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會議室後,由於人數不多,溝通起來相對容易一些,我代表廠裡和他們達成了一致,由廠裡請環保部門來進行檢測,確定工廠排污是否對村民的土地造成土壤和水源的污染,爭取在春節前最晚在明年3月底前有個明確的結論。村民可以派代表參與檢測的全過程,監督檢測過程。
溝通的過程中我這才知道“皮夾克”叫林昆。林昆在交流過程中還算客氣,但在最後還是對我說:
“汪書記,我們現在尊重你,同意進行調查,不等於我們放棄了賠償的權利,到時候,調查完,對我們沒有個像樣的說法,我林昆是不怕事的,到時候,我還要再來找你汪大書記,如果廠裡解決不了,我們就找省政府,政府解決不了我們就上北京。”
好說歹說,我最後才把他安撫下來,可能他也覺得調查結果沒有出來,說多了也沒有用吧,也就沒有繼續糾纏了。
不知道是不是村民找來的記者,進了會議室後相互介紹後才知道有個記者,最開始故意隱藏在人羣中,現在人少了,才發覺有個華江晚報的記者卓穎,我本來是不太願意這個時候有記者摻和進來的,但現在她表明了記者身份我反而不好多說什麼了。
只是在這些村民代表散去之後,我特別交代張政良把這個叫卓穎記者留下來,好好款待一下。後來經過反覆做卓穎的工作,她總算同意暫時不發相關的消息,但提了個要求,讓我們把環保調查的情況要通報給她,我滿口答應。
緊接着我向市國資委鄭主任彙報了相關情況,江南區這邊呢,最後還是石廠長直接找了龍仁光區長。龍區長和鄭主任都非常重視。他們都很重視,也認可必須找環保部門來進行檢測,以他們的經驗和水平,自然知道這個事情對廠裡生產經營的影響,當然不希望這麼大一家國有企業停產和影響地區的經濟總量,而且務必儘快處理,在華江省“兩會”和全國“兩會”召開期間更不能造成到省政府上訪和進京集訪。
他們又分別通過他們自己的渠道和關係找了華江省環保局的領導。我也通過我大學室友,現在在省環保局擔任副處長的劉宏偉去找相關處室和領導溝通之後一週多,元旦節剛過,華江省環保局派出的環保檢測組就進駐了東方化工廠。我指示陳全安務必配合好環保檢測組的工作,特別是做好對他們的服務工作。
華江省環保局環保檢測組組長叫袁華傑,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華江省環保局污染監測處副處長。袁華傑見到我總是堆着笑,一點也沒有我想象中環保檢測人員的那種嚴肅和不苟言笑。
檢測組進廠後先了解了基本情況,檢查了廠裡的污水處理系統、排污系統和廢氣、廢渣處理系統及其運行情況。
之後,袁華傑向陳全安提出要到村民遭受損失的莊稼地裡看看,陳全安給我報告後,我當然只能答應,並且爲了表明我的友好和配合的態度,我決定親自陪着他一起去。
在我大學畢業剛進廠的時候,工廠周圍除了大門口有幾個小店外,基本全是農村。而經過這十多年的發展,工廠周圍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靠近工廠大門這一側,已經修了一條城市主幹道,不遠就可以上高速。而現在早已不是幾個小店而已,而是一排排樓房修了起來,而各種賓館、超市、餐飲店、水果店、汽車維修服務店、髮廊等等一個接着一個,已經初步形成了一個有規模的小鎮一樣的地方。
而在工廠的後面,則仍然是一片農村,一片片種滿莊稼的土地和農田。稀稀落落地有農戶的住房,有平房,也有樓房。
我陪着袁華傑和他帶的檢測組的三個人,從工廠後門去看現場。這次村民陪我們的不是林昆,而是他們的村長蔣正華,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
在蔣正華的帶路下,我們先看了看莊稼,這些水稻、玉米等枯死的莊稼有好多處,村民們爲了作爲證據還沒有鋤掉。已經枯死發黑,有些甚至發黴了。袁華傑讓隨行的檢測人員收集了樣本,蔣正華說有村民家裡還保留有割下的剛枯死時的莊稼。袁華傑也讓檢測人員收集了樣本。
隨後,一行人又隨着蔣正華一起察看了有問題的幾個魚塘,看到了魚塘裡不少的魚翻起肚皮,有些發臭的味道,檢測人員也用村民拿來的網兜網來的幾條死魚封存起來。同時也對水質進行了現場檢測,並取了樣。
最後,我們到幾家由肺病的村民家裡看,這些村民家有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是不是用自來水,還保留着原來的習慣用自家抽的水。
還有一家有兩個人都得了肺病的,其中一個老人得了肺癌,躺在一張簡易的木牀上,不斷地咳嗽着,臉上已經看不到半點血色。
看起來那個坐輪椅的中年人還不是最嚴重的,其中有一家還拿出了華江省人民醫院的檢查結果,檢查結果說這是肺病是由於飲用了含有砷、鉻等污染物質的水源造成的。
看了這些情況,我心裡很沉重,在我的心中似乎都產生了這些問題是廠裡的化工物質排污污染造成的這樣一種感覺。當然這種感覺我是不敢說出來的。但這種感覺在我心裡揮之不去,成爲我心裡的一個陰影。
檢測組現場檢測完之後就將樣品一起帶回環保局了,最後的檢測結論還需要等將樣品全部檢測後才能做出。我也希望檢測結論儘快出來,好讓我這種等待宣判的感覺早點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