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風不想,奈何樓清不讓,季長風剛說完那句話,就被樓清趕出了喜房,季長風面對着房門緊閉的喜房聳聳肩,無奈的回去找沃仕斐喝酒了。
邱尚喝了個大醉,更在喜宴上大唱他改的詞,賓客都笑他,他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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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樓清換下喜服,穿上青衫,長髮微挽,猶有幾分魏晉之風。
洗漱之後,樓清讓孫姨擺上早膳,帶着雲蛋蛋吃早餐。
“蛋蛋,我們今日上課嗎?”因着昨日的喜事,季長風許他三日不開學堂,可不開學堂他又無事可做,這便打起了雲蛋蛋的注意。
雲蛋蛋嚥下包子道:“爹說讓爹爹休息休息,這幾日不上課。”
樓清搖頭,這季長風...
“那吃了飯蛋蛋打算做什麼?”
雲蛋蛋道:“爹說我可以練功了。”
樓清驚訝:“何時說的?”
雲蛋蛋應道:“過年爹就曾許諾,可後來爹有事,因此耽擱了。”
樓清哦了聲,若是連雲蛋蛋都有事可做,那他更不是...
恰這時,孫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
“少夫人,今日的藥。”
樓清望着那碗藥,從他發燒開始,他就已經連着喝了十多日的補藥了,如今別說看到藥汁,就是聽到名字樓清都怕,如今更是,藥剛端上,他的胃便翻滾起來。
“孫姨,我能否不喝了?”樓清皺起眉頭。
孫姨笑道:“這事你得問庸醫。”
“我待會就去找庸醫,這碗...”
孫姨打斷他:“喝了吧。”
樓清嘆口氣,表情比藥更苦。
雲蛋蛋見樓清表情沮喪,不由安慰道:“爹爹放心,蛋蛋有糖,吃糖就不苦了。”
樓清勉強微笑,他該謝謝他的體貼嗎?
雲蛋蛋吃了早膳,要去找季長風,說來樓清覺得奇怪,他跟季長風沒成親之前,不住一間房那是正常,可是昨夜季長風也不在房裡,而孫姨他們居然都不覺疑惑,一個個如故,倒搞得他提心吊膽。
季長風住在常昶的院子,樓清雖然在山寨半個月了,可卻不怎麼走動,除了房裡,樓清就只去過書院,去常昶的院子還是雲蛋蛋帶的路。
樓清只以爲會遇上常昶,卻不想庸醫和邱尚都在。
邱尚見了樓清,表情也變化了一下。
“老師。”
樓清稍感疑惑:“你怎麼...”和他們在一起?
邱尚懂他的未完之語,揖禮道:“學生是來告別的。”
“告別?”
邱尚道:“喝了喜酒,自然要下山。”
下山...樓清急急道:“我送你。”
他的語氣太急,急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樓清被看得不適,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季長風道:“我同你一起。”
他沒拒絕...
邱尚見樓清面色有異,便道:“那就勞煩老師了。”
季長風與樓清牽着雲蛋蛋,邱尚走在前面,走向寨門的那一段路,誰都沒說話。
邱尚出了寨,回頭看着在門下站立的樓清道:“老師,學生走了。”
樓清眼巴巴看着他,點點頭。
邱尚看了眼面容緊繃的季長風,道:“季寨主,好好對老師。”
“慢走,不送。”
邱尚眼角微抽,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邱尚嘆了口氣:“老師保重,學生告辭。”
“邱尚。”
邱尚急忙回過身,滿面笑容:“在呢。”
“我...”樓清支吾,看了眼身側的季長風。
邱尚知曉他的心思,安慰道:“老師不用着急,等你習慣了,寨主自然會讓你下山。”
樓清也露出希冀,可季長風一直沒點頭。
默了一會,邱尚感嘆:“現在看你們,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覺。”
季長風繃緊的臉終於有所鬆懈,樓清卻是抿着脣。
“山路不好走,啓程吧。”季長風的語氣稍微緩和。
邱尚聳聳肩,往系在一旁木樁上的毛驢走去。
那毛驢見了他,哼了一聲。
邱尚騎上毛驢,邊走邊唱:“我來喝喜酒,喝了要還鄉,鄉里沒了那個郎,山上卻有那新娘...”
樓清雙肩一泄,頓時垮了下來。
季長風道:“回去吧。”
即便是再看,我也不會讓你走的,你走的時機不是在這時。
雲蛋蛋問道:“爹,我們還練功嗎?”
季長風彎腰抱起他:“練,叫爹爹一起可好?”
雲蛋蛋笑眯了眼:“如此甚好。”
季長風在他臉上啵了一口。
雲蛋蛋又不滿的扯着他的大鬍子。
樓清看着他們父子打鬧,將心思藏了又藏。
走了一段路,季長風忽然道出一句:“夫人,三月之約,我記得。”
樓清全身一震:“你...”
季長風笑道:“高興些吧,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可不長。”
樓清就真的高興了一些:“謝謝。”
他忽然道謝反而讓季長風不好意思,畢竟一直都是自己壓制着他:“我可是個有人格的山賊。”
樓清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麼久了季長風還是第一次見他笑,不是沒見過,而是覺得久違,這樣一想,當真是自己過分了,其實要幫樓清,沒必要讓他如此不快樂。
“過段時日,我會讓你下山。”季長風如此承諾。
“嗯。”不知怎麼的,樓清就信了。
邱尚騎着毛驢進城,眼熟他的問道:“邱尚,你從哪回來?”
邱尚在驢上,笑的風情無限:“長風山寨。”
長風山寨?“去那作甚?”
邱尚大聲道:“喝喜酒。”
喝喜酒?“季長風真的娶了樓先生?”
邱尚挑眉應道:“不然呢?”
不然?“他怎可以...?”
邱尚感嘆:“我覺得很好,你不知曉啊,看了他們二人拜堂,我這心裡啊,是恨也不是,羨慕也不是,真不是滋味啊!”
那人氣紅了臉,說話都支吾起來:“你...你瘋瘋癲癲。”
邱尚大笑,在驢上搖着頭念道:“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自從季長風兌現教雲蛋蛋練武的承諾後,季長風連樓清也順帶教了,除了上課,樓清每日都會花一個時辰跟季長風練功,雲蛋蛋從扎馬步開始學,樓清卻直接學了一套拳法。
一套最簡單,最易上手的拳法,可畢竟過了年紀,骨骼已定型,樓清學這套拳法也只能是強健一下身子,一段時日下來,樓清全身痠痛,多次想要不學,都被季長風強迫着繼續下去。
樓清覺得自己在長風山寨的日子過得太苦澀,在外有季長風強迫練武,在內有孫姨逼迫喝藥,即便有云蛋蛋安慰他,樓清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很陰暗。
山上時日已到四月,春意正盛,置身在草蟲嘶鳴中的山寨宛若一尊神像,安靜,神秘。
清風吹進窗戶,吹散一絲草藥香。
樓清全身痠痛,彷彿神經錯亂了一般,他右手揉着左肩,眉頭緊蹙。
季長風推門進來,見樓清坐在牀上,時不時的流瀉出低微的□□。
季長風關上房門,走了過來。
樓清擡頭,見是季長風,身上更是不舒服極了。
季長風在他身側坐下,將手上拿着的瓷瓶擱在了被褥上:“很難受?”
樓清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
季長風嘆口氣,無奈道:“將身子轉過去。”
樓清的小心翼翼不比剛認識他時少:“做什麼?”
季長風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將他的身子轉了過去,使他背對着自己:“給你揉揉。”
季長風的五指開始活動起來,開始樓清只感覺到疼痛,還哎喲了一聲,可一會之後,原本痠痛的肩膀開始傳來舒爽的感覺。
季長風手指的力度控制的很好,樓清不受力,稍重便苦叫連連。
原本有些抗拒季長風接觸的樓清開始享受他的服務,畢竟肩膀是酸的,手也繞不過身後,而且沒有什麼比被人服侍來的爽快。
這也是他該的,樓清想,若不是季長風強迫他練武,他哪會遭這罪?
窗外清風徐徐,月華如水,房內燭火燃燒,氣氛安靜的恰到好處。
季長風服侍了樓清的肩膀,又轉到全身:“躺牀上去,鬆鬆筋骨就好了。”
樓清半信半疑:“你只是個山賊,庸醫纔是大夫吧。”
季長風不清楚這兩者有何關聯:“夫人有何疑問?”
疑問很大,樓清暗想,卻還是在牀上俯躺着:“我怕你下手過重,把我弄癱了。”
季長風調整姿勢的動作頓了頓,稍即才按在了樓清的腰身上,樓清受力,痛喊一聲:“啊...你...”
季長風手上力道稍緩:“夫人,你很會說話。”
靈活的手指在腰椎兩側來回按動,樓清隔着衣衫感覺季長風的有力,季長風隔着衣衫觸摸那彈力極好的腰身。
“不及寨主,巧言善辯。”樓清暗諷道。
季長風回擊:“夫人不必羨慕,我與你喜堂三拜,早已是你的了。”
樓清對他的調侃早已習慣,自從季長風承諾會兌現三月之期時,樓清再看他就覺得順眼起來,說到底,季長風對他都是有恩在先,後來雖然發生一些強人所難,樓清難以接受的事,可自兩人成親以來,季長風也沒對他做出格的事,最出格的,也就是一張口無遮攔的嘴了。
季長風是手指正按在痠痛處,樓清舒服的眯起了眼,待舒爽過後,才說道:“寨主英明,樓清不敢高攀。”
季長風道:“既是不敢高攀,我便蹲下身子,讓夫人矮攀。”
“...”樓清回過頭,看着季長風:“寨主真會哄人。”
季長風笑了笑:“那夫人可高興。”
樓清不置可否,本就不是真的,爲何要高興?
季長風見他不答,又道出另一句:“那我就說個讓夫人高興的。”
樓清先問道:“你準我走了?”
季長風的語氣忽然哀怨:“夫人能想點好的嗎?”
他想不出比這更好的。
季長風像是知道他所想,一句話砸亂樓清的心境:“陳濤已在鄰縣,明日便可到達東南縣。”
季長風感覺到手下的肌膚開始僵硬,先是一寸一寸,而後是一片一片,最後抵達全身。
季長風收回了手,樓清卻絲毫不察覺,他坐直身子,長髮劃過肩膀落在肩前,碎髮遮住了眉眼,也遮住了他奔涌而出的心思。
空氣忽然沉默,季長風看着樓清,樓清低着頭,任着沉默將兩人淹沒。
許久之後,樓清深呼吸,使聲音跟往常無異:“這麼快。”
季長風揚脣輕笑:“夫人口是心非,明明是想陳濤早日歸來。”
樓清猛的擡頭:“你...”
可在下一瞬,他卻看見季長風眼裡的深邃如墨一樣濃烈。
季長風下牀,穿鞋,起身,動作行雲流水:“你身體不適,蛋蛋會妨礙你,這兩日就先跟着我睡了,那藥記得擦,緩解痠痛很見效。”
不知是否產生了錯覺,樓清總覺得季長風在說起陳濤時不開心,而且不開心的很明顯。
樓清細細一想,也想通了一些,陳濤是縣官,他是山賊,兩人生來就是對立的,談起對方如何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