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看着那向她飛來的少年, 想着上次與他交手,他的武功劍術似乎有所增進,她心中便對他多了一絲防備。
兩人迎面而飛, 距離越來越近, 冬雪身上的冰寒之氣層層激盪開, 而清明卻始終並未拔劍。
他看了一眼冬雪, 兩人身形即將在半空中擦過之際, 冬雪也正好側眸餘光將他一瞥。
空氣裡安靜了那麼一瞬,眼看兩人身形快要交匯成筆直的一條線,下面突然傳來一聲叫喚。
“姐!”夏雷適時被白露從密室帶了出來, 看似無恙的少年郎正衝半空中的冬雪揮着手喊她。
冬雪因爲那一聲熟悉的叫喚,有一瞬間的分神, 她望向下面的人, 正是她的弟弟。
她立時想要加快速度向下面飛去。
幾乎就是她分神的一剎那間, 清明正與她擦身而過,他並未出劍, 只是伸出一隻手輕輕從冬雪的頭頂一掃而過。
那感覺就像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動了她的髮絲一般。
而下一刻她頭上的那根白玉簪也正就被人摘走,一頭如瀑的墨發從半空之中傾瀉而下。
她髮絲飄逸柔軟,於風中飛舞,在和煦的日光照耀下閃動着碎星般的光芒,當真是如夢如幻, 縹緲似仙。
剛剛那一下她因爲自己的弟弟分了神以致猝不及防, 而現下她反應迅速, 於空中翻了個身便就去追清明。
只是身後的叫喚聲又響起, “姐, 姐姐你快下來呀,我心口不知爲什麼好疼?”
長廊下, 一陣銀鈴聲在風中悠悠響起,夏雷又捂着心口緩緩地彎下了腰。
半空中,清明施展輕功,身法之快如一陣風,一縷煙,轉眼便消失不見,冬雪並未使上全力去追,而是在聽到那銀鈴聲後鎖定它的方向,便忽然掉頭以全力和極限的速度,眨眼間飛至了司竹空身邊,一袖便揚起他手中金絲銀鈴,而後將其奪在了自己手中。
她的身法和手法之快,令在場所有人都沒看清,她是什麼時候到的,又怎麼一舉奪了司竹空手中的金絲銀鈴的。
第一個察覺到的還是司竹空他自己,因爲他突然感到手中一涼,緊接着便是手中一空!
她……就這樣便就奪走了金絲銀鈴?
那她的白玉簪呢?難道那裡面沒有龍淵密鑰嗎?司竹空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其實不然,冬雪只是忽然間想到,聖主還跟她說過一句話,若遇險,不得已時可丟棄一把龍淵密鑰以顧大全也未嘗不可,反正只有一把龍淵密鑰是開啓不了龍淵的。
所以冬雪便在掉頭來奪金絲銀鈴的那一刻就做了決斷。
夏雷是她在這世上的唯一一個親人了,不管怎樣,她都要守護好他。
她奪了金絲銀鈴之後,便就立刻將其冰封,銀鈴不能夠在晃動,母蠱也會暫時被冰凍住,無法再與子蠱感應,操控子蠱,夏雷感到心口又不那麼疼了,他站起身來,勉力衝冬雪笑了一下,道:“姐姐我好像又沒那麼難受了。”
冬雪幾不可聞地嗯了聲,而後她走向司竹空,清寒的眼眸看着他,輕啓貝齒,“還給我。”
是被清明摘走的她頭上的那根白玉簪,雖然聖主有言不得已時可丟棄一把,但是她不能在丟了之後什麼都不做,她總要爭取一下。
司竹空望着她,又聽着她的聲音,眉目間暈開一抹輕柔的笑意,然而開口卻是低低一嘆,“你終於肯開口與我說話了。”
這是她第一次與他面對面的開口說話。
聲音還是像在天池山莊那次聽到的一般清甜,然而眼神卻依舊清冷冰寒。
他答非所問,“龍淵密鑰就在那根白玉簪裡吧?”
冬雪閉口不言,也並未搖頭或是有什麼其他的動作表示。
“你不說話,也未搖頭,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司竹空又自言自語般地道。
他深深地凝望着冬雪,又說:“其實你若想追上清明拿回你的簪子對你來說也不過輕而易舉,但是你沒有,你選擇了來奪我的金絲銀鈴救你弟弟,看來他真的對你很重要。”他偏眸又瞧了眼夏雷。
他現如今被白露用“白露爲霜”控在手中,然而下一刻,冬雪並未再向司竹空討要什麼白玉簪,她猛然間對白露出手。
又是那般出其不意!
寒冷的冰雪侵襲而過,“白露爲霜”瞬間被冰雪所凍住,以其“白露爲霜”之力所控的夏雷也來到了冬雪手中。
她揚起雪袖環過少年細瘦的腰,足尖再一輕點地面,施展輕功一舉便將她弟弟攜帶而走,飄然飛向空中而去。
隱在暗處的影衛和白露察覺到,即刻便就動身要去追,然而冬雪飛在半空之中又以另一手反手聚力重重向後連擊數掌。
頓時,整個司竹小苑從地面到高牆之上便被一層冰雪所覆蓋凍結住。
正是雪噬神功第八層“天人化雪”之境!只不過是以單手發出,威力比不過雙掌合擊,但那也足夠將那些要來追她的人給暫時冰凍住,讓她能帶着夏雷逃出這座司竹小苑。
而冰雪融化之後,他們若想再繼續追上她的蹤跡那就難了。
伴隨着她遠去的,是身後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蔚然壯觀之景。
南城花都的百姓在大街小巷中奇異地看着天空之上飄着的雪花,又納罕又驚喜。
幾十年來未從下過雪的花城,今日竟飄起了白雪來。
白雪寒冰與滿城鮮花相融,映出一片絕美之景。
司竹空站在長廊下,身上也覆上一層冰雪,他就那樣眼睜睜看着冬雪終是離開了這裡。
他心中苦笑萬分,他費盡心機,也到底是留不住她。
不知自己現在是該什麼心情,是終於從她身上拿到了龍淵密鑰該高興?但他看着她的身影漸行漸遠,他卻又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眸中的情緒翻涌,複雜不明。
穀雨看着冬雪漸漸遠去,皺着眉頭啊了一聲,“我師父就這樣走了?”她氣得甩了甩了頭,一定是清明那小子偷摘了師父頭上的簪子惹得師父生氣了,師父才走的!不行,她得去找清明那小子算賬,結果卻發現腳下已然被冰凍住,根本邁不出步子。
再擡眸看去,空中只有飄着的細碎雪花和四散的絲縷寒氣,而那一抹清冷冰寒的雪影早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