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些見不得光的人、見不得光的地方,變的活躍起來。
城內,跳蚤街人頭攢動,各種非法交易照常進行。
城外,二十多名羅姆人,圍繞着篝火載歌載舞。
高亢,又曲折婉轉的吟唱;舒展,又激情熱烈的舞步,這就是崇尚自由的羅姆人。
在他們周圍,停着十幾輛馬車,組成一片營地。
其中,最爲華貴的一輛,停在營地的核心位置。
車廂門打開,一個紅紗蒙面的女人,安靜的坐在裡面。
一雙古井無波的深黑色眸子,似乎可以看穿人世間的一切。
而不遠處,一片低矮灌木叢裡,正有兩個男人,在偷偷的觀察她。
“她就是伊蘭索爾嗎?”米爾薩問身旁的布魯斯。
“應該是,你看她手背上,紋着一隻眼睛,那是窺世之眼。”布魯斯答道。
“你的任務完成了,這個是報酬,你走吧。”
掏出兩枚金幣,扔到布魯斯面前,米爾薩起身,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營地中,歌舞戛然而止,人們的目光,集中到米爾薩身上。
更有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或拔出短刀,或操起弓箭,做好戰鬥準備。
“我來尋求幫助。”
米爾薩語氣平淡地說出目的,眼神與車廂中女人對視。
“誰帶你來的!?”有人問道。
“沒人帶我來,我自己找過來的。”
米爾薩沒打算連累布魯斯,不過空口白牙,難以讓人相信。
“撒謊!依我看,你是獵巫人的探子!”
中世紀,獵殺女巫是門生意,米爾薩大半夜突然出現,肯定會被懷疑。
“我說了,我要尋求幫助。如果,你們幫不了我,我不介意順手鏟除你們這些異端。”
深度交流障礙患者米爾薩,一如既往的不會聊天,隨口兩句,就把事情聊的再無迴轉餘地。
如果採佩什在場,肯定二話不說,直接把大腳丫子朝他屁股招呼。
而此刻,採佩什不在,只有躲在灌木叢裡的布魯斯。
或者,更應該叫他無所無懼的‘小丑’。
他猛然起身,用吉普賽語說道:“我,我帶他來的。”
人們不約而同看向布魯斯,米爾薩也不例外。
“你是誰?哪個家族的人?”
“我?只是個無名之輩罷了,你們可以叫我‘小丑’。”
布魯斯應對自如,他很享受這種感覺,絲毫不觸對方。
“如他所說,我們來這裡,只是想請求巫術女王的幫助,僅此而已。”
“胡說八道!你們……”
“閉嘴。”
爭論沒有繼續下去,車廂中,伊蘭索爾低沉的聲音傳來。
“你們兩個,都很特別,我願意幫助你們。”
大半夜,敢兩個人來羅姆人營地,而且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讓伊蘭索爾很感興趣。
“要什麼代價?”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和異端交易,在米爾薩看來必須付出代價。
而布魯斯,更懂巫術女王的規矩,他說道:
“既然說了是幫助,代價便是一個人情。
沒想到,我這種小人物,還能欠巫術女王的人情。”
“你有這個價值,瘋狂會使你崛起,當然,有一天也會將你吞噬。”
伊蘭索爾看穿布魯斯,然後對米爾薩說道:
“占卜、祈福、詛咒,說吧,需要我幫你們幹什麼。”
“探索我的過去,挖出深藏的記憶,你能做到嗎?”
面對異端,即便是找對方幫忙,米爾薩依舊一副很拽的樣子。
伊蘭索爾喜怒不形於色,她舉起右手,放到自己額頭,用手背上紋着的窺世之眼,注視米爾薩。
當然,沒有超越自然的力量,這只是一種心理干預。
過了兩分鐘,伊蘭索爾把手從額頭上拿下,示意米爾薩過來。
隨後,她從車廂角落,拿出一個小箱子,裡裝着好東西。
致幻植物,各種各樣的致幻植物,被伊蘭索爾從箱子裡挑出來。
只要藥量足,怪獸、**、吸血鬼,想看見什麼就有什麼。
經過一番配置,一團粘乎乎的東西,交到米爾薩手裡。
“吃掉,你就能看到曾經的自己。”
米爾薩沒猶豫,一口將藥物吞下。
致幻藥物刺激大腦,塵封的記憶奔涌而出。
……
安靜溫馨的小木屋,溫柔的女人,嘴角掛着甜甜的笑容。
母親的懷抱,永遠都是那麼溫暖,如果可以,米爾薩想讓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然而,就像上次一樣,畫面快速流轉,沒有臉的男人出現。
從溫暖到冰冷,僅僅幾秒鐘的時間,鋒利的斧子出現,米爾薩用盡全力,想要制止這一切。
可在這個世界,他只是個嬰兒,除了大聲啼哭,什麼都做不了。
冰冷的斧子揮,悲劇再次發生,而米爾薩,依舊沒能看清男人的臉。
一切迴歸起點,米爾薩陷入死循環……
現實世界,米爾薩躺在車廂中,臉上表情急劇變化,與他腦中的循環相對應。
一旁的伊蘭索爾,微微皺眉,然後又從小箱子裡,拿出大量的藥物。
她將藥物咀嚼爛,送到米爾薩口中……
荒野小屋,沒有臉的男人,又拿着斧子走了過來。
女人倒地,鮮血飆射,與之前不同,鮮血噴到了男人的臉上。
男人臉部輪廓顯現出來,嬰兒狀態的米爾薩,睜大雙眼、緊咬嘴脣,男人他認識。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此刻得到確認,米爾薩的精神世界徹底崩潰。
那個該死的殺了他母親的男人,是他最敬愛的老師,當做父親的一般老師,馬爾扎德。
或者說,馬爾扎德本來就是他的父親,一個墮落的隱修士。
不對!這不是真的!一定是卑鄙的女巫,在操控我的思想!
苦苦追尋的結果,米爾薩無法接受,而他腦中畫面,並沒有結束。
拿着斧子的馬爾扎德,一步一步向他走去,鋒利的斧刃,揮向毫無抵抗能力的嬰兒。
幼小的嬰兒沒有受傷,一把利劍,從馬爾扎德胸膛穿出,而在馬爾扎德身旁,還有一個‘馬爾扎德’。
手持利斧的馬爾扎德死去,後面的馬爾扎德,笨拙的把嬰兒抱起。
米爾薩感覺的出,這個馬爾扎德是有溫度的,不像之前那樣冰冷。
馬爾扎德只有一個,另一個,是他的兄弟,每過幾十年,黑色薔薇隱修會,就會出一對經歷相似的雙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