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清匆匆出了牢房,邱尚就在外邊等着,他不能上公堂,卻能在外堂收集消息。
聽見腳步聲,見是樓清,連忙上前:“老師。”
樓清簡言意駭:“青樓。”
邱尚頓住,稍即明白:“我立刻前去。”
樓清補充:“一定要在捕快發覺之前找到他。”
邱尚鄭重點頭。
樓清正想隨他一起去,卻被前來的陳濤喊住了腳步,怕陳濤耽誤,樓清讓邱尚先離開。
陳濤走上前,看了眼邱尚倉促的背影,問道:“品賢爲何匆匆離開?”
樓清道:“不知。”
陳濤問:“先前老師與品賢在聊什麼?”他來的湊巧,卻巧不到聽見他們的對話。
樓清看着他,見他身上還穿着官服,就知他是從公堂下來:“你找我有事?”
陳濤點頭:“有些話想問問老師。”
樓清不禁思考陳濤要問他什麼話。
樓清被陳濤請到了縣衙二堂,兩人圍着一桌,對面而坐。
陳濤給他斟茶:“老師請用。”
這間房陳設簡潔,除了書架,便只得這一張方桌,樓清猜測,這應是陳濤辦公的地方。
陳設雖然簡潔,可該少的沒少,薰香插花,樣樣具備。
樓清掃了一眼,將視線轉回到茶杯上:“你接任也有月餘,可還習慣?”
陳濤不料他問這個,端杯的手頓了頓,連面上表情都有變化。
說來奇怪,樓清是師他是生,兩人年紀卻相仿,曾經有過無話不談的日子,也有相知相惜,可他對樓清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更爲了前途在樓清面前否認,陳濤明白,即便是樓清對他有感,那一次之後,也沒了。
但是陳濤又不願,樓清這樣的人,溫潤如玉,得人敬重,不該被季長風冒犯,可事情發展超乎他的預料,樓清似乎,對季長風態度有所改觀。
樓清怎麼想,即便他再不願,也干涉不得。
思緒轉了又轉,陳濤覺得,樓清還能這樣和他說話,已是恩賜:“讓老師擔憂了,有崔師爺相助,一切順利。”
樓清頷首道:“你剛上任,禮賢下士不可或缺。”
陳濤應答:“學生明白。”
在對陳濤一事上,樓清或許真的有好感,可再多的好感,都在他否認的那一刻心寒,如今剩的,也只是這師生之情,別的不說,眼前這人,還是自己最得意的學生。
“你說要問我事,是何事?”樓清啜了口茶道。
陳濤見他直接,也不再隱瞞,道:“老師甘爲季長風訟師,對季長風之事,瞭解多少?”
樓清道:“你指何事?”
陳濤道:“東城一事。”
樓清搖頭:“此事我並不知。”
陳濤稍疑:“那你怎麼...”
樓清道:“我甘爲他的訟師,是相信季長風並非石方所說那種人。”
陳濤道:“老師似乎很篤定。”
樓清看着陳濤,陳濤此時神色,專注,認真:“那尚學認爲,老師是何種人?”
陳濤似乎在樓清臉上看見了與他一樣的心情:“你與季長風,不可相提並論。”
樓清道:“可我覺得我們並無差別,季長風能爲我承擔罵名,我也能爲了季長風走上公堂。”
陳濤重複那個詞:“承擔罵名...”
樓清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陳濤:“在我被衆人捨棄時,只有他一人伸出援手,他帶我回長風山寨,費盡心思爲我,從未做過傷害我之事,便是那日隨你下山,他都偷偷在包袱裡藏了百兩銀子,尚學,這樣的人,會是石方所言之人嗎?”
陳濤不敢應答,他的心思全被樓清說的承擔罵名給霸佔,承擔了什麼罵名?說他強搶,說他計謀深,說他借邱尚之口,趁虛而入,強迫樓清與他成親,可真是這樣嗎?
陳濤覺得自己迷茫了,先前所聽所見,都好像不真實起來,樓清是不是真的斷袖他知曉,也知那流言是如何傳出,邱尚...會跟季長風有關係嗎?是季長風故意挑開之事,讓他與樓清再無和好可能?
這可怕念頭一旦冒出,陳濤就止不住害怕和不安,他是對不起樓清,可這時來看,他們所有人都在季長風的算計中,這事因他而起,也因他結束,季長風...陳濤握緊了拳頭,你該是一個多可怕的對手。
邱尚調動東南縣的暗棋,在東南縣的青樓內暗暗找尋,此番找尋,直到傍晚前纔有消息,邱尚收到回報,讓聚集在他家的季大齊前去拿人。
石方那時正摟着美人調笑,逗美人喝酒,□□浪語從門縫溢出,過往的姑娘都害羞的搖頭。
季大齊來的氣勢洶洶,更是直達石方的門前,一腳踹開房門,裡邊的不堪畫面入目,季大齊直覺自己要瞎了。
石方衣衫凌亂,長着胸毛的胸膛全敞,上邊的“景色”一目瞭然,他一手持酒一手摟着個姑娘,那姑娘身上只穿了個紅色肚兜和白色長褲,小手胳膊背部露了個乾淨。
忽然被人打擾,石方大怒,正想發威時,回頭見了來人,臉色灰如豬肝:“大...大齊...”
季大齊一聲冷笑:“石方,別來無恙啊。”
那姑娘反應有些頓,季大齊跨進門她才啊了聲。
季大齊動作迅速,挑起衣服扔向她:“穿上,滾。”
姑娘套好衣服連滾帶爬的走了。
石方抖着臉上的鬢毛,語無倫次:“你...你怎...怎知我...”
季大齊走到他面前,冷笑道:“石方,你的日子都活到狗肚子去了嗎?這是什麼地方你不知?當家的饒你一命,你卻回來找死。”
石方撐着手往後爬:“東南縣城內,你不能殺我...”
季大齊的寒意覆上了眼眸,不屑於回答,石方暗驚,下一瞬,季大齊橫手一劈,石方暈死過去。
“昶叔,你的信。”季有德從外院走進裡屋,將一封只書寫着常昶啓的信交給了常昶。
常昶暗疑,接過了信:“誰的?”
季有德搖頭:“不知,對方武功超羣,我追出時已不見對方蹤影。”
常昶抽出信,上邊只有五個字,速尋沃仕斐,字跡卻是熟悉的字,見了這字,常昶放下心來。
季有德見他眉頭鬆動,不由問道:“是何人?”
常昶脣角揚起:“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你連夜趕去東南縣,將沃寨主找來。”
季有德不解:“找沃寨主做什麼?”
常昶笑道:“我也不知,你去尋便是,早去早回。”
季有德雖疑惑,卻不會懷疑常昶說的話,接了常昶的吩咐,動身出發。
季有德走後不久,邱尚與樓清進來了,一見常昶便問道:“可找到石方了?”
常昶點頭:“找到了,大齊看着他。”
樓清鬆了口氣,雖然不知季長風爲何如此緊張石方,但是辦到他的吩咐,樓清還是高興的。
常昶見樓清表情稍緩,又擔心季長風的傷勢:“長風如何?”
樓清道:“庸醫的藥雖然只能緩解傷勢,但是經過下午的睡眠,寨主的精神好了許多。”
常昶點頭,可轉瞬又看着樓清,雖說樓清相幫出乎他的意外,但是樓清什麼也不問就這樣義無反顧的幫忙更是出乎他的大大意外。
季長風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將事情告訴樓清,因爲常昶瞭解他,樓清對他的意義雖是不同,可他知道分寸。
樓清被常昶不明的目光看的渾身發顫,半響了纔敢問道:“昶叔因何這樣看着我?”
常昶自覺失禮,連忙道歉:“抱歉,我只是擔心長風。”
擔心季長風看着他做什麼?樓清好奇卻不敢問。
“昶叔,既然已找到石方,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邱尚問道。
常昶道:“等明日升堂。”
邱尚驚訝:“就這樣?”
再等沃仕斐,常昶喝茶,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