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這三個字兒從老人嘴裡說出來是那麼輕巧,但在劉鯤等人聽來,卻覺得異常遙遠。
“怪不得我說‘前秦’的時候,您老也聽不明白呢,敢情是因爲您老除了知道秦國就不知道後來的朝代更迭了。”
劉鯤衝着老人道。
當時,劉鯤就覺得老人不知道“前秦”,十分奇怪,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老人點頭:“我們秦村的人自從武王駕崩而在此隱居,千年未曾出村子十里之範圍,外面的世界現在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朝代,我們一概不知!”
“我勒個去的,現代版的‘桃花源’?”那七嘟囔一句。
“一百年前?”宋黑子習慣性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岔開托住下巴:“一百年前應該是清朝末期民國初期,老人家,您是說,一百年前,曾經有過一批人,來到過這裡?”
老人點頭。
宋黑子的腦海裡閃現出日軍秘密基地裡佐藤曾經說過的話——日軍的池田大佐當年是從河西市藥商協會的會長那裡得知了恐怖魔谷裡有寶藏的事情。
如此說來,那些一百多年前來過秦村的人會不會和當年河西市的那位藥商協會的會長有關聯呢?
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爲宋黑子想到了九叔——九叔李家在河西是三大家族之一,幾乎幾百年來,李家一直在做中藥材生意,而李家的歷代族長,更是多擔任河西藥商商會的會長。
如果按照這條線索捋,那麼很有可能一百多年前來到秦村村口的這些人,就應該和九叔有着千絲萬縷的牽連。
“老人家,村子裡既然一直人丁興旺,爲何現在卻落得你一人獨居呢?”
劉鯤的話打斷了宋黑子的思路,宋黑子也隨着劉鯤的目光,將視線看向老人。
“唉……”老人長嘆一口氣:“差不多十年前,從村尾的太虛谷方向就一直飄出一種淡淡的黑霧,凡是嗅到這種黑霧的人,一個月內必然病倒臥牀,三月之類如果無藥可治,就會一命嗚呼。你們這一路隨我進村,應該是看到了,村子裡多有墳墓,那就是被此邪病奪去生命的族人,直到最後,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去,什麼病這麼厲害?不是,你們就沒想辦法醫治嘛?”
那七張嘴道。
“村裡有位大夫,祖上曾經是武王宮裡的御醫,據他說,此病乃太虛谷裡黑瘴所致,只需驅邪固本之藥即可治療,但因黑瘴乃太虛谷裡千年所形成,所以需要此藥藥性極烈,村子附近並無此藥,此藥喚作‘蕪螖’,只有太虛谷中才有!”
老人又咳嗽了幾聲,然後端起身邊已經冷涼的藥汁,喝了一大口下肚。
劉鯤精通中醫,觀老人臉色,早知其已病入膏肓。或許正如他自己所說,正是靠着手裡攥着的黑金剛武士石提供的能量,才得以延緩生命。
“嗨,那還不簡單,太虛谷不是就在你們村尾嘛?那就去谷裡採摘一些就是了,爲何還是差不多全村都病亡了呢?”
那七快言快語的說了一句,卻是換來宋黑子瞥了他一眼。
“談何容易!”老人嚥下藥汁:“太虛谷乃禁地,擅自不得入內不說,就是想進去,也不容易,弄不好就死在谷裡。我聽先人說過,太虛谷裡有很多神奇的草藥,
都是扁鵲神醫生前培育的種子,只不過那些草藥卻是由四個半人半獸的藥奴看管,根本無法取得!”
“什麼什麼什麼?半人半獸的藥奴?”那七驚詫:“什麼叫做半人半獸?”
老人搖頭:“我當然是沒有見過,先人說,凡是擅自入谷者,定然會被那些藥奴殺死,村子裡最開始也有不怕死的後生爲了救命,違背祖上遺訓,擅自入谷,但凡入谷者卻是沒有一人能返回來!”
“我勒個去的!不是吧?這都一千年過去了,什麼藥奴還能活着?而且還能殺人?這,這有點兒太荒唐了吧?”
那七當即又表示嚴重不服。
“那七!”宋黑子喝了一聲:“你聽老爺子說就是了,哪有這麼多廢話?此行之前,你見過冥歡蟲嘛?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沒有見過的並不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
“我……”那七還想爭辯,但見衆人的眼光都看向他,於是小聲嘟囔:“不知者不爲過,還不能問問了……”
只不過,衆人並沒有人理他,於是他便就勢下坡,不再多嘴。
老人將瓷碗中的藥汁喝完,緩緩開口:“秦村眼看就要滅了,這其實是我剛剛救你們出了大坑的有一個原因。我士族人祖上有訓,不是我族者,無論何人均不得入村,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哪怕我明知你們是相族人,和我們士族人一樣,曾經的皇宮衛士,現在的武王陵寢守陵人,但我一樣也不能放你們入村!”
“如此說來,我們算是幸運。”劉鯤接上了老人的話:“老人家的意思我明白,您是想告訴我們秦村的事情,以免秦村在您仙逝後卻是永久的埋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老朽正是此意!唉,老朽自知也在世時日不多,士族之人倒是守護這武王陵寢千年之久,其衷心自然應讓世人知曉。只是,老朽不孝,違背祖訓,終是讓非士族之人入了村子!老朽不孝呀!”
老人一臉痛苦,搖頭落淚。
“老人家,您不必難過,我們相族人也有同樣的祖訓,但現在還不是全村人都搬離到了外世,整個村子空無一人,外人進入也不知道有了多少……”
沙紅被老人情緒感染,在一旁低聲道。
一時間,整個堂屋裡陷入一片沉寂。
稍頃,老人擡起頭:“看來,我們守候武王陵寢的氣數已盡,此乃天意,再往後,陵寢之安危也就全靠天意了!唉……”
他嘆了一口氣,藤杖在地上敲了兩下,又道:“老朽只顧在這裡嘮叨,倒是忘了,你們早已腹中空飢,竈屋有吃食,還勞煩諸位自己動手,老朽身體太虛,實在是不能爲諸位煮飯……”
劉鯤連忙站起身,衝着老人鞠躬:“老人家不必客氣,救命之恩已讓我等感激,怎敢再勞您煮飯,我們自己來就是了!”
於是衆人自己下廚,不大一會兒,倒是弄了一桌山珍,邀了老人同桌,狼吞虎嚥起來。
令劉鯤等人沒想到的是老人的竈屋裡吃食頗多,大都是些野生小動物的風乾肉類,再加上採摘的山中野菜和菌類,這一餐飯倒是吃的美美的。
“老朽心頭纏繞的心事已了,倒是要去給祖先謝罪了!”老人喝乾了杯中最後一滴自釀糧食酒,滿面紅光,竟在臉上様起些笑意:“諸位,老朽雖
身體病入膏肓,但腦子並不糊塗,我奉勸各位,此時回頭,切不可再向前行,否則,一旦靠近太虛谷,性命恐難以保證!”
劉鯤一驚,脫口而出:“如此說來,老人家你早已看出,我們是要到恐怖魔谷?呃,就是您說的太虛谷?”
老人頜首:“老朽還知道,你們幾人中,只有一人是真正的相族之人,呵呵,至於你手中有黑金剛武士石,那應該是你祖上所傳,可你並不是真正的相族人!”
他的眼光看向沙紅,伸手指着沙紅脖子上那個特殊的項鍊:“這個纔是相族之人的象徵!只是老朽覺得你們應該是我最後見到的人,故而,才猶豫再三,施手相救!”
“我去……原來你早已是洞悉一切……”
那七也吃驚的看着老人,卻發現老人在說完話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是,老爺子,您別睡覺呀!咱這不是還在聊着天嘛,您剛纔說,太虛谷不能進,爲什麼呀?”
那七端起面前的酒碗將最後一口酒喝了下去。這種農家自制的糧食酒,對於酒量稍好一些的人來說,就是爽口的飲料。
隨着那七的話,衆人眼光都看向老爺子,卻發現他真的睡着一般,面色慈祥,太陽光透過堂屋門照射在他的臉上,可之前的紅潤卻在一點點退去。
“不好!”劉鯤嘴中嚷嚷一聲,突然戰起,伸手就在老人鼻子下探求鼻翼。
“他死了!”劉鯤緩緩再次坐下,看着衆人道。
“啊?老爺爺死了?怎麼可能?”藍嬈大概是有些不信,離開座位走道老人身邊,哪知道,手剛剛拍在老人肩膀上,老人卻是身子一歪,向着地面倒去!
“啊!”藍嬈嚇得驚叫一聲,連忙後退了好幾步。
“事實上,我觀察他的臉色,早已是病入膏肓,如果不是心中有事情撐着,再加上那黑金剛武士石提供的能量,恐怕他早就應該斷氣兒了!”
劉鯤上前,扶起老人屍體:“這般說來,咱們和他的相識,倒真的是緣分使然,不然,咱們也別想獲救!宋哥、七哥,不管怎麼說,老人對咱們有救命之恩,咱們還是把他的遺體入土吧!”
三個男人,扛了工具,就在房子後讓宋黑子尋了一塊兒地,挖了深坑,將老人埋葬。
千年秦村最後一個士族人也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令劉鯤沒想到的是,秦村附近的野草,實質上大多數都是他在那個堆滿屍骨的大坑坑底撿拾的藥奴日記中記載的“靈草”,他按照那日記中的記載,一一弄清楚了這些從未見過的靈丹妙藥的屬性,幾乎沒費什麼勁兒就將白板的腳傷治好。
但他換了好幾個藥方,卻是沒有將藍嬈腳傷的毒氣給逼出來。
“藍嬈,你腳上的毒氣暫時應該是沒辦法逼出,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用藥將那些毒素都封在了你的右腳上,這樣一來就不怕它會擴散,從而傷及你身體的其它地方。”
三天後的清晨,劉鯤在老人的院子裡對藍嬈道:“現在看來,恐怕只有入恐怖魔谷,找到老人曾經提及的那種驅邪固本的神藥蕪荑,才能驅除你身體里納西頑固的毒素!”
旁邊,宋黑子道:“我們在這裡修整了三天,倒是也應該繼續前行了!否則,恐怕九叔的那些人就要追來……”
(本章完)