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的成功,使得外界對葉昭接下來在電影界的動向格外關注。
不過,他沒有因爲電影的大獲成功就改變主意,依然決定堅持這是最後一部的說法。
雖說如此,他卻依舊保留了自己的攝影所,像從前那樣,選拔新人導演的劇本,給予其一部小成本電影的資金支持。
這種對電影界新人的發現和培養,使得他在電影業界獲得了頗爲不錯的名聲,尤其自身又拿出了一部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都站得住腳的作品,更是備受矚目。
以“發現培養新的才能,創造電影界新環境”,創辦於1976年的PIA電影節,接受任意長度、隨意規格的電影參賽,獲得大獎的導演,就能得到一筆拍攝長篇電影的資金。
今年,PIA電影節結成了PFF Partners這一組織,成員皆是贊同PIA電影節主旨,並對其提供各方面幫助的電影相關企業和個人。
在這樣的情勢下,葉昭則意外的收到了主辦方的入會邀請。
推薦他入會的是東寶電影公司,但之所以有入會的資格,卻是因爲他所做的事。
PIA電影節資助過的新人導演不計其數,其中不乏黑澤清、冢本晉也、森田芳光等等後來知名的大導演,可以說是新人導演起步的地方。
葉昭沒有成爲在主戰場上呼風喚雨的電影人,卻成爲了守護電影幼苗的人。
會有這樣的結果,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他以音樂起家,之後成爲製作人,又從製作人轉向幕後,經營自己的廠牌。相比音樂來說,對待電影,恐怕缺乏一種真誠付出的勁頭,所以僅僅只能成爲“興趣”。
既然如此,不妨退出來,轉而支持對待電影充滿真誠的人。
再說了,如今龐大的工作量,除非他變成不吃不喝不睡的鐵人,否則要歌影兩開花恐怕也難。說到底,製作和演出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說到兩開花,五月份,椎名裕美子醞釀已久的正式出道,第一張單曲就在這個月的五日發行——兒童節。
這日子也是很會選了。
鯉魚旗被風吹得啪啪作響的時節,她的各種宣傳板也張掛在了東京的街頭巷尾。
這個讓葉昭聯想到即使會黏上來,目光裡也常含審視,撲上來的時候不知是要蹭蹭你還是要咬你的貓一樣的女孩子,在他的手下,也終於邁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葉昭覺得,他這一放開手,椎名裕美子、不,是椎名林檎,伸展開自己的翅膀,立刻就能飛向高空了。
不僅如此,她不是線攥在他手裡的風箏,而是靠着默契和心電感應與他溝通的飛鳥,盤旋過後是否回到他身邊,取決於他們之間還能夠繼續擁有共鳴。
就現在來說的話,他倒是不擔心這一點。
手下清一色的女歌手,並且都頗有成就,葉昭的廠牌被外界稱作是“樂界天后宮”。
起初是某個評論家在節目裡隨口的一提,漸漸地,似乎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這個名號也越來越響了。
如此一來,也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他每推出一個新的女歌手,都會讓外界有種“又來了又來了”的期待感。
而他也就成爲了這個滿足期待的人。
而在他這個“樂界天后宮”經營的有聲有色的時候,演員界的“天后宮”,曾經和BEING合作密切的,阪井泉水的老東家星辰事務所,也悄悄向葉昭牴觸了合作的意向。
和星辰事務所的合作,起因來自於葉昭的攝影所在製作電影的時候,不斷起用星辰的女新人,隨着《告白》的大爆,柴崎幸一時備受矚目。
葉昭比誰都知道,這個長相有點兇,還有點撞臉中谷美紀的女孩子,是個唱歌演戲樣樣做得來,說不定還愛唱歌愛過演戲的人。
星辰事務所也想培養一個雙棲藝人,柴崎幸的潛力有目共睹,於是便想要把她託付給葉昭,同他展開合作。
他是從BEING出來的人,星辰事務所又是BEING曾經的親密夥伴。
因爲被他抽空了骨幹,BEING更是聲勢銳減,再加上老人不斷退出,新人又一個比一個沒水花,比另一時空裡更加快速的衰退,最拿得出手的還是B’z和ZARD這兩位一哥一姐。
老東家衰落,老東家曾經的合作伙伴卻向他靠攏,假如雙方真的合作,不知外界會如何看待他。
可外界怎麼看待他,這件事葉昭也並不是那麼的在意。
再說了,BEING衰落是他自身的衰落,不是他去下克上打敗了它。不僅如此,他獨立的這幾年,甚至還從不讓自己的歌手跟BEING的歌手撞發片日期,外界看來,他是十足重情義的人。
星辰結束和BEING的合作在先,聯絡他在後,並沒有什麼衝突。
而在星辰事務所那邊開始和葉昭接觸,表露出這方面意願的時候,葉昭本人,正爲了參加阪井泉水的郵輪演唱會,辛苦的排練着,絲毫沒受到這些事的影響。
這陣子忙前跑後,他整個人灰頭土臉鬍子拉碴,看上去老了七八歲,反倒是阪井泉水,在他的敦促,以及“演出當天氣色不好不行”的勸說下,保持着不錯的狀態。
他這副落拓相,現在還真看不大出兩人的年齡差距來了。
排練結束以後,雙雙把家還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免不了一笑。
郵輪演唱會的日子一天近似一天。
精選集發行以後,這張附帶着“彩票抽選券”的專輯立刻引爆了銷售熱潮。當然,以她上一張原創專輯的百萬銷量看來,這張精選集會大賣是意料當中的事,即使沒有抽選券,兩百萬也不在話下。
不過,現在又附帶了這張抽選券,吸引力和話題度也隨之增加了。
一時間,這張專輯輕鬆突破百萬,之後是兩百萬,衝破三百萬也是近在眼前之事。浩大的聲勢,逼得同期發片的歌手紛紛避開這張巨無霸,免得被摁在地上摩擦。
要說這種抽選商法,看上去似乎跟抽握手券沒什麼兩樣,但實際上說起來,還是有兩點根本的不同。
其一是這種抽選的不確定性,不是百分百中獎,而是在百萬人裡抽選幸運中獎者的做法,調動積極性方面,其實沒有那麼的強烈。對許多人來說,寄出抽選券的時候,帶着的還是“當個分母,也許中了呢”的想法。
其二,這是隻能用一次的商法。
一直蒙着一層神秘面紗的ZARD,因爲從來沒有開過有記錄的演唱會,從1993年不再上電視以後,沒有人再見過她唱歌時的真容,所以當宣佈這場演唱會舉辦的時候,大衆會感到興奮,參與的熱情也很高。
但是,等到這場演唱會過去以後,她就不再是“神秘人”,而是一支普通的樂隊了。
六百人不多,但口口相傳,她這些年的神秘被賦予的“神性”也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人性”了。
到了那時,這種抽選商法就不能再用了。
演唱會定在八月的最後一天舉行。
爲了這一天,葉昭提前調整行程,空出了自己一整天的時間。從早上開始,兩個人就一起出發,一整天都形影不離,和演出班底們一起,進行着最後的排練。
嫁了個吉他手當老公,平時閒着的時候,阪井泉水也跟着他學起了吉他,這次排練的時候,自己還客串了一把節奏吉他手。
原本想要在演出的時候也親自彈吉他,不過因爲她個性容易緊張,又追求完美,害怕到時分了神會出錯,最終還是放棄掉了。
葉昭自己的吉他技術不錯,但不算是個太好的老師,教了她一陣子以後就告饒了。不過這段教學生涯倒是勾起了阪井泉水對吉他的興趣,後來專門又請了老師學習吉他。
不僅如此,因爲她讀架子鼓的熱愛,葉昭也去上了架子鼓教室。這也算是相互影響了。
午休的時候,工作人員去定了便當。
兩人也不在意周圍——或者說是葉昭不在意的態度影響了阪井泉水。再加上旁邊的都是共事了很久,她所熟悉的樂手和工作人員,她也沒拘謹,和他坐在了一起。
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她還偷偷把便當裡自己不吃的東西放進葉昭的便當盒裡。當然,這麼做,更多的氣勢還是出於一種撒嬌的趣味。
同時,在這樣的小動作裡,葉昭也感覺得到,阪井泉水其實很緊張。
“我想,等下觀衆們大概會大吃一驚。”想到這,葉昭找話安慰她。
“嗯?”
“你想啊,燈光一亮的時候。他們在臺下,不僅看到你,還看到我沒事人似的在那彈吉他,事先不是都不知道嘛?豈不是會被嚇一跳,猜想這傢伙來做什麼?我現在想到他們的反應,就忍不住想笑了。”
“這種惡趣味……”阪井泉水也忍不住笑了。
繼而,她也在心中想象起觀衆被葉昭的突然出現弄得有點意外的樣子。忽然覺得,被嚇了一跳的觀衆的身影——雖然現在什麼都還沒見到,卻變得親切了起來。
心裡的害怕和不安也減弱了不少。
——(純潔的分隔用破折號)
八月中旬,青年天工索野收到了一封有點厚的信。
從郵箱裡把信取出來,信封上印着“ZARD”的字樣。
他本人的確是ZARD的粉絲無疑,還加入了她的歌迷會,但是這信封的格式,再加上現在這個時間,絕不會是歌迷會寄來的。
那麼,會是什麼呢?
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想起幾個月前,ZARD的新精選集發行的時候,買到了唱片的自己,拆開以後,拿到抽選券,帶着當分母的心態,填寫了自己的信息,將那張抽選券寄了出去。
“不會吧?”天工索野腦中冒出個自覺荒唐的念頭。
上了樓,打開房門,進到房間以後,顧不得做別的,他找來剪刀,因爲緊張手一滑,咔嚓把信封剪成了兩段——纔怪。
他小心剪了個口,把信封裡的東西取了出來。
Invitation……
Invitation,是請柬的意思啊。
等等,要是請柬的話……
天工索野快速去翻手裡的信紙,印着一艘大型豪華客輪,太平洋維納斯號,確是這次演唱會的地址無疑了,收信人的姓名,漢字也的確是自家姓名無疑。
再往下看,是演唱會的座位圖,以及演唱會舉行時間和集合地點。
“不會吧?”
荒唐的念頭成了真,反倒讓天工索野更加覺得不真實了。
茫然地看了看牆上的日曆,今天是八月十六日,這麼說,豈不就在半月以後了?想到這,他突然感到一陣緊迫。既有期待,又有點忐忑。
要見到那個喜歡了很久的阪井小姐了嗎……還是作爲六百人當中一人的超級幸運者。
阪井小姐真人如何?和錄像帶裡一樣美麗嗎?
歌聲也像CD裡的那樣好?到時又會唱哪些歌曲?
然後是,當他在臺下爲她應援,凝視臺上的她的時候,那麼近的距離,會不會有那麼一瞬,同她的視線交匯?
天工索野的心砰砰跳着。
這種期待在八月十六日萌生,一直帶到了三十一日,帶到他登上客輪,帶到演唱會開場,帶到開場的OPENING開始的那一刻。
《揺れる想い》前奏響起的同時,小小的空間裡,同行的觀衆們已經自發開始打起了拍子。天工索野也不甘落後,跟着拍起了雙手。
伴着這首歌的歌詞第一句,映照着美人魚優雅游動着的屏幕這時一分爲二,出現在眼前的人是——
“哦——!!”
潮水一般的掌聲和歡呼,迎接了阪井泉水的到來。
這是和喜歡了很久的ZARD的阪井小姐的初次會面。
在喜歡上她的時候,她已經告別了電視演出。但從那之後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從未想過有天能和她相見。
在她最美的時候。
也許這會是一生都只能有一次的相見。
天工索野深呼吸了一下,帶着這一刻逝去就將不再來,卻還想要把眼前這一切映在眼睛裡,留在記憶深處的願望,從未有過一次的賣力應援着。
阪井小姐真人果然和錄像帶裡一樣美麗,聲音也和CD裡那樣好。
他心想。
大概此時此刻,在這場內的其他人也這麼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