坐下後,孟嘗君才坐下,然後問道:“先生光臨,有什麼教導田文的嗎?”
馮諼說:“聽說您愛才好士,不分高低貴賤,所以來投奔您。”
孟嘗君與馮諼聊了一會,安排他住在傳舍。
十幾天後,孟嘗君問傳舍的負責人說:“新來的客人每天都做什麼事?”
傳舍負責人說:“馮先生十分貧窮,隨身攜帶的只有一把劍,沒有劍囊,用草繩系在腰間,每天吃了飯,用食指彈着他劍唱:“長劍隨我回家兮,食無魚。”
孟嘗君笑笑說:“他是嫌棄我們的餐食簡陋了。”就把馮諼安排在幸舍,這裡可以吃到肉。然後吩咐幸舍負責人觀察馮諼的舉動,五天後告訴他。
五天後,幸舍負責人向孟嘗君報告說:“馮先生吃了飯,彈劍唱歌:“長劍隨我回家兮,出無車。”
孟嘗君深感奇怪,心想:“他莫非想做我的上等貴客?這個人一定不同尋常。”安排馮諼到代舍,又吩咐代舍負責人觀察馮諼是否還彈劍唱歌。
馮諼每天乘車早出晚歸,不知道他做些什麼,閒暇時又唱:“長劍隨我回家兮,我無家。”
代舍負責人向孟嘗君彙報了情況,孟嘗君皺着眉頭說:“這位客人怎麼如此貪求,沒完沒了呢!”繼續讓代舍負責人觀察。
一轉眼,一年多過去了,管家來找孟嘗君說:“錢和糧食只能夠一個月用的了。”
孟嘗君叫來賬房先生,查看薛城放貸的收益情況,發現民間有很多欠帳沒有還。就找來代舍、幸舍、傳舍的負責人問:“門客之中誰適合替我去薛地催收債務?”
代舍負責人說:“馮先生沒有其他特長,但是看他忠厚誠實可以信賴,先前,他是自己要求享受貴客待遇的,應該請讓他試試。”
要賬催債這種事誰願意做,看來馮先生不怎麼討代舍負責人喜歡。
孟嘗君請馮諼來,給他說了說收債的事,馮諼痛快的答應了,帶着賬本、欠條乘車到了薛城。
馮諼住公府,薛城居民有一萬多戶,多數人多多少少都有借貸,聽說孟嘗君派尊貴的門客來收利息,很多人主動來繳納。
馮諼用這些收到的利息買了一些牛肉和酒,然後貼出告示:“凡欠孟嘗君利息的人,無論是否償還,明天都來覈對欠條。”
老百姓聽說馮先生準備好了牛肉和酒招待大家,第二天都高高興興聚集在公府門前。
馮諼擺出牛肉和酒招待大家,他自己在旁邊觀察,看到酒肉眼睛發亮,迫不及待不顧吃相的是窮人,慢慢吃肉品酒或者看到肉酒見慣不怪的人是富裕的人家,還有些人把肉藏到袖子裡的。
吃完以後,每個人的家庭貧富程度,馮諼大概瞭解了,開始覈對欠條,揣摩着有償還能力,一時拿不出來的,重新寫欠條,寬限時日;那些家庭貧困,實在沒有能力償還的那些人,跪在地上哀求讓寬限時間,馮諼讓他們等到最後覈對,到了最後,馮諼把這些人的欠條收羅上來,一把火燒掉了,對衆人說:“孟嘗君所以把錢借給百姓,是擔心你們沒有錢無法生活,而不只是爲了求利。但是他的食客有幾千人,俸食不夠用,不得已才徵收利息來奉養賓客。現在有能力償還的重新訂好合約,無力償還的燒掉欠條,不用還債。孟嘗君對你們薛城百姓的恩德夠深了吧!”
老百姓從內心感動,跪地磕頭歡呼:“孟嘗君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馮諼把收來的利息買成酒肉,又燒掉欠條,早有人把這些事報告給了孟嘗君,孟嘗君大怒,派人催馮諼回來。
馮諼兩手空空來見孟嘗君,孟嘗君忍着怒火假意問道:“先生勞苦,所欠的錢都收回了嗎?”
馮諼平靜的回答:“我不但爲相國收了債,還爲您收穫了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