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傭兵敢戰、善戰,但歸根結底,他們只是一羣靠着武力生存的打工者。
而所謂傭兵隊長,是職務而非頭銜,通俗點說,稱之爲包工頭也不爲過。
再看採佩什,身爲瓦拉幾亞大公,可以被當成是一家獨立大公司的CEO。
雖然這家公司,運營的很糟糕,隨時都有可能倒閉,但也絕非二十幾個包工頭可比。
身份地位的差距,帶來絕對性的壓制,即便採佩什就是魔鬼,也是有着大公爵頭銜的魔鬼。
正因如此,面對赤裸裸的威脅,被指點到的人,都沉默不語。
昨晚的暴雨和雷擊,已經讓他們的神經,變的敏感且脆弱。
比起憤怒,他們更多的感受到的,是恐懼。
他們不是瘋子,沒有誰想毫無意義的白白犧牲。
而採佩什,恰恰完美的詮釋出,什麼叫做瘋狂。
瘋狂到讓傭兵們認定,如果他們執意離開,必將引起一場殘酷而血腥的戰鬥。
當然,採佩什一點都不瘋,他只是一位正在豪賭的好演員。
看着傭兵們的狀態,他確信,可以梭哈掉最後的籌碼。
“所有傭兵隊長,出來。”
聲音不高,但卻有一股不容辯駁的穿透力。
在場的傭兵隊長,本就習慣聽從命令辦事,於是下意識的全部從隊伍中走出來。
目光掃過,採佩什繼續說道:
“不是說二十一支小隊嗎?誰還沒出來。”
見採佩什好似要發怒,一旁的瓦林卡,立刻指着地上那傢伙解釋。
“大人,馬歇爾是隊長之一。
“找桶冷水,把他給潑醒,沒我的允許,他連暈倒的權利都沒有。”
不得不說,蒂隆·馬歇爾的身體素質很不錯,被砍掉一隻耳朵,打掉滿口牙,醒過來之後,不需要別人攙扶,能夠自己站着。
這傢伙,用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才完全的回想起之前的遭遇。
他對採佩什怒目而視,而這,是一種非常卑劣的僞裝,以掩蓋內心的恐懼。
一眼將這傢伙看穿,採佩什要讓他爲這場好戲,充當最後的配角。
“我很不喜歡你這種眼神,別逼我把你的眼睛給挖出來。那場景,一定會非常噁心。”
採佩什的說話方式像是在閒聊,但其中內容,讓聽到的人內心顫抖不已。
馬歇爾眼皮抽了抽,他在考慮,要不要保持最後的倔強。
不過採佩什,沒給他考慮的時間,下一刻,便拔出腰間佩劍。
“不服是吧,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採佩什沒有殺死的馬歇爾,而是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動作。
他將手中佩劍調轉,伸到馬歇爾手邊,這傢伙稍稍動作,就能握住劍柄。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馬歇爾也是如此。
而接下來,採佩什對此作出解釋。
“握住劍,用力捅過來,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此刻不僅瑞士人這樣想,就連隱修會的極端分子,也都這樣認爲。
而採佩什的表演,仍在繼續。
“我就數三下,三下啊。”
“一!”
“二!”
“三!”
輕描淡寫的數完三聲,整個過程,馬歇爾顫抖的手,沒有絲毫動作。
當然,如果這傢伙動了,採佩什不可能等死,他有把握避開攻擊。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收回佩劍,採佩什氣勢十足的對馬歇爾大吼。
周圍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他們都深知,一位瘋狂的君主,比魔鬼還要可怕。
作爲當事人,馬歇爾癱倒在地,心臟狂跳不止。
而採佩什的豪賭,仍未結束,還差亮牌的最後環節。
“你們,作出選擇吧,是自願留在瓦拉幾亞,還是讓人永遠的埋葬在這裡。”
說話時,他目光在所有傭兵隊長臉上掃過,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竟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現場一片寂靜,等待幾位傭兵隊長給出答案,一旁的瓦林卡和戈芬,想要說點什麼,但看看採佩什的臉色,都把話給嚥了回去。
“大人,我願意留下來。”
癱坐在地上的馬歇爾,居然第一個給出答案,剛剛採佩什給他帶來的震撼,讓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願意留在瓦拉幾亞。”
“我也願意。”
……
所有傭兵隊長,全部表態,與其擔心將來的噩運,還是眼前的瘋狂君主更可怕一些。
隊長們表態,實際就是所有傭兵表態,他們之間,在離開瑞士之前,就已經簽好合同。
就算沒有合同約束,估計也沒有人傻到,在此刻執意要走。
再次掃視所有傭兵隊長,採佩什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與剛剛判若兩人。
而這,並沒有讓瑞士傭兵感到輕鬆,反而讓他們更加確定,採佩什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準備僱傭合同,我們就在這裡簽下契約。”
和瑞士傭兵打交道,任何的威逼利誘,都不如一紙合同有效。
如果提前簽訂合同,也不會生出這麼多枝節,歸根結底,還是瓦林卡工作做的不到位。
他這個軍事承包商,沒有和手下的傭兵隊長,簽訂二級合同,反而是帶着他們,來和採佩什簽訂一級合同。
一張小方桌,擺到兩隻隊伍中央,沒過多久,二十一份幾乎相同的合同,就草擬出來。
瑞士傭兵對僱主的要求不多,大體就兩條。第一,按時發佣金;第二,不和同胞作戰。
如果交戰雙方,都有瑞士僱傭兵,將做等額消減,差額人數參與作戰。
採佩什完全能夠理解和接受,把所有合同閱讀一遍,便在相應位置,簽下自己的名字。
二十一位傭兵隊長,也紛紛在上面簽字,每隊簽署兩份,各自保留一份。
隨着名字簽下,一場噩運引起的風波,總算是成功度過。
當然,在瑞士,瓦拉幾亞大公多出一個新外號,瘋狂君主。
對此,採佩什半點都不在乎,在以後的日子裡,他還會有更多的外號。
狂暴、嗜血、被敵人唾棄,在這個年代,是一位君主的驕傲。
將所有合同收好,他來到瓦林卡身邊,語氣鄭重的說道:
“我要重新考慮,對你軍事承包商的定位。”
“我有準備,大人”
瓦林卡接受的很坦然,目前來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