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也知道,友阪桑去年的時候,就因爲和剛君共演,被他的粉絲一通追殺,”葉昭解釋道,“最近,金田一正在拍攝第二季,友阪桑那邊的精神壓力相當的大。爲了緩解來自剛君粉絲的敵意,所以友阪桑的事務所就發了這樣的通稿。”
說到這,葉昭苦笑了一下,“……不是我在爲自己開脫,實在是我也很無辜,直到看到雜誌報道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突然有了一位‘緋聞女友’,爲了這件事,還相當的困擾了一陣子。”
“……解釋的語速太快了哦。”和有些急切的葉昭比起來,仲間由紀惠的態度則是一種有些反常的平靜,似乎對他的解釋完全不爲所動似的。
葉昭面露尷尬,“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快些把這些事說清楚。”
“我是相信葉昭哥哥的。”仲間由紀惠抱着胳膊,安靜的看着他,“我相信你和友阪桑的事是假的,看到雜誌的時候,一點也不相信。”
“是嗎……”葉昭剛要鬆一口氣,但是,緊接着又有一句話飄進了他的耳朵。
“……可是,葉昭哥哥卻一點也不相信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仲間由紀惠的神情有一點憂傷。
“沒那回事,”葉昭下意識反駁道,可是,對上她的眼睛,又有些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雖然對她表明自己的態度,這是必須要做的一件事,但是,這種過於急切的做法,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是傷害到了她,是把她擺到了弱者的位置上。
女性的內心和男性的內心所考慮着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而思維更加細膩的女性,所考慮的東西又比男性複雜數倍。
尤其是在葉昭和她之間的關係不對等的情況下,一方面,她的確享受被重視和被承認的感覺,但是在另一方面,她的自尊心也因爲這種不對等變得更加強烈,渴望着信任和尊重。
這些想法和對與錯,任性與不任性沒什麼關係。歸根結底,無非是在這段關係裡,仲間由紀惠始終處在不安當中,她雖然相信葉昭,卻不相信自己。
從最開始,葉昭和仲間由紀惠就都知道,在他們之間存在着一些無法磨合的部分。
在沒有事情發生,一切平穩的時候尚且還好說,但是一旦發生了什麼,哪怕只是看上去無關緊要的小事,這些無法磨合的部分,就會和當下的問題摻雜到一起,變成很棘手的情形。
現如今,這情形真的出現了的時候,葉昭也別無他法。
“……總之,”葉昭岔開了話題,慢慢對她說道:“友阪桑已經和我聯繫過了,之後我這邊會澄清說‘只是朋友’,過完這陣子,事情也就過去了。”
“我知道,”仲間由紀惠說,“沒關係的。”
得到這個回答,葉昭伸出手,試圖要抱一抱她,只是,剛剛碰到她的肩膀,仲間由紀惠卻對他說道:“……請不要碰我。”
如此乾脆、明確的拒絕,葉昭訕訕的把搭在她肩上的手收回來,低聲說了一句:“是嗎……”
看着他有些低落的神情,後知後覺自己的語氣有些重的仲間由紀惠向他道歉,“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還是我吧,”葉昭看着她,“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可是,我並不是在生你的氣,”仲間由紀惠對他說,“也不是在跟你鬧彆扭。……我只是覺得,現在如果被你抱了的話,絕對還會再變得更軟弱的。”
“在我這裡,就算稍微軟弱一點,也沒關係的。”葉昭說,“我會保護你。”
聽了這話,仲間由紀惠輕輕搖頭,“其實,今天說好要見面的時候,我在心裡想的是,等到見了面以後,絕對要大大方方的對你說,‘那樣的報道我纔不相信呢’,想要這麼帥氣的告訴你,我是絕對相信着你,絕對站在你這邊的。”
“……結果到頭來,還是被當成了小孩子呢。”剛說完這句話,她撇撇嘴,露出一個要哭出來的委屈表情。
仲間由紀惠故意使勁笑了一下,“雖然真的很謝謝你一直都在保護我,但是,我想,我也差不多該堅強起來,當個可靠的大人了。”
可是,雖然嘴上說着要堅強起來,當個可靠的大人,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淚水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簌簌落下來。
她擡起手背,毫無形象的胡亂抹去涌出的淚水。
葉昭想要伸手替她拭去,但是,想到她那句態度明確的“請不要碰我”,還有剛纔的“大人宣言”,他兩手握住膝蓋,還是忍住了這衝動,默不作聲的坐在她身旁,任憑她一次又一次的用力用手背抹去淚水,而那淚水又像是泉眼一般,源源不斷的一次又一次涌出。
只有十七歲的她,不折不扣的還是位少女。但是,她的表現卻和年紀完全不相仿。不論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的剋制,還是那如同自責一般用力抹去淚水的力度,都向坐在她身旁的葉昭,展示出了一種令他驚訝的堅決。
在這個一無所有的年紀,她鼓起全部的勇氣來向他告白,帶着不安去面對兩人之間個性、格差、以及對待事物的看法和態度的種種不同之處。
雖然此時此刻和他的地位相差很大,心中所想的也不是依靠着他受他的保護,甚至就這麼躲到他身後,而是想辦法自己堅強起來,成爲更加獨立的人。
她絕不僅僅只是個靦腆的小女孩兒,在她的身上,蘊藏着一種珍貴的力量,那樣的力量絕對可以讓她脫胎換骨。
這樣的仲間由紀惠,葉昭心想,也許真的會成長爲一個可靠的大人吧。
但是現在,他看了看還在倔強的擦着眼淚的她,還是把紙巾盒放到她身邊,又起身去爲她倒了杯水,準備了熱毛巾。
……在她這條通往大人的路上,總之,他先爲她提供一下後勤補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